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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江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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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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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上的光阴》连载

第三十九章 迎来送往

或许是对新年的期盼,旧年似乎走得格外慢;或许是新年到来后的喜悦,日子过得又快了起来。鞭炮声除了除夕夜和大年初一响得格外热切之外,这两天变得稀稀落落起来,不知是所剩不多了,还是燃放鞭炮的激情也消退了。

初三、初四两天是男人们走亲戚的日子。

春节是个大节,男人们要在这喜庆的佳节去舅舅家、姨家和姑姑的家里去拜年。在人多力量大的时代背景下,当时家里的兄弟姐妹众多,而今都已开枝散叶、各自成家。这时候,农家的男人们便不再需要妻子和儿子一同陪伴,他们会在这一天早早地骑上车带上礼品出发。舅舅们大都在同一个村落,省去了路上来回的奔波;女性长辈外嫁到不同的村落,几个表兄弟就有必要协商一致了。他们提前约好先去哪家,聚到一起后再去哪家,既显得热闹、欢快又避免出现一家满堂另一家单独一人的情况,几个表兄弟一起出门,路上说说笑笑也是惬意自在。而这种拜年的先后顺序也每年不同,轮流着进行调整,避免出现“厚此薄彼”的情况。

冯海山、冯海林和冯海申三兄弟在今年也做出了不同的分工。冯海山负责陪同二老在家招待前来拜年的众多表兄弟,冯海林和冯海申两兄弟则负责外出拜年。当然,每人的分工也是每年轮流来做的,赵玉莲和秦月霞也担起炒菜做肴的任务。

以上种种都是大人的事情,而冯满仓的事情就是一个字——玩。当然,在玩乐之余,也会做些跑腿买东西的事情,而每次买东西剩下的零钱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冯满仓的零钱,美其名曰:“跑腿费”。

初三这天,冯海山还在吃早饭,冯海申从外面进了屋子,说:“哥,玉林来了,咱爹叫你快点过去啊!”

冯海山惊讶地一声“啊”,咽下嘴里的食物,就放下了手里的包子和筷子,“咋来这么早?”

冯海申呵呵地笑,说:“今年不用你去走亲戚了,你嫌早啦,哪年不是这个时间点啊?”

冯海山扭头看了看窗户外面,嘿嘿一笑,连忙站起身去拿放在床上的褂子。他一边穿上,一边说:“海林知道了啵?”

“我跟他说让他先过去啦,知道你今儿个得晚。”冯海申双手揣进裤子口袋里。

“走,咱俩赶紧走!”冯海山跟着三弟出了门,冯满仓问母亲:“娘,俺爹干啥去啦?”

“去恁奶奶家啦,今儿个家里来亲戚,恁爹陪着去啦。”

“哦。”冯满仓继续吃自己的饭。

“仓你赶紧吃,等会儿吃完饭我也得过去,你是出去玩还是跟我一起儿去?”

冯满仓低头喝了口糊涂汤,问:“娘你去干啥?”

“我得跟着恁奶奶一起炒几个菜,恁二婶儿也过去。”

“哦,那我……先出去玩一会儿再去吧。”

赵玉莲陪儿子吃完了饭,将锅碗洗刷干净准备出门,正好秦月霞进了院。

“嫂子,收拾好了啵?”

“刚好刷完碗,一起去里边吧?”赵玉莲插好堂屋的门闩。

秦月霞说一声“走”,冯满仓便跳着过去捉住冯满盈的手,兄妹俩笑着一起率先跑出了院门。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人们都在忙着招待早到的亲戚,或者已经出门直奔亲戚家去了,连孩子都很少看见。冯满仓带着冯满盈一会儿跑到南边打麦场的低矮土墙上,一会儿跑到油坊前堆积的花生碎壳上翻找石头,玩跑了一阵,俩人又坐在油坊前白杨树下的石碾磙上吃装在口袋里的瓜子。

冯满仓看着旁边的冯满盈笨拙地用两只手剥瓜子,他拉拉她的衣襟,满脸得意:“你看我!”

等冯满仓扭头看向他时,他便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个瓜子放到嘴边,用上下牙齿轻轻一嗑,瓜子皮随即分裂。他再用舌尖轻轻一钩,瓜子仁便被吃进了嘴里。冯满仓把已经空了的瓜子皮给妹妹看,冯满盈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俺不会那样吃。”

冯满仓想了想,又有了主意:“那你这样吃。”他将手里还剩着的五六个瓜子带皮一起丢进了嘴里咀嚼起来,瓜子皮的咸味和瓜子仁的香味一起充斥了口腔,有着另一番滋味。

冯满盈看着哥哥的动作,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几个瓜子带皮一起丢进嘴里,嚼了一阵将失去味道的渣滓吐了出来,两个孩子都乐得哈哈大笑。

“哥哥,去咱奶奶家啵?”第一次率先将瓜子“吃”完的冯满盈问。

“走!”冯满仓拍了拍手,从石碾磙上蹦下来。

到了奶奶家的院门口,就看见庭院里摆放着几辆自行车,车把或车后座上还挂着包袱和篮子。冯满仓两人进了院里,听见屋子里传来说笑声,屋里的人听见院里两个孩子的呼喊声,也有人出来。

掀开门帘的人正是奶奶王青焕,她稍微佝偻的腰探出门外,脸上还留着刚刚的笑意,向两人招呼:“仓,盈盈,快进来!”

