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看守所的位置较偏,紧靠陆山的鹤儿岭;这里原先是县殡仪馆,几年前搬迁他处。现在,围墙高筑,电网森森。碉楼耸立、铁门紧闭。有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岗巡逻,有疾驰奔窜的警车呼啸来去。
好不容易,毛馆长和叶春雪终于与蛐蛐见了面。
看上去,蛐蛐的精神状态不错,隔着铁窗和玻璃墙,冲着话筒叫道,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
毛馆长说,在里面要听话,我们会想办法的。
叶春雪说,外面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用管,不要多想。
蛐蛐说,知道了。这里面什么都不缺,你们放心。
毛馆长和叶春雪就买了几件衣服、两条烟,托人带给了蛐蛐。
很快,“秃头”的伤情鉴定结果出来,系轻伤一级。因为蛐蛐尚未年满18岁,可以办理“取保候审”。但是,必须要“秃头”出具了刑事谅解书。
林未丑便让昌女陪叶春雪去医院做“秃头”的工作。
昌女跟当副院长的舅舅说了此事,她舅舅十分热情,说,我早了解过,这家伙本身就不是安分的主,也不是第一次被打。说完,就叫昌女和叶春雪暂不出面,由他找人试试看。于是,副院长就打电话叫院保安队的苟队长来办公室一趟。
不一会,那苟队长就推门进来了。
副院长当着昌女和叶春雪的面,简单说了情况。
苟队长四十出头,五大三粗,一身保安服,倒也有模有样,说,我还以为我们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呢,原来是苕货兄弟的事。也不怪他混不出头,这么不经打嘛。
原来那苟队长在社会上吃得开,与陆山的一些混混们熟得很,和“秃头”关系也算不错。“秃头”绰号叫“苕货”,只是一直没有混出啥名堂。
副院长说,这事好不好办?
苟队长说,您发了话,这事儿就不是事了。我这就去办。
苟科长一走,昌女就说,舅舅,我叶姐也是可怜,过又过不成,离也离不成。
副院长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能过则过,不能过就不要太为难自己。
昌女说,就是,就是。不要怕。
叶春雪说,唉,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写,他从来都是蛮不讲理的。
副院长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果然,苟队长又回来,说,苕货同意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写?
副院长微微一笑,说,真是个苕货。
谁料,蛐蛐的取保手续还没有办好,钟结冰却被警察带走了。
原来,在看守所里,关押在同一监号的几个人,闲得无聊,就神吹乱侃,打发时光。不知怎么的,说起那一度沸沸扬扬的石榴坪炸坟一事。
有一个“斜眼睛”老头说,坟就是我们几个炸的,我就是主爆破手,炸得金银财宝乱飞。怎么样?你们谁有这样的胆量?
这“斜眼睛”是涉嫌强奸猥亵幼女罪被抓进来的,监号的人极为鄙视他。一天到晚,“斜眼睛”不是被骂,就是挨打。“斜眼睛”吹吹牛,说说自己的“英雄事迹”,也是想表明自己也是个硬角,不是孬种。
那蛐蛐哪里看得下去,一时冲动,上前抓住“斜眼睛”衣领,说,放你娘的狗屁。你敢说,是你干的?你他妈的,连眼晴都看不直溜,还在炸坟,炸你爷的卵子还差不多。
“斜眼睛”挣脱开来,说,笑话?那么高高大大的石碑,结结实实的坟墓,我们兄弟七八个,都折腾了大半夜;你一个人,又下着大雪,怎么炸?兄弟们,信不?
蛐蛐又上前打了“斜眼睛”一嘴巴,说,你以为就我老子一个人?我老板的本事大着呢。你再吹,老子就打死你这个舔X的。
“斜眼睛”说,小哥、小哥,服了,服了。
陡然间,蛐蛐才意识到“祸从口出”,便掏了烟,散发了一圈,说,玩笑玩笑。
“斜眼睛”也不作声,就按监室里的呼叫器,说,头疼的厉害。一会儿,管监号的警察来了,“斜眼睛”就斜了眼睛朝蛐蛐看。
那警察会意,对蛐蛐说,扶他一把,一起出去。
蛐蛐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心里就打算主意,死活不承认。
罗所负责讯问,蛐蛐就说自己是见不得“斜眼睛”吹牛,也胡编乱造地跟着吹牛。至于说自己的老板,是顺口一说,瞎编的。
罗所也没有拍桌打椅,非要蛐蛐说清楚,只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实话实说。
柳玉娥着急得要死,就拉了陆雁虹去看守所,以为钟结冰关押在这里。
到了看守所,却见罗所和几个警察在门口。
罗所一见,撇开其他人,走了过来,说,陆编辑,陆老师,来看谁啊?
陆雁虹说,我们想见见钟结冰呢?
罗所说,钟结冰?这里没有啊。是不是在派出所?
其实,林结冰还在派出所,接受调查。
柳玉娥说,罗所长,还请您多多关照啊。
罗所说,我一芝麻大的副所长,哪有什么能力?真有事,帮不了;若无事,不用帮。
陆雁虹说,那我们也不打扰了,再见,罗所。
还没有走两步远,罗所却追了上来,提高声音,说,陆编辑,对不起。中午,的确不能去见各位老师了。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一下雪,容易结冰打滑。一打滑,就容易摔跤呢!
罗所的话,让陆雁虹莫名其妙的,还没缓过神来,罗所和几个警察已准备进看守所的大门。
罗所见陆雁虹还站在哪儿,几乎喊叫道,陆编辑,路上小心,慢走啊!
突然间,陆雁虹和柳玉娥明白了罗所的暗示,是要她们尽快让钟结冰知道,好好把握着自己,不要承认炸坟的事,否则,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柳玉娥心头一惊,说,那怎么告诉结冰呢?
陆雁虹一想,说,我找林未丑。
柳玉娥心一横,就去找石凤三。
那石凤三也许是因为所谓的“采阴补阳”之功效,看上去精气神不错。
见柳玉娥来了,石凤三俨然已忘记那些夜晚、冲动和高潮,说,我呢,忙得很。你也不是别人,有事直说吧。
柳玉娥窘迫得没法,心想身体并不是女人的本钱,反而是她的耻辱,说,我家结冰出事了,想请你……
石凤三说,这个我知道。可是,我只是一个副职,又不分管政法那一块,说话也不起作用啊。
柳玉娥说,只要帮了结冰,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石凤三说,相信法律吧,法律是公正的。
柳玉娥知道再说下去,也只能是白费口舌了。石凤三看着这个虽然憔悴、却依然姣好的女人,心想,倘若钟结冰坐了牢,再弄你这女人岂不是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