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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水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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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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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子清湖历险记》连载

第二十章 命运之上的茉莉

这是改变我命运的夜晚。我的人生拐了一个大弯,漂泊的时光到此为止。虽然未来同样难以预测,然而与过去相比,它不再充满黑暗,逐渐有了更多的光明。我的人生也不再是浩瀚大海里随风飘荡的一叶孤舟,已然有了一点不甚明确的方向。一句话,迎接我的是全新的、从未想象过的未来。或许有一天,我会到达从前不敢想象的彼岸。纵使时光流逝,少年已然成年,它的意义依旧深远,怎么大书特书都不为过。

即便如此,我仍然无法回忆更多的细节。我的思维沉浸在想入非非中无法自拔。成功人士的照拂、或许再无风雨的热烈青春,还有遥远的光鲜人生以及灿烂的前程,种种遐想让我心情激荡,我一度无法分辨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的经历。我的身体则是另一个极端。那天天气太过炎热,包间冷气又开得太足,离开会所后我就发起高烧。我激荡的心也加重了病情。滚烫的体温严重影响了我的思绪。我记不得离开包间后的多数细节,只知道当时头重脚轻,分不清东南西北,整个人昏昏沉沉,跟着约瑟翰来到他的“小窝”——不是他声称的那间简陋小窝,而是位于紫薇花园的那套豪华套房。十一点,我们驾着黑色奔驰,抵达紫薇花园。白日里高端奢华的小区此刻像一只漆黑的巨兽,正张大着幽暗的巨嘴等待我们深入其中。门开了,我们进入巨嘴。巨兽吞没我最后一段清醒时的记忆,把从前的流浪时光和未来的多彩人生完全隔绝起来。等我醒来,我将开启完全不同的人生。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的客房。客房凉爽、光线明亮而又不失温柔。客房靠墙一侧是一张宽大的实木大床。实木大床上层层叠叠铺着好几床被褥,约有半尺厚。被褥舒适、温暖、柔和,上面躺着瘦削的少年,少年盖着薄薄的空调被,颀长的身体满是汗水,给被褥印了一个人形大字。那个少年,正是刚苏醒的我,此时眼神迷蒙,凝视着楼下秀美的花园,努力聚集残存的力量,用昏沉沉的脑袋回忆昨夜的细节,回忆那个让他感到懵懂的聚会,回忆聚会散去后,约瑟翰跟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以及他们约定的每一项内容。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再次确定一点,就在昨晚,我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我过夜的地方,就是约瑟翰引以为傲的奢华套房。我试图起身,找约瑟翰道谢。我挣扎着虚弱、酸痛的身体,并没有成功,于是继续躺在床上,盯着床铺对面的书桌发呆。

大约过了一刻钟,有人走过来,在卧室门口停下。一定是约瑟翰。看着被汗水弄得脏兮兮的被褥,我不禁皱眉。我果然是上不得台盘的乡下人,即使短暂留宿,也要给主人添麻烦。我再次试图起身,虚弱的身体再次打败了我。只希望约瑟翰不会怪罪,更不会反悔。

就在我忐忑不安时,门外传来说话声。

“医生今天来过吗?”约瑟翰说。

“来过。打了第三针退烧针,开了一副中药,已经煨好,正在厨房保温。”是芳姨的声音。

“现在情况怎样了?医生怎么说?”约瑟翰继续问道。

“好多了。早上我给他量过体温,差不多退烧了。医生说这孩子生命很顽强,就是身体虚,需要静养。”芳姨说。

“那就好。前晚烧到41度,几乎昏迷过去。”

“可怜的孩子。”

我用了十几秒才明白芳姨说可怜的孩子就是我。约瑟翰说前晚烧到41度。难道我昏睡了一天一夜?可我明明记得只过去一晚。

门外对话还在继续。

“您去忙正事,我来照看他。”芳姨说。

“不,你照顾好贝勒德。”约瑟翰说。

“贝勒德身体健康,不用担心。”

“小心总没错。不能马虎。”

对话停顿了十几秒。

“至少半年内,贝勒德不能有任何闪失。这半年就辛苦你了。”约瑟翰说。

“好的。我明白,一切为了合约。”芳姨说。

“只要合约能完成,所有付出都会收获回报。我们都会得到想要的东西……”约瑟翰说。

门外传来女人叹息声。她向另一间房走去。两分钟后,门开了,约瑟翰走进来。我闭上眼睛,假装继续睡觉。约瑟翰走得很慢,他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感受到他的目光,我睁开眼睛,约瑟翰目光温柔,正凝视着我。

