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干活的时候,眼尖的女人看着周六姑耳朵上的两个圈圈就羡慕,“顺子妈,你这圈圈真好看。”
“可不是,这金闪闪的,俺看着不是铜的吧?”嘴上说着不是铜的,眼睛却翻个白眼。
周六姑拉拉耳边碎发,想要遮挡一下,王家成分太高,被人家知道她这是个金的还不更是麻烦,不到家里挖坑才几年,她不想天天垒一次炕洞了。
“没啥,铜的,铜的。”
拿着锄头,周六姑抓紧几步跑在前头,她知道身后女人们指定还会说她的耳环,过了会儿,没人注意的时候赶紧拿下来收在衣裳里头。
就算她收的快,后半晌村长还是问了,倒是王长贵先一口咬定不是王家原先的物件,只是用一个旧的铜勺把儿自个儿磨的,还从怀里掏出一样的另一对,迎着阳光看,黄澄澄的和金子差不多,手心里掂了掂,这么小也摸不准是不是金的,村长手掌一翻放在口袋里。
“若是铜的到时候给你,金的…”口气变重,“你小子知道藏了东西是啥后果。”
王长贵一个劲儿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是黄铜的。
晚上回了家里,周六姑慌的把耳环用布包着让王长贵收起来,“干啥?老子给你的。”
“啊呀,为了个这惹事,你拿去…”她也不知道该让王长贵怎么处理这对耳环,丢了是不行的,送还回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那咋办?要是又来刨地挖炕的,找出来咋办?”
王长贵轻轻一笑,六姑着急忙慌的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白皙的面颊染了两朵红晕,这辈子少有人这样关心他,“你好好收起来,别让人知道,回头戴那对铜的,这个千万别让你那见钱眼开的老子知道,我王家好东西多了,如今也没有什么给你的,嫁给我…”这些话他第一次讲,“委屈你了。”
简单四个字,听在周六姑耳朵里,撞在心坎上,最终化作一串水珠落下,“没啥,咱好好的,会有好日子过…”
“毛丫头…”
不等村长那头验看耳环,得了信儿周富传话让周六姑回娘家一趟,两个村距离不远,周六姑挑了个晌午吃过饭时候一个人步行回了上六号,进村遇着认识的都打了招呼,望着村西头层层房檐,转过身走去周家,出嫁前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她也不是那个懵懂的女娃了。
周家也是刚吃过晌午饭,院里牛棚里凉快,二毛躺在条凳上歇着,其他人都各自在自个儿屋里,见她回来,二毛立刻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拉着她坐在牛棚里又是倒水又是拿扇,刚说两句话,大毛披着衣裳也进了牛棚,周家三兄妹关系还是当年差不多,只是一点,两个哥哥心好却有个相同的毛病,怕媳妇,那种怕已经不是单纯的惧怕。
也不知道是周富多年一家之主权威太重,把两个儿子压制太久,不懂得男人要有主见,还是媳妇们手段太高,反正是自从媳妇进门,大毛二毛就成了两只听话的狗,从前是听爹的,如今是听媳妇的,让东不去西。
他俩待六姑的心还和从前一样,只是家里的事儿一丁点做不了主,一个线头的主意也拿不了,当初香香过门,就揽了当家劝,周富也多数时候听香香的意见,后来六姑嫁人,二毛娶妻,两个媳妇都是爱拔尖儿的,互相防着对方就怕谁多拿了多吃了,但是遇着六姑这事的时候却又出奇的一致,也是周富向来强调不能忘了周家的缘故。
“六姑,进来。”隔着窗户,周富坐在炕上吆喝。
屋里炕上周富夫妻两个,炕沿边靠着柜子大毛,二毛媳妇并排坐着,周奶奶在自个儿屋里睡觉没过来,她也不想看周富那从闺女身上扒皮的嘴脸。
“你别说话,扯没用的,去妈那屋看看妈起了没?”大毛妈刚张开嘴,还没出声,被周富打断,听话的下地穿鞋,眼睛上下看看周六姑,刚拉了手,炕上周富一咳嗽,赶紧开门。
“六姑啊,吃了吗?”香香下炕拉着周六姑的手,关切的问,眼睛不经意扫过耳朵,似乎不确定一样抬起手给六姑拢了拢耳畔发丝,两边耳朵都空的。
“啊呀,快坐,喝水。”不甘落后的二毛媳妇焕焕拉着周六姑来到炕沿边。
周六姑受宠若惊,这两个嫂嫂头一次这样热情,她都有些不适应,“大嫂,二嫂,俺吃了饭来的,有凉水喝一口就成。”放下碗筷就走,她确实有些渴了,刚才牛棚里头水还没下肚就被叫进来了。
见她喝了水,周富咳嗽两声,“六姑啊,你这嫁人也有好几年了,按说王家啥情形也该摸清楚了。”这个闺女就不懂得往家拿,留给王家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