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约瑟翰反复强调既往不咎,强调我们的友谊坚如磐石,语气也极尽温柔,然而之后每次指导功课,他总是控制不住发脾气。他的性格变得有些暴戾。常常吹毛求疵,对我的功课极尽盘查,然后严加批评,从功课到我的处事方式,全部指点一遍,仿佛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们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痕,而且似乎无法缝合。我们都意识到这点,彼此心照不宣,只希望时间能弥补裂痕。这种压抑的局面持续了小半个月,直到9月23号上午,他打来电话,示意我去“小窝”吃饭,沉闷而尴尬的局面才宣告结束,我们的友谊也再次恢复正常。
那天天气稍显炎热,11点20分,我赶到紫薇花园,在楼下溜达一阵后,上了楼,轻轻敲门。仍然是芳姨开的门。她穿着素色连衣裙,画了素色淡妆。
“约瑟翰在书房。”她说。她的语气很和蔼,就像女主人一样亲切。
我点点头,换过鞋子,径直向书房走去。约瑟翰坐在书架旁,双手紧握,眯着眼睛,似乎在沉思。他的身前放着一本很厚的哲学书。看到我进来,他瞥了我一眼,又扫了一眼手表。他的脸色非常严峻,容貌也略显憔悴。
“时间掐得挺准。给你找了两位家教,他们一会过来。”他说。
我点头表示明白,想到要跟陌生人见面,我就感到局促。“谢谢您,让您费心了。”我说。
约瑟翰摆了摆手,说道:“他们还未答应,都是顶好的人。一会注意言辞。先去客厅。”
他说完站起身,向客厅走去,我跟在后面,等他在沙发主位坐定后,在他对面坐下。他坐定后,闭上眼睛,翘着二郎腿。我以为他在闭目养神,把目光转向奇怪的地图和茉莉肖像画,又转向身前的檀木桌。此刻檀木桌上垫了一张桌垫,桌垫中央放着一个很大的果盘,不过并没有水果。我坐了一小会,打算去厨房帮忙,想到约瑟翰说过男人不做家务事,又停在原地。
“要考察功课吗?”我问。
约瑟翰睁开眼睛,说道:“不必。从今天开始,你的功课由他人负责,我只看结果。”
我只好继续正襟危坐。约瑟翰又发话了。
“我说过,男人腰板必须挺直。衬衣衣领也要整一下。别让他人看轻。”
我感到尴尬,挺了挺腰板。好在芳姨端着洗好的水果进来了。她把水果放在桌上,替我整好衣领。我跟着芳姨一块摆果盘,约瑟翰示意我停下。
“放轻松。约瑟翰全是为你好。”芳姨说。
“我知道。谢谢芳姨。”我说。
约瑟翰不置可否,再次闭上眼睛。
“贝勒德最近很厌食,总是一动不动,得带她去宠物医院。”芳姨说。
约瑟翰瞥了芳姨一眼,说道:“我联系了兽医,他们明天过来给她打葡萄糖。”
“依我看还是送医院比较好,”芳姨顿了顿,补充道:“她已经十岁了,合约还有四个多月……”
约瑟翰打断了她。“别担心,他们是很资深的兽医。”他说。
芳姨不说话了。摆好果盘,她又端来一盘切好的哈密瓜,放在果盘旁边后退到一旁。
“之前订的餐,都取消了吗?”她问约瑟翰。
“取消了一部分,另一部分让他们晚上送过来。主客不喜欢酒店的食物。”约瑟翰说。
“那我再做几道菜。”
“随你。别放辣椒就好。”
“照您吩咐,全是淮扬菜。”
芳姨说完向厨房走去。约瑟翰又一次闭上眼睛,客厅再次陷入沉静。我以为约瑟翰会像往常一样问一些事务,可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静静地坐着。他这样平静,我感到非常局促,又不敢走开,只好干坐着等待。这种略显压抑的气氛持续了一刻钟。十一点五十分,约瑟翰站起身,找来茶具,洗干净,倒入纯净水。水刚烧开,门铃响了。约瑟翰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身材短小的男子。男子年近四十,脑袋很大,下巴却很短,是上次到访过的“裂谷手”。“裂谷手”一到,约瑟翰脸上立刻爬满笑容,房内压抑的气息也一扫而空。
“杨先生君子,说是12点到,就是12点到,一分钟也没差。”
裂谷手笑了笑。“约瑟翰客气了。杨某久闻梅先生大名,生怕错过,掐着时间过来,所幸没有误点。”他说。
“梅先生尚未过来。杨先生且坐,你我先品茗一番。”
约瑟翰说完,拉着“裂谷手”的手,进了客厅。我站起身,给“裂谷手”让座。他在客座下方坐下,刚一坐定,就往嘴里塞了半串葡萄。约瑟翰往茶壶倒了一撮茶叶,把开水倒进茶壶,淡淡的茶叶馨香充满整个客厅。约瑟翰倒掉头泡水,再次倒入开水,泡了一小会后,给杨先生斟茶。杨先生摆了摆手。
“且不忙饮茶,待梅先生大驾光临,再品茗不迟。”他说。
他说完又往嘴里塞了片哈密瓜。
约瑟翰笑道:“杨先生倜傥,就依杨先生的意思。”
