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暖了三天,老天爷突然翻脸,从零上几度一夜降到零下几度。按理论数据魏红可以赚1万多块,可实际这三天才卖了820块钱。货都分完统计出来,宣传单也发了,收效并不大。传单有的接过去不看,有的干脆就不接或接过去扔掉。这些魏红在饭店打工经历过都属于正常,可是毕竟饭店还有新增顾客,而自己的生意怎么就一点反应也没有呢?因为降温整个公园边上也只有她自己一个摊位。晚上魏红也不让母亲跟着挨冻了。树上的叶子在夜色下大量地下落。有的直接飘到魏红的货上。公园里依然有散步的男女,不时从公园口出来,相拥着或拽着呢大衣的领口歪头缩脖从魏红边上留下:“这么冷还出摊。”的话走过。天冷得让他们问价的热情都没有。摆摊一个多小时魏红竟没有卖一分钱。她穿着羽绒服,棉裤,棉鞋也还是觉得冷,这种冷是发自心里的。看着街上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在似乎不那么柔和的路灯下变得脚步匆匆,让魏红值得安慰的是必定已卖出了5000块钱。虽然让母亲花了4000,可是离本钱还差7000了。一想到这儿还是觉得很有奔头儿。也是对自己的一点安慰。从公园一侧嘻嘻哈哈走过来几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魏红喊到:“便宜了,便宜卖了。”几个小姑娘走到跟前突然站住了,看了一会儿问皮套多少钱,魏红说一块钱一匝。一个小姑娘买了两匝扔下两个硬币,总算开张了。魏红想给她们宣传单,也许她们嫌冻手谁也没要。两块也是好兆头,魏红把硬币从地上的塑料布上拣起来正要往钱包里放的时候,羽绒服里的手机响了。魏红急忙掏出手机,是文秀打来的。文秀没有和以往一样打电话先开玩笑而是不冷不热地问这几天卖的怎么样?魏红如实说不怎么好,就卖了八百块钱,发传单也不明显。魏红说白天发传单,晚上出摊儿,文秀“呃”了一声后说:“菲菲来电话说她还在外地想用钱,让我问问你,两三天之内把钱给她。魏红可别让我为难啊!”“啊?"魏红突然觉得脑袋翁地一下。两三天弄1万多块钱,魏红一下呆住了。沉默一会还是平稳地说道:"文秀,不会的,你放心吧。”文秀最后说:“我相信你的。”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魏红又怔了一会儿,文秀怎么变得陌生了。说好了一个月内还上菲菲,怎么突然要钱了?魏红想是不是菲菲生气了,借这么多钱自己连个电话也没给打。可是菲菲不让文秀说是她借的钱,她要给菲菲打电话不就把文秀卖了吗?魏红想是不是自己太实在了,不管怎样应该给人家打个电话说声谢谢。是自己疏忽了还是真的如母亲所说太实在。魏红想都是好朋友心里知道怎样回报就行了,她在内心想将来做这个生意也带上她俩。不然怎么能叫红秀菲菲呢?也许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也怨自己没把想法说出来。可是事情没做先说又不是自己的性格。魏红从小车上站起身顺着公园外的铁栅栏在砖地上来回走着,想着上哪弄这么多钱?第一个想到母亲,但是马上否了,如果母亲能弄到钱还会花货款吗?还是别为难母亲了。在举目无亲的城里,魏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最后想了想不管怎样还是给菲菲打个电话吧。因为以前的自卑遇事就选择逃避,现在有点敢于面对。于是魏红忐忑地给菲菲打了过去,菲菲没有接而是按了。就在魏红心忽悠一下时手机响了,菲菲打过来了。魏红接起电话,菲菲很亲切的笑说:‘’忙什么呢?”听菲菲的话魏红两个反应,一是挺亲,不像要钱的样;第二是好像是不知道自己卖货。魏红实事求是地说做生意还不是太理想,菲菲很关切地问有什么困难吗?魏红就说了自己知道是她借给自己的钱,因为怕把文秀装里所以没打电话谢谢,由于文秀说两三天内还钱的事儿不得不打这个电话。魏红说如果能弄上钱也许不会打的,实在短时间弄不上。菲菲听完魏红很啰嗦的话后就说:“没有啊,我没让文秀要钱啊!”这让魏红有些不解,一面文秀说要钱,一面又没说要。魏红一下竟然不知道谁说得是真的。过了一会儿,菲菲告诉魏红把银行卡号给菲菲,菲菲给魏红转12000块钱,过一两天让魏红还给文秀。同时还说: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不着急。不要放在心上,菲菲让魏红撂下电话就给她发卡号。等详细情况菲菲回来再和魏红说。魏红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还是把银行卡号发过去,没多久菲菲就发来12000块钱转账成功的截图,然后又打电话过来告诉魏红说是在别地方借的,别说是她转来的。一再和魏红说她帮魏红什么目的也没有,只是觉得魏红真诚,千万别有负担。魏红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哼哈地答应着。挂了电话,魏红通过手机银行一查果然卡上转来12000块钱,魏红很是感动。但是对于文秀说菲菲要钱的事仍然不能理解,是不是钱就是文秀自己的呢?
