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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慌慌，难止天色苍茫；雨打时节，难止心事潮涨。
林玫在闹铃的叽叽声中醒来，侧过身看王娅，仍是鼾声甜梦，一脸灿烂。她披一件外套下床，左手轻推王娅胳膊，翘起右手食指噘着嘴提醒：
“嘘嘘（别说话）。”
今天提前了半小时，还有同学在睡觉，她们蹑手蹑脚洗漱完毕去教室。
操场在黑夜中沉默寂静，林玫与王娅相约每天早起一个小时学习，争取考上中专，分配得一份好工作。林玫想做老师，最好是舞蹈老师，退而求其次是英语老师，再就是语文老师。王娅想学自己的父亲做一名警察，维护社会治安。她特爱那身警服，想学福尔摩斯探案的潇洒，想象着在林玫面前迈出了神气的步伐。
路过杨美丽老师曾居住过的宿舍楼下，林玫停下脚步仰头张望，是黑漆漆的无声回答。跟上脚步的王娅拉住林玫往黑暗处拽着小声提醒：
“蹲下。”
陈萍老师和一个老汉一前一后走出宿舍，老汉划亮火柴点旱烟，冬风徐徐，点了三次都没吧嗒冒烟儿。
陈萍老师一脸嫌弃推着老汉快走，嘴里好像还嘀咕着什么。老汉拿起烟枪朝陈萍老师头上砸。她退后几步，又乖乖迎上前去求和，摁住老汉的烟枪，牵起老汉的衣袖急匆匆走出校门。
望着陈萍老师与老汉的背影消失，林玫放开捂住王娅嘴巴的右手，拽拉起身。
三年级四个班的教室里已灯火通明。“爱学习的同学真多啊。”王娅艳羡，说着侧目看303班埋头学习的一个个脑袋。
林玫催促，俩人挽起胳膊走进302教室。
“咱们互报单词听写，这样加深印象。”林玫边说边拿着英语书走近王娅的课桌，坐在李海的位置上。俩人成了同桌，互报英语单词听写。王娅随林玫诵读课文，几个来回，惊觉英语的可爱之处。
中午吃饭，林玫和王娅不想排队，在教室里学习一会儿后，才提着一罐鲊辣椒去食堂。
操场上，两个新面孔师傅抬着装饭的大木桶进了厨房。
收拾餐桌的辫子阿姨见林玫和王娅进来，收回摊开抹布的双手，接住她俩的饭票及饭碗关切询问：
“丫头们，这么晚，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学习么？”
林玫和王娅微笑默认，找临窗的位置坐下，扭开鲊辣椒的瓶盖等待。
辫子阿姨端着两盒冒着热气的饭菜出来，望向林玫又说：
“这是打饭师傅珠珠的吩咐，让给你们留一份，知道你不好意思排队。”
“谢谢您，帮我转告一声，谢谢珠珠大哥。”林玫感激地接过饭盒，望向厨房，对辫子阿姨回。
“没事，珠珠请假了，回来你自己再说谢谢。”辫子阿姨说完甩着长辫子转身去忙碌。
林玫如往，择几片瘦腊肉，舀几勺鲊辣椒埋进王娅的碗里。今天的米饭热气腾腾，饭盒烫手，不一会儿腊肉鲊辣椒就鲜活冒油，香喷外溢了。
王娅掀开米饭择一片腊肉送到林玫碗里，林玫又挑回王娅碗里。几个来回，林玫求和，舀几勺鲊辣椒合着米饭慢慢咀嚼。
王娅夹着一片腊肉逗林玫：“明明是美味佳肴到你那里却成了糟糠。看，这瘦而不柴，香而不腻，满口熏香的肉肉多美妙呀。”
林玫羡而不闻，催着王娅快快吃饭。
下午的课程有序紧凑。时间在每分每秒的滴答声中缩短着白昼，一晃而过，被时光带入晚自习的最后一节数学课上。
讲台上，陈萍老师有些疲惫，吩咐数学课代表把测试卷子发给同学们。她在教室里巡视几圈后，站到窗边环视同学们写作业，眼神落在林玫身上，继而转移到数学课代表脸上：
“王磊你监考，下课后把试卷收起来送到我办公室。”
“林玫，你随我去办公室。”陈萍老师再次转移视线注视林玫，丢下这句话离开教室。
“报告。”
林玫敲门，怯怯地进入数学办公室，还好没有其他老师在。
陈萍老师翘着二郎腿，一脸风雨狂骤的表情。见林玫紧贴办公桌挨着她，嫌弃的用力一推，提高嗓音吼：
“离我远点，给我靠墙，立正、站好。”
林玫吓得有些哆嗦。记忆中，这是十五年来第一次被罚站，第一次被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倒，第一次被厌恶嫌弃的眼神淹没。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天衣无缝的丑事，我真看不出来吗？”
陈萍老师再次放大音量吼叫。
“一开始就不待见你，仗着吴校长、杨美丽的喜欢洋洋得意。如今还干些龌龊勾当，你才多大，就谈恋爱？”
听了半天，林玫总算明白陈萍老师是责怪自己谈恋爱。“谈恋爱？和谁谈？嗯，她中午说过信是邹飞写的，看来她没有看杨美丽老师写的信。”
林玫低着头委屈难受，心如针尖猛刺，一阵一阵绞痛，就是吐不出解释的话语，任陈萍老师泼脏水。
“前几天的运动会，你给邹飞送水，我就看出了端倪。你俩多久了？王娅还给你打掩护说信是杨美丽留下的，可能吗？”
林玫咬紧牙关，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簌簌落下，但始终不答话，气得陈萍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信“嗖嗖”飞向她。
林玫拾起信封，疼惜擦拭。
“看，看你那贱样，不知羞耻，乳臭未干就知道谈恋爱。”陈萍老师不依不饶，不间断地炮轰。
林玫准备将信揣进口袋，又被陈萍老师夺了回去：“还想拿走，我明天上交吴校长，让他看看你们的丑恶勾当。”
“想干嘛，快还给我们。”
王娅说着冲进办公室，抢陈萍老师手上的信封，两人一阵争夺。陈萍老师眼看高过她一个头的王娅要得手，便昂着脖子咬住信封，再吐出来狠狠踩在地上，迅速蹲地捡起来哗啦啦撕碎。
王娅抢信封的手还在空中挥动，也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便有了散落一地的碎末纸屑。
林玫受到惊吓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蹲下身子捡拾一片一片的碎纸屑拼凑着。
有几个老师听见哭闹声走进办公室，陈萍老师才感知失态，佯装训斥：
“看，看，看你俩做的好事，我来处理，你们快快回宿舍睡觉吧。”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远处一片漆黑，近处有几盏路灯闪烁指引林玫和王娅怅然回宿舍的步伐。
在青春的角落里，林玫只愿与心灵对话，静静地做自己。不声不语吐不出的辩解在心里留下伤疤，时间会给她慢慢疗愈还一份若兰清雅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