冯满仓从奶奶掀着门帘的胳膊下钻进了屋子,低矮的桌前围坐了一圈的男人,他看了看面孔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是谁的那两人。

冯海山陪坐在旁边,见两个孩子走进来,忙招手说:“仓,盈盈,快来见过大爷和叔叔。”等冯满仓和冯满盈走近些,冯海山又指着身边年岁稍大的秃顶男人说:“这是恁玉林大爷。”又指着旁边的年轻人,“这是恁叔。”

冯满仓和冯满盈一一地叫过,算是打了招呼。那两个男人也和蔼地跟他们说话,让他俩去桌上挑自己喜欢吃的菜。两个孩子都刚刚吃了早饭,对这两天常吃的荤菜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稀奇,都偎依在了坐在炕上的母亲身边。

那两个男人操着一口山东口音,说出的话常常逗得大家哄笑,冯海山三兄弟也不断地向两人让酒。那两人却并不多喝,玉林看看时间不早,对坐在上座的冯存民说:“姨父,时间差不多啦,要不我跟着海林俺四个这就走吧?”

“着啥急啊,再多坐会儿,吃了饭再走吧!”冯存民笑眯着眼睛。

冯海山拿着酒瓶,嬉笑着说:“再喝两盅也不急,路又不远,晌午之前赶到三姨家就行呗!”

玉林先是摆手,又从冯海山手里夺过酒瓶,说:“酒我就不再喝了,我再给俺姨父倒一盅酒,今儿个来见到俺姨父跟俺姨身体都挺好的,心里就踏实、高兴!”

冯存民又说:“让恁仨兄弟陪恁俩多喝一会儿呗,让恁姨去准备饭!”王青焕听了,就去灶台前捡早已熥好的馒头,赵玉莲和秦月霞也去忙着盛汤端碗。

冯海山看见坐在炕沿上冲着这边乐呵的冯满仓,灵机一动,冲他招手:“仓,来,你年龄大啦,该给恁大爷和恁叔倒酒啦!”

冯满仓骤然听到父亲喊他,他先是一愣,听见父亲的话后有些无措,不过依然走到了桌前。

冯海山将酒瓶递给他,笑着说:“给恁大爷酒盅里倒个酒,喊‘大爷喝酒’。”

冯满仓懵懂地接过酒瓶,看了看玉林跟前摆着的酒盅,见里面还是满的,就问:“爹,俺大爷酒盅里还有酒咧,咋倒啊?”

大人们看着愣愣站着的冯满仓发笑,冯海山说:“那你说该咋办啊?”玉林也笑吟吟地看着他。

“那就喝了呗!”冯满仓理所当然的扭过头看着玉林。

大家又是一阵笑,玉林也不好让孩子为难,便爽快地端起了酒盅,问:“仓,你想给大爷倒几盅酒啊?”

冯满仓原本想着只倒一盅,听他这么问,自然明白这是有啥说法的,于是他又求救地看向了父亲。不等冯海山说话,桌子另一侧的冯海林开口了,“仓,敬酒三杯,得让恁大爷喝三盅酒。”

冯满仓又看了看父亲,见父亲笑吟吟地没有说话,便扭转头对玉林说:“大爷,我给恁倒三盅呗。”

“好,今儿个就听俺仓的!”玉林将酒盅放到嘴边一饮而尽。他连喝三盅后放下酒盅,伸手去用筷子夹菜来压下白酒的辛辣。

冯满仓看他把酒盅放下,重新倒满后正要转向左边年轻的叔叔,却又被二叔喊住。只听冯海林说:“仓,你给大爷倒了几个酒啦?”

“三个。”冯满仓想也不想。

“啧,恁大爷喝了三盅酒,你倒了几盅?”冯海林看着侄子,又伸着下巴去点桌子上的酒盅。

冯满仓想了想,像恍然大悟似的惊讶:“大爷,我给你倒了俩,还有一个嘞!”

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玉林已经微微红了脸,听见冯满仓这样说也是嘿嘿直乐,说:“得,没糊弄过去!”

等冯满仓敬完了酒,王青焕和两个儿媳也端上了馒头和鸡蛋汤,男人们便撤下酒盅开始吃起饭来。农家人干惯了体力活,只是喝酒和吃菜是满足不了胃口的,只有在喝完酒后再吃上两个白面馒头、喝上一碗酸酸的鸡蛋汤才算是吃饱喝足。

众人饭后一阵寒暄,冯存民把两个外甥送到门口,冯海林跟冯海申也推了车子一起出门。玉林推着车子,挥手跟冯存民和王青焕告别:“二姨、姨父,那俺就跟海林他们走了啊,恁俩多保重身子!”

冯存民微笑着摆手,说:“走吧,恁几个路上可注意点啊,路上车多的时候就躲着点!”王青焕却有些湿了眼角,她走前一步,对玉林和旁边的年轻人说:“大林,恁俩有时间再来姨这儿坐啊!”

玉林两人点点头,说:“姨,俺俩有空就来,你跟姨父回屋吧,外边冷,别送啦!”

当四人骑了车子远去,大家纷纷转身进了院子。王青焕走在最后有些沉默,她走进屋里不去看众人,也不去收拾桌上的碗筷,自有赵玉莲和秦月霞忙着去收拾。

冯存民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桌上的座钟说:“老王家那俩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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