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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桐不在去御窑厂上班了，自己在家里搜索一些琉璃釉彩的调配技艺。
他跑到镇上的书店乃至城里的书店转了一圈，可是，没有一本关于琉璃彩釉的书籍。想从爹嘴里整理出来一些彩釉的知识，可爹只是烧窑的‘窑作’，对‘釉作’那一套知道甚少，虽能支言碎语的说出一点，并不能让他掌控彩釉的全套活儿。郁闷的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把情况向何支书汇报了。
没想到，何支书见了春桐的沮丧相，哈哈的笑了！他搓着手，好像他早就料到春桐会有这么一天。他沉思了片刻，说晚上带春桐串个门。
晚上吃完饭，何支书带着春桐顺街往上走。
这条街路春桐走了二十年，是多么熟悉，可从来没听说还有位会釉彩活儿的师傅！要是有，可是位仙人了。
到了一个用鹅卵石和泥巴围成的院墙处，何支书去敲那扇浮挂着的柴门。
春桐定神一看，出口道：“这是冬梅家呀？”
“对呀！”何支书道：“你没听说冬梅的爷爷是做琉璃瓦的吗？”
春桐：“听说过！可他那么大岁数……！”
“岁数大了，头脑可是清楚！”何支书对春桐道：“你不知道，他不但是地地道道的釉作，而且还在59年参加过北京十大建筑的建设，得过奖状呢！”
冬梅来开门了，见了何支书，吃惊问：“呦！老书记串门来啦？”
何支书指指春桐：“我带他找你爷爷谈点琉璃瓦的事！”
冬梅早猜到了二位的来意，赶忙把村长和春桐领进最西头爷爷的屋里。
冬梅的爷爷80多岁了，腿脚还算硬朗。50年代因参加了人民大会堂等建筑的建设，因而在村里很有声誉，人叫赵爷。
老爷子坐在炕头，正在解手里的九连环打发时光。他看见支书带着春桐进来，依然在解着手里的九连环对何支书道：“你怎么来了？”
何支书道：“我带着咱们村里的后生跟你学学釉彩的活儿！”
郭老爷子耳朵有点被，没有听清何支书的话：“你说什么？”
何支书把春桐推到老爷子面前，大声喊道：“这是师窑作的儿子春桐，想跟您学习烧釉彩手艺！”
赵老爷子：“师窑作的公子？”
何支书：“对啊！
赵爷瞥了春桐一眼，不在说话，低头解手里的九连环。
冬梅看见春桐与爷爷尴尬局面，激灵的她知道怎样讨爷爷的喜欢，她走到爷爷身边对爷爷耳语道：“爷爷！他们是来看看你的奖状的！”
听了冬梅的话，赵爷笑了！老爷子最以为荣的事儿，就是他上世纪五十年代曾参加过北京十大建筑的建设，谁要是提起来他就眉开眼笑，他对春桐道：“劳动人民文化宫、北京站等十大建筑上的琉璃瓦好多都是咱们村烧制的。那时候我们昼夜工作，用最短的时间最好的质量完成了国务院交给的任务，最忙的时候连解放军都来帮忙呢！”说着，老爷子让冬梅把大柜上的一个梳妆盒抱过来，多罗多索的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是一张奖状，老爷子骄傲道：“这是那年我被评为劳动模范的奖状！”
何支书拿过奖状递给春桐道：“小子！你看，这是北京市劳动模范奖状！想当年，赵爷可是全区响当当的明星呐！你要好好向老爷子学习！”
春桐感叹道：“爷爷，能为国家十大建筑制造琉璃瓦，您的釉彩技术一定是在全国拔尖的了！”
老爷子哈哈笑道：“那当然！那当然！我曾被美术学院聘为客座教授呢！”
何支书忙接话茬对赵爷道：“老爷子！你可要为咱村带好后生啊！”
赵爷对何支书道：“教釉彩，是个机密的手艺，行业都有规矩！犯了规矩，叫我如何面对官窑厂？”
何支书对赵爷道：“现在改革开放了，村里创办乡镇企业，是提高村民的生活，符合党的政策，那是名正言顺呐！”
赵爷看看春桐，眯着眼睛道：“他？行吗？”
何支书道：“他是师窑作的儿子，现在已经学会了稳作和窑作两项活计，就差釉作了，我现在把他交给您老，可别辜负了村里老少的期盼哪！”
赵爷闭起眼睛，手里又解起了九连环。
大家都沉默了。
“好吧！”赵爷顿了片刻后，对春桐道：“我有个条件，看你能做到吗？”
何支书把目光投向春桐。
春桐赶紧走向前扶助赵爷道：“您说吧！我能做到！”
赵爷对春桐：“人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三日内你在咱村，徒手给我挣盒烟钱，你看如何？”
何支书走向前想说什么，赵爷不在说话，指示冬梅送客。