“孩子,你醒了?”约瑟翰说。

“是的。”我说。

我再次试图起身,又一次失败了。

“孩子,你想起床吗?”约瑟翰问道。

我摇摇头。我一点也不想离开这张柔软舒适的床铺。从没有哪个时刻,能像此刻一样躺得踏踏实实,不用担心蚊子和毒虫,也不用害怕被人驱赶。如果可能,我想永远睡在舒适的大房子里。可这不符合我的身份。

“孩子,躺下吧。医生说你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你好好躺着,不必着急。”约瑟翰说。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被褥上的污渍,也没有丝毫反悔的意思,甚至没有提到聚会,也没有提过我们的约定。这让我安心了不少。

“谢谢您,约瑟翰先生。”我低声说道。

“孩子,用不着客气。我说过,我会给与你帮助。”约瑟翰说。

“我相信您。”我说。

“放宽心。先养好身体。医生说你的身体很顽强,是个很棒的少年。”

我知道医生不会说后面那句话,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这状况我碰到很多次,虽然每次都伴随着高烧,而且退烧后身体非常酸痛,但是即便不吃药,也没有哪一次没法扛过去。这就是中暑,在乡下很常见,他如此关切,让我受宠若惊,生怕耽误了他宝贵的时间。

“我没事。只是有点中暑。这病我有经验,只要休息几天就好。您用不着费心,免得耽误您正事。”我说。

“傻孩子,还有什么事能比你的健康跟要紧?你记住,健康大过天。”约瑟翰说。

“我记住了。”我说。

约瑟翰继续说道:“就当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记住,健康永远最重要。”

他找来温度计,给我量过体温,确认已经退烧,又去厨房端来中药。等我喝完药,他露出笑容,看起来很满意。

“好孩子,全喝完了,一滴也没浪费。你好好休息,我去办点正事,很快就回来。我吩咐芳姨照看你。”他说。

我点点头,再次躺下去,闭上眼睛,又睡了小半天。隐约有雷声响起,还有骤雨来袭时的沙沙声。隐约又有人进来,有人在抚摸我的身体,是约瑟翰的大手,还有人用温度计测量体温,似乎是芳姨。等到骤雨声消失,房屋变得寂静,我再次深深入眠。我做了个漫长的梦。梦中四时变换,三日一风,五日一雨,万物滋长,我在恣情享受甘霖的山林中徘徊。

睁开眼睛,约瑟翰和芳姨就在床前。芳姨手里拿着一支体温计。

“36.8度,完全降了下来。”芳姨说。

约瑟翰微微颔首。他把目光转向我,用柔和的嗓音问道:“孩子,能起床吗?”

我点点头。我的身体虽然没完全康复,但是也恢复了小半的力量。

“那就好。现在是饭点,咱们去餐厅。”

我小心翼翼,下了床,跟着约瑟翰进了餐厅。芳姨早已布置好,偌大的餐桌摆着一碗小米粥,一碗乌鸡汤,一盘青菜,一碗西红柿蛋汤。约瑟翰把小米粥和乌鸡汤放在我身前,他和芳姨只吃青菜和西红柿蛋汤。看得出来,只要没有客人,他们吃得很简朴。

“吃吧,孩子。把小米粥和乌鸡汤都吃完,它们会加速恢复你的身体。”约瑟翰说。

“好的,约瑟翰先生。”我说。

我很久没进食,早就饿了,把粥和乌鸡汤都吃得一干二净。约瑟翰亲自去厨房,给我盛了一碗米饭。我就着青菜,把饭也吃得干干净净。

“不错。能吃,也不挑食,或许这就是中国农村的孩子,朴实得很。”约瑟翰说。

我略显尴尬。等吃完饭,芳姨收拾碗筷,进了厨房。约瑟翰的表情变得凝重。我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讲。我发现只要他表情变得郑重,他就肯定有话要吩咐。我没有起身,等着他吩咐。约瑟翰没有开口。他望了一眼窗外,似乎在欣赏景色,又似乎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傍晚时分,夕阳返照,把园区映照得亮堂堂的。楼下的紫薇花渐渐凋谢,长出稚嫩、幼小的青果。剑兰和大王棕倒是一如既往宝相庄严,它们伫立在如茵的草地,沐浴在夕阳中,看起来又宁静又祥和。奇怪的是,无论是紫薇树还是绿草地,无论是剑兰还是大王棕,它们身上没有一点雨水。我非常纳闷。我记得很清楚,中午有过一场骤雨,我听见窗外传来的风雨声。然而此刻园区没有一丁点雨水的痕迹。

