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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入骨钻心的疼痛，都无需言说，只想放在心上，滴着水或穿着石等阳光烘干。
林玫昨晚在泪水中入眠，被王娅叫醒后睁不开肿胀的双眼。王娅心疼要去请假，想着还得祈求陈萍老师准假，气得直跺脚。
“没事，不用去求她，咱们去上课。”林玫轻揉眼眶，努力睁开双眼，虚弱地爬起来。
王娅很愧疚，在搀扶林玫的路上不停地忏悔。倘若她不和陈萍老师争抢，信可能会完好无损。也能洗清林玫谈恋爱的罪名，这下说不清楚了。
林玫劝慰王娅，有信没信，陈萍老师都不会放过她。这是她人生路上要品尝的苦涩滋味，青春黯然的代价。
路过炊烟缭绕的饭堂，王娅停下脚步让林玫等一会儿，便旋风般进了厨房。
林玫疑惑着等待。王娅端着一个小杯气喘吁吁回来说：
“这是醋，小时候父亲就告诉过我，可以消炎消肿。”说着用棉签沾湿，在林玫眼眶的周围擦拭按摩。
别说，醋消肿这个方法真有效，林玫的眼睛下午就正常了，精气神也上来了。
“今天没有数学课，不会惹陈萍老师生气，自己也不会觉得尴尬，真好。”林玫暗自高兴。
语文课堂上，赵老师诵读了几篇《可爱的人》的优秀作文。第一篇就是林玫写的王娅，平时大咧淘气的她，在赵老师抒情的朗读中羞涩低下头，随着文字内容的起伏，趴在课桌上嘤嘤哭泣。
这是林玫第一次看见王娅流泪，心想，莫非自己哪些文字不妥伤了她的自尊心？
赵老师看着王娅的感动说：
“看，王娅同学感动到泪水流淌，这就是入心的文字。好作文就要有穿透力，感染力。要向林玫同学学习。”
同学们哗啦啦鼓掌，对着王娅挤眉弄眼，逗得她哭了笑，笑了哭，稀里哗啦。
王娅灿烂的笑容，林玫喜欢，悬着的心慢慢落下。她在作文里写过，写尽四季山山水水，草木花香，写不尽她们之间的友情，彼此的依恋和挂牵。
赵老师继续朗读第二篇《可爱的人》是张慧写给天堂里的父母：
“我常常借一张苍凉的白纸，包裹起您们的爱。当孤寂成霜，残月当伴。我再拿出来轻唤记忆深处您们的温暖，将心禅点燃。”
此时，同学们才知道张慧没有双亲，都用同情的眼神偷望她。
林玫心里一颤，怜悯之水外涌：“以后得好好待张慧，何况她曾为自己写过唯美的诗篇呢。”
王娅听完张慧的文章，翻开笔记本看一眼素描中张慧的眉眼，顺手撕下来，揉成一团揣进衣兜里。
张慧侧着脸望向窗外，是想让赵老师的声音穿过窗，越过苍穹，飘到天堂父母耳朵里吧。
一节课，在赵老师几篇作文诵读中结束。
张慧拿着饭盒早早去了饭堂，林玫呼叫王娅准备跟上。王娅却一反常态坐着不动。
林玫拾起饭碗走过去，王娅淘气的口吻问：
“让我缓缓，还未从你文字里走出来。我真有那么可爱？让你写得如此唯美浪漫。”
“吃饭，吃饭，你不可爱谁可爱。”林玫俏皮地催。
饭堂里，同学们吃饭的吧唧声，洗碗的啪啪声，嬉闹的喧嚣声，一曲交响乐在餐厅上演。
林玫和王娅躲过两个打闹追逐的男同学，找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林玫对王娅说：“这阵势得等等，你看操场上还有打饭的长龙摇着尾巴呢。”
“知道你不爱排队，我可喜欢呢。”王娅挤眉弄眼，拿起两个饭盒跑出餐厅。
王娅路过操场，路过同学们的龙尾走出校门，把碗放到石墩子上，走到垃圾桶旁，望望四周没人。从衣服口里掏出揉成一团的素描画，撕成星星点点的碎片丢进垃圾桶里。
林玫在饭堂里搜寻张慧的身影，环视几遍也没有发现。望向窗外时，张慧提着水瓶往宿舍的方向走，神情孤寂落寞。
林玫莫名的疼惜，想着张慧如此优秀如此骄傲，一直独来独往，可能与没有父母有关。未来得让开朗的王娅多接触，多开导，以此成为好朋友。
王娅端着饭盒出现在林玫眼前，乐呵地开瓶盖，舀鲊辣椒。一复一餐的流程，启动两人的晚餐。
此时，餐厅里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王娅咀嚼的叭咂声。两个阿姨收拾着桌凳，她们交流的声音飘来：
“人真没意思，年纪轻轻说没就没了。”
另一个声音嗟叹：“是啊，生命太脆弱，摔一跤也能致命！”
王娅停下筷子的搅动，惊异询问：“两位阿姨说的谁啊？”
“你们认识，打饭的珠珠师傅。”一个阿姨凄凄地回。
林玫震惊得张大嘴巴，吐出欲吞咽的饭菜，全身发麻。不敢相信，问阿姨：
“您说错了吧，我们认识的珠珠好好地啊！”
阿姨走到桌边哽咽：“我们都希望珠珠好好地，但他真真切切地走了，已经下葬啦。”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几天不见，就要放进棺材被土掩埋呢？这是林玫小时候听妈妈讲父亲离世的情景。她曾多次问母亲，父亲在棺材里会不会呼吸不畅，痛苦不堪。母亲说人就是没了呼吸才放进棺材里，埋到土里。
王娅看着林玫的惊恐表情，走过去安慰：“人总是要死的，他是好人又不会吓唬我们，别害怕。”
林玫强忍着悲伤：“不是害怕，是不敢相信，听说珠珠只年长我们五六岁，多年轻的生命啊。几年来，珠珠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我，我都没对他说过几句感谢的话语呢！”
晚上的自习时间，林玫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浮现珠珠师傅挥汗挖饭的身影。圆圆的脸庞，炯炯有神的双目，还有那些绵绵关切的话语。生命如此脆弱，不经意间就把人悄悄带走，让世人徒留一纸的悲伤和遗憾。
凄凄复凄凄，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晚。林玫提醒王娅喝药后熄灯，等同学们睡熟，等深夜来临。她要记录青春的跌撞，生命的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