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寰雨露,清雅如兰,心中纤尘不染。将慈悲圈养,也要留点锋芒,防一防黑白无常。
吴芳猜出林玫的心思,路过青林花园打岔:“玫子,你看,花丛中哪朵花最好看?”
林玫迟疑搜寻:“那朵白色的,对着我们笑的,好看。”
“我去给你摘来。”吴芳欲要起身。
“妈妈不要,摘了会枯萎,花儿不是为我一个人绽放的。让她在花园里供更多人观赏吧。”林玫急急拉回吴芳。
吴芳拉林玫坐下:
“是啊,一朵引人注目的花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对待方式。你一眼喜欢会怜惜她的可爱,有人看着却很刺眼,想着要把她毁灭。陈萍和张慧对你都是一样的心态。”
“ 人心好复杂,张慧想要什么,我都给了她,为何还这样待我?”林玫无辜的眼神缥缈游离。
吴芳拉过林玫的手劝慰:
“玫子,妈妈是想让你明白,我们为人不能有害人之心,但还是要有防人之心。别太相信谁,坏人不一定都是面貌狰狞的,恶人也不一定是手里拿刀的。嘴上抹蜜糖的,也会伤人,一脸浅笑的,也会害人,妈妈希望你做一朵带刺的玫瑰,保护好自己。”
林玫依然拨不开迷雾,却看见心田里的花蕾簌簌凋落,等不来花期,等不来绽放,荼蘼在泥地里,与芳华合葬。
“冰糖葫芦串,冰糖葫芦串。”一老人扛着一树冰糖葫芦叫卖,从吴芳身边走过。
“老师傅,来两串。”吴芳上前挑选,自己含上一串,递给林玫一串。
林玫无力地嚼着冰糖葫芦串。
吴芳心疼抚慰:
“玫子,你看,这冰糖葫芦串的外皮甜甜,内核却是酸酸,我们的人生也是酸甜苦辣咸组成的,一些滋味尝尽我们才会长大。不要在意一些人,一些事,每个人的性格,都有某些无法让人接受的部分,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说不出的心酸,咱不要苛求别人,更不要埋怨自己,好吗?”
林玫看着吴芳担忧的表情回:
“妈妈,有些道理我懂,但就是走不出来,能不去学校吗?我在家里复习,到时候去参加考试,倘若考不上师范我认命,老天要让我受苦,我又能怎样反抗呢?”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老天老天的,人生路需要我们自己走,荆棘、碎石,会挡住我们的脚步,但我们可以想办法踢开,再朝前走啊。只要毅力不倒,心不动摇,别人又能把我们怎样呢?”
“妈妈,考不上师范,去您们工厂上班吧,别让我去学校就好。”
吴芳不耐烦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遇一点打击就倒下了?不行,我培养你们的意愿是什么,懂吗?你那身子骨一阵风就能吹倒,能搬得动机器,受那三班倒,与油腻灰尘打交道,过日子么?明天随我去找吴校长,换个班级学习,迎接中考。”
林玫眼眶里的泪水哗啦啦而下。吴芳气得团团转。有人过来劝,林玫扒开人群拔腿就跑。
吴芳在后面一路追到家,心跳腿酸,跌倒在桌子的角上,划伤了膝盖,滢滢流血。
林玫趴在桌子上哭泣,低头发现,赶忙扶起吴芳:“对不起,妈妈,怎么样,怎么样,咱去医院吧?”
吴芳皱着眉头回:“没事儿,划破了点皮,去我卧室床头柜里找云南白药,纱布缠一下就好。”
林玫急急去找,给吴芳包扎好。
吴芳站起来要去做饭,被林玫拦下:
“您歇着,我去做,中午都有现成的,咋俩热热就吃。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
林玫热好饭菜,扶吴芳上桌。母女俩的晚餐,有些沉默。其实吴芳想到要拉陈萍和张慧在班上道歉的,但流言早已散漫,能堵得住多少人的嘴?何况这些流言已经伤害到林玫,不能再揭开伤疤让女儿受一次罪,人言可畏,怎承受得住呢。
林玫想着母亲说过得话,膝盖上得伤,疲累得面容,心里很难受。不能为母亲分担负累,反倒让母亲为之操心,真是不省心的女儿。林玫在心里默默地埋怨自己。
吴芳用筷子敲林玫的碗:
“喝点汤,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保重身体向前走,你们两姐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才是我最大的心愿。你不去学校算了,随你,考不上师范,去工厂,我帮你做重活完成任务。只是,妈妈担忧,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林玫哭着祈求:
“妈妈别说了,我去上学。您别为我担忧,我们不能没有您。我想通了,不去看别人的脸色,随他们去说,我继续保持沉默就好。”
吴芳心里舒缓了些,说:“要不要找吴校长换个班,他也是我以前的老师,这个请求应该没问题。”
林玫若有所思,说:
“301班有邹飞不能去,303班是尖子生,我去恐怕跟不上,会拖班级的后腿。这些我都想过,试试吧,明天,您送我回学校。”
“就这样,你多喝点鱼汤,给我也来一碗,咋娘俩吃完饭早点休息。”
母女俩相视一笑,望向城市闪烁的灯火,舒展眉头,扒着碗里的饭。
林玫收拾好碗筷,给吴芳端来洗脸水,为母亲洗脸、洗脚,扶上床。
其实只是皮外伤,享受着女儿的伺候,吴芳心里五味杂陈,喟然心语:
“林斌,你年轻时的无心承诺连累了女儿啊,不过打死我也不会让陈萍知道林玫是你女儿。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也会拿生命保护这个女儿。”
岁月里,总有一个角落可以安放灵魂;总有一个人可以让你卸下满身疲惫,给我们温暖,稀释我们的悲,那就是母亲。
时光有些匆忙,有些憔悴。我们要学会把一些不堪的往事过滤,留下美好的记忆,任心湖的涟漪在唇角微漾。
林玫关上吴芳的房门,回卧室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