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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江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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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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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上的光阴》连载

第一十六章 枣馍馍

“出锅喽!”赵玉莲吆喝一声,随即伸手揭开了锅盖。正在院子里吹泡泡的两个孩子听到声音,便放下瓶子跑进了屋里。

“娘,枣馍馍熟啦?”冯满仓透过蒸腾的热气,看母亲将枣馍馍一个个捡回了浅子。

“熟啦!先别摸啊,等晾一会儿再吃。”赵玉莲两手在舀子里蘸着凉水,来抵消捡馒头时烫手的热气。

“小仓,你看看这是啥!”冯海山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冯满仓听见父亲说话的声音,忙又跑出屋去看。他掀开门帘,见父亲手里提着一个肉色的“袋子”,好奇地问:“爹,你拿的是啥啊?”

冯满盈也跑过来挤在门口往外看。

冯海山高兴地笑着,他看着两个挤出来的小脑袋,说:“哟,盈盈也在这儿了!”他把拿在手里的“肉袋子”挂在房檐下,“来来来,进屋。”说着话,他推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拿的啥好东西啊?”赵玉莲看他高兴的样子,就问他。

冯海山嘿嘿一笑,说:“山峰又刚杀了一头猪,我把猪尿泡拿来啦。”

“欸呀,你拿它干啥?”赵玉莲皱着眉,有些愠怒,“赶紧扔了去,腥气不拉几的!”

“四海洗干净了,晒干了给小孩儿玩去呗!”冯海山见赵玉莲不喜欢,又不想丢掉,一时间有些讪讪起来。

“真行!”赵玉莲也不再说些什么,她走进里屋去咸菜缸里舀出两根腌制好的萝卜,用清水洗净,放在了桌子上,“赶紧弄完洗手吃饭。”

“好嘞!”冯海山从房子角落的袋子里取出三五个玉米粒,然后又走出门去。

冯满仓和冯满盈也好奇地跟了出来,“爹,猪尿泡是啥?”

冯海山将手里的玉米粒装进“肉袋子”里,他听了儿子的发问,抖了抖手里的家伙,笑着说:“这就是,等会儿你看看啊。”说完,他便将肉袋子的口放在了嘴边,“呼——”一口气将手中的猪尿泡吹得膨胀了起来。接着他又连续吹了好几口气,直到将猪尿泡吹得像一个皮球似的鼓胀才停下来,然后他用细绳扎住口子,再把细绳系在房檐下的铁丝上。

“仓,你看这像个啥啊?”冯海山问儿子。

冯满仓抬头看着被吹得圆鼓鼓的像皮球一样的肉袋子,高兴地说:“像个球。”

“嘿嘿,我跟你说,这就是猪尿泡。”冯海山给儿子解释,看他还是不懂,又说:“就是猪装尿的地方。”

“啊?”冯满仓吃惊地瞪着眼睛,嘴巴也张的老大,随即又喊叫起来,“啊呀呀,那你刚才用嘴……”

“没事,没事,已经洗干净了。”冯海山用手抹了下嘴,“走,进屋去吃饭吧。”他拉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饭桌上,每人跟前一个枣馍馍,热腾暄乎的馍馍呈花瓣的形状,六个角上各点缀着一个蜜枣。冯满仓不爱吃这甜腻了的枣,便将包着枣的六个角都掰下来,他见冯满盈爱吃,就都给了她,说:“妹妹,给你吃!”

冯满盈眨巴着眼睛,又看着赵玉莲说:“大娘,俺吃不了这整个的馍馍。”

赵玉莲忙把馍馍掰开两半,将蜜枣多的一个放在冯满盈跟前的碗里,“没事,吃吧,怎么吃都行,吃不完剩下的就还搁在碗里。”

每人又分得一个腌的咸萝卜,咬在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冯海山没几口就把咸萝卜给吃光了,他放下手里的枣馍馍说:“咸萝卜脆,不如我煮的萝卜干香!”说完,他又出了屋,去摘房檐前面梯子上挂着的咸萝卜干。

这萝卜干是刚入冬时就用盐巴腌制在缸里的,经过长时间腌制之后又捞出来在锅里煮,煮熟之后再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晒干了的萝卜干上结满了盐巴,吃的时候还需要把盐巴刮去,不然会咸的你半晌都离不开水壶,有俗话说:“萝卜干吃的香,半晌的时候再算账!”

冯海山摘了萝卜干后,从水缸里舀了半舀子水,将萝卜干搓巴干净,把洗下来的盐水泼到了院子里。他喜滋滋地咬了口萝卜干,笑着说:“还是这萝卜干有嚼劲。”

赵玉莲也笑着说:“这馍馍是甜的,你非吃那么咸的萝卜干!”

冯满仓也想吃萝卜干,却被父亲和母亲一起阻止了。

吃完饭后,赵玉莲拿袋子装了几个枣馍馍放在桌上,对冯满盈说:“盈盈,我装了几个馍馍,等你走的时候拿回家去吃啊!”