这时候门铃又响了。约瑟翰再次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男子。他们三十出头,一胖一瘦,胖男子身材短小,大腹便便,穿着黑色西装,很像一只大山猪,瘦男子穿着衬衣,戴着黑框眼镜,照说该文质彬彬,然而体型非常细小,眼圈上还有一层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就像非洲野狗。约瑟翰笑容满面,把他们迎进来,让到主座,给他们倒茶。
“杨先生股海英雄,欧文先生商场精英,邱先生更是国家栋梁。今日可谓高朋满座了。”约瑟翰说。
杨先生道一声久仰,仍然不忘往嘴里塞水果。
叫欧文的胖男子哈哈大笑,瘦男子邱先生也面目含笑,客厅弥漫着快活的空气。他们在主座坐定,打量整个房间。
“江湖传说大佬刘当年身陷囹圄,又无子嗣,唯有一房一狗,委托至诚青年约瑟翰照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此房着实奢华,约瑟翰兄好福气。”欧文说。
约瑟翰微笑道:“欧文兄客气了。传说非虚,约瑟翰侥幸,不如欧文兄能力出众。”
欧文摇了摇头:“约瑟翰兄谦虚了。谁不知约瑟翰交游广泛,聪敏能干?况且江湖传言,约瑟翰青出于蓝,炒股渐入化境,鲜有敌手。欧文何德何能,敢居约瑟翰兄之上?”
约瑟翰摇头道:“欧文兄谬赞了。约瑟翰胜少败多,近年来方有一丝长进,只能混口饭吃,不如欧文兄日进斗金,也不如杨兄。”
杨先生暂停进食,问道:“欧文兄与梅亭先生同乡么?”
约瑟翰代答道:“也是商界有名的精英,他们的公司,垄断了清湖百分之八十的装修市场。哪天杨先生购买新房,指不定就得找他们公司装修。”
欧文抿了一口茶水,脸色得意,摇头说道:“是百分之七十七点九,没到百分之八十。”
杨先生说道:“是一块很大的蛋糕。”
“勉强算得上一块大蛋糕。”欧文说。
约瑟翰哈哈大笑。
“这位少年就是您照拂的表弟?好文静的少年。”欧文指了指我,问道。
“鄙表弟久居乡下,不善言辞,让欧先生见笑了。”约瑟翰说。
“看起来是读书的料子,就是太过腼腆。”欧文说。
我脸一红,不知道是否该搭话。约瑟翰没看我,继续说道:“鄙表弟之前在乡下中学接受教育,约瑟翰担心他被耽误,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杨先生摇头说道:“乡下哪里有好学校!况且学生大部分蠢如猪狗,就算有些天分,也难免会被同化。”
约瑟翰点头说道:“约瑟翰厚着脸皮,屡次恳请梅亭先生,正是为此。倘若表弟拜入梅先生门下,也算他的机缘。”
欧文笑道:“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约瑟翰就不怕白费了功夫,徒增伤感?”
约瑟翰神情严肃,说道:“邱先生多虑了。约瑟翰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恩仇皆在事外。只要他好好学习,就不算白费功夫。”
欧文拍了拍手掌,说道:“约瑟翰先生古道热肠,令人钦佩!”
杨先生摇头说道:“做人第一条原则就是得知道感恩,尤其是对人生的领路人感恩,否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小子,知恩图报,乃做人基本准备,可别忘本。”
我感到更局促了。好在他们很快换了话题。约瑟翰把目光转向邱先生,之前他一直在品茗,看起来就像局外人。他给邱先生添了茶水,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邱先生何故缄默?约瑟翰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欧文说:“邱先生国家栋梁,行为必定特别,约瑟翰先生过虑了。”
邱先生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邱某惭愧,侥幸被伯乐发现,聘为公办大学讲师,不敢当国家栋梁之名。只是邱某不善言谈,又想起一桩要事,一时陷入沉思,还望各位海涵。”
约瑟翰惊讶道:“是何要事?还请邱先生与我们分享。”
邱先生抖了抖手,缓缓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的伯乐李教授,乃是文坛大佬,跺跺脚文坛都得抖三抖,诸位想必都听过的。李教授最喜诗歌,尤其喜欢青年诗人的诗作……”
杨先生正要往嘴里塞提子,听到邱先生这么说,眨眨眼睛,揶揄道:“李教授要你写诗交差了?”
