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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水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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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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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秤·灵猴》连载

第三十三章 天大地大

白天的灵猴依旧在假山上行使着猴王独有的权力,它日益掌握了管理之道。以前它得到了食物总是自个儿享用,现今却不同了,有管理员或者游客投喂了食物,灵猴便命令手下收集起来,食物先是分给怀了孕的所有母猴,然后才是老弱病残的,最后才是自己和其他猴儿。

不光如此,在平常没游客时,灵猴还会召集几个它觉得天赋高的猴儿,教授它们几招猴戏动作。等到它们融会贯通之后,灵猴自己不再外出表演博他人一笑,倒是让新学会技艺的猴儿们各自去表演,无论表演得好与坏,总归做到了分工明确。

年龄略大的母猴也不再受到灵猴的青睐,或许是猴族间也有嫉妒心。众多母猴们对新任的王后并不表现得恭敬,每当有食物投递过来时,总是去和王后抢夺。灵猴护妻心切,也不管昔日情分,立刻彰显了他猴王的威严,通过表情逐个怒斥不懂事的老母猴儿,甚至有些时候还动了手。

不知不觉游四方又工作三年多,如果说起初能让他坚持下来,完全是因为灵猴。但是到了后来,是因为他逐渐成了动物园的顶梁柱。

同事们都说:“你看这些动物,经了游大爷手里每天悉心照料,我们游乐园的游客噌噌递增呐!”

游四方开始被人夸赞、赞许、认同,他一时间成了动物园不可或缺的角色,游四方自然十足珍惜。

尽管他每夜梦里都梦到家乡的风景,梦到风烛残年的亲人们在待着他归来,梦到他在家里过着逗鸟看戏的老年生活。一面是活得惬意,一面是活得有价值。每到夜里游四方就抹抹泪,还是决定暂缓回乡的想法。

更何况游四方每天看见灵猴过的无忧无虑,它的王后给它也生了个小灵猴,每每在院子里看见灵猴一家玩乐的样子,让游四方心里十分满足,就好似他自己突然有了个家室一样。

游四方平时从齐园长那里学到了更多关于动物的常识,甚至还同身边的人识文断字,面对自己老来的勤奋用功,游四方逐渐觉得自己也快成为了一个文化人,也不再觉得辜负亲人的养育。

游四方年轻的时候课业总不用功,姑父骂自己将来就是个抽烟混街的公子哥,一没文化,二还是没文化,将来给人瞧不起。他游家几代都是读书人出身,唯独到了他游四方这个传宗接代的独苗,总不爱看那四书五经的教论。

游四方如今想起不免确有些愧疚,而且认同了姑父的话语。他原来混迹天涯的时候,识不得几个字,总有些自个看不起自个。如今能跟着一些读过洋书的人请教,游四方再待几年又何尝不可呢?

又过了很长时间,北平城内外有些不是太安分,让游四方有些劳苦劳心,近来动物园游玩的人,不再讨论灵猴的把戏有多么稀奇。因为几年来已经看习惯,换来换去都是那几套。取而代之的是讨论着,城外的八路军什么时候会打进城来?后又听说城外的军队不是八路军,是叫解放军,他们不会对北平城动用炮火,希望和平解放城里城外,所以百万大军已经将北平城围成了铁桶。

这样一来,城里的物资稍微紧缺,原先游客投喂给猴群的还有水果,现在能有水果的少之又少。动物园的后勤也出现短缺,每个动物只有少量的食物可吃。可把保姆游四方急坏了,整日不在动物园,而是上街寻买食物。

幸运的是紧巴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国民党守军和平接受了解放军的改编。解放军进城后,前来围观的民众顿时挤满了街道,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齐园长也破例让游四方带着灵猴出园区,去迎接解放军进城,游四方第一次见到如此威武整齐的队伍,仿佛看见全中国解放的希望,他也受了鼓舞昂首挺胸起来。

当解放军雄赳赳气熊熊走过街道后,游四方才突然想起,他的家乡什么时候才能解放呢?那样他就真的能够回家,回家去享受田园之趣。

其实家乡还未解放,也是游四方没能够回到家乡的一个原因,前年用尽了办法和家里联系,历经周折才勉强走了一封信件,得知自己的姑父虽然年近8旬,却依旧耳聪目明,思维有序,只是还是有些想念游四方,如有可能尽可让他回去接手家产。

家书一封让游子兴奋不已,当日就萌发回家的欲望,可因为得知四下都在大战,且老家未曾解放,齐园长让他再过一段时间再走也不迟。

游四方现在已经不会为灵猴的老年生活担忧。它近几年确实有些老龄化了,面容憔悴了许多,毛皮松弛,动作稍愚。可在动物园里,依旧每个人都把它当作优秀员工;猴园里每个猴仍然服从它是猴王,老当益壮的它依旧震能够慑住猴子猴孙们。

灵猴孩子时常调皮捣乱,作为父亲的灵猴却对它宽容无比,无论它犯了什么错误,灵猴都不曾拿着藤条鞭打过它,反而将它呵护得如同掌上明珠一样。

这样反是让齐园长担心灵猴宠坏了小灵猴。

游四方却说不会的,小灵猴可比它老父亲还要有灵性,不但不会宠坏它,等它长大了或许还能想起老父亲的养育之恩。

次年开春后,自从解放军进城之后,北平城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动物园里的小动物和大动物们依然享受着和平世界。

