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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红母亲站在厨房里，一边打电话，一边朝窗外楼下看着。按着时间，她估计魏红早该回来，可是打几个电话都在通话中。于是便给凤姐打过去，响两声就挂了，凤姐给她打回来，两个人就聊上了。魏红母亲说：“都要愁死了，低保钱给那个死人了，地他妈她们种着也一直没给过我们钱。我这又没活儿了。房租眼瞅到期，学费要是免不成我搁啥当啊。孩子说不让我管，能不管么。就你还是个知近人儿，有事儿还能和你叨咕叨咕。好的，我在看呢，怎么还没回来呢，好的。凤姐，你就费心吧，回来了，我看见了。”魏红母亲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看看饭锅和菜锅，好像没有什么可弄了，就拿着手机回了大屋，把手机扔到床上，又开始叠元宝。她尽量使自己高兴起来，但怎么也做不到。当她听见外屋门响，也从开着的屋门看见魏红进小屋时，她放下手中叠好的元宝走出来。“回来了，姑娘，今儿咋的呢？”“团员开会了。”魏红没有说她和文秀还有菲菲打电话的事儿。“好事儿呀！”“嗯。”魏红答应一声进了卫生间。
母亲开始收拾饭桌，米饭和平菇炒白菜片，还有自己拌的萝卜咸菜。魏红穿着白色内衣，刚洗了手脸，刘海儿没擦到的地方还滴着水。脸虽然有点黑却胖起来，眉毛也很重，大黑眼睛盯着桌子看了一下说：“晚上吃点咸菜就行，不用做菜，费事费气儿的。我吃什么都能吃饱，再说中午在学校伙食挺好的。你想吃什么中午在超市就买点儿。”魏红说话显然没有了以前的亲近。“多吃点蘑菇好，费事儿妈也不怕的，好的吃不上，白菜蘑菇做熟了，吃着热乎儿。你看这一年你长多少，也粗了，妈妈高兴，别和妈生气，妈一直是过穷日子过来的。”“我知道的，所以说照顾好你自己不用管我。我坚信我能挣钱供我自己的。”“你说不用妈管，但是妈也得说，提前和学校老师说一下，让老师有个印象。咱们家太困难了，房费这几天就到期了，我明天开始又没活儿了。超市老板的姑娘大学毕业没有找到工作，她妈让她在超市先干着，老板倒是没撵我，但是好几天了，不冷不热的，今天我自己提出来不干了。咱也不能没眼高低的，你凤姨说在工地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儿。不是妈图便宜，是你们学校有这个政策。妈也是没有办法，你姥打电话说你表哥元旦还要结婚，欠你舅三万。人家孩子结婚，多少也得还点。妈知道你将来错不了，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妈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你知道，妈不是那爱占便宜不知情达理的人。你要再不理解，妈就没有活路了，过家只有过了才知道。”
魏红嚼着饭，待母亲说完，她稍缓地说道：“我跟你说了，他拉的饥荒让他自己还，你不干我也没有办法。你愿意养儿就养吧。今天我明确告诉你：学费这块我自己想办法了，房费跟晓梅姐说说，晚些天。以后我的事真不用你管。我认站着堂堂正正做人，也不躺着去想邪门歪道。自己不想着赚钱，只想着偷奸取巧，你说过碗边饭吃不饱人。以后你管好你和你儿子，就当没有我。这样总行了吧？不用你管我可能会更好。”“十指连心，哪个不是妈身上肉？”母亲看着魏红。＂你自身都难保了，别再打着帮我的我旗号去给我抹黑了。我不用你管，你知道吗？卖点破桃那是我一生的耻辱。衣服脏了可以洗掉，思想脏了怎么洗？我要做个干干净净的人，你有能耐挣来钱送到学校，那是你管我，舍着脸皮去抠学校免费那是你管我吗？你可以不要廉耻我不能不要，我是有手有脚的人。我们班有个蔡花同学和另一名同学，天天在班里讲自己家如何困难，就想着学校给免学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果每个人都依赖学校，那学校依赖谁？