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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上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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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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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连载

第三十六章 喜忧参半

经过陈教授的牵线搭桥、穿针引线,市里有三个老板出资成立了“陆水民俗旅游有限公司”。舒半页出任总经理,推出的重点旅游产品就是“翁家岭民俗文化村”。陆水县里高度重视,大力支持。县交通部门修通了县城到翁家岭的水泥公路,开通了县城通往翁家岭的公共汽车。通信、电力部门分别架设专线,保障翁家岭的通信和用电。随后,县广电部门铺设了有线电视专线,县自来水公司修建了翁家岭供水站……市里、县里新闻媒体蜂拥而至,专稿、专访、专题连篇累牍。一时间,翁家岭声名远播,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获得双丰收,成为陆水县迎接新世纪的一大亮点。

舒半页整天忙于接待应酬,身心俱疲,便越发挂念孙柔嘉。

自从孙柔嘉走后,陆半页要去看她,也被她拒绝;只留下一纸病情诊断书,结论是“乳腺癌”。舒半页自责不已,恨不得将这病弄到自己的身上来。舒半页知道这种病,与患者的心情长期压抑、夫妻生活不协调有着极大的关系。回想起这些年,自己只顾钻研风水、探索八卦,对小家庭哪曾尽到半点责任?即便孙柔嘉从南方回来,一心示好,巴心巴肝地想过几天好点的日子,舒半页却以为是一种假相、一种伪装,甚或是一种欺骗。孙柔嘉不止一次小心翼翼地提出要舒半页禁酒、禁烟一段时间,想的是为舒家留下一丝血脉。可是,他舒半页哪里听得进去,酒照喝、烟照抽。想做爱就做爱,不想了就不理不睬。甚至,在春节期间,还丢下她,偷偷去了莫家沟。其实这一切,孙柔嘉早就知道。孙柔嘉的出走,与其说是为了治病,不如说是为了成全舒半页和别的女人。同样,蒋小禾的不辞而别,与其说是绝情,不如说是长痛不如短痛,不愿拆散舒半页与孙柔嘉。舒半页觉得自己像一个盲目的登山者,不管不顾地往上攀登,而忽略了身边的风景,也失去了平常的快乐与幸福。

陆雁虹受文联指派,前来翁家岭采访,撰写有关民俗文化村的报告文学。

见到舒半页,却没有意料中的热情。憔悴、疲惫,甚至沧桑,是舒半页此次给陆雁虹的印象。

陆雁虹说,这么大的民俗村,容不得你有半点闪失啊。

舒半页气馁得很,说,我越来越茫然了,不知道生活为何将我引领到这样的地步?

陆雁虹说,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自责多了,人也就会垮掉的。

舒半页说,民俗村越来越红火,我却越来越空虚了。

陆雁虹说,我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记得,有一个哲人说过,当身体与灵魂错位的时候,就该停下来好好休整了。否则,疲于奔命,于身体、心灵无益,对亲人、朋友有害。

舒半页惊讶于陆雁虹的话语,也惊讶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两人的关系,始终时远时近,欲断犹连,仿佛两艘航行的船,一并向前,却只能若即若离,似合犹分。

白天,陆雁虹坐在安家门前的凉棚里,听轻风穿过竹林,看竹笋破土而出。安石匠精心打磨着那些碑石,细敲慢錾,那些看似冰冷的石头,仿佛沉睡的精灵,在石匠的手中,渐渐地苏醒过来。那一块块仰面向天的碑石,是那样的从容而沉稳;它们将与风雨为伴,与霜雪为伍,与太阳为朋,与月亮为友,去守卫过往的灵魂,去传达尘世的牵念,去推开往世的门窗,去演绎未来的故事。

安石匠说,媳妇走了,多好的媳妇。除此之外,安石匠就不再言语,仿佛得道的老僧,颂念着这唯一的真经。

晚上,陆雁虹伏于灯下,将笔触伸向舒半页的内心,将文字交给翁家岭的风物。舒半页呢,忙完事情,就过来坐一坐;或带来一枚两枚鹅卵石,或带来一朵两朵栀子花。光滑圆润的鹅卵石,依稀有着流水的印迹和鱼儿的吻痕。有的图案惟妙惟肖,胜似大师笔法;有的巧夺天工,如同天生如此。立于案头,百看不厌,引人浮想联翩。那些含苞欲放的栀子花,是山里特有的药栀花,春秋两季各开一次花。秋花堪比春花好,经寒历霜犹不老。插于细颈瓶中,以泉水养之,则徐徐吐芳,香味醇厚,安神静心。

转眼到了归去的日子。

一大早,陆雁虹就与安石匠告别,却不见人影;又不知哪里去找舒半页,就往村口的公交站去。一直等到汽车开动,也不见舒半页的人影。陆雁虹想到昨晚舒半页就不曾露面,心里难受极了,紧紧咬住嘴唇,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但是,陆雁虹哪里知道,因为孙柔嘉病危,舒氏父子昨天天未亮,就赶往了陆水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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