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我们必定是前世相生的双手,你在左,我在右。途经了无数次的生命辗转。今生,我们再以姐妹相称圆生命的完满。
娇小的林玫没有扭过高个子的王娅,望着她扛着几包衣服大步流星地走出校园,急急的小碎步追得满头大汗。
A市的浅冬不显薄凉,车流不息、行人熙攘,街容一片繁荣的景象。
林玫两个月没回家了,母亲是否还在三班倒?望着武家路江边高耸的烟囱,没有烟雾缭绕,又是工厂检修维护的日子,她确认母亲在家。
武家路公汽站牌下,王娅坐在站台上催促:“速度,速度,我的大公主,咱们的时间很金贵,还得回学校上晚自习呢。”
这个车站是林玫和王娅几年来道别又相逢的地方,到这里就该各自回家,各找各妈了。
王娅的家在江南,林玫的家就在车站附近属江北,一江之隔的距离。姐妹情深,两个女孩子在岁月渐深,年岁渐长的青春之陌上,葱茏花红。她为她舞蹈,她为她歌唱,彼此守候;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便是懂得;时光静走,爱意暖融,她们在漫长的旅途中郊游。
冬日的暖阳冉冉升起,吴芳拿过花瓶插着花儿,自言自语:
“今天女儿回家,这是女儿的最爱,也得整几个好菜补补女儿柔弱的身子。”说着走进厨房,收拾刚买回来的鱼肉、蔬菜。
林玫挎着几个包进入小区,来到楼下已有些气喘,她擦拭着丝丝汗水想到王娅:
“这丫头力气真大,这几步我已虚脱,她却健步如飞,这会儿该在渡船上吧?”
一曲琵琶音《梁祝》吟吟浅唱,从窗户里飘出来。
林玫噔噔上三楼叩响房门,推开门扉,母亲吴芳随音哼着歌在摘菜。
林玫放下包袱偷偷绕到吴芳背后,轻轻地蒙上母亲的双眼问:“猜猜我是谁?”
“哈哈,我大公主回来了,还用猜?”吴芳右手绕背,拍拍林玫的肩膀,再轻轻拿开林玫的双手转过身子:“看看,我大公主瘦了没,哎!看你这模样又没好好吃饭。”说着去洗手,拿牛奶和面包。
林玫坐在阳台摇摇椅上吃面包,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框棂,抚摸那朵粉色康乃馨。这是母亲的日常小习惯,长枝入花瓶,落花点缀在绿叶间。这几盆葱茏泛着油光的绿萝,是母亲今天特意的摆放,平时都在客厅里。
江南的码头汽笛声声,船已靠岸。王娅挎上几个包随挑担背筐的菜农们走下渡船。
卷毛同学曾道出警察父亲已辞职,为何自己不知,王娅加快疑问的步伐。
王娅穿过寂静的院落,来到父亲单位宿舍楼下,疾步上二楼。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没有动静,看来父亲不在家,王娅放下书包从内层荷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推开门环视四周,桌上有一张字条,走近看:
“小娅,有警务在身,我去工作了。洗衣机已修好,自己把衣服洗一下。钱和饭票在此,午饭去食堂吃。带回学校的中药丸子在冰箱里。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晚点按时回学校---爱你的老爸+眉飞色舞的牛头。”
王娅失落地系上围裙打开录音机,拿出小虎队专辑磁带。
三个同年男孩舞动青春欢快歌唱着《爱》: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趁青春做个伴,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
王娅在歌声中打扫房间,清洗衣服,再去菜场买菜。烧一个红烧肉,蒸一份鸡蛋,炒一盘青菜,自己吃一份给父亲留一份在电饭锅里保温。
王娅忙完这些已是下午五点半,得回学校了。她收拾好衣物远眺父亲工作的地方,转身走向码头。
林玫一个午觉醒来,发现太阳已换了方向,桌上有几罐腊肉鲊辣椒,几包衣物,一大袋零食。她起身找吴芳的身影,再看看时钟,意会母亲上中班去了。
武家路公汽站台旁,林玫在报刊亭的角落里翻看《少年文艺》。她喜欢这样的时刻,心无杂念,安然静享孩子们笔下的纯净与美好,浅浅的笑意随着夕阳流淌。
王娅走近没去打扰,蹲在林玫身旁侧着脸,翘着眼神看。不经意的扭脖子,林玫瞥见王娅的皎洁一笑。
“走,我的舞公主。”
王娅说着弯下腰扛起几个包裹。林玫争夺来两个手提包,一同迈步回到学校。
语文晚自习,老师布置完作文《可爱的人》后离开教室。同学们哗然起始,黯然落音,在作业本上揣摩。
王娅托腮沉思,描绘着偷书贼的模样。
林玫按着太阳穴构思作文,她想写王娅,她才是自己心目中最可爱的人选,胖虎的美,瘦虎的美,都是纯真善良的虎妞一枚。
“怎么啦,怎么啦?”
王娅的同桌李海拍着桌子问满头大汗,全身抽搐哆嗦的王娅。
林玫惊慌抬头,急奔过去说:“快去医务室,帮忙扶一下。”
李海起身帮忙,无意掀开王娅的素描画,熟悉的面容映入林玫的双眼:“还有这爱好,画的如此栩生?”匆匆帮她合上笔记本,与李海协力送到校医务室。
校医问诊有惊无险,因是王娅吃坏了肚子。她喝下几杯热水,跑了几趟厕所,精神缓和了许多。一阵折腾后,拿上几粒药,已是教室熄灯时,她们搀扶着回到宿舍。
林玫安顿好王娅,躺在床上发呆。
初冬的月亮,透过窗早早把银辉漫洒在地上,淡淡的月晕留一点在树梢,余下的还没想好,悬着悬着,最终坠落在石壁上砸得粉碎,流苏般溢开,露出满山的斑斓。
每一天,林玫都会用文字熨烫心情,而后在熨平的光阴里种下明月,种下希望。今天的作文还得写,她收回窗外的目光,续想该从哪儿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