再说我们校长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小人，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校长没有计较，但是我一辈子在人家心目中是卖破桃的人，你能给我洗掉吗？就象你让我拿刀去杀人，你说你让我去的，我就没有罪了吗？我一开始也没有图免什么学费，才考四中的。我再说一次，我的事你别再跟着搅和，你都不知道你在教我什么？松不挺拔枉为树，人若无骨怎是人？我不再是我了。”魏红这句话说完，让母亲大吃一惊。她审视地看着女儿好一会才说：＂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的，你想想你连工作都找不到，钱都挣不来还在去指挥别人，那个被指挥的人是会比你强还是比你弱？你想的是些蝇营狗苟的事，我也学着你的样子没有脊梁的活着吗？我这样说你懂了吧？＂母亲这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掉下眼泪。见母亲哭了，魏红又安慰母亲说：“吃饭吧，不是你想的那样，郝校长那个人很正的。也是咱农村人上去的，他开会给我们讲的，我没听见。文秀说的，他说校长高中毕业前两个多月，母亲有病，他一直陪母亲看病，结果大学没有考上，在家务农。有一个老师超生叫她去学校代课，教初中二年语文，政治，历史工资31块钱。他还给作文好的学生买日记本钢笔作为奖励。但是因为校长有个亲戚要当民办教师就把郝校长顶下来了。是那个作文好的男生跟他的一个外乡当校长的亲戚说了这事儿，那个亲戚把郝校长找去她们当了民办老师，考上了公办老师。后来调到县教育局，县变成市就成了市教育局二十多年前四中是最乱的一个学校，谁也弄不好。才把郝校长派出的，文秀说她想写一本关于郝校长的书。以后你别总把人都想得那么坏。我受你影响都太多了。我再听你的，我也和你一样了。不可怕吗？我刚才说的是心里话，我不能再听你的，那样我就成了你。校长说在古代十五六岁都当大将军，当皇上了。现在还都当小孩儿宠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四中的理念不是这样的，培养我们有正气，爱国家，爱人民。不怕困难，学会自己管理自己。短短几天，我觉得我变了。变得坚定和自信了。学校有个大阅览室，里面啥书都有，看了就有一种特别场敞亮的感觉。以前的我是我，以后我不再是我。＂“姑娘，你说得轻巧，生活不是那样的。最简单的吃饭吃菜得花钱吧？妈虽说没有啥能力，可是毕竟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要多。妈说的意思我跟校长说，早做打算，过去说笑官打死人。妈往回拉你，就是你这个孩子太实诚了。谁说啥你都当真。”“你看你又来了。一会儿我给晓梅姐打电话，房费晚些天看看行不？不行我也想办法。以后家里的事也我管吧。”“吃完饭还是我打吧。”魏红母亲吃了口白菜说：“咋说你也还是孩子。”
魏红母亲收拾完碗筷，给张晓梅打了电话，张晓梅说没有关系的，就住着吧，什么时候宽绰给都行。说她信着她娘俩了，她朋友也不是着急用钱。这样的回答让魏红母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急忙推开小屋的门，见魏红正在学习，就说了一句，我给你晓梅姐打电话了，她知道我又没活儿了，挺爽快就答应了，房费不着急，她说她也帮我找找活儿。”“妈，我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我的事你别再掺和了，我不想成为你。”魏红回头就这样说了一句。魏红母亲答应一声关上了小屋的门。因为房费解决了，她挺高兴本想和女儿聊会儿的，想说＂姑娘以后妈不管了。”可这句话却硬生生地没说出来。因为魏红已经转回头去了。她退回大屋心想，姑娘好像没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她拿起元宝纸一张没叠，似乎叠不下去。钱是硬头货，人家虽然答应缓交了，可是毕竟还是要交的。总得想个来路，可是来路在哪？