直到一个上午,天空阴凉阴凉的。不知谁人又丢了两只猴子在动物园门口,齐园长看它俩可怜巴巴,便招收进了动物园,起名叫“天大、地大”。

它俩双胞胎兄弟猴,齐园长觉得也能成为猴园的一大亮点,所以连忙让游四方安排它俩适应猴园,起先游四方还悉心照顾它俩,可接触的多了之后游四方发现,天大和地大二兄弟的脾气可不好惹。

起先游四方没太在意,觉得不过是泼猴性格如此罢了。

直到猴园里的老猴王的权威被撼动……据游四方观察,刚来到猴园的天大、地大不与猴群活动,只是在猴园最前方的水沟下,不断窃取着游客投喂的食物。很明显它俩兄弟的动作,并没有将高高在上的猴王放在眼里。非但如此,俩兄弟不光抢夺猴群的食物,还阻止别的猴前来收集。它俩只顾自个儿吃饱喝足,便寻一处阴凉的假山洞睡着,睡醒了还时不时骚扰母猴。

持续了一个周,游四方不知如何管理两只无法无天的泼猴。向齐园长请教,齐园长却说:“人力管不着动物的天地,只能由它们自己管着。”既然齐园长都如此说了,游四方觉得任其“自然”最好。这两个字是齐园长教他的,游四方觉得这两个字很伟大,因为这两个字包含了很多东西。

游四方最近的好心思从动物园的精力中抽出来了,若是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他就跑到外面的茶馆喝茶,听些时趣轶事。他听别人念着报,听闻他的老家即将解放,他好不高兴,时刻在准备着回归老家的些山山水水。

大约又过了一个周,身在猴园的猴王灵猴遇上了麻烦,天大地大两兄弟越来越过分,严重威胁到了灵猴的地位。原本十分忍耐的灵猴,不想再纵容不懂事新成员,它决定使用武力教训它俩。

可不出意外,灵猴根本不是天大和地大的对手。

一则天大地大都处于壮年时期,光年龄就比灵猴年轻许多。

二则是灵猴生性温和。除非迫不得已它不愿太手狠,所以第一番交手就留了情面。天大和地大本来就生性狂躁,又彼此团结,没想给老猴子一点面子,不出几招便将灵猴打的落花流水。

自从第一次交战后,天大地大发现猴王伎俩也不过如此,他俩兄弟只是略微用武,就打的老猴王落荒而逃。所以他两兄弟带着骄兵心态,便向灵猴发起第二场战争,它们试图把高高在上的猴王打趴下,然后自己上位。

但是灵猴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它见天大、地大原本只在假山脚下生活,近日却又向山顶走来,明显不怀好意。灵猴立即捡起石头往挑战者头上砸去,二猴还没见过会使用石头攻击的同类,被砸了头后一时间慌了手脚,纷纷跌落山崖下。此一仗灵猴获取了短暂的胜利。被砸的头破血流的天大、地大,眼见夺权的企图被无情击落,只能躲在山底无能狂怒。

动物之间的搏斗总是进行的很快,往往就在一招两招之间。战争的周期也很快,今天输,明天继续,明天输了,后天又继续。自它两兄弟来到猴园不足一个月,就反复挑战灵猴,一个一个的与灵猴进行交战,它们兄弟大概是知晓车轮战法的,运用诡计着不断消耗灵猴的实力和耐心。

功夫不负有心猴,车轮战进行的十余次后,灵猴已经伤痕累累。天大地大二猴也知道趁它病,要它命的原则。待在某天休园时,两名饲养员将所有的猴儿赶入了内院,唯独遗落了灵猴以及天大、地大。

俩兄弟眼见此次机不可失,立马拉开架势准备与猴王决一死战,只见天大和地大左右开弓,将灵猴团团围困在假山顶。

灵猴先依旧使用石头攻击敌人,兄弟二猴腾转挪移巧妙避开后,地大突然蹦上前狠狠咬住灵猴的右腿,锋利的牙齿刺进肉里,灵猴瞬时当地痛疼不已。灵猴想起后边有根树枝,它试图伸手过去抓住,并以此回击地大的脑袋。天大并不给机会,纵身一跃蹦到灵猴上身前,又是张嘴狠狠咬住了灵猴的左臂。此时的灵猴已经左右不能动弹,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它才如今才知道自己不是败给敌人,而是败给了自己的年龄和性格。

面对已经受伤的灵猴,天大和地大似乎并不想给它卷土重来的机会,二猴分别将灵猴的腿和手叼起,顺势将它抛往山底下。

恰遇游四方恰巧清理完虎园的垃圾,推着小车刚从猴园路过,却嘭的一声听响,聚睛一看是灵猴满身是血的躺一块在巨石头,并且似乎还是脑袋着地。他大惊失色,一把推开手推车,蹭的跳进猴园将灵猴小心翼翼的抱起,又越过猴园的围墙,被秋风一吹,游四方也不管眼眶被泪糊住,一步并三步的往兽医室跑去。

经过兽医悉心检查,好在上天眷顾着灵猴,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听到灵猴伤筋断骨的检测结果,游四方破口大骂,他先是狠狠斥责了负责收猴园的新员工,怎么猴子发生惨重的大战,他们的熟视无睹呢?其次愤愤地将天大、地大二猴关进铁窗,势必要它二猴永久的悔过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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