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与有水竟然跑到家里无缘无故送礼来了,凤馨妈的心碎了!这荒唐事,与自家姑娘肯定有干系!这,真让她的老脸没处放。她琢磨着,一定要拉扯好这个家!再等个时辰,收的麦子卖一部分,秋棒子卖一部分,新拉的猪崽也揣大了,到时攒点钱,就可以把队上的钱还一部分了。等把借的钱都还清,把老头子的伤病的身子治痊愈,那时,再赶快把姑娘的婚事办了,家里就会顺畅多了!走在街上与人走对面,谁也不敢小瞧她!
为此,凤馨妈特意走了趟娘家,跟自己的弟弟借了点钱,准备把欠队上的钱还上一部分。虽然这是拆东墙补西墙,但欠自家人的钱,比欠外家人的钱心里好受些!至于他老舅的钱,有了再还,没有,那就让孩子背着。
凤馨妈从弟弟家回来,快到中午了。进了家门,高炉的火还封着,烧透了的湿煤已经过了劲就要乏灭下去。水壶冰凉凉的没有热气,上面落满了渣灰。缸里没有水,鸡也没有撒,鸡饿得咕咕叫着啄食着栏门。
闺女在干什么呢?现在还没有起床?
凤馨妈有了预感,自己的闺女肯定瞒着她干了什么框外的事!想到这些,她就感觉心里发凉。她想找有水问个究竟,可再一想,算了!她问自己,你找谁去?人家归你管吗?有什么理由找人家去?这事,只有跟自己的闺女算帐,谁让自己管教不严呢!
凤馨在睡懒觉。
凤馨想着有水事,心力憔悴,早上浑身没劲不想起床。凤馨听见脚步声,撩开窗帘看见母亲嘟噜着脸进了院,慌忙穿衣服起来迎接母亲。
凤馨妈坐在了台阶上,一路的劳累加上天气的寒冷,她哮喘得更厉害了!她一句话也没说,好象眼前没有凤馨这个人。
凤馨去给母亲烧水,看火还没有捅开,“哐哐”的擞火,火已经着过劲了,塌下去就要灭了,她赶快抓几块烟煤添下去,烟煤冒起了烟子,凤馨准备加上煤块。她猜测她跟有水借钱的事母亲肯定知道了。不是她犯了大错,母亲是很少给她甩脸子的。
凤馨妈叫住了凤馨:“去!把鸡撒开!”
把地炉子隆着火是要紧的,不然灭了还要隆一阵子!凤馨没有照母亲的吩咐去做。她依然添着煤块,一边添煤一边回道:“火快要灭了!”
“去!”凤馨妈嚷道。
凤馨不再吭声,她把鸡窝的门打开,鸡拥挤着跳出窝在院子里抖动着翅膀。早窝的鸡蛋已经下出来了,凤馨拣到手里用嘴把花秸吹掉,准备放进屋里瓷罐里。
母亲把鸡蛋要过来仔细看了看,说:“这是来衡鸡下的,你看那芦花鸡今儿个有没有蛋?”
凤馨嘟囔:“芦花鸡昨儿个才下的,今天该截一窝了!”
“犟嘴!”
凤馨不敢怠慢,起身去抓芦花鸡,顺着母亲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芦花鸡在鸡窝门前转来转去,咕咕的向鸡窝里探头探脑,凤馨跑过去,芦花鸡扎开翅膀匍匐 在地上等着凤馨来抓。
凤馨妈把握着的鸡蛋揣进衣襟,接过芦花鸡,指头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进鸡屁股,摸到一个又滑又硬的东西,脸上舒展开来,她对凤馨道:“这鸡有蛋,它平时下两个截一窝;今天她趴窝晚,喂饱了圈起来!——你一天想什么呢你?”
凤馨:“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凤馨妈问:“有水到家里送礼是怎么回事?”
凤馨犟道:“我哪儿知道?”
高炉上的瓷盆里发酵着棒子面,凤馨抓了一把白面放进去,中午准备吃”锅翻“,她揣着面想着对付母亲的办法!听母亲问,就瞎编道:“老支书也许是照顾咱家困难!”
凤馨妈:“你是金锭银锭,值那么多的钱?我问你,你跟有水到底怎么回事?”
凤馨听妈这一问,心里踏实了,因为她与有水真真切切什么也没有,于是冷冷的回到:“我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什么事也没有!”
凤馨妈气得脸色灰暗,指着凤馨:”你丫头片子好大的胆,插个草标把自己卖!你不知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
凤馨见母亲真是动了怒气,于是,搂着妈撒娇道:“妈!我这辈子,活是春桐的人,死是春桐的鬼!我们俩肯定在一起!不但在一起,还要一起干一番大事业!妈,你就瞧着吧!”