春桐回到家里，郁闷异常，两天没有出门，到哪里去挣烟钱呢？夜晚烦躁无奈，他吹起了口琴打发时光。
凤馨拉着冬梅来了。
看见春桐愁眉苦脸的相，冬梅笑道：“我爷爷脾气古怪，你别在意！其实，他就是遵循古人的那句话，天降大任于斯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并不是排斥你，而是喜欢上你了呢！”
春桐：“我知道！”
凤馨：“别着急，挣点钱，有的是办法！我跟你说，现在永定河公司现在收购牲口吃的秋草，一分钱一斤，打一背筐就够一盒烟了……”
听见凤馨的话，春桐怔怔的看着凤馨，他把口琴在手里磕了磕，摇了摇头。
冬梅：“这年头有奶就是娘，想多了没有用，先挣几毛钱买盒烟把我爷爷哄转了，你好干大事！”
凤馨：“如果你同意，我们一起到山上打草，然后我们一起到永定河公司去卖，好吗？”
春桐依旧摇摇头，他吹起了口琴，也不知什么曲子，特别的忧伤！”
凤馨也没有办法了，她帮助春桐把屋里的卫生收拾一下，就和冬梅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春桐经过了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从山上打一背筐草卖到永定河公司，这是他完成任务周期短见效快的办法。
天未亮，村人还在沉睡的时候，春桐带着镰刀，背着背筐，孤身一人来到九龙山山角秋草旺盛的地方，吭哧吭哧的割起了草。当太阳在东山角升起的时候，春桐已经背着满满一筐草下山了。
春桐进了永定河公司大门，没有人来照应。“有人吗？”他喊。仍然没有人应声。小山一样的草捆压在他背上，两条绷带扣进膀子的肉里，他忍着，脸憋得通红，汗水蒸腾的雾气使眼镜模糊了，他背着草，擦拭着眼镜：“有人吗？”他又喊。
有水从办公室伸出头来喊：“人哪？人到哪扎窝子去啦？”
三愣子跑过来解释：“收草的还没来呢！”
有水吃了早点刚进大院，对三愣子：“你去给他把秤秤了！”
三愣子自上次春桐打了自己一耳光，对记恨在心，这时候可找到报复他的办法了！他拿着秤星子慢条斯理走过来对春桐说：“你真会捣乱！大清早的，人都没上班呢，谁伺候你？也就是你，换个别人我就让他背回去！”
春桐恼怒地瞪着有水，因为被草压着，他哈着腰，眼白向上翻翘。
三愣子道：“我说你大姑娘要饭一个心眼，你就不会把草先放下！”
春桐背着草一动不动地看着有水，稍刻，把草放下。
三愣子拿起架秤的杠子催道：“快点吧！快点吧......”
春桐和三愣子把草捆勾上，把杠架在了肩上。
三愣子拨动秤砣：“你不写诗啦？我听说诗三毛钱一行！怪不得诗老是”啊啊”的，啊——这就是一行，三毛；春天来了——，又一行，这又是三毛；春天不来花骨朵不开——又一行，这又三毛；哈......”三愣子忍不住的乐，杠子一滑掉下肩来，草捆落在地上，差点把春桐掖倒。
这时有水走过来，一看是春桐，惊道：“你烧着烧着窑，怎么割草去啦？”
三愣子：“家里揭不开锅了呗！”
有水踢了三愣子一脚：“去你的！你就是不长眼！现在春桐是我们村大财神，谁敢得罪他？”说着，有水对春桐作了进屋的手势：“请！我们钱经理正要找你聊聊呢！”
春桐：“你要干什么？”
有水道：“别害怕！”有水指指钱经理：“我大哥要找你谈谈生意！”
正说着，钱经理来了，笑笑对春桐：“屋里请！”
几个人进了屋，有水亲自给春桐砌了一杯茶，对春桐道：“兄弟，我真羡慕你呀！你金屋里藏娇妻，又是美人儿又是财富满贯呦！”
钱经理对春桐道：“我想和你一起共同发财，怎么样？”
春桐抬头注视着钱经理，猜他的话意。
钱经理：“我最佩服你这手艺人！聪明加勤奋，就是财富！不过……你现在正处在迷宫里，还没找到出口！我准备把你带出迷宫！”
春桐：“有话你就直说！”
钱经理：“好！痛快！现在国家百废待兴，琉璃瓦事业一定大有前程，是个难得的赚钱渠道！我准备一期投资5万元，把琉璃窑给建起来！怎么样？”
春桐没有吭声，他知道了钱经理的用意。
钱经理看春桐没有表态，以为他在犹豫，就补充道：“10万，怎么样？”
春桐淡淡道：“你先把今天的草钱给我，其余的，再说！”
有水急道：“你王八蛋怎么不识抬举，十万，十万呐……”
钱经理拦住道：“让兄弟慢慢想，他会想明白的！把草钱，给他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