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魏红母亲的话,凤姐炸起来:“哪有这样不是人的男人?走,我跟你去你家,我去问问他还是不是个人?”魏红母亲觉得凤姐是个可信赖的热心人,什么话愿意和她聊聊,聊完就轻松许多。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说。比如她丈夫把她抠破,和丈夫对孩子的那事,还有自己现在也还有十多万的债务……总之有些她不能说的还是不说。有时说完看凤姐生气的样子,又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但这些事儿也只能跟凤姐一个人说。现在也可以和孩子说说,“不用,凤姐,我也就是和你说说,心里痛快一下,他是要死的死不要脸的人了,咱和他较真,咱不也和他一样了,你要是这样,以后我就啥也不和你说了。”“你呀,我都不知道说啥了。”凤姐又生气又无奈。“妈,你回家吧,吃点饭睡一觉,我在这卖。”魏红母亲听着女儿说了这么一长段话和凤姐才看见一身乳白色着装的魏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相互挤了一下眼睛,“这么漂亮啊!”凤姐夸耀地看着魏红。“凤姨,"魏红和凤姨打个招呼就转冲母亲说:"你进货时我睡了一觉,饭和菜在电饭锅里。”魏红给母亲让个地方让母亲过去。“这套衣服可比校服好看多了,你妈前些日子给买的那套吧,八十块钱。”“凤姨,你咋啥都知道啊?”魏红对凤姐不是怎么太有好感,她讨厌凤姐劝母亲处男人。“问你妈呀。‘’凤姐笑着。魏红母亲却问一句:"咋没穿校服啊?”其实不管是凤姐还是魏红母亲问话,都是转移魏红注意力。她们觉得魏红一定听见她们的说话。“洗了。”魏红回答母亲说校服洗了。魏红也不是因为把校服洗了而没穿,主要是她怕被买她破桃的老人万一来市场认出她来。尽管她母亲卖菜的地方和她卖桃的地方很远。所以即使穿了这套衣服,她也不在菜跟前坐着。而是躲在后面的三轮车边上。她怕见到那个人。“你也回家吧,凤姨给卖,准备准备开学了。上初三可不是好玩儿的,一点儿空也没有了。”“没事儿,要不我也不喜欢玩儿。”魏红在三轮车后面不冷不热地回答。离菜摊有四五步的样子。她也可以往市场的两头看,市场人不是很多,如果要回避的人过来她还是可以看见的。 魏红母亲回到院子,见晾衣绳上晾的校服还在滴水。她攥了攥校服袖口积水多的地方,水哗的就流到地上。两个衣袖和裤腿都攥完,手往格上衣上擦了擦进屋上了厕所后就直接进了北屋。她在床上扫了一眼,又掀开被单没有找到什么。就拿过魏红的淡蓝色双肩书包,找到魏红的小钱包,拉开里面还有六元多钱。她估计魏红应该有百十块钱的,想想可能是给自己过生日花了。她把钱包拉好放进书包里。先在床边收寻着,心想能放在哪呢?她最后目光停在衣柜上,于是,拉开衣柜,掀起最底层棉衣,果然在垫棉衣报纸下,她看到一叠钱拿起来一看是七百元。把衣服下都看了,再没有了。她有些失望,把钱放回原处。南屋传来,我要吃饭的喊声。魏红母亲想着那两千三,难道是被孩子送回去了?她有点心疼,两千三对她来说不是小数。她有点责怪孩子,但又想是不是放到别的什么地方了?她到外地洗脸时还在想,洗完脸拿着湿毛巾进了南屋。她没有关门,把窗户又开了一条缝,回过头来给躺在床上一直看着她的丈夫,擦了右手和脸,然后把炕沿上的牛奶和八宝粥放到地上。丈夫的眼睛里放出淫光,魏红母亲周丈夫坐起的空当丈夫的手又抓住了她腰处的裤带。“你吃不吃?”魏红母亲知道他要干什么。“让我看看。”丈夫露出可恶恶心的表情。“松开,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魏红母亲使劲掰开丈夫的手,也许丈夫手上伤还没有痊愈的缘故,不然她是掰不开的。丈夫在松手的时候也顺势歪倒在炕上。“你是我老婆,我想怎样就怎样。”男人右边的脸顶在炕上,嘴里却嚷着,魏红母亲也大声地说道:“我已经不是了。”
几十年来,魏红母亲第一次这样反抗,即使被没白没夜折腾的时候,她也没有反抗过。她的反抗,更加激恼了丈夫,他吼着:“别看你有人了,我不和你离婚,我不行了,你也别想快活。”魏红母亲回到北屋,然后关上门,本来她确实想回来吃完饭睡一觉的,可是这一闹腾即不饿也不困了。他拿过手机把电话打给儿子,电话却是占线状态,她想告诉儿子,她要和他爸爸离婚了。她一直没下决心离婚,现在终于下了。但是总得要跟儿子说一声,或者跟他奶家人说一声。想来想去他奶家都是不讲理的人。魏红母亲站在北屋的地上,又看破茶几上的金元宝纸,看翘着一个缝,忙去拿起来,是元宝纸折过去垫起来的。心想钱怎么会放这呢?她真希望找到饭店给的那两千三百块钱。真不希望魏红真的给送回去了。她来到外屋,揭开电饭锅,上面的屉里是土豆和豆角剩菜,下面是米饭。把饭和菜盛倒一个小铁盆里,端着打开南屋门,放到炕沿上。