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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上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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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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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连载

第二十四章 走投无路

钟结冰愤怒了。

县一中的工程余款迟迟接不到手,民福公寓这边的工程又暂时停工。拚死拚命打工挣钱的民工们,眼巴巴地就等着钱回家过年。

钟结冰着急,那蛐蛐也跟着着急。

蛐蛐说,兄弟们,老板也是义气之人,对我们一直不错。现在,老板有难处,我们不能干等着发工钱,得想想办法。

几个小兄弟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听你的。

蛐蛐就说了自己想的办法,兄弟们说,行。

冬天黑得早,这天又飘着雪;雪不大,似无犹有,似小还大。

蛐蛐和几个小兄弟猫腰笼袖,时快时慢,飘荡在陆水城区的背街僻巷。

一会儿,只见蛐蛐一挥手,便隐于墙角黑暗处。其余几个一拥而上,围住一中年妇女。

其中的一个低声说,大姐,不要为难我们,有多少,就痛快点。

中年妇女定然不曾料到会遇到抢劫,慌了神,说,我身上没有钱,包里什么也没有。

还是其中的那一个狠狠地说,性命总比钱重要吧。便晃了晃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把锃亮的小刀,在雪夜里闪着寒光,疹人得很。

中年妇女近乎哀求地说,我真没带钱。

那把小刀又晃了晃,说,没钱?是不是要在你脸上划几下?

中年妇女害怕了,说,小兄弟,我真的没钱。情急之下又说,要不,我打电话找我老公?

那拿小刀的说,你老公有钱?

中年妇女说,没钱……有钱。他包了工程,结不了工程款。不信?我打电话问问他工程款怎样了?

那拿小刀的收回刀子,说,你走吧。

蛐蛐闻声从暗处冲了出来,说,不行。不能让她走……

话没说完,蛐蛐认出中年妇女是柳玉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我,我,蛐蛐该死!

那几个小兄弟也跪了下来,说,对不起,我们瞎了眼。

钟结冰当然不知道这些,心里一直担心柳玉娥遇到麻烦,一有空就去找柳玉娥,却找不到人。因为放假,柳玉娥既不在单位上,也不在租住的小屋里,四处乱逛。钟半页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祈望柳玉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找不到老婆,也帮不了老婆,钟结冰就再次去找林未丑。

林未丑正在医院里,陪着石莲儿做妇科检查。妇检室门口走廊上,有一长溜的靠背木椅;木椅上,坐满了挺着肚子和没有挺着肚子的女人,有的愁眉不展,有的喜形于色。那些帮着拎包提袋的男人,各自站在女人的身边。有的轻言细语,有的一言不发。

钟结冰一来,恰好有一个嫩眉秀眼的小个子女护士,从妇检室斜出半个身子,叫道,石莲儿。

林未丑说,莲儿,放松点,不怕,我在外面等着呢。

石莲儿松开林未丑的手,站起身来,又望了钟结冰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便进了妇检室。

林未丑说,你是知道的。我也是好事坏事一起来,一天到晚不得停息。

的确如此。婚礼还不曾举行,石莲儿就怀上了孩子,像个小母马似的,害起口来,嘴刁得很,洗衣做饭,林未丑忙得连轴转;宁桂芝躺在家里,病情不见好转,打针吃药什么的,全靠林未丑;石凤三也病倒了,不知是真是假,脾气越来越大,一般人不敢多言。石雷儿与“黄毛”又不管,一有时间,还在屋子里哼哼哧哧做那事,动静大得很,邻居们还以为局长家里在搞装修。

这且不说,结婚证刚一拿到手,林未丑就被调到了县司法局任局党委委员,却未任行政实职,仿佛女子出了嫁,却没有个名分,也难堪得很。县福利院这边的手续已交接完毕,林未丑也不想再过问,以免引起新的非议。

钟结冰说,我也是火烧眉毛急死人,走途无路啊。看你,能不能给石局长说说,先结算一部分工程款。

林未丑想起自己为讨好石凤三,连哄带骗地将柳玉娥弄到宾馆里,供石凤三偷欢,心里也是惭愧得很,说,这个话,我一定说;可是,老头子最近病倒了,不知有无心思管这些事?

钟结冰说,帮了这个忙,过了这个坎,我就是卖儿卖女卖老婆,也要好好谢你。

民工们虽不愿为难钟结冰,又担心钟结冰一走了之,就让几个人似跟非跟地粘着钟结冰,形影不离;虽然不吵不闹,却弄得钟结冰狼狈不堪。短短几天下来,钟结冰胡子拉撒的,人瘦了一大圈。

毛馆长知道了钟结冰的事,想起当年自己与叶春雪的情形,就去了莲花湖,看叶春雪能不能想办法凑了一点钱,帮帮钟结冰。

当年,毛馆长还是镇中学的代课老师,当过叶春雪的班主任。叶春雪读完初中,也没有上高中,却对毛馆长情有独钟。两人私订终身后,就托人去保媒。叶春雪的父母嫌弃毛馆长是一个临时工,家境又不好,死活不同意;后来几经说合,叶春雪的父母算是松了口,但是要求毛馆长必须拿出一笔彩礼钱来。毛馆长四处筹借,也没能筹齐。最终,叶春雪含泪嫁了人。

冬季是莲花湖的淡季,客人稀少,空荡得很。

水枯岸瘦,残荷支立。倒扣在湖边的小木船,东一只、西一只,或坐或卧,仿佛享受着难得的安闲。一排排杨树、柳树,叶已落尽,枝条空垂。几盆铁树和几棵香樟树倒是一派生机。

叶春雪的宿舍在湖边一溜平房的最东头。

青砖红瓦,木质房架,坡面屋顶;室内一尘不染,仅一桌一椅一床而已。桌子临窗,椅是藤制;窗含瘦水,床亦窄小。

叶春雪坐于床沿,毛馆长坐于藤椅,两相凝视,气息相通,心已相印。

毛馆长说,他还是那样吗?

