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春桐早早的来到万缘同善茶廊的小窑。他习惯性地把院子扫了一遍,然后回到配釉的东屋,把用水就可以调配的料先调好备用。最后,就是要熬铅了,为了减少铅毒,他决定把熬铅的锅支在院中,那样铅蒸发出来的毒气就可以随风飘掉,以减少对人体的损害。
当春桐把锅支好,正要点火熬铅时,突然听见有人喊:“等等!”
春桐回头看,原来是凤馨。再仔细看,后面还有一干人,爹、何支书、冬梅、赵爷。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一编织袋。
原来,张釉作听了凤馨的话,思考了。
令春桐意外的是,官窑的张釉作也一夜!他想,村里开了窑,对自己退休后发挥余热也有极大的帮助。于是,他连夜跑回厂里,拿了半袋无铅毒的铅熔块放到家里。早晨一起床,就拿着他的配色折子秘方,来到武家找春桐。春桐早早就走了,正赶上出门上班的春桐爹。春桐爹知道张釉作的超然壮举,甚为感动,差凤馨唤上何支书,一起去小窑。何支书觉得事情重大,必须叫上赵爷才合适,于是,凤馨又把冬梅赵爷召唤过来。
张釉作来到春桐身边,示意他,把大锅支到屋里去烧。
春桐对张釉作道:“这铅有毒!”
赵爷过来,对春桐道:“听他的,他有办法!”
春桐把大锅搬回屋里。
屋里的灶台是现成的,架上锅就可以烧了。
众人知道釉作行业的规矩,配色的时候任何人是不准靠近的,所以,包括赵爷在内都留在了东屋的门外。
春桐与张釉作一同进了屋,就见张釉作打开那编织袋,拿出一个大透明塑料袋来,随后他把袋里的料倒到那口大锅里。
啊!春桐看见锅里的原料像玻璃,发着灿灿的蓝光。
“这是什么?”春桐惊讶的问。
张釉作得意道:“这叫‘铅熔块!’”
春桐听了,不解的问:“这也是铅!依然有毒!”
“你不懂!”张釉作解释:“现代的熔块釉,都改革用无毒的了!这种铅熔块里的铅,因为已经提前氧化成为玻璃物质了,是一种五毒无害的新型釉料,这熔块加上原来的高龄土和铜、铁等色料,就可以烧釉了。
春桐恍然大悟,随即一阵欣喜,关键的彩釉技术,现在拿下了。以后,有了张釉作来加盟,琉璃窑事业可以做出结论:一定是百分百的成功了。
春桐调整釉料,张釉作在旁边指挥。不一会,素坯中的琉璃瓦、兽吻等春桐就挂上了釉彩。
当最后给那件鹿头樽挂釉时,张釉作真是太喜欢春桐这件作品了,于是亲自上阵涂釉,从配料到往素坯上刷釉,娴熟如行云流水,坯件如溜金镀光,没有一丝积渍,看的春桐赞不绝口。
经过3天的柴火的洗礼,春桐的杰作开窑了!村里好多人不用招呼,都来凑热闹!
春桐爹与张釉作第一钻进窑去,联首检查构件的烧制情况,毫无疑问,每个构件无论坯体还是釉色,都达到了预想的效果,两个人一同喊着:“成功!成功!”
何支书拍着春桐的肩膀笑道:“好小子!咱村的琉璃事业有指望了!好好干,过两天我给你建两个大窑!轰轰烈烈的,咱们干一番!”
春桐高兴,他急切的钻进窑去,欣赏着他的作品。他搬起那座稍大的兽吻,准备抱出窑外,也许是构件太烫了也许是太滑了,春桐抱起后突然失手了,构件重重砸在脚面上,他疼的蹲下了。
凤馨赶紧吆喝人来扶春桐,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抬出窑口。
何支书嘴里喊着“损失大了,损失大了”急忙来探望,果见春桐脚被红肿黑紫,他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吴婶后脚跟来,一副惋惜的责怪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就是没人听!”
何支书:“你什么也没说!”
吴婶:“我就说,这琉璃属皇家御制的东西,都是官窑生产,哪有个人搭个洞点起火就烧呢!这春桐恐是被什么缚了体了”
何支书也被吓了一哆嗦,先不管这话真假,驱驱邪气也没有坏处!于是对吴婶道:“你看有什么法子给‘叫叫’!”
