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清早浓雾渐散、晨光微曦。空气中散发出露水和着泥土的浓味,以及各类树木绿植互相交杂的清香味。就是这股气味唤醒了林间的动物们。小鸟儿、麻雀儿纷纷飞上枝头,迎着阳面唱着清脆的歌儿,地底的昆虫们也相互搭着调跟着和。远处的瀑布像是也不会错过清晨的舞台,哗啦、噗噜!奏出美妙动听的纯乐。
叫醒伯季的正是清晨的众多演奏。他悄悄起身,不愿打扰旁边熟睡的猴儿。自个儿吃过了水果早餐后,爬下梯子来查看昨夜剩余的火种。好在火种在他悉心仔细地呵护下,依旧活跃在众多木炭之中。原来,他昨夜早已在旁边挖好了小坑,把剩余的火种和许多木头堆拢,又用大的芭蕉叶遮盖起来,这些难得的火种才得以保存。现在它们依旧保持着健康的姿态,滋啦滋啦的燃烧着黑木炭。伯季用柴夫的水壶煮了壶沸水,因为他曾经在学堂的卫生课程中受教到,若是一贯的喝着生水,肚子是会长虫生病,若是在荒野林间得了病,可比什么事情都麻烦。
日上杆头,小猴儿和母猴在睡梦中不断听见“噼里啪啦”的柴火声,渐渐地舒了舒懒懒的身子来到洞口边,看见伯季正在下方烤鱼便向他招呼,好示意自己已经睡醒,也可以吃点食物。
伯季昨日除了做个梯子,还捣腾了捕捉鱼儿的竹篓。今早又趁着猴儿们睡懒觉的时间,他早已从不远处的小溪中,又抓住了几条鱼,这一会儿已变成手中美味的食物。猴儿们可能也是饿了,或许也是尝惯了以前的食物,想试一试新鲜的食物,竟然也接过伯季递过的烤鱼品尝起来,不时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响。
伯季明白这是对他烤鱼技术的赞叹!
伯季吃饱后反倒疑虑起来。现在食物、住处、火种也有了,像是什么也不缺。可是他真的要一直居住在这里吗?和两只猴儿度过一天又一天吗?家中的情形会是怎样?……
看着眼前的两只猴儿,伯季忽然想到个问题,自己虽然在大学上过生物课。可是和认识了两天的新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物种呢?它俩属于什么猴类,猴儿不应该是群居动物吗,为什么这里只有它们两个?难道它俩的家人都被猎人掠去了吗?
伯季带着疑惑怔怔地看着它俩。小猴总调皮的四处瞎闹,一会儿和猴妈妈嬉戏打闹,一会儿跑过来在他肩膀上晃来晃去,氛围甚至有些融洽。
母猴儿看见伯季神色低落并且陷入了深思,像也是明白了什么,也一同蹲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远处,它或许在猜想伯季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一样地想念自己的家人。
伯季决定深入了解两只猴儿的来处和经历,好用于应对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大胆的走向母猴儿,递给它一颗果子。
母猴儿接过果子,开始吃起来。
伯季开口问话了:
“你们两个是从远处来的,还是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你们的亲戚朋友和家人呢?”
“附近是有猎人吗?”
“为什么就剩了你们俩?”
突然一连串的问题,显然是把正在进食的母猴儿给问住了,它丢下果子往一旁跑去。神情里很像是不愿意回忆以前的事情,这会使它感到痛苦,它开始变得躁怒不安、东奔西跑,还发出凶怒的叫声。
母猴儿的举动把小猴儿也给吓住了,令它老实地蹲在了树枝下。
伯季看到母猴的异常举动,明白事情显然不简单。这些猴儿是很通灵性的,它们能听懂他的语气,读懂脸上的神情,明白他的动作,看透他的心里所想。
所以伯季再次走到母猴儿身边小声说:“放心你现在很安全,完全可以把你的经历告诉我,或许我能有什么会可以帮助到你。”
母猴儿明白了伯季是想帮助它们,便开始试着回忆一切。
大概是数月前:母猴儿和公猴儿带着小猴外出觅食,却没想到在森林中遇到了来此处寻猎的猎人。可恶的猎人身背着枪,凡是有动物出现,他就举起枪直直的对准猎物,扣动扳机。待一声枪响,枪口下的动物便痛苦倒地,若是被打中要害当场就会毙命!
