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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时节的早晨，窗外的北风呼呼地、呼呼地，刮落了梧桐树上最后的几片叶子。
吴芳匆忙关上窗，把寒意挡在窗外，给睡梦中的林玫掖紧被子，提着一捆婴儿用品去客厅。
吴芳打开包袱，婴儿出生后的棉被，红色花朵的棉质内衣、棉质袜子、狮子头棉鞋、大红色棉披风，还有用旧床单剪成小碎块儿的尿布。一样一样细数，默念婴儿和林玫该用到的日用品，这些都是吴芳踩缝纫机或是穿针引线做好的。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半，吴芳去厨房煮好两个荷包蛋，加点红糖，盖上锅盖保温。再去卫生间拿出林玫的牙刷挤好牙膏，取下毛巾端着一盆热水去给林玫洗脸，刷牙，吃早餐。
林玫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医生告知一有动静立马去医院待产。吴芳请了一年的假期照顾林玫和孩子，有王娅父亲经济上的帮助，轻松了许多。
林玫吃完鸡蛋喝着汤，突然肚子有些疼痛，她痛苦的表情看着吴芳说：“妈妈，肚子好痛。”
吴芳警觉，仔细查看，发现林玫内裤上有不明液体。赶紧给林玫穿上羽绒服，系好婴儿用品包袱，搀扶林玫去妇幼医院。
吴芳把林玫送进孕检室，坐在门外椅子上焦虑等待。想着自己当年生林木子与死神的那次搏斗，至今心有余悸，惴惴不安。现在的医疗水平提高，风险减少，但生孩子还得靠疼痛脆裂，受撕心裂肺，万箭穿心之苦，孩子才会出世，何况林玫现在的状态还是一个孩子呢。
吴芳着急，站起来去孕检室查看。医生正在和林玫沟通，发现林玫什么都不懂，吴芳出现说：“我是林玫的母亲，她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我来陪护吧？”
医生告诉吴芳：“孕妇羊水已破，但宫颈口才开一指，赶快入院，打催生针。她自身的状态，需要你协助，让她多吃饭储蓄能量，配合医生助产。”
病房里，林玫坐卧不安，一会儿隐隐疼痛，一会儿剧烈疼痛，折磨的她来回走动，哎呀呸呀。
吴芳看着林玫痛苦的神情，心疼得直掉眼泪，真希望疼痛入骨的是自己，好为林玫减轻痛苦。
一天，两天，林玫在痛了哭喊，不痛了沉睡中度过。吴芳却仿佛痛苦了半个世纪。林玫宫颈口才开两指，羊水不停地流，这样下去会影响胎儿在腹中缺氧，医生着急，又打了一剂催生针。
第三天的傍晚，林玫疼痛加剧，疼得要撞墙壁，被吴芳紧紧的拥在怀里安抚。白天的医生与晚班的医生交接后，把林玫推进产房，特殊病例，允许吴芳跟随陪产。
医生检查后，提醒吴芳：
“宫颈口开了三指，已进入活跃期，活跃期到宫颈口全开还要两个小时左右，从宫颈口开全到宝宝分娩出来，大体上也要一两个小时，总体上要四个小时左右。如果产程进展比较缓慢，会考虑用缩宫素催产，帮助宫颈口开大，胎儿头下降，另外进入活跃期以后宫缩比较频繁，疼痛感觉会加剧。你要安抚产妇，因为她比较特殊，要让她学会放松情绪，配合医生。”
林玫被绑在产床上，开始催生，她痛得全身抽搐，大声喊叫，医生很紧张地说：“她这样会消耗体力，等会儿需要她用力却使不出，就麻烦了。”
吴芳抱着林玫湿漉漉的头安慰：“玫子，坚强的女儿，别紧张，忍住别叫，宝宝就要与我们见面了，忍住啊。”说着哽哽咽咽起来。
医生看着吴芳说：“人命关天啊，你要好好配合，不能给她添痛，擦干眼泪，好好说话。”
吴芳擦干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婴儿画报在林玫眼前晃。林玫的目光穿过泪滴，停顿在婴儿宝宝清澈的笑容里。她停止喊叫，目不转睛地看着，轻吟：“宝宝，妈妈爱你，快来我怀里，我要抱抱你。”
医生发现林玫温和的举止变化，接过画报贴在林玫一眼能看清的地方。林玫看着宝宝眨巴着眼睛笑，渐渐安静下来，沉睡过去。
医生看着时钟，三个小时过去，着急地喊：“不能让她再睡了。看，羊水哗啦啦的流，这样会当误孩子降生，胎死腹中，快准备。”
医生护士开始忙碌，准备接生器具。
吴芳着急摇醒林玫。炽烈的疼痛感摧残着林玫的身体，她又大哭大叫挣扎着要起身，医生喊吴芳：“快给她含一根筷子，快，怕她慌乱中咬伤舌头。快，给她擦汗，让她不要激动。”
吴芳手忙脚乱，在医生护士的指导下帮林玫助产。
林玫开始声嘶力竭地喊叫，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踹息着，嗓音早以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
医生喊林玫：“用力，向下用力。”林玫使劲全力，涨的脸红脖子粗。
医生又喊：“是向下，不是向上，用力。”林玫总是力往脖子上使。
医生喊护士：“胎儿头卡在宫颈口，她不会用力，快用剪刀剪开阴道口，我在腹部按压，来助产。”
林玫疼得昏迷过去，吴芳不敢再看，双手合十对着窗外祈祷。
随着“哇，哇”的几声啼哭，婴儿降生，医生喊傻愣愣的吴芳：“恭喜你做外婆了，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宝宝，快来看。”
吴芳疲累地看着昏睡的林玫问医生：“我女儿还好吧？”
主产医生按摩着肿胀的手臂说：“母子平安。没事了，她是难产，还好生下来了。看你也吓得够呛，你先去病房等待，我们给她缝针，给宝宝清洗后送回病房，你好好照顾便是。”
吴芳战战栗栗走进病房，挨着床沿坐下，全身抽搐，越想越后怕。心想，林玫这孩子来尘世遭了太多罪，让人心疼不已，还好母子平安，也算命运的馈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