先抓住乱叫的丈夫的手臂把他拨正躺在褥子上后说:“你右手好使唤抓着吃吧!”说完退出来后把门关上,而她自己没有吃饭,回到北屋,坐在床上拿过元宝纸。想叠一会儿,可是拿着元宝纸却怎么也叠不下去。心乱轰轰的,于是把纸扔在床上。她想去市场找魏红,她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她看晾衣绳上的校服,设想是不是洗衣服随手掏出来放哪儿了?又看看屋门口洗衣服的位置在水泥板跟前四下看着但除了破烂和铁锹外,并没有新的发现。她走下水泥板儿低头路过晾衣绳,到大门口开开大门,就看见魏红甩着手臂,很高兴的样子往回走。母亲不知道女儿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轻松和无忧无虑?她心里想还是孩子好。“妈,看啥呢?”魏红远远地问。“我想去市场呢。”“不用去了,没多少了,凤姨说她给卖,非让我回来,你也别去了。”“在家呆着吧也没事儿。”魏红母亲看着魏红试探着问:“你杨姨说不让你去了你就没去啊?”“去了。我寻思干到14号,杨姨说不用,人家不用我就回来了。我也寻思她不一定让我在那了,所以,我带2300块去的。你不说让我看着处理么,我就这样处理了,一天给我30就不少。”"你杨姨留下了?""是啊。我干了24天,应该是720,我留700。20顶话费,手机也还回去了。""你杨姨她们没有让一下就留下了?""人家让我也不能要。再说也没让。" 魏红母亲彻底失望了,但是她还是说:“你做得对。"“你不说么,啥事尽量别占人家便宜么。”“对,是的。”母亲很不坚定地称赞着,但最后还是说:“像这个钱是可以留的。”
魏红从母亲的脸上明显看出来母亲是不赞成自己处理的结果。魏红正为这件事儿而高兴,她以为自己说出来,母亲一定也会和她一样高兴或者表扬自己。没想到母亲似乎
有些不高兴,魏红的情绪也低了下来。“你做的对,妈只是说说,进屋吧!”魏红和母亲进了院子,看校服说:“妈,这块的油渍能洗掉么,湿的时候没看出来,这有点干了就露出来了。”“啊,多用点洗衣粉,能。”母亲说着把衣服又摘了下来。“我自己洗吧!”魏红从母亲手里接过来说:“你睡一觉吧,天天起早,太累了。”卖菜确实很辛苦,可是魏红母亲又能干什么呢,打工是不行的,无论在哪打工中午都不能回来照顾丈夫,还有出去打
工那就更会猜疑。魏红母亲进屋推开南屋门看了看丈夫手上粘着米粒。还真的可以用手抓着吃。丈夫也许听到脚步声和门声才停下来。既然能这样吃就这样吃吧,魏红母亲这样想着就退回北屋。钱的事儿也问了魏红,就死心踏地躺地在了床上。
魏红在门口用洗衣粉使劲搓着校服,一边洗衣服一边琢磨母亲,说的和让自己做的总有一点差别。她也搞不清自己做的是对还是不对呢?于是她想起饭店杨姨的话,大了就知道了。大人和小孩儿有区别吗?区别在什么地方呢?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迷惑了。只知道杨姨看到拿回去钱一点没推辞。前一天还热如夏日一天就形同陌路了。人变得这么快吗?这就是大人和小孩儿的区别吗? 她坐在门口,初秋的阳光照在小院照在她身上,照在还有那洗衣水不断滴下的手上。小院里有点活气的就是来回飞舞的几个大绿豆蝇子。一只落在她白鞋上,她动了一下脚飞开了。她想起邢文秀,这事儿要是她会怎么写?就自己的心情,就这个小院,就现在,她想打电话。突然想到电话已经交给杨姨了。想到杨姨,魏红突然明白了,好像列出一道方程一样高兴,大人和小孩儿的区别在钱上。还有母亲说自己做的对,但还是不希望那样做。这就是大人?自己将来成了大人一定不像她们那样。一想到将来就下决心要一定很有钱。将来还能想想还在这儿住过吗?有谁能知道自己在这儿住过呢?魏红使劲洗着衣服,然后拧干看看好像还有油渍,又洗,还是洗不掉了。她把衣服重新晾起来,甩了甩手,这可能是习惯动作。洗手时好这样,高兴时也好这样。魏红进屋看母亲双脚悬在床外,已经睡着了,怕母亲凉着,轻轻扯过床单一半搭在母亲身上。然后拿起一本语文书,回到院子里。自从在饭店近距离和邢文秀接触后,魏红喜欢上了语文,她最头疼的就是文章分段,找段落大意,中心思想。都是邢文秀告诉她的什么是段落大意,什么是中心思想。想着想着她自己笑了,笑邢文秀真能胡扯,把买桃老人写成那样。想到邢文秀她又想到菲菲。想到了小孩儿和小孩儿也有区别的。她俩都说要和自己成好朋友,可是饭店一别再没见到她俩踪影,菲菲还不错打过一个电话。这绿豆蝇子也喜欢这乳白色的衣服。飞一会儿就落在膝盖上,魏红看着绿豆蝇子后屁股反着绿光。两个翅膀不停地被两只腿捋着。脑袋也不停地被两条腿刮着,像人洗脸,挺有意思的。她还从来没这样看过绿豆蝇子,也挺好看的。当绿豆蝇子飞走时,她还追随看着。可是她翻书的时候绿豆蝇子又飞了回来。落在右胳膊上。以往看着很讨厌的蝇子,魏红看得挺有趣。魏红想这就是观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