原先林子的洞穴附近是有许多猴儿,可是都被可怕的枪声驱赶到了更远的深山之中不再露面。但因为此处野果众多,母猴一家三口为了觅食不得不冒险回来。而猎人又恰好发现了它们,想让母猴一家成为手中的猎物,好去集市上换取银票。
就当猎人举起枪口对准了它们一家,猴儿爸爸为了保护家人的安全,千钧一发之际扑到了猎人头上扑腾着,好掩护妻儿逃离。就在母猴儿带着小猴逃离不远时,枪声又响了。它们着急地回头看,子弹打中了猴儿爸爸的大腿。但为了给妻儿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公猴朝着反方向跑去。不过猎人不甘心猎物跑掉,顺着它一路追去。母猴儿和小猴这才逃脱。可它俩无法确定猴儿爸爸是逃掉了,还是被捉住了,所以还一直在这里等它回来,可一等就是无数个日月星辰的交替。
母猴儿为了让伯季明白自己一家的遭遇,一面举起手臂模仿猎人的枪、一面模仿公猴儿受伤逃离时的场景。它用不同的声调模拟着本来阖家欢乐的场景,又模拟着猴儿爸爸中枪时的声响,又用苍哑的嗓音呜呜表达出对家人的想念。
小猴儿也明白了母亲的举动,紧紧围在它身旁,神情略显得恐惧和忧伤。
经过母猴不断重复的举动和模拟,伯季似乎明白了它们的遭遇,他不免感到心痛,觉得竟和自己的情况有几分相似。这以后伯季对它俩的友情像是更加牢固了,他心中善良又慈弱的心被血淋淋的屠杀冲击着。
伯季伸出双手,一边握住母猴儿,另一边握住小猴儿说道:“你们放心吧!我勇敢的保护你们的,不会再让别人猎杀你们。”
母猴儿和小猴儿看出伯季眼睛中的坚毅,感受到了自己已受到庇护。
或许这就是人类的世界吧!有人努力维护世界,有人毁伤世界,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情之所往,突然间伯季想为它俩取个名字。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伯季迅速回忆着自己所学过的知识,开始翻着记忆的词典。突然他想到了和它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猴儿妈妈准备了许多食物和水。一时间就只能想到两个字的组合:果、琼。嗯!母猴儿就叫“果琼”吧!
小猴呢?伯季又想到小猴聪明灵颖,又在山谷林间吸收着日月灵气长成,不如就叫“灵猴”吧!虽然俗气,却也寄托着它能够健康成长的心愿,能够发挥自己聪灵的智慧、灵活的身躯护卫自己和妈妈的安全。
“果琼”、“灵猴”从此成为了母猴儿与小猴儿永久的代称。
伯季对着“果琼”和“灵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它俩的名字……渐渐的时光消磨,夕阳别离,远远的大城市华灯初上,近近的洞穴外篝火明亮……等完全到了夜里,伯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起身裹了火把放到了洞里。微微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洞口,从外向里看是孤夜之中的明灯,指引着大把的飞蚊回家。
可伯季望着炽热的火堆,心却另有所思。
他还在想念着家里的情形,他已经出来几天了,那群强盗恶人离开了吗?有没有为难他的家人?和自己订婚的侯彩衣姑娘又去了哪里呢?一切的一切都在脑海里,像是一阵又一阵的嘈杂地浪声拍打着他。
果琼看见了这样的情形,也坐到伯季旁边好像要说什么,却也说不清楚,只好比划着四肢。伯季看着果琼大大的眼睛,猜测难不成是要他也讲述自己的经历?
果琼已将它们的遭遇的不幸倾述给了他。
静下心的伯季坐在火把前,果琼和灵猴还是期待望着他,好似要看他说出些子丑寅卯,好让它俩也能安慰安慰伯季不快的情绪。
伯季的故事开始了:
原来伯季家住福镇,家中是闻名百里的地主家庭。可是树大招风,附近某处山头的土匪山贼与自家祖上是世仇。这些事虽然父母从未向自己提过,但得望叔却一字不落的告诉过自己,或许土匪头子也看中了自己的新娘,借机抢亲报复。就在回来的当天夜晚,几十个匪贼冲进了自家大门,也不知他们具体的目的是什么,报仇呢?还是劫富?还是真的抢亲呢?
经过这么多天后,自己的父亲母亲、得望叔、还未过门的妻子彩衣姑娘,都到底是什么情况。无能的自己却连夜从家里逃了出来,临走前秋得望说未过门的新娘逃到外地,可他至今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只是从前听家里人说,准新娘右脸颊眼帘下和右手小臂手腕间有方形淡痣。如今能找回他新娘的信物,也只有身上的半张丝绒契约和胎记。
伯季为了躲避仇人的报复一路跑着,却来到这个的地方,还遇见果琼和灵猴。虽然他自己暂无性命危险了,可不知道家人的消息,这些不确定令他头痛睡不着。
一遍讲完了,伯季为了让果琼和灵猴明白他讲述的意思,又边说边做着动作,他一边跑来跑去,一边用形体猜测着未婚妻的婀娜多姿,还再次拿出自己的婚约同它俩查看,他把故事不断重复着,果琼像是能体会种爱人相别的感觉,居然也隐隐的含着泪水。
灵猴默默地爬上伯季的肩膀,还用手不断地抚摸着头,像是在向他表达,你不要过多担心,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未婚妻也会找到,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伯季看着灵猴的动作,轻轻抱起灵猴,却再也忍不住的泪下眼泪,呜呜地哭了出来。
此时此地两只猴儿竟然能和一个陌生人类,在荒野洞穴中却有了互相怜悯,这种温情的一面,或许也只能从有心的人与有灵性动物中流露出来。
深夜了,瀑布依旧没有休息意思,仍旧噗啦噗啦的倾斜在溪谷中。小鸟儿、麻雀儿应该也是累,停下歌喉准备休息了,先前各自吵闹的昆虫们也放下乐器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冷风渐大,树木庇护着杂草野花,溪水庇护着游鱼野虾,石头庇护着小虫子、大虫子们。而熄灭灯火的洞口里,能够庇护一个不幸的人类和两只不幸运的猴儿,就只有光滑又冷清的石壁了。
可单单只有这光滑的石壁,另一面却任由寒风拍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