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春桐开着手扶拖拉机正在往新窑运送坩土,凤馨搭着一红纱巾跟车坐在车厢上。正往前开着,就见有水开着他的212吉普就跟顶牛一样,拦住了春桐的手扶拖拉机。
有水下车喊着:“财神来了!财神来了!”
凤馨下车问:“什么财神来了?”
有水气喘喘道:“从美国来了个华侨,真他妈有钱!”
凤馨:“他干什么来了?”
有水:“说是来定购一个琉璃九龙壁!”
春桐:“九龙壁?”
有水:“对!对!就是北京北海公园的那个九龙壁!要一模一样的……”
凤馨:“我们正好建了新窑,就让他来我们这里好了!”
有水嗤嗤嘴道:“你那算个屁!人家是朝着官窑来的,民窑的一律不尿!”
春桐:“那你截住我干什么?”
有水叹口气道:“也不知道你烧了什么高香!我们钱经理让我把这情况通知你和凤馨,让你俩抽时间找他一趟!”
春桐:“我们正忙着,哪有空闲聊天!”
凤馨的脑筋在飞速的运转,她预感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来了,她急忙拦住春桐道:“慢着!”回头对有水道:“钱经理和那个华侨在哪儿呢?”
有水:“永定河边的龙泉宾馆!”
凤馨对春桐道:“你把拖拉机靠路边,我们马上坐有水的车去找村长!”
春桐不想去,凤馨硬拉着上了有水的车。
到了村委会见了何支书,凤馨把情况跟何支书说了,建议一起去找钱经理。
何支书搓着手,拿不定主意,他严肃问有水:“有这回事吗?”
有水不屑地咧咧嘴,瞪了爹一眼。
何支书考虑一番后,对凤馨道:“你一个人先去钱经理那打探一下情况,回来告诉我!我和春桐商量一下对策!”
有水开着车,拉着凤馨到了龙泉宾馆。
钱经理见了凤馨,原原本本把那位美籍华侨介绍了一遍。
原来,那华侨冯先生,是御窑村邻村人。解放前去了美国发展,如今发展的出人头地。今美国芝加哥一华人社区为弘扬中华文化,欲在社区建一座仿北海的九龙壁,因冯贵对琉璃制品非常熟悉,特派他来洽谈烧造事宜。钱经理偶得这消息,通过熟人搭桥认识了冯先生,费尽脑筋巧言口舌的把冯引进了离御窑村最近的龙泉宾馆。
凤馨大致了解情况后,坚定的对钱经理道:“我们要尽百分百努力,争取这九龙壁在村新窑烧造!”
钱经理点点头:“这就对了!你是聪明人!我们要尽力把这笔大买卖做成!挣他一大笔!”
有水开车拉着钱经理、凤馨从龙泉宾馆出来,立刻去找何支书和春桐。
钱经理见着何支书,把外商的事跟他陈述了一遍,建议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外商参观官窑的时间!最好先引导外商参观御窑村的民俗文化,特别是务必让外商有机会到新窑转转,争取把烧制琉璃九龙壁的生意从官窑抢过来。
何支书知道这是一笔大买卖,是新窑大展身手的良机!可一心急,不知有什么好方法了,于是就使劲搓手。
有水抢话道:“那还不好办?北京东来顺办一席,买点京城特产,实在不行就往兜里塞钱,那活茬就来了!”
春桐拦阻:“那样恐怕不行!”
凤馨不紧不慢道:“我看这样!侨胞回来,都有思念故土之情,我们要从这面入手。先安排参观三官阁过街楼,那是故乡人的心结!再看咱们专业的坩土井,那是琉璃文化的一部分!最后,我们让他到我们村的老爷庙转转,那里面摆设的琉璃关老爷塑像,虽是官窑烧造,但是春桐爹亲手设计和烧制的,那是我们烧造琉璃构件实力的佐证!外商一定钟情官窑,那我们就请几位官窑师傅来作陪,让他感受民窑与官窑其实都是一拨人,官窑能造什么,我们新窑也能造!我想好了,在新窑的食堂,我们办一桌家乡菜的酒席,我来掌厨,让他尝尝家乡菜,他一定满意!到时,我们一定打动外商的心!”
钱经理连连点头称赞:“有心计!有心计!”
何支书拍板:“就这样!”
翌日天气晴好,钱经理引领外商来到御窑村见何支书。
何支书见着外商冯先生,面宽鼻高,西服领带展挺耀眼,一看便是生意场上的见多识广之人。何支书心中暗喜,新窑才开,就有贵人荣幸光临,实乃吉祥顺利之照。
何支书一阵张罗,邀请冯先生感受感受老家的上水风情!