“没有下雨吗?”我问约瑟翰。

“没有。入夏以来清湖还没有过雨水。”约瑟翰说。

看来我记错了。当然,即使没有雨水,这些绿植都不缺少生机。有园丁拿着水枪,正给它们浇水。水枪喷射出长长的水柱,仿佛闪烁的彩虹,把所有植物都淋了个透。

约瑟翰仍然在眺望,芳姨洗完碗筷,喂贝勒德去了。餐厅变得非常安静,除了偶尔传来贝勒德骄傲、不屑的声音外,什么声音也没有。片刻后,约瑟翰思考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他转过身来。

“孩子,去客厅。我有话要说。”他说。

我跟着他去了客厅。约瑟翰走到檀木沙发处,在主座坐定。他把目光转向墙上的地图和茉莉肖像画上,似乎在沉思。我在他对面轻轻坐下。约瑟翰瞥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很快又把目光再次转向那张史前地图,良久后又深深地凝视着茉莉的画像。这个容貌和我有些相似、面容姣好、脸色苍白的女人,就是茉莉,就是让约瑟翰无法忘怀、遗憾不已的恋人。他的目光很复杂,有怀念,有遗憾,有回忆渐渐远去却又无可奈何的伤感,还有淡淡的迷惘以及迷惘后的坚定。而画像中的人也睁着双眸静静地凝视着约瑟翰,似乎在倾听他的心曲,又似乎在催促离人速速归来。我不敢打扰他们。但是约瑟翰一直在凝视地图和画像,仿佛忘了我就在身边。我只得找话题,打破沉默。

“史前地球就是这模样吗?”我说。

“大部分时期不是——这是二叠纪后期的地球。”约瑟翰说。

我听不懂专业词汇,于是用我不多的地理知识阅读地图。最吸引我的是泛大陆大片大片的雪域,还有那道“特提斯洋暖流”和暖流附近的狭长绿洲。约瑟翰的目光就常常停留在那道暖流上。

“看起来您对这一时期的地球很感兴趣。”我说。

“这是茉莉最喜欢的一幅地图。她的专业是地质学,主攻方向就是二叠纪后期的地球。”

我点头表示理解。我的内心却在想,这张地图浩大而又单调,缺少生机,看起来就让人感到孤单、压抑,我不明白茉莉为什么会喜欢这幅地图。

仿佛看出我的疑惑,约瑟翰缓缓说道:“茉莉是个孤儿,经历了太多磨难,所以比别的人都要敏感,喜好也跟其他人大相庭径。她认为这幅地图最能代表她的人生,充满苦难,有些温暖却非常稀少……”

他神情肃穆,目光再次变得伤感。

“抱歉,勾起您的伤心事了。”我说。

“用不着道歉。她并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她希望能全身心寻找温暖,感受世界的暖意;更希望能化身暖流,给人们带来温暖和希望,就像特提斯洋暖流温暖原本冰封的荒漠那样,温暖被世俗伤害的人。”

他继续凝视茉莉的画像,沉吟良久,似乎在做某个重大的决定。那个看起来和我有些相似的女人,似乎听懂了我们的对话,对约瑟翰的表现大为满意,目光变得更深邃、更宁静,如同世界上最纯净的湖泊般动人心魂。好一会儿,约瑟翰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史前地图,把目光转向那道红色标线——特提斯洋暖流上。

“是个了不起的人!即使充满磨难,也不放弃寻找温暖,不放弃希望和坚持。”我说。

约瑟翰点点头,把目光转向我。

“孩子,这也是我想要对你说的话。无论生命有多少苦难,人们都要努力寻找暖流。‘命如寒冰,人当如暖流’,这是茉莉的座右铭,我希望它也是你的座右铭。”约瑟翰说。

“我会把它当做我的座右铭,从中汲取力量。”我说。

约瑟翰点点头。他站起身,往画像走去。画像下面有个很小的凸起,是个隐藏的按钮。他往按钮轻轻一按。墙壁向两侧移动,露出狭窄的暗室。暗室很小,大约六平米,里面有张书桌,书桌一侧是茉莉的艺术照,另一侧是储物架,上面放着钢琴、竖琴、古筝等乐器。无论是艺术照,还是书桌、储物架和乐器,都非常干净。看得出来,房主人常常擦拭它们。

“茉莉生前喜欢音乐,在市级钢琴比赛得过奖。”约瑟翰说。

他扫了一眼暗室,走到书桌前,躬身打开抽屉。里面有很多照片,所有照片都打过胶,保存完好;还有些奖状——有红十字会发的公益奖状,也有学生们考试获得的成绩奖状。

我拿起最大的一张照片。这是张合影,有许多年轻人,似乎是义工,他们蹲成一排,茉莉和约瑟翰也在其中;在他们身前是更多的孩子,每一个都是孤儿,年龄从三五岁到十五六岁不等;他们身后则是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似乎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女性正微笑望着茉莉和约瑟翰。