邱先生品了一口茗,正色说道:“当然不是。邱某诗歌不入流,李教授是看不上的,只是最近出了个了不起的新秀诗人,教授叮嘱过邱某,务必要细细点评。”
约瑟翰好奇问道:“莫非是最近盛传的‘雨天小姐’?”
邱先生说道:“正是雨天小姐。”
“雨天小姐才华横溢,又笔耕不辍,令人佩服!”约瑟翰说。
“正因为雨天小姐笔耕不辍,所以这差事着实累人……”邱先生说。
杨先生往嘴里扔了个提子,吞下肚,问道:“邱先生可带来雨天小姐的大作?”
“当然。这首《雨天》,就是雨天小姐的代表作。”邱先生说。
欧文接过诗歌,朗读道:“雨天,你在船上吃饭,我在岸边打伞。你的饭倒满一条河,我的伞盖了一个窝……”
欧文读完,面露疑惑。约瑟翰连忙高声鼓掌。
“形象生动,对比鲜明,意境强烈,确实是当代难得一见的佳作。”他说。
邱先生惊叹说道:“约瑟翰慧眼如炬,评论一针见血,邱某佩服!”
杨先生笑而不语。等众人回过神来,杨先生示意众人安静。
“说到诗歌,我想起一位青年才俊。”杨先生说。
“哦,是哪位高士?”邱先生问道。
“高士谈不上,一位籍籍无名的青年诗人而已。”
约瑟翰也来了兴致,问道:“杨兄快快直言,别卖关子。”
杨先生品一口茗,平静说道:“就是山东文学青年张宗昌了。张先生苦志,深研诗歌多年,可惜他的诗歌不会再流行了。”
邱先生说道:“杨先生此言差矣。李教授说过,当代青年诗人,雨天小姐第一,第二就是张宗昌。张先生的大作,谁人不知,谁人不闻?”
“依我看,张先生的诗歌,当以《咏鬣狗》最佳。”杨先生说。
“李教授也这么认为。可见天下有识之人,纵然未曾谋面,也能心心相印。”邱先生说。
杨先生点头称是。他转向约瑟翰,低声道:“写《吞扶桑》那位就是张宗昌,人称‘五毒将军’是也。”
约瑟翰不禁莞尔。他把目光转回邱先生,问道:“除了雨天小姐和张宗昌先生,可还有别的诗人冒出?”
“还有钟老,虽然年事已高,出道却颇晚,可谓大器晚成,代表作《与女友漫步遇妻》。诸位行外人,想必未曾听闻。”邱先生说。
“这是自然。我辈为几枚钢蹦折腰,文坛之事,仅知一二,远不能与邱先生相比。”约瑟翰说。
邱先生哈哈大笑。众人谈得非常酣畅,邱先生更是手舞足蹈,恍若隐士临凡。十二点四十,芳姨备好饭菜,询问是否开饭。约瑟翰摇了摇头。
“诸位暂且品茗,少待片刻。梅先生许诺过十二点五十五到。他向来守时,一定会在十二点五十五之前到达,不会有一分钟延误。”约瑟翰说。
欧文摇了摇头,说道:“梅先生大才,大伙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又是主客,咱么谁也不敢争先。约瑟翰兄不必拘礼。”
邱先生也说道:“梅先生不到,哪个敢动筷。”
杨先生往嘴里扔了一片哈密瓜,吞下肚子,低声说道:“传言梅太太春秋鼎盛,着实是梅先生的好助手……”
邱先生打断道:“杨先生此言差矣。真爱不在年龄,区区三块金砖,难掩赤诚君子。”
约瑟翰附和说道:“邱先生所言不差。年龄难掩赤诚君子。”
杨先生微微一笑,说道:“杨某从不与园丁争先。况且梅先生才情极高,杨某也非常好奇,只想早点见到真人,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邱先生正色说道:“梅先生才情自然极高。十五年前,邱某在长沙读大学,与梅先生共处一室,见其大异常人,就知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约瑟翰惊讶道:“有何异象?邱先生细说。”
邱先生品一口茗,又清了清嗓子,说道:“梅先生方面大耳,虎目龙晶,英气逼人,天生英才,自不必说,行事更是与众不同。无论冬夏,梅先生必定早起,各种锻炼,从未间断,天明后读书不倦,等到下午,方才休息,又锻炼身体,天黑后继续学习,丑时才歇。如此往复,日复一日……”
约瑟翰说道:“梅先生如此拼搏,该他成功。邱先生既是梅先生室友,想必也是出类拔萃。”
邱先生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邱某愚昧,当年为了早点熄灯,没少跟邱先生斗气;又贪图享受,差点误入歧途。所幸迷途知返,从新来过,终于学有所成。”
杨先生说道:“梅先生可谓诤友。邱先生后来常跟梅先生见面么?”
