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红母亲做好了晚饭,然后从三轮车上拿三根很蔫的茄子,她想做酱茄子,她自己吃。魏红在饭店吃,魏红父亲可以吃魏红从饭店拿回来的剩菜。都做完回到屋里坐到床上拿出一大叠金黄色的纸,开始叠元宝。是一个买菜的帮她揽的活儿,以前她也给人叠过,是一个看香的雇她的。挺长一段时间那个看香的身体不好,不给别人看病,所以魏红母亲也挺长时间不叠了。虽然挣不了几个钱,可自己卖菜的空档还有点活干。魏红母亲也让看香的给她看过,看香的说了一大堆她也不明白的话。最后说她家可以立下堂口,立堂口她丈夫的病就能好。她自己也能给别人看病,说她家的保家仙道行也很深。魏红母亲没立,也不是因为不信,是立堂口乱七八糟的钱下来要几千块。这对于她卖菜和这个家庭来说不是小数目。魏红母亲说自己不会说,看香的就说不是自己说是仙家说。魏红母亲只是说那钱她挣不来,就叠点手工得了。魏红母亲叠的很快,尽管没有点灯。南屋传来丈夫呻吟和哭叫声,但是她没有过去。还是凤姐说的对,那种不适恭敬的人,你饿他三天就老实了,反正也饿不死。没饿三天,两天没到头就不那么豪横了。魏红母亲佩服凤姐,凤姐的话慢慢起了作用。她不再象从前那样恭敬自己的丈夫了,只是端屎倒尿。除了这些惯用动作外一句话也没有了。但是,她不能完全听凤姐的。凤姐告诉她离婚,并说了好像绕口令的话。离了婚愿意照顾就照顾,不愿意照顾就不照顾了。他有母亲和兄弟还有儿子。魏红母亲脑海里也打过架,包括叠元宝也一直在打着。不知怎的,她也觉得凤姐说得有道理,可是实施起来不行。他母亲和兄弟是没有人照顾他的,只有儿子。可是儿子也不是他自己的,更何况儿子压力很大,有房贷车贷,自己还替儿子背着饥荒。尽管儿子不听话,魏红母亲也心疼儿子。再说离了给孩子们做了什么榜样,别人也会说笑:年轻都没离,有病了离了。她们家也没有这个先例。几天来一直困扰着自己。再想想太阳穴上的伤,魏红母亲叠元宝的手由慢到停,屋里说黑就黑了下来。茄子糊了的味道飘进她的鼻子里,她扔下手中刚折一折的元宝纸跑出去,果然电磁炉上的大勺冒起红色火星。烟味从纱窗都没有跑出去。她赶紧端下大勺闭了电磁炉开开门,想想才丈夫骂她也许因为这个。她听清了,丈夫在喊:“还说没有野汉子,没有野汉子能这么不上心?菜糊了不知道?”魏红母亲不去理会,由他骂去吧。多少次,魏红母亲都在想,同样脑血栓也不一样。很多脑血栓的病人不会说话,可自己丈夫怎么就能骂人呢,骂的还这么清脆。给她介绍活儿的和她说,啥事儿都有因果,是自己上辈子欠丈夫的。她不但用这话安慰自己也去教育魏红,魏红通常会反驳说一句“迷信"再就不言语了。魏红母亲拿起一双筷子,摸着黑儿把没有沾在大勺里的酱茄子拨到一个盘子里。这时魏红走进来。以前,魏红会说一句这么黑怎么不打灯啊。后来她知道了,母亲是为了省点电费,到了该打灯的时候就打了。魏红认为该打灯了,于是屋子就亮起来。“啊切,啊切,”是连着打两个喷嚏让魏红有点笑模样的脸变了形。魏红拎着一个大黑布包。母亲看见魏红没有拎塑料袋很失望:“没有菜吧?"“今天杨姨的侄女去了,给拿这些衣服今天没有剩菜。妈,你说她侄女是谁?”“我上哪知道?”母亲很生硬一句话把魏红的兴致打了回去。魏红有点失望地拎着黑包进了北屋。母亲往大勺里添水然后刷大勺。刷完大勺,她到外面车上拿几个柿子回来,然后炒个鸡蛋柿子。在这个过程中,母亲意思到了自己不对,又擦了一下脸多云转晴地走到北屋,见魏红在看文秀给的衣服。母亲强笑了笑说:"刚才是妈不好,菜糊了着急别生妈的气。你杨姨侄女是谁?你认识吧!"如果刚进屋这样的问话,魏红会连珠炮一样如下回答的:“我们班同学邢文秀,我老崇拜她了,人家能写小说什么事都放得开。”而现在她只回答说是自己的同学名叫邢文秀。反到魏红母亲很开心地问:“真的?还给你拿这些衣服?”“嗯,我想不拿回来了,又觉得人家好心好意拿来的。”魏红说:“我没有生气,知道你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我长大了不会那么小气了。放心吧。这衣服还有没穿过的呢!”"是呢,我看这个就没拆封。‘’母亲跟着附和的看着聊着,气氛恢复了正常。魏红说:“妈,杨姨说了,咱家有的黄瓜,茄子,豆角,辣椒,芹菜一样十斤,别的什么土豆,柿子都行,这些天客人多,郑叔买菜耽误时间,杨姨让我告诉你别挑不好的拿。