凤馨妈听了女儿发誓的话,心里踏实了。
凤馨准备熬粥,她把把水倒入铝锅放到火炉上,接着,把小米到入瓢中,再往瓢中舀了水,用瓢煞着小米中的石粒,凤馨对母亲道:”妈!您就别操心了!我凭劳动吃饭,不会给家里丢脸!“
凤馨妈:”你还要脸?你的脸早丢尽了!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你别给我弄添堵的事!从今起不许你出门,不听我打断你的腿!“
凤馨真的出不了院子了!
母亲不在摸索活计,几乎天天蹲在门口看着她。母亲有着女人的本能,她认为女孩子就是女孩子,都是一片云,遇上哪股风都会下雨,当时觅死觅活,过了这个劲就什么都忘了。
凤馨闭门在家几天,烦躁的牙都肿了。她要赶快借到钱,马上开自己的坩土井!借钱,一定要借到钱。可是,不能跟有水借钱了,她惧怕有水纠缠。可是,思来想去,谁能借她钱呢?只有有水!凤馨依然决定,跟有水借钱,借钱,借钱!如果借不到,就到他公司打一阵工,暂时解决一下生计问题。
入冬的第一场寒流来了。
席卷而来的北风摧击着老槐树的枝叉发出哭丧似的啸声,经不住折磨的枝条断裂了,落到地上被风卷走。街头地上不知什么东西被风吹滚着玎玲当啷的尖响。
在永定河公司有水的宿舍里,一个大铁炉子升腾着火苗,纯正的煤块燃烧着高强的热量把塔样的炉壁烧得通红。炉子边的方凳上一个掀着盖的砖头样的录音机播着邓丽君歌的歌曲:柳丝长,情谊长,想你想断肠......有水围在炉边,喝着酒吃着肉,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唱着。
有水对凤馨的追求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效,这个完美结果连他自己也是始料不及的。真是风水轮流转哪!在情场上他有水赢了,这比挣一百万块钱还痛快!凤馨真到公司来工作,身边天天有个美女在陪衬,工作效率都高!现在关键是拴住她;而拴她的绳子,就是财。
今天上午他开车到镇上给凤馨买了件呢子大衣;冬季的凤馨还穿着那件破棉猴,土里土气,这哪是御窑村最美的姑娘穿的!下午他到东货场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凤馨。接着他借故到村队部广播室去了一趟,也没有见到凤馨。他想到凤馨家找他,又不敢,于是就在家门口不断地朝凤馨家门口眺望,依然没有凤馨的影子!晚上他再也等不得了,把三愣子找来吩咐他无论如何在太阳落山之前给凤馨捎信,让她晚上8点来公司。
凤馨真的同意了。
外边的风一阵比一阵猛烈,沙子打在窗上噗刷刷的响。
有水相信凤馨一定会来,现在的凤馨不是从前的凤馨了,她现在是听话的羔羊;他是放羊的人。
他让三愣子把大门留着,自己在屋里等候。这是第一次让凤馨找自己,就像约会一样,这使他很紧张。已经喝了不少酒了,酒使他兴奋,天地都在旋转!他时不时地看一眼桌上的马蹄表,表盘上两只鸡随着秒针“嗑哒嗑哒”的走动声,头一低一仰地做着啄食的动作,他烦躁,把表转过去让表针面向了墙。他喝了一口酒,但酒到他嘴里已经变成水了。他把炉子上铁壶里的热水倒进茶缸子,把酒灌进“温酒壶”放进茶缸子,他要喝热酒。
门终于响了,有水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门打开。
进来的是三愣子。
三愣子问有水:“大哥!你是用什么招数把咱嫂子弄到手的?”
有水坐在桌前从纸包里抓出点油酥蚕豆吃着,眉飞色舞地说吹侃:“女人我是摸透了!这女人都心软,你只要顺着她,哄着她,给她点好吃的,哪怕给她点好话,她就对你百依百顺了!你以为女人都是好东西哪?我告诉你吧,你看凤馨那么高傲难攀,大面上你碰她一下都不行,你瞧没人的时候,我摸她哪儿她都不吱声......哈........”
三愣子谣摇头,像是羡慕又像是不相信。
有水捶了三愣子说:“你不信?为什么女人爱穿红戴绿打扮得花似的?那是在招男人哪!你知道女人为什么比男人长得小么?那是为的男人搂着方便!”
三愣子道道:“大哥,你都是研究女人的专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