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丑和石莲儿的关系正式确定下来。宁桂芝自是欣喜万分,苍白削瘦的脸上涌现出一丝红润。眼看春节在即,史桂英执意要年关前将婚礼办了,还要将媳妇静儿接回来,热热闹闹过一个年。
石凤山虽然心里不愿意办婚事,但也不想让宁桂芝多心,就假意答应下来。
石凤三说,雷儿,你妈的病情也不乐观,就想看到你有家有室的,心情也好啊。
石雷儿心想,现在自己与“黄毛”享受着已婚的待遇,老婆静儿回不回来,又有多大的关系?因此,一听石凤山说及此事,就有些爱理不理的,仿佛此事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似的。
石雷儿说,我到那儿去找她?
石凤三说,你不是有静儿的电话吗?
石雷儿说,她的电话早停机哪。
石凤山说,停机了,就到单位上去找啊,得接她回来。
石雷儿说,好好好。
石凤三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他也知道,这是石雷儿在敷衍自己,也不想再多说下去了。
林未丑见石雷儿如此,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林未丑说,莲儿,你觉得你哥的眼光怎么样?
石莲儿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林未丑说,你看你,该长肉的地方长肉,该长骨头的地方长骨头,多好啊。
石莲儿说,听人说,喝酒吃豆子,那事靠瘦子。你看你,多行啊。我还担心以后你长胖了,气都喘不过来呢。
林未丑说,你还担心我爬上来?
石莲儿说,担心你爬上来了,动不了哟。
林未丑说,呵呵,我只是担心你哥管不住这个新嫂子。再说,你哥还没有离婚吧?
石莲儿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我这个哥啊,也是出格。不过,我也管不了啊。
林未丑就说了那天在莲花湖的事情。
石莲儿说,可能吗?不可能吧。
林未丑说,也许吧,不过……不会吧。
石雷儿也没有去接静儿,只是托人传话,说,必须离婚,越快越好,要什么给什么,什么条件都行。否则,以后谁别想安生。那静儿也不想过下去,因为身边早已有了男人,就立马同意了。又请了几台车,声势浩荡地直奔石家,当了众人的面前,将房间里七七八八的东西搬了个差不多。
石凤山正好回家,见此情况,气得直跳脚,又顾及身份,不好动口动手。那“黄毛”不知为什么,也在屋里,就攀了石凤山的胳膊,说,伯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都是旧东西,早该扔掉了,还省得我们动手。随后,当着石凤山的面,“黄毛”不知给谁打了一通电话,吩咐买这买那,弄得石凤山哭笑不得。
石雷儿叉腰叫道,一日夫妻一日恩,静儿,东西算什么?搬。
静儿也笑呵呵的,说,今生不行,来生我们再做夫妻,雷儿,有机会我再回来看你。又瞧了瞧“黄毛”,说,妹子,你胆子也太大了,小心和我一样哟。
“黄毛”也不恼,说,放心,姐们,和你一样也不错。
石雷儿说,静儿,欢迎随时回来指导指导。
静儿说,好,一定一定。
幸好,石莲儿的房间上了锁,东西也不曾被搬走,心想,“黄毛”有可能要变成自己的新嫂子了。就找了一个机会,将林未丑说话的意思,偷偷地告诉了石凤三。
石莲儿说,爸,这事可能吗?
石凤三心里暗自吃惊,说,莲儿,不要想得太复杂了。
石莲儿说,妈妈那边,我们想过了,可以让舒半页做做工作。
石凤三一听,说,对。这事,不要让外人知道,只是猜疑。
石凤三恨恨地想,如果真有见不得人的事,他柳重阳就不要怪我石凤三不客气了。
自从上次舒半页来看过病后,宁桂芝就对舒半页的话深信不疑。
一见舒半页来了,宁桂芝说,舒老师,你算得准。你看,我是一天一天在见好呢。
舒半页说,您上次测的是一个“怪”字吧。
宁桂芝说,我当时心里怪怪的,就想怪在哪里。舒老师,那天你说的四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头:竖心立一边,又在土上面;一旦心放下,圣者疆无边。我就慢慢琢磨,太有道理了。
舒半页说,是啊。您患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好起来也容易。我有段时间没有来看您了,也是我们不懂事。快过年,我来看看您。
宁桂芝忙称谢不已,说,看舒老师说到哪里去了,谢你还来不及呢。
林未丑说,您不是说要将一些的事情早些办了吗?我们想请半页帮忙算算呢,如何?
宁桂芝说,好,最好,婚姻大事是一定要算算的。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差点忘了。
舒半页说,这恋爱是一时的事,婚姻却是一生的事。就请您再测测字,看这婚嫁如何办?
宁桂芝略略一想,就说了一个“两”字。
舒半页“哦”了一声,眼望窗外,不再作声了。
窗外,一排玉兰树披霜戴雪,依然青青翠翠;三两麻雀在雪地里觅食,蹦跳蹦跳。两棵高高大大的香樟树,干粗叶繁,有零星的残雪落于树冠之上,仿佛早开的花朵,点缀在枝叶之间。天空阴沉着脸,表情淡然,也不知道是准备着让雪花飞舞,还是打算叫阳光朗照。
过了一会儿,舒半页说:一人又一人,托举平屋顶;顶上空无影,只待春草生。解之曰:落花逐流水,鸳鸯宜般配;春水润春草,美满一生随。这 “两”字,倘若有水有草,即可称为美满。看来,这事须缓一缓,立春之后最好。
宁桂芝说,春来天暖再办,也是好事。这儿女的婚事,命中注定,马虎不得。
石莲儿说,妈,舒老师还特地带来了“药签”,灵验得很。“药签”为签卦一种,以诗文和中药药方相配,极是奇妙。
宁桂芝一听,连忙擦了擦双手,闭着眼,依男左女右,左手把住签筒,右手抽得一签;舒半页一看,脸上即露喜色,将签递与宁桂芝,石莲儿连忙凑过去,就听舒半页说,好签。你看,签辞曰,春风玉门关,山穷水复还;状元高头马,妇孺皆静安。确实好,上上签。
随即,舒半页写下一付处方,说,配之以此,药到病愈。
林未丑接过处方一看,上书几味药石:茯苓二钱,陈麦草二钱,元参二钱,花粉一钱,知母一钱,红花一钱,桃仁一钱,杏仁一钱,甘草一钱。三剂,再祷。
众人正待再说什么,却见石凤三进了病房。
宁桂芝说,凤三,你去找医院说说,我还是想回家过年。这不,再抓一些舒老师开的药就行了。
石凤三想起那天去院长办公室里,院长专门找来宁桂芝的临床主治医生。主治医生的意见是,尽量满足宁桂芝的要求,因为这可能就是宁桂芝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春节了。
石凤三说,好,手续我来办,现在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