“这是茉莉出身的孤儿院。2010年夏天,我们回到孤儿院,做了一个月的义工。那个微笑的老人是孤儿院院长。多亏了她,茉莉才能长大成人。”

我点点头,没有答话,生怕打破这种略带伤感又充满挚情的氛围。我拿起第二照片。这张照片很小,是一个少女的半身像,背景仍然是孤儿院。照片中,少女站在青松下,露出羞怯、腼腆的笑容。是少女时代的茉莉。

“很清纯吧?少女时代的她比茉莉花还要清纯,比茉莉花还要美丽。”约瑟翰说。

对此我非常认同。我拿起第三张相片。这张相片换了个场景。是一所建在山腰的学校。学校面积不大,几栋平房围着一个土操场。那些平房都很低矮,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小仓库。操场前方矗立着国旗。国旗下面,包括茉莉,几个青年身前围了好多孩子,他们年纪大小不等,从五六岁到十五六岁都有。

“这所学校在四川大凉山。茉莉毕业后曾经在此支教,距今有好多年了。”约瑟翰说。

“看起来倒是有很多个年级。”我说。

“大凉山交通不便,每个学校都不大,学生数量不多,年龄也参差不齐,常常好几个年级的学生共用一个教室。”约瑟翰说。

他叹了口气,缓缓合上抽屉。我注意到下面还有一个抽屉。

“下面那个抽屉,放的也是照片吗?”我问。

约瑟翰摇了摇头。他再次缓缓躬身,拉开下面那个抽屉。他的动作非常缓慢,倒像是身背重担的旅人。好一会儿,抽屉终于打开,露出一封封书信。每一封信都已经泛黄,看起来有好多年头。

“这里全是书信。左边是我和茉莉的书信往来,你不要动;右边是茉莉跟孩子们的书信往来。你要是想看,可以细细阅读。”约瑟翰说。

我打量了一眼抽屉,左边的书信很厚,大约有几个笔记本那么厚,右边的书信也不少。我冒昧从右边抽出一封信。是一个孩子的来信,写于九年前的夏天。

尊敬的茉莉老师:

您好!首先向您表达最真挚的问候和最真挚的敬意!收到您的来信,同学们都非常高兴。很荣幸您还记得我们,记得我们这群山里的孩子。您任教时,尽心尽力为我们付出,我们都很感激您,也很想念您。您对我更是恩重如山,木古铭感于心,不敢忘怀。

因为您和其他老师的不懈努力,在一些爱心人士的支持下,四月县里派人在学校下面打了一口深井,修建了抽水泵、水塔,还建了自来水管道,六月底所有工程完工,可以直接从井里抽水至学校,四时不绝。您关心的饮水问题彻底解决,我们再也不用翻山越岭,去五里外的山坳挑水了。

您赠送的电脑,邮局已经送来。所有人都很喜欢,都想了解高科技产品。我们会听从您的吩咐,学会利用电脑,了解讯息,了解不同的世界。至于您说的办公软件,我们都有学习,因为接触不多,大家都不太熟悉。不过我能保证,我们一定会很快掌握所有办公软件。您知道,我们有足够的好奇心,也有足够的热情学习知识。

我父亲的腿脚已经康复,经过两年多的治疗,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干活了。他现在彻底戒了酒,远离了酒肉朋友,目前在沿海打工,虽然挣得不多,每月都会寄回一些钱财。他也不再要求我打工养家,更不会因此跟母亲怄气,而是像母亲那样,坚定支持我的学业,希望我能有更好的前程。因此,我的学业完全无忧。您不用担心我辍学,也不用再给我寄学费了。我希望您能把它留给别的学生,就当作我的小小请求,您一定要满足我。您放心,三年后,我一定会考到沿海的学校,见识您描述的繁华世界。到时候我会亲自看望您。实际上,我已经考上县一中高中部,即将去县城念书。老师们都说,我是成绩最好的学生,即使在外面成绩也算优秀,肯定能考上大学。您要是有空,也可以回来看望我们。所有老师和学生都期待您能再来。

您离开时种的桂花树,已经长得颇为高大,树干比人还粗,枝桠繁多。去年九月桂花树第一次开花,闻起来可香了。您留下的那条黑狗,我一直在喂养。它现在长得非常健壮,一点也看不出从前瘦骨嶙峋的模样,就是有点凶,不太喜欢陌生人。

最后,祝老师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此致敬礼!

阿尔木古

2010年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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