听了何支书吩咐,吴婶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她对何支书道:“你去找颗小柳树,对谁都别讲话,然后插在武家的祖坟上!”
何支书看看灰蒙蒙的天气,对吴婶摊摊手道:“你这是难为我呀!这大冬天的我到哪儿去找颗小柳树呢?”
吴婶笑道:“要不说你这大领导的就是官僚!你不会撅根柳树枝啊?”
何支书道:“可说是呢!”说着,就要出屋去河边。
春桐喊道:“叔别去!那是迷信!”
吴婶道:“别胡说!坟头上插柳条,这就会风水轮流转!”她走到何支书身边,耳语了两句:“走路时,见任何人都不要说话!”
何支书出了屋,走到街上,直直的挺着脖子望着天,任谁跟他打招呼,他都装没看见。他一个人悄悄来到小河套子,挖了一棵小柳树,不声不响地栽到了武家坟地最高的一座坟头上,念叨:“邪气流走,琉璃还来!”毕了,又不声不响回到家里躺在了炕上。
这边吴婶从家里找来一张发了黄的老君像,贡在了武家的正屋的大柜上,千叮咛万嘱咐春桐妈,一定要早晚三柱香,按她所做,窑神就会降临。
可两天过去,春桐脚不见好,而且疼的更厉害,何支书判断情况不对,急忙找来拖拉机,带着春桐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脚股骨折,何支书后悔的直跺脚,恨自己大意。
这天,春桐正在床上用笔整理爹口述的烧琉璃窑经验,门一响,钱经理进来了。他把手里提着一个点心盒和2斤白糖,笑殷殷的放到床头。
原来,钱经理那天看见春桐的小窑开出了第一批正品,他知道,御窑村开办自己的琉璃窑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他来御窑村驻扎,目的就是寻找开琉璃窑。现在,绝不能错失良机,必须把春桐抓到手。
春桐见钱经理着诡谲的举动,惊奇地问:“你这是?”
钱经理神秘地:“来看看你这位能工巧匠!”
春桐:“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钱经理:“听说你受伤了,我很是挂念!”
春桐:“一点小伤,不算什么!”
钱经理知道春桐的犟脾气,他在寻找春桐喜欢的话题:“我那天在你的小窑上,看见你设计烧造的那个‘鹿头樽’,还是很有艺术价值!”
春桐听钱经理提起他的鹿头樽,眼睛亮了起来:“是吗?你来点评点评!”
钱经理:“一句话,那品质是庄重中渗透着灵气!”
春桐:“真的?”
钱经理:“樽体很壮观!两耳的鹿头很高雅!仙桃寿星的浮雕很优美!”
几句褒奖的话,把不爱笑的春桐说的开心笑了。
钱经理:“这鹿头樽,我3000收购了,怎么样?”
春桐急道:“那是试验品!”
钱经理:“嫌少?5000元,怎么样?”
春桐更急了:“不是那意思!这只是个试验品,哪有这么高的价值?”
钱经理:“我现在最服气的,就是你这种有真本事的人,很想和你合作!还是那句俗话,你有技术,我有资金,黄土变成金!”
春桐:“我什么也不是!”
钱经理:“我可是三顾茅庐了!”
春桐没听懂钱经理的话。
钱经理:“忘了你卖草那天……答应我的话?”
春桐想起来了,他弄懂了钱经理的来意,他对钱经理道:“建琉璃窑的事,现在有村支书在筹划,经营体质可能是集体经济!你要合作……恐怕要找何书记商量才好!”
钱经理趴到炕头,贴近春桐耳朵,小声说:“手上有技术,有资金,就是等同于有了黄金!你不想发大财吗?”
春桐:“老支书一心要带领全村致富,我不能袖手旁观啊!”
“傻老弟!”钱经理道:“我算看清了,这点活怎么都是耍弄你!为村里忙,你忙来忙去为的是别人!自己单干,忙来忙去为的是自己!你不知道钱是好东西?”
春桐:“我不能亏负村里呀!”
钱经理见与春桐话不投机,也就不说什么了,寒暄了几句,就回永定河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