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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春晓难得进城。
为庆祝“教师节”，县教育系统举行大型文艺调演；其中文春晓根据陆水民歌《采茶调》创作改编的《摘板栗》，将在晚会上演出。节目以一问一答的演唱形式，表现山区人民采摘板栗的喜悦心情。表演者就是文春晓和毛头。
陆雁虹高兴异常。下午，要单位上呆了一会，就去了县委小礼堂。
一见到文春晓和毛头，陆雁虹就一把将毛头揽在怀里，说，想死我了，还记得我吗？
毛头个子窜高了不少，也不再是那憨憨的锅盖头了。
毛头说，当然记得。我娘还叫我们给你和舒叔叔带了好东西呢。
文春晓说，是啊，毛头他爸妈常常念及你们呢。
陆雁虹说，总想再去看你们的，可是这事那事绊着，一晃就是一年多。想来，却是什么事都没干。
文春晓说，彩排刚刚结束，一想到晚上的演出，好紧张啊。
陆雁虹说，不怕的。你的文艺表演细胞多着呢。演出一结束，就到我那里去。我刚搬新房子，在“小沈园”小区，一家三口够住的。
文春晓说，怕是要赶在“十一”结婚吧。
陆雁虹说，结婚？结个黄昏。我说一家三口，就是指你、我、毛头。
文春晓笑了起来，说，也是。不过，你快有三口之家了吧？
陆雁虹欲再说，却见一个人对着手持喇叭喊，石榴坪的文老师，请到后台来。文春晓说，雁虹，晚上见。就完就拉了毛头往后台去了。
陆雁虹出了小礼堂，见时间尚早，也不想四处闲逛，就独自寻了一家小店。
这小店名叫“菊餐”，门联为：暗暗淡淡紫绕舍似陶家，融融冶冶黄篱边日渐斜。也有一番诗意。小店位于背街的陆水河边，店面不大，成长方形，餐桌一律摆于临河的窗前；窗是雕花木窗，图案却各不相同。透窗视之，陆雁虹见藤蔓青青，菊花正繁，河风迎面，不觉心沉气定。
陆雁虹便拣了一座位，坐了下来，点了饭菜。
一会儿，桌上摆好了一份炒饭、一碗汤和三碟凉菜。炒饭是鸡丁、瘦肉、蘑菇、米饭、混合炒就，夹以菊花、葱白、嫩笋；汤是乌鸡、木耳、菊花，以文火熬成；凉菜是豉豆、藕片、兔肉丝、凉拌菊花，香油淋之。
陆雁虹自是细嚼慢咽，味口极佳。
待再抬手看表，发现演出时间已到。
小礼堂座无虚席，掌声不断。音乐声起，幕布重开。却见春色满眼，草青树绿。一孩童身背书包，颈系红领巾，作欢喜状，蹦蹦跳跳于舞台左侧出来；一女教师缓步而行，从舞台右边上来。正是文春晓和毛头。
学生：
我家的板栗果，
缀满半山坡。
粒粒拳头大，
爸爸妈妈笑呵呵。
老师：
家乡的板栗果，
甜蜜满酒窝。
唱首心里歌，
幸福日子乐呵呵。
……、……
观众齐齐喝彩，掀起高潮。陆雁虹使劲鼓掌，起身迎向后台。
真好、真棒、真了不起。陆雁虹一个劲地赞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文春晓说，真是紧张，连衣服都湿透了。
毛头说，灯光好亮，像个小太阳，好热。
陆雁虹说，走，走，到“小沈园”去。
眼下，舒半页难得与陆雁虹碰面，打电话也时时联系不上，也不急不恼。一有时间，就索性到“小沈园”等。
从莲花湖回来后，舒半页有意带着陆雁虹见了父亲安石匠。安石匠虽然心里喜欢端庄贤淑的陆雁虹，却担心舒半页与孙柔嘉的事情还不曾了结，就告诫舒半页，说，你得先把过去的事情理顺啊，才能说以后的事。人哪，可不能做那按下葫芦浮起瓢的事，你不能害了人家姑娘呢。
陆雁虹也向父母透了风，说什么时候要带舒半页回来见一见。
舒半页自然也愿意，陆雁虹就说了一个时间。
到了那天，舒半页却踌踷着不愿去。
舒半页说，今天是恰好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中元节俗称鬼节，不利谈婚论嫁。
陆雁虹无法，也不好多责怪；与父母解释了半天，算是过了关。
又过了几天，陆雁虹和舒半页商量好了，这天一定去见父母大人。
到了这天，那舒半页却还是不肯。
陆雁虹说，这又是为什么？