实在是没有人了,魏红最后便以两块钱的战果收了摊儿。虽然卖的不好,但是有菲菲打来的12000块钱,魏红还是有点心安。只是她不明白菲菲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不管怎样也一定抓紧时间把货卖了,钱早点儿还回去,魏红右手拉着小车,突然她感觉天空飘下雪花了,前面是自己母亲骑自行车来接她。“收了挺好的。”魏红母亲从自行车上下来说:“我也寻思挺冷的让你早点收,没人儿吧?”魏红"嗯"一声。母亲没有问卖多少钱,倒是魏红问了一句:“妈,你猜我卖多少钱?今天最好你往多猜。”在路灯下母亲看了看小车的两个箱子,箱子上已经落了雪花。“下雪了。”魏红母亲没有猜卖的钱数,母亲的回避让魏红的心情有些跌落,本来她为菲菲的电话和转款还挺高兴的。于是她问母亲:“下雪了扫大街会累吧?”母亲看路灯下飘落的雪花说:“还不知道,要说下雪了能轻快些,开车的天冷开窗户扔东西就少了。谁道会不会那样,姑娘明天你去商店买个新自行车吧,这个车子有点小了,妈上班没有空,这车带也该换了,还有两年多呢!”
“先对付吧,没事儿。你天天上班走着去不也去了吗?我们校长上高中每天早晨三点就走,要走二十五里路上镇上中学。咱也不是大城市,其实到校没有多远,就先对付吧!骑惯了也舍不得。原想做生意挺容易的,是我想简单了。”娘俩在满天飞舞雪花的路灯下边说话边向前走。母亲说:“什么事儿都没有那么容易的。”“我明天还是白天发传单,就不信遇不到想赚钱的。”魏红仍然不服气地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姑娘,人家说三代不离姥家根儿,你姥爷就是啥事儿不认输,脾气也一样,说说话好好的就发火。你姥常说伴君如伴虎,说你姥爷还不是君呢,那时我和你姥都吓得像个小猫似的。你小时候挺好的,从上市场开始你也变了,越来越像。妈说你长大了其实你真的长大了。”“不是的,你们处事太过分了。”魏红的语调有点高,似乎又要生气,母亲没有再往下说。路过了二路站点,前面就是她们小区。她们拐下了柏油路。小区的路面儿是地砖铺的,两轮小车在凄冷落有雪的地上发出咕咕伴着咯达达的响声。好在她们的楼并不远,到楼下母亲把自行车用大锁锁在一根铁管子上。魏红把箱子解开,仍旧拿出条幅兜好箱子扛在肩上,两个人跺了跺脚上的雪上楼了。
进到屋里,因为不用再挑货加上地方也宽余了一些心情也轻松了。母亲先进了大屋到床上抓起手机去看。似乎很着急的看什么,母亲好长时间不叠元宝了。也开始关注手机聊天儿。魏红想还完钱装个宽带,那样在家自己和母亲就不用花流量钱了。正想着母亲说:“别学习太晚了。"就把门关上了。
魏红发出的“嗯”被挡在了门外。魏红回到自己的小屋拉窗帘打灯拿书学习做着惯势的动作。这就是她的生活。不同的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累了就早点休息,不累就晚点儿。魏红拿起书,还在想文秀和菲菲。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虽然现在没有文秀要钱的紧迫感和压力了。但是也弄不明白菲菲的意思。想了一会儿魏红又拿过本全神贯注地做题了。学习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乐趣。也许一看就会,一看就都能记住。这晚她学到凌晨两点。看着例题看着参考书把公式,定理,定义等一些东西记住,再反复一琢磨,课后的作业题一看就知道了。她明白了文秀给她讲胸有成竹的意思,有一次文秀给她讲完胸有成竹后就指着水泥地说,她看见一条虫子,魏红看了老一会儿也没看见。就问哪有虫子?让文秀用石头画出来,于是文秀捡了一块小石子蹲在地上,一会儿真的画出来。魏红就说文秀胸有成虫,文秀说魏红其实很有灵性,就是缺少浪漫,太深沉了。魏红有点明白文秀说的意思了,一道方程题摆在眼前,竟然象土块遇到水一样,出来好几种解法,真是神了。有时自己竟兴奋地躺在床上笑起来。
雪没有下大,早晨的地上仍是头天晚上的一层。天倒是冷了。魏红拎着宣传单从楼上下来,拿钥匙正要开自行车时,发现前胎瘪了,她首先想到的是母亲偏说换车子,车带真的没气儿了吧。魏红曾经跟母亲说过啥事别往坏处想,往坏处想来的都是坏事儿;往好处想来的都是好事儿。魏红看了一会儿,想这大清早也不能有修车的,干脆就走着走吧。反正发传单也骑不了多少车子,等天暖和点回来再去修。于是把扔在车筐里
的宣传单拿出来,在走到二路站点儿时,她看见有两个人等车,都是一个小区见过面不知姓什么。魏红把宣传单给她们,魏红不认识她们,她们都认识魏红,都把宣传单接过去问:“你咋不上学了?”“上呢,一边上学一边做点买卖。”魏红笑着解释。于是她们给魏红出着主意,你上学做买卖干嘛不穿着校服啊?把校服穿上就好做多了。再说你这宣传单写上你曾经上过电视,是优秀学生。魏红向她们解释她不是想叫谁可怜,更不是卖学生相。于是没有再和她们往下探讨就走了,等车的人说:“这孩子还挺掘。” “是呢,咱说的是好话,在百货那我就看见过穿校服要钱的孩子,跟前一块布上写上家里如何困难,我还给过两回钱呢!”她们的议论魏红没有理会,走到德来超市前面,一位大爷拎点儿东西走过来。魏红把宣传单拿出来一张给大爷,魏红向前继续走,走没有几步大爷就喊:“丫头,你批发零售都啥呀。啥叫小饰品和日用百货呀?”魏红回来说:“大爷,就是有手串儿,檀木的,玛瑙的,还有老人折叠花镜。热水袋……”“都多少钱?”魏红就如数家珍般地介绍,介绍完大爷说:“明白了。”然后走了。也许大爷这一问,魏红突然明白了,于是她不去发宣传单而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