邱先生再次摇头。“毕业后,邱某与梅先生各奔东西,只在十年前见过一面。那时他已经名满清湖。好在鄙人拜入李教授门下,倒也不觉得有多少差距。”他说。
约瑟翰说道:“这个自然。李教授名声在外,邱先生新生代精英,大伙都佩服得很。”
邱先生微笑道:“细说起来,邱某还是不如梅先生,只是沾了李教授的光。”
欧文说道:“邱先生谦虚了。邱先生和梅先生各有所长,不分高下。”
杨先生说道:“如梅先生这般才华,想必从小鹤立鸡群,邱先生略有不如,已是难得……”
欧文摆了摆手,说道:“不然。欧某与梅先生同乡,年岁相近,看着梅先生长大。梅先生幼年非但不聪明,反而比常人更木讷。可见三岁看老,也不是公理。”
约瑟翰笑道:“梅先生大智若愚,外人是看不出的。”
邱先生说道:“另表弟拜入梅先生门下,也算造化。”
约瑟翰说道:“梅先生知识渊博,育人有方,清湖无人出其右。鄙表弟造化确实不小。”
欧文看了我一眼,说道:“古有云,君子拜师,沐浴三日,斋戒更衣,然后三拜九叩,方显诚意。”
我脸再次红了。杨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杨先生有何高见?”欧文问。
“高见自然是没有的,”杨先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红尘小馆的大掌柜,就是梅先生?”
“是的。”欧文说。
“传言红尘小馆会员昂贵,管事人更是需要缴纳一大笔资金。梅先生身家颇丰,竟然以私教为业。”杨先生说。
邱先生正色说道:“杨先生有所不知,梅亭师范毕业,向来喜欢教书育人,金钱乃额外之物。”
约瑟翰点头称赞。他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手机。“十二点五十五,咱们先移步餐厅。梅先生马上就到。”他说。
所有人都向餐厅走去。芳姨早摆好碗筷,正往餐桌上菜。有清炖鳝鱼,有蟹粉狮子头,有大煮干丝,有淮安豆腐,有白汁鱼羹,还有三套鸭和其他几道我叫不出名的菜肴,每道菜都腾腾冒着热气,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好开阔的视野!在此午宴,颇有古人登高畅饮的余味。”邱先生说。
欧文笑道:“古人登高,入席者皆名流,非我等红尘糊口者能比。”
约瑟翰摇头道:“今时之人,亦是后世之古人,时代有别,并无高下。古人亦谋口食,不述而已。”
邱先生点头道:“约瑟翰兄高论。照杨某看来,今时胜古时,今人更胜古人。至少这般丰盛菜肴,古人不能备。”
杨先生说道:“可惜没有酒,美中不足。”
约瑟翰说道:“梅先生极自律,烟酒不沾。杨兄若要饮酒,改日约瑟翰与君痛饮。”
杨先生叹息道:“原来如此。梅先生如此自律,倒是少了许多乐趣。”
欧文也以为然。“如此节制,跟和尚也没什么分别。”他说。
这时候,门铃响了。“梅先生终于来了。”约瑟翰说。
他站起身,快步去开门。很快,两个长相魁梧的男子跟约瑟翰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男子年龄跟约瑟翰相仿,壮硕脑袋,微黑面皮,披着黑红色披风,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型蜘蛛。另一个男子年轻许多,大约二十五岁,古铜色皮肤,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一双厚实多毛的大手,像极了古猿。这个青年男子我有印象,我记得他是红尘小馆的服务员。他们一进来,就在上首坐定。中年男子冲欧文和邱先生点了点头。
“路途耽搁,让诸位久等,梅亭在此向各位赔罪。”中年男子起身说道。
青年男子也站了起来。“李行向各位赔罪。”他说。
杨先生说道:“梅先生客气了。早就听说梅先生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才知见面更胜闻名。”
约瑟翰笑道:“诸位都是朋友,何必讲究细枝末节,不如趁此机会享用美食,畅谈人生。”
他说完就要给梅先生盛饭。梅亭摆了摆手。
杨先生疑惑说道:“梅先生是否斋戒,不喜荤食?”
约瑟翰沉吟少顷,顿足说道:“梅先生是清教徒,强调节制。我忘了这茬,诸位莫怪。”
梅先生摇了摇头。“约瑟翰不必多礼。本人接受委托,自然会尽心尽力。只是教门规矩,另表弟还需遵守。”他说。
约瑟翰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还请梅先生用膳。粗茶淡饭,聊表心意。不周之处,梅先生莫怪。”
梅先生再次摆手。
他扫了我一眼,说道:“心意已领。上午侯区长家宴,我们刚从区长家出来。下周五把另表弟送来就好。诸位都是精英,恕梅先生无暇深谈,就此与各位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