是说笑话说的,我说我妈不会的。杨姨笑了一下没吱声。”魏红说完自己也笑了一下。“就是你找工作把妈卖了。”魏红母亲笑着说:“卖就卖吧,妈确实那时很小心眼儿,以后不会了,你比妈好,做人是要像你一样诚实。”"因为找了两家本来招人,一看我人家都不要,到杨姨那我要不说原因,杨姨也不会留我的。妈,今天我同学还领一个同学菲菲,杨姨招待她们,我同学非让我一起吃,我没上桌,躲出去送宣传单和盒饭了。”魏红说完母亲苦笑一下,说:"都是妈没有能力,同样是一个班的孩子,人家吃饭你却躲出去送盒饭,送宣传单,妈心里不好受。"“妈,人家是客,我是打工的,上班时间我怎么能和同学吃饭呢?杨姨也让我吃,我也没吃。又不是人家瞧不起我。还有一点,文秀带去的朋友菲菲还有点误会,现在好了。打工挺好的。”“姑娘你想的真周到,不管在哪儿,一定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我去收拾饭了。”“我去吧!”魏红也跟着出来。屋里的烟没了,母亲把饭菜还有咸菜弄好了。魏红说:“我也想吃。”“妈,其实在杨姨家哪顿饭我也没吃饱,在人家总不能象在家一样狼吞虎咽的吧,回来又不能和你说。怕你多心。今晚文秀在那人家就吃不点。我也就没多吃。”“你个傻孩子,"母亲心疼地说:"回到家没吃饱就吃呗,就咱娘俩还客气啥呀?再可不行这样,正长身体,在人家有深浅是对的。可回到家不行啊。在你杨姨家吃饱也是对的,你是在那干活儿,不是串门儿啊。都是妈不好,以前对你管的太死了。”“你管是对的,我不想像你儿子那样不听你管,变得好像没有教养自私自利。”魏红母亲又出去拿来两根黄瓜,边洗边说:"就你是个好孩子,和谁也不比。‘你杨姨要菜什么时候送?""早晨进完送去就行。千万拿好的!”魏红开始吃饭。她知道母亲也不愿提到哥哥。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母亲心情就沉一下。魏红吃完又回到北屋端详两套用塑料袋包装,没有拆封的新衣服。
魏红想着明天还是给文秀拿回去。因为她需要的是干活穿的。这样衣服不适合自己。何况还是干活。可能都挺贵的。母亲给魏红父亲弄完过来又看了看衣服,问道:“文秀家很有钱吧?”“她家开厂子,她写作也赚钱。”魏红说:“妈,我想明天把衣服给文秀拿回去。这衣服我没有地方穿,不像人家有活动和应酬。"魏红母亲沉思一会儿说:"那就拿回去吧,你自己拿主意。”魏红母亲说着恋恋不舍地用手拿起衣服看了又看,还有那很精致的布包。拉锁上还带着密码锁,她自言自语的说道:“人家咋都这么有钱呢?”“妈,将来我也会很有钱的,你放心吧。”“妈相信。”母亲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心里想,如果不是丈夫不争气,和儿子不听话,也不至于这样困难。她看着魏红把衣服装起来。魏红的电话响了,有点激动,以为会是文秀,结果又是一个陌生号。看了一下接起来:“你好,我是天地人饭店……”“魏红,我是范菲菲,今天和文秀去饭店的菲菲,我管文秀要的你号儿。文秀才给我打电话说考试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是我误会你了。我对我今天的行为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其实我并不在意考得好坏,不怎么那时就鬼迷心窍了。现在想起来有点可笑。尤其今天,又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我其实平时很大量的。人生可能就是这样,过去的哪怕一秒想想都是遗憾。真是对不起,今天听了文秀姑姑介绍你,你真的了不起。明天我也去饭店,和你一起干活……所以给你打这个电话,魏红你听呢吗?”魏红有点懵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菲菲能给她打电话,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她语塞了一会儿只说:“啊,明天一起干活吧!”菲菲在电话里和魏红聊了一会儿,魏红就说听文秀说了,没有什么的,然后两个人约定第二天饭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