舒半页说，测得一字：六。六六大顺，自是良吉；不想，今日初六。，六者，二在上，八在下，八、二相差有六，你笔名陆于陆，六六相冲，相冲则相克，相克则……
饶舌半天，陆雁虹失望了，心也凉了许多，心里恨恨地说，测字解字、八卦七卦，我真弄不懂了。
对于陆雁虹的失望，舒半页没往心里去，反而不声不响地办了留职停薪，整天背着罗盘，四下转悠，还说老家翁家岭风水好、风景好、风俗好，特别是那些保存不错的牌坊群，更是具有极高的人文价值和历史价值。再不，就陪着父亲摆弄着那些墓碑。
其实，舒半页是有意而为的。
虽然，孙柔嘉离开了陆水，夫妻关系已经是名存实亡。但是，一天不办离婚手续，舒半页就不敢给陆雁虹承诺，担心伤害了陆雁虹。越是有爱，越是不敢伤害。
林未丑看出了陆雁虹心头的纠结，说，我了解半页的为人，虽然我还弄不清他为什么这样？但是，我可以保证，半页的心里绝对有你。
陆雁虹想不出别的办法，就决定冷处理。
陆雁虹在书上看到：恋爱时，一个男的，若无特殊情况，二十四小时之内不与一个女的联系，就表明这个男的根本不是特别在乎这个女的。自从买了新房子后，不与父母住在一起了，陆雁虹就有意打乱生活规律，该下班时，就磨蹭着迟点回家；该在家休息的，就一大早出门；该人走灯灭的，就大开其灯；该关灯睡觉的，就一夜不关……舒半页也明白陆雁虹的想法，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寻了机会，就来碰碰运气。陆雁虹也不管，你来吧，你等吧，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两人就这么僵着，谁也找不到打破僵局的办法。
当然，文春晓不知道这些。
一到“小沈园”，就看到了舒半页，文春晓说，钥匙掉了吧？舒老师。
那舒半页没有想到文春晓与毛头进了城，见这两人连妆也没有卸，说，差点认不出来，哪阵风把你们吹来了？说完，帮忙去接了陆雁虹和文春晓手中的东西，一同往楼上走。
一进门，文春晓和毛头连忙去卸妆。
陆雁虹说，只顾高兴，忘了买点水果副食。
舒半页一听，急急忙忙开门去了。
文春晓卸完妆，不见舒半页，说，闹意见了？
陆雁虹说，哪里，没有啊。
文春晓说，还说没有？婚没有结，冷得像要离婚似的。
陆雁虹说，天知道呢。
又见毛头出来，陆雁虹说，毛头真行。长大一定是个大明星。
毛头说，我才不当大明星，我要当一个大官，让我爸我妈到城里来，住高楼、逛公园、吃好吃的。
文春晓说，把心用在学习上，不要乱说。
陆雁虹说，也好。只要不是搞一些云里雾里的事情就行。
毛头点了点说，嗯。
舒半页回来了，手里拎着水果和副食，说，文老师，请。毛头想尽管吃。
几个人吃着水果，却没有多少话说。
舒半页见气氛如此，就准备起身离去，说，明天我请你们。
文春晓说，明天一早，我们要回石榴坪，谢谢。
舒半页说，不要急，我找人用车送你们。
也怪，舒半页一走，毛头便歪着头在沙发上睡着了。陆雁虹将毛头抱进小客房，然后就与文春晓穿了睡衣，聊了起来。
文春晓说，你啊，我看是你的问题。告诉我，是不是有了新的目标？
陆雁虹说，真没有。我就是搞不懂他整天在想些什么？他今天天上、明天地下，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我把握不住。你呢？
文春晓说，一句话那说得清呢？林未丑要娶蒋小禾了，我又能怎样？不过，与其纠缠不休，不如快刀斩乱麻。
陆雁虹说，我也说不清了，舒半页不也是飘乎不定吗？
文春晓说，也许吧。不过，当草地敞开怀抱接纳羊时，草地无言；而羊踏上草地，吃来啃去，又管了草地多少？
陆雁虹说，再等等吧。
文春晓说，是的，到了半山腰，是该好好想一想，爬到山顶到底值不值？有许多时候，山顶并不一定有好风景。唉，我们也是太累了啊。你看这陆水河，以前清澈见底、鱼来虾往，现在呢？污水横流，河床变浅，风景已不是往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