叶春雪说,天生的德性,还能改变?他是赚一个花一个,天南地北,四处晃荡,哪里管我们娘俩。你呢?

毛馆长说,还是老样子。唉,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叶春雪说,明年,女儿一考上大学,我就非离开他不可。他不同意,也不行。

毛馆长说,对,我支持你,不怕他。

叶春雪说,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毛馆长就将椅子朝床边移了移,说,到时,我就好好地陪你过。

叶春雪说,恩,但愿有哪一天。对了,你与钟老板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帮他呢?

毛馆长说,人啊,谁没有遭灾落难的时候?钟结冰在陆水一无五亲六戚,二无三姑四舅,儿子才五六岁,老婆又在闹离婚。你说帮不帮?我手头的钱也不多,所以……

叶春雪说,不说了。你啊,还没有变,有情有义。

毛馆长就将手搭在叶春雪的腿上,轻轻地抚摸起来,说,我心里装着的就只有你。

叶春雪心里痒痒的,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说,我也是呢。

第二天,钟结冰将自己筹来的钱和毛馆长带来的钱,给民工们结了一部分的工钱,说,相信我,开年之后,我就是揭瓦卖房,也不欠大家一分一厘的工钱。

民工们说,老板,可不要怪我们啊;一家老小就等钱过年呢。

钟结冰说,不怪不怪。只要开年形势一好转,我再请大家过来一起干。

民工们连声说,好好好。

钟结冰说,毛馆长,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们。这钱,算我借你们的高息了。

毛馆长说,什么高息低息的?你小看我们了。

钟结冰说,不敢不敢。等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搞掂了,我再好好感谢你和叶经理。

毛馆长说,见外了,见外了。

谢过毛馆长,钟结冰又硬头皮去找石凤三。

石凤三的病,也不过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休息一两天,也就好了。林未丑告诉他,已经给老头子说了,老头子没有明确表态,应该有一线希望。

钟结冰到民政局时,却看见柳玉娥正在石凤三的办公室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柳玉娥的情绪好像很激动。

钟结冰犹豫了一下,便退到了墙角,点燃了烟,也不知如何办才好?

柳玉娥的情绪确实很激动。

柳玉娥说,我不管什么情况,你总不能将结冰他往死路上逼啊。

石凤三说,不是我不肯结帐,情况复杂得很。再说,这工程还是我同意你们进来的,我哪有这么恶毒,故意卡你们的脖子呢?

柳玉娥说,我也没话多说,你说到底怎么样才行?

石凤三说,这一切都是柳重阳捣的鬼,是他在背后操纵的。

柳玉娥说,我不管操重、操轻,你私人想点办法,救救急,行不?

石凤三说,玉娥,这样一弄,事情就更复杂了。

柳玉娥说,复杂?你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石凤三说,这柳重阳也是太欺负人了。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柳玉娥一出门,看见依在墙角的钟结冰,鼻子一酸,转身就走。

钟结冰跳起来,一把拉住柳玉娥,说,玉娥,你还好吗?

柳玉娥挣脱不得,说,结冰,不要怨我狠心,也不要再去找石凤三。

钟结冰说,快过年了,你就回家过吧。一冰整天叫着喊着要妈妈,要不,过完年,等孩子上学了,你再搬出去。

柳玉娥说,别说了,让我想想,想想……

其实,石凤三也想帮帮柳玉娥和钟结冰。一来柳玉娥对自己确实有过付出,石凤三也不忍心这个女人太遭罪受难;二来这柳玉娥闹离婚,也许就是因自己而起,石凤三心里也有些不安;三是宁桂芝命在旦夕,假如以后能娶上柳玉娥,也是自己的福份。但是,石凤三又一时找不到好的办法,因为柳重阳死盯着民政这一块,为了自己的仕途着想,暂时不能撕破脸皮,更不能公开与柳重阳叫板。

柳重阳当上副县长后,身边的狂蜂烂蝶多了起来。开始嫌那“黄毛”行事张扬,就有意冷落下来。那“黄毛”哪里肯放手,正如买到了原始股,行情看涨了,又怎肯轻易出手?柳重阳口里不说,心里就有意为难“黄毛”。只要与“黄毛”做那事,柳重阳故意变着花样来,往死里整,以前“黄乱”不让他捏的、不让他摸的、不让他碰的……就死劲地捏、用力的摸、拚命地碰,一点也不再顾及“黄毛”的感受。可是,“黄毛”却由着柳重阳,越捏越欢、越摸越乐、越碰越要,即便被柳重阳弄得身上轻一块、紫一块的,依然奉承迎合,如痴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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