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杨姨和郑和后,魏红和母亲回到外屋时,她们听见南屋喊叫着:“我不好,也不会让你们好的。”魏红想进南屋问问那个疯狗一样的男人,为什么胡说八道?却被母亲拉住推进了北屋。“都是你一步步的忍让,才把他惯成这个样子。”魏红冲母亲喊着:“你不决定和他离婚了吗?为啥不和他说?”“孩子,离了又能怎样?能拖到大街上去吗?”魏红母亲眼里一直流着泪,她把床上的钱收起来,递到魏红的手里说:“这钱是你挣的,你自己收着,别恨你杨姨他们。虽然说从明天开始不用我送菜了,咱也要感激人家。换作咱们看见他又哭又嚎的,那一出也会相信他的话的。他是男人,他是你爸,虽说他做的事儿禽兽不如,可他必定是站不起来的活死人了,给他留点体面吧。妈都50来岁了,没有所求,只想你将来好就好。不是我惯的,我总光想着他岁数大了就能好了,尽量保持一个完整的家。我们这代人和你们不一样,妈和别人也不一样。妈从小就看着你姥爷整天耀武扬威的,可你姥爷骂人是骂人,但没打过你姥和我们,特别疼爱我们。你姥爷讲道理,不像他这么不是人。学习吧!妈叠元宝。”魏红拿出书,坐在床头上看着,母亲则坐在床上叠着元宝,金黄色的纸在灯光下反着亮光,不时地照在她的脸上,叠好的元宝装进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
初秋的夜晚很静,妈妈只知道女儿在看书,不知道女儿想什么,也许女儿真的看书。母亲余光和耳朵都能证实女儿不时的翻着书页,母亲只想女儿,别的什么都没想,或者早已想过多少遍,无需再想了。时间在翻书声和叠元宝的微声中向前走着。“睡吧妈,困了。”魏红打了个哈欠。母亲每天都是在女儿这样的方式下停止手中的活计。往常躺下,女儿很快就会传来均匀的鼾声,而这夜没有。女儿的右手搭在母亲的腰上,母亲的左手也搂着女儿。“妈,商量点事呗!”魏红很似柔和而孩子气的。“什么事不用商量,你觉得对就做。”母亲格外的亲昵。“以后和我说他的时候,别总是你爸你爸的行吗?”“他确实是你爸呀,不管咋样也是给你生命的人”“不”魏红突然抽回手,转过身去。“怎么了?”母亲虽然这样问,但内心何尝又不知道呢?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女儿的哭泣声,也感觉女儿身体抖动。“和妈说说。”母亲把女儿转过来。“我十岁那年秋天的中午,我在炕上睡觉,他不是人。”女儿扎在母亲怀里。母亲何曾不知道,她赶上了,以为女儿睡着不知道,原来是母女相互隐瞒的共同秘密,于是母亲说:“你说的对,你没有爸,你爸死了,妈妈也告诉你,妈和他生活几十年,能不知道他啥样吗?他躺在床上妈给他擦身子,他就用手使劲儿抠妈,有一次你发现咱这床上有一摊血印,就是他给妈抠破了。好多天妈上厕所就疼的受不了。从那以后,我就不给他擦洗身子了。和你说的意思不是妈对他不好。妈不让你接触男孩子,不让你交朋友是妈实在怕了。妈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想的事儿很多的。不离婚,也是对自己的保护,别的男人至少知道我有男人,我也知道自己不丑,不涂烟不抹粉儿,要是洗的干净也比一般女人漂亮。妈也知道你穿校服不好看,但是不给你买衣服也不完全因为困难,懂了吗?你长大了。刚才你说的那种事就藏在心里别和别人说了。”母亲使劲搂着自己的女儿。
这夜娘俩没睡,到四点多的时候,母亲起来要去进货了。在批发市场,凤姐问魏红母亲怎么不进那么多菜了?魏红母亲就说饭店客人少了,菜还有。直到天亮凤姐才又问:“怎么了?你眼睛那么红,是哭了还是没睡好?”魏红母亲笑笑说:“回到市场我跟你唠。”回到市场,魏红母亲刚把帆布铺在地上,抬头正要往上摆菜,却看见郑和推着自行车站在跟前。“你就在这啊!”“是的,大哥。”“来,给我称吧,我找两个来回了。”郑和和魏红母亲说着立起自行车。魏红母亲在犹豫,但是不知道怎么说。“给大哥称菜呀,”凤姐冲魏红母亲喊,很怕客人跑了似的急着过来说:“大哥,都要啥?她可能没睡好,脑袋短路了,我替她称。”郑和报着数,指点着,眼睛却盯着魏红母亲看。都称完算完帐,二百一十三块。魏红母亲的菜就剩不多了。凤姐看了看一大堆菜,又看了看郑和:“你也带不走啊?”问完郑和又转向魏红母亲:“要不你给送去吧。”凤姐说着还向魏红母亲使着眼色,心说送去也合适,拉这么大个主道。见魏红母亲没有动的意思就说:“来我帮送去吧,这人废了,像电脑似的,卡住了。"郑和没有让凤姐送,而是叫个出租车走了。待郑和走后,凤姐小声地问魏红母亲。”你咋的了?是不病了?剩这点菜我给你卖,回去吧!"“没有。”魏红母亲小声地回了一句说:“他就是孩子干活饭店的老板。”“我说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你,我还寻思好不容易来个大茬,怪不得你这些天这么乐呵,让老板娘发现了?”“凤姐,我是那样人吗?”“蔫炮打的更准,也没什么,我支持你。”凤姐打着哈哈说:“你早就该这样,那个死人守什么呀?”“不是,待会我和你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一个人买凤姐一个红窝瓜,打断了她们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