“知道了,大娘。”冯满盈甜甜地回应。

“我去山峰家看看头一个猪啥时候杀,到时候直接把定好的猪肉拿回来。”冯海山戴上帽子,准备出门。

“我也去!”冯满仓跳着说。

“那你就拿个盆,等下先把接好的猪血端回来。”赵玉莲将擦洗干净的铁盆递给丈夫。

冯满仓将妹妹送回家,便跟着父亲一起去了冯山峰家。冯山峰家里倒是等了两个人,也是定好了后晌头一个猪的肉,冯山峰外出拉猪还没有回来,他们便一起等在家里。

过不多久,院外的胡同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随即院门响动,只见冯山峰和另外三个人推着排子车进来,排子车上躺着一个四脚朝天被绑着的黑毛大肥猪。

“呵,这头猪还挺肥啊!”等着的人里有人出声夸赞。

冯山峰见家里早早有人等着,也是笑容满面,说道:“这猪沉着嘞,装车的时候可累毁啦!”

排子车被拉到了院里石台子旁边,冯海山和另外几个人也赶上去搭把手,将黑色的大肥猪从车子上抬上了石台。大肥猪看见人围过来时,便抬起头来似乎在注意倾听着什么,当人们把它抬起来时便扭动起身子来,嘴里还发出“嗷嗷”的高亢叫声。

众人把猪摁压在石台上,经过一番折腾,猪似乎没了力气,冯山峰便把它慢慢翻过身来,让猪的脖子从石台上露出来朝下。他又从石台下面的砖缝里取出一把尺长的尖刀,在自己的衣裤上蹭了蹭,冯海山便拿了盆放在猪脖子下面。

“再往后挪点盆子。”冯山峰说。

冯海山依言把盆子往后挪了半尺,冯山峰让冯海山站在一起方便随时调整盆子的位置。

冯山峰手里攥紧了尖刀,又一手攥紧了猪的一只耳朵摁压着猪头,让它动弹不得,瞅准位置便一刀攮进了猪的脖子。黑猪便立刻发出一声高亢无比的尖叫,更加奋力的挣扎着,同时从脖颈里窜出一股鲜红的血液喷落在盆子里。冯山峰缓缓把尖刀抽出两寸,又猛地深插进去,黑猪便又是一声高亢的尖叫,叫声中似乎能听出那份痛楚和绝望。

红色的血液持续地从猪的脖颈里喷涌出来,尖叫声渐渐失了力气转成了低声地哼叫,众人纷纷放开抓摁在猪身上的手。慢慢地,猪的哼叫声也消失了,黑猪彻底断绝了生气。猪血将地上的铁盆装了一半的时候,似乎也即将流尽,不再喷涌而是缓缓地流出。冯海山将铁盆往里挪了两次,红色的血沫密密麻麻。

冯满仓一直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黑猪高亢尖叫的时候,他便用手捂住了耳朵,猪不再尖叫时他放下手,看着血液不断地涌出喷洒在下面的盆里,看着黑猪渐渐地沉寂。他内心满是震撼,震撼黑猪高亢的尖叫和奋力地挣扎,震撼猪的鲜血喷涌而出的样子,更加震撼冯山峰将刀子捅进猪的脖颈时的果决。他的眼睛里满是猪血喷涌而出的情景,耳朵里全是猪的尖叫声,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色彩,不再鲜活。

等冯满仓从刚才的震撼里缓解过来,周围的一切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冯海山端着猪血对他说:“在这儿等会儿啊仓,我先把猪血送家去!”

冯满仓看着众人谈笑着,冯山峰几人将不再动弹的黑猪抬上灶台,让黑猪在烧得滚烫的水里转了几个圈,便又把它拽上了锅台,从墙角处拿出了铁刮子开始“沙沙”的刮起毛来。

刮完猪毛,猪身上的肤色泛白,冯满仓感觉和人脱光衣服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一个长得肥胖的人用尖刀将猪的一只后腿划了一道小口,然后就将嘴凑过去,对着猪腿上的口子吹起气来。他每吹完一口气便用手指掐住小口,然后再深吸一口气又去吹。不一会儿猪的整个身子都显得膨胀起来,他便用绳子将猪腿捆扎住,不让气从小口的地方撒出去。另一个人拿起一根扁担,对着猪身一顿敲打,几乎要把每一处都敲打了,才又解开猪腿上的绳子。

接下来就是将猪开膛破肚,锋利的刀刃划过猪的腹部,里面的脏器一下子显露了出来。这些下水洗涮干净也是馋人的物件,等把这些下水装进一个大盆里抬到一边,冯山峰便用剁骨刀剁下猪头,再割了猪尾巴,一起扔进了装下水的大盆里。等把两扇猪肉挂在肉架上,再用两桶凉水冲洗干净,提前定好肉的人家也纷纷到齐了。于是,猪肉又按照部位被分成大小不等的份儿,在旁边过了秤,再被买主扛回家去。

冯海山和冯海林也在人群中等待着,在冯山峰准确地将整个后臀尖一分为二后,两人各自说一声便喜洋洋地扛着属于自己的那块出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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