冯先生盛情难却,欣然同意跟大家一块走走家乡的古道!
按照预先计划,何支书一干人带领外商先是游观了村进口的三官阁过街楼,这座一百多年历史的小城门砖石结构,是全村最高点,集交通和防御为一体,最为特色的楼顶是皇帝特敕黄色琉璃瓦顶,象征着皇家特权。尔后又到凤馨的坩土井实地考察,最后,来到了村西头的清朝建的关帝庙游览。
关帝庙是一座坐西朝东的四合院的建筑,有正殿和耳房,正殿大门两侧镶有对联,上联:临大劫而不可夺也;下联:非圣人焉能若是乎,横批:威名遐迩。震人心怀的是,天下所有关公像,不是泥塑就是石刻,维御窑村的关帝庙,是琉璃烧制的雕像,琉璃须弥龛台上是一尊琉璃关公坐像!左有周仓手牵玉兔吗,右有关平肩扛青龙偃月刀,只见关老爷神情凝重,身姿威武,浑身四溢出“丹心昭日月,大义在春秋”气节。
冯先生喜悦地问:“这尊像是琉璃烧制的?”
何支书答道“当然,百分百是琉璃制品!还是五彩琉璃制品!”
冯先生:“这一定是官窑烧的了”
何支书:“这的确是官窑烧造!不过,烧制这精品琉璃的师傅现在已经到了我们村窑厂工作!”说着,何支书把春桐爹和张窑作推到了冯先生前:“这是武窑作,这是张釉作!他们都是官窑的,这关老爷琉璃五彩像就是他们亲自烧的!”
冯先生一手拉着武窑作一手拉着张釉座道:“看来,你俩都是门里出身,手艺高超啊!”
钱经理赶紧接过话茬道:“武窑作、张釉作都曾是官窑的骨干力量,是琉璃行业的顶级高手!如果你所需的九龙壁交给这二位师傅烧制,我看更会烧出奇光异彩!”
冯先生皱眉思考。
正在这时,只见人群一阵骚动,只见有水把吴婶推到了冯先生身前,使眼色让吴婶上阵。
吴婶早心领神会,她拼命挤进来对冯先生道:“您这大福大贵之人,要是再沾上关老爷的洪浩财气,命里那是注定财气冲天!”
冯先生笑道:“是吗?从何而讲?”
吴婶:“从前,关帝庙在西山上,关老爷在庙里盘着腿坐着,看见我们村人人受穷,于是----坐着滑轮车,哧——来到了我们村,那一刻呀,我们村就富了!”
冯先生被忽悠的当了真,问:“那塑像……怎么长了腿了?”
何支书急忙解释:“那是清朝时有一年下雨,把原在山上的老关帝庙冲了,那时关老爷是木头雕的,顺着水流被冲到了现在的位置!”
冯先生听了恍然大悟,哈哈笑道:“现在关老爷,已经是这二位师傅烧制的琉璃御体,五彩流光,这就更能招财进宝啊!”
春桐插话道:“他们两个师傅参与烧制过很多著名建筑的琉璃制品,像天安门顶上的正吻、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纪念堂等等……都留下了他们的汗水!”
冯先生惊愕的张大了嘴,不敢相信道:“是吗?这么多名胜古迹都留下了二位师傅的足迹,看来你们的琉璃技艺一定是名震天下了!如果我的九龙壁交由你们烧制,那也一定会镀上流光溢彩啊……”
何支书等一干人要的就是先生这句话!喜的何支书直搓手,不知任何是好。
旁边的凤馨立刻提醒何支书,现在赶紧去新窑厂参观,她对何支书道:“现在村新窑厂餐厅已经准备好饭了……”
何支书立刻醒悟,拉着冯先生去了村新窑厂。
到了村新窑厂,冯贵看见一排排的隧道彩窑和一排排素烧窑后,连连点头称赞企业有魄力!他最关心是自己的九龙壁,于是他问春桐:“如果烧制我的九龙壁,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春桐回道:“这窑是采用重油烧制,效率是柴火的3倍,所以烧制琉璃制品会更快捷更方便更环保!”
冯先生非常满意:“我要的就是速度!越快越好!”
这时,有水跑来,对钱经理耳语几句。
钱经理是连推带拽把冯贵拥到了窑厂的食堂。
凤馨早准备了一桌以御窑村当地食材为材料的美味佳肴。
何支书、冯先生、钱经理、春桐、春桐爹、张釉作、赵爷上了桌,何支书拿出一瓶沙城老窖,对冯先生道:“沙城老窖,可是咱地道的家乡酒!”