魏红母亲站起身趴着窗户往下看，小区里吃完晚饭的人们有聊天的，有打羽毛球的，也有几个人踢鸡毛毽子的。他们都很清闲。魏红母亲在琢磨人家是怎么活的？人家怎么就有钱呢？同住一个楼怎么就不一样？看了一会儿，她又出了大屋，小客厅山墙的大窗户看着那远处的座座平房和远处的山，一切在落日后显得那样肃静，浮在半空的炊烟像云雾又像纱。她看了一会但是又回到大屋，歪倒在床上，想着有什么出路？
第二天早上魏红刚走到自己教室门口，眼睛就被从后边捂住，她想就是邢文秀。
邢文秀松开手后，拿出两张打印的A4纸，笑着递给魏红。“写好了？”魏红接过问。
“是啊！现代化。”邢文秀很是得意地说：“在网上打印下来的。”“入团申请书，你怎么能打印呢？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四中入团应该很严的，你用手写吧。把真心话写出来。”
“魏红，现在都打印，将来打印都不要了，全是无纸办公，电子版的。把鞋带系紧点儿。”
＂我鞋带没开？”魏红低头看一下鞋。“跟着时代快点跑啊！”魏红被逗笑了：“那给你班主任吧！”“给你，你直接交团支部就行了。魏红，凭我敏锐的眼光和灵敏的嗅觉，你在四中一定会崭露头角，风光无限！”“我会努力学习，倒没有想过风光。做好自己应该做的。没有想到四中这样好，可惜没有能力帮到菲菲。”“哈哈哈，谁说的？我要转学了，不知道感恩我？”文秀说完收住笑说：＂菲菲想得比咱多，她有她的道理，别纠结了。能做的咱也做了。＂魏红点了点头。班主任闻老师拿一本书笑着过来说：“你们两个聊天什么呢？这么开心？”“老师好，我写的入团申请书让魏红帮我交上，他在初中就入团了，也是我们班数学课代表，人好总是默默的做好事。”邢文秀在魏红班任面前使劲地推崇魏红。“文秀”，魏红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俩都很优秀的，在咱们四中都会得到最大发挥，四中是不拘一格的地方。你那篇开学有感写得很好，杨校长还特意提你了。”“是吗？＂邢文秀很自豪地接着说：＂那是我真实感受，在这老师们都没把我们当小孩儿，就像多年的朋友，我们也特别放得开，我们的同学都有一个感觉，好像这几天突然长，大了。我自己有时想想都很激动，也很庆幸自己能考上四中。”邢文秀说完，闻老师接着说：“四中就这样好，老师和老师之间都很团结，你们有什么问题不用非得问班任和科任，问哪个老师都会很认真的告诉你，别的老师也不会有想法。”“我感觉到了，在这儿总好像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劲，不压抑。”邢文秀说：“不知道哪来的那种亲切感。”“呆上半学期你再看你们还会有更深的体会”闻老师笑着说：“我先进班，你们俩聊吧！”待闻老师走后，文秀和魏红聊几句说：“我也回去上早自习，申请书就交给你了。”邢文秀走后，魏红拿着邢文秀的申请书，在闻老师后边进了教室。她没有以前那种羞涩和自卑感，扫了一下52名同学，然后大方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老师在班里转一下，有同学小声的问一些数学的问题。然后从后面的大书架处看一会儿就出去了。魏红看着邢文秀的申请书，看到第二页申请人竟是黄xx，魏红不由得一笑。下了早自习她就去找到邢文秀，问是谁入团？邢文秀说当然是自己了。魏红就把被一群同学围着正讲网络小说的邢文秀拉到一边说：“你自己看吧！＂于是把申请书第二页放在上面，给了邢文秀，邢文秀看了就笑说：“复制完打印忘改了，明天再给你一份。”“入团不是闹着玩儿的，是发自内心的。”魏红说邢文秀，其实也是给她身边那些同学说。让她们也知道邢文秀要入团了，当然魏红说话是面带笑容的，于是就有好事者问：“入团有啥好处？”“好处就是鼓励自己更好的学习，知道为什么学习。还有就是为同学服务，热爱国家。”魏红很随和的说。“你是团干部吧？”有男生问魏红。
“她就要成为咱一年级的团干部了，是我好朋友，魏红。你们没看说我都虚心接受吗？”邢文秀仍然推崇魏红。大家一阵说笑，魏红忙解释说：“还没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