冯先生道:“有幸又尝到家乡酒啊!清朝康熙皇帝曾赐名“沙酒”啊!是年轻时我常喝的酒!”
何支书见冯先生高兴,顺势抬高情绪道:“对喽!这是家乡酒!怀化沙城,在永定河源头!我们在永定河尾,喝的都是一河之水!”说罢,对春桐道:“快打开,给先生满上!”
冯先生接过春桐的酒,略盯住春桐看了一眼,见小伙眉清目秀,身材单薄,如此之人,能烧造琉璃制品吗?不尽满脸狐疑。
何支书看出了冯先生的心思,赶紧推销春桐道:“我们这位后生,别看年龄不大,琉璃制作上,那是稳作、窑作、釉作一套活全会!”
冯先生感觉大家都围着春桐转,想来这位小伙子便是琉璃窑的“主干将”了!于是,想考考这位“小师傅”,他假装询问春桐道:“北海之九龙壁,我……我忘记第几条龙是黄色的了,你记得吗?”
春桐知道这是冯先生在考自己,于是不紧不慢道:“第五条龙是黄的!”
冯先生:“如何讲?”
春桐:“九龙壁上有九条龙,象征着皇帝的最高贵颜色是‘黄色’,把它安排在第五的位置上,这样,不管是从右至左数,还是从左至右数,都是第五条!五居正中,便是“九五至尊”哪!这条黄色的龙,叫正龙,其实就是象征天子了!”
冯先生听罢,啧啧称赞:“后生乃是博学之人,可畏!可畏!”
这时,凤馨端上一盘菜,拿给冯先生看:“这是清炸河鱼!一定是您喜欢吃的!”
冯先生看去,是一盘炸小河鱼,兴奋的拍了一下手道:“这是永定河里的鱼!小时候我是经常吃的!”
有水被爹允许上了桌,心情很是高兴,早就想表现一番。看见凤馨端上菜来,觉得机会来了,他起身跑过去对冯先生介绍到:“这是永定河里的花点鱼,吃到嘴里从嘴爽到心头!”说着,他拿起筷子挟了一块送到冯先生嘴里:“您尝尝这鱼用什么调料?”
冯先生尝了尝,大声道:“香!香!”他感觉嘴里滑嫩爽口,但不知道用了什么调料:“我还真尝不出用的什么秘籍调料!”
有水:“这鱼只用了一个佐料---盐!用油把鱼一炸,撒点盐就齐活!那叫天然的香,根里的香!”
冯先生:“又吃到家乡的鱼了!此次,不虚此行啊!”
有水看见冯先生心情不错,忙斟了酒:“为了迎接您的到来,我们姚经理可是准备了好大一阵子!是本村磨坊的豆腐,望您赏识!”
冯先生见是一盘小葱拌豆腐,用筷夹起尝了一口:“地道!地道!家乡的豆腐,箩细,压出来是又嫩又劲道哪!”
春桐爹见冯先生喜欢,顺口来了句诗:“干散黄珠无芳颜,沐进石磨怀里边;卤师傅神手调教,四四方方出闺台——见笑见笑!”
冯先生听了诗,立刻称赞道:“武窑作有才!大气!大气!想来,一定是干大事之人!”
春桐爹:”不敢当!不敢当!”
冯先生道:“我们华人久居美国,也想创建点中国文化!琉璃乃皇家艺术,是国粹!建造一座九龙壁,乃是国外华人之梦想!”
春桐爹回道:“日月穿梭,浮云来去,心还是离不开根呀!琉璃是象征中华图腾的一部分,我这个琉璃世家要亲自操刀上马,为冯先生的事业助一臂之力!”
冯先生连连点头。
何支书对冯先生道:“这桌菜,都是家常菜!别的我不保,但保证菜都是村里种的菜!”说着,指着一盘菜对冯先生道:“这盘菜有香菇,有油菜芯,那叫——愿得一人心……”
冯先生知道了何支书的用意,他朝桌上的菜扫了一眼,指着一盘柿子椒、红辣椒炒肉对何支书道:“没问题!你看柿子椒炒红辣椒——那叫‘绝代双骄’!我的大型琉璃九龙壁就交给你们了!”
何支书兴奋站起身拉住冯先生:“那,我们就成交!”
冯先生:“成交!”冯先生余兴未尽,和诗一首:“灰身油硬埋千载,一朝坐进窑火间!琉璃工匠显身手,金金碧碧上金銮!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大家起立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