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抓到到大汉,但柳絮飞的收获还是很大。
查看完当晚的监控,柳絮飞终于发现了大汉的行踪。原来他从太极山庄开车出来,中途换了辆摩托进城,最后又开车回到太极山庄。
“这人是谁,你们见过吗?”
柳絮飞拿着大汉的照片,挨个科室、逐个同事问询,一大圈下来毫无收获,大家都表示不认识此人,资料库里也没此人的任何记录。
“难道他是外国人?”
虽然有些失望,但柳絮飞还是有点欣慰,毕竟自己抓住了对方的狐狸尾巴。她相当谨慎,为防牛正强发现端倪,她和每位同事说话,都以东城纵火案为主题。就在她思索怎样对太极山庄展开调查时,局长郑欣的电话来了:
“柳絮飞,马上来我办公室。”
郑欣的脸色有点难看,柳絮菲刚敲门而入,他就发起了脾气:
“长本事了是不是,想当孤胆英雄是不是,你还是不是人民警察?”
柳絮菲不敢顶嘴,她笔直站着任领导批评。郑欣不轻不重批评一顿,点上一支烟,扳着脸说,自己倒茶喝。柳絮菲察言观色,赶紧给局座的茶杯续水。郑欣接过茶杯抿一口,脸色慢慢好看起来,他见柳絮菲依然站着,指指对面的沙发小声说:
“坐下吧,你这么站着,我如何说事?”
听完柳絮菲的汇报,郑欣久久不言,他一个劲抽烟,直到柳絮菲被呛得咳嗽才说话。
郑欣没表扬柳絮菲,而是又一次严肃批评她。郑欣说,牛正强主持刑警队工作,是局党委的意见,你必须服从他的工作安排。戚梦娟正接受组织调查,她的案子,上级没定性和移交之前,我们不能插手,这是命令。
“那个神秘大汉还需不需要追踪?”
柳絮菲看局长面色凝重,不敢发表意见。她本想就此罢手,但又舍不得刚发现的线索,忍了一会儿,还是大着胆子问起了话。
郑欣盯着柳絮菲看。从她的神态里,他发现了一个初生牛犊的勇猛、顽强,发现了一股沛乎塞苍冥的浩然正气。柳絮菲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看对方不言语,只好起身离开。
“回来,我还没让你走呢。”
柳絮菲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她嫣然一笑回坐到沙发上,一脸的妩媚。郑欣放下二郎腿,略略挪动身子说,大汉的事,当然要继续追踪,不过得秘密进行,不要暴露身份。柳絮菲闻言不悦,她冷冰冰说,现在这人就躲在太极山庄,不动用警力怎么找得到?
“你以为他还在那里老老实实等你,你已经打草惊蛇了。”
看柳絮菲一脸呆萌,郑欣的口气一下子严厉起来。他说,你擅自行动,按理应该接受处分,不相信牛队,至少也该给我说一声吧。单枪匹马搞监视,遇到危险怎么办,出了问题谁负责?
“局长,我错了。”
郑欣看柳絮菲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心里高兴,面孔依然扳着。他说陌生大汉这件事,只能追踪和监视,不要打草惊蛇。另外不能以警察身份去太极山庄调查,只能以消费者身份暗中了解情况。这件事只限于你我二人知道,以后有情况直接给我汇报。
“感谢局座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柳絮菲起身行个礼,说了句电视剧里经常听到的套话,满面春风回到了办公室。她刚在电脑上打几行字,王玉玲就摄手摄脚走了过来:
“絮菲,你帮我看看这个结案报告好吗?”
王玉玲苦着脸,一副委屈状。柳絮菲瞟一眼报告,见里面写着施宇豪自杀之类的文字,没好气地说,玉玲姐,你咋这样软弱,他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写,以后的责任全在你一人头上,你还是不是个警察?
“不帮拉倒,你以为我愿意?”
看王玉玲气冲冲离去,柳絮菲真的搞不懂上级领导要干啥,也不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第二天是周六,吃过早饭,柳絮菲换上便装开车直奔太极山庄。天气阴冷,黑白相间的云朵凝固在山巅上,水墨画似的极赋诗意,树枝上的冰条晶莹剔透煞是好看。路过苦竹滩时,柳絮菲下意识拐个弯,把车开到了湖边。湖山依旧在,故人杳无踪。回想以前与陆刚共同勘察现场,共同抓捕疑犯的往事,柳絮菲感慨之余,忽然疑窦丛生:
“他现在怎么样,谁在诬陷他?”
柳絮菲坚信陆刚的人格底线,决心找出幕后主使,还陆队一个清白。天低云暗,雨疏风寒,俏立在丛芦枯萎、万木萧条的湖岸,柳絮菲感觉自己就是一树凌寒怒放的梅花。逾遭扭折逾刚劲,不信蒿蓬永蔽天,为兑现从警时的誓言,她决定一路艰难行到底,万般凶险不回头。
太极山庄离县城二十公里远,这里是花县重点打造的旅游、休闲和疗养基地,里面除了亭台楼阁、湖泊、温泉,还有泰拳馆和高尔夫球场,来这里消费和体验的人,大多是社会各界的名流。当然,官方的重要活动和接待,大多数也安排在这里。
置身瑶池瑞阁,君应小住三天,漫赏湖山自然景;
面对艳影霓裳,我愿忘情一醉,长消今古浩瀚愁。
找位置停好车,柳絮菲站在雕龙刻凤的石牌坊前,反复咀嚼和欣赏两边的楹联。她出生书香门第,从小受爷爷的熏陶,对诗词楹联和书法特感兴趣。她深深被石牌坊上的楹联和书法所迷,这副楹联作品,不仅对仗工整,意境空灵深远,而且书法苍劲潇洒,堪称上乘之作。
“为什么不准我们进去?我们找苗老板讨要工钱。”
一阵喧哗声突然传来。柳絮菲循声而往,远远见数十个民工围在大门口,与保安激烈争吵。一个包工头模样的人站在前面大声说,请苗总出来说句话,我们的血汗钱哪天兑现,马上要过年了,领不到工钱,我们怎么回家?
“你们有啥资格见苗总,给老子滚。”
大门口硬生生站着两排保安,一个目露凶光的胖子挥着短棍,不断谩骂和驱赶民工。民工们似乎铁了心,既没被吓退,反而集体往里闯。胖子怒不可遏,他劈手一棍狠狠打在领头民工的前额上:
“狗杂种些,翻天了是不是?”
民工头伸手一抹,顿时满手鲜血。气愤中,民工头挥臂悲怆地喊道,兄弟们,既然苗总不给我们活路,我武林宗今天就把这条贱命撂在太极山庄。众人见保安打人,全都义愤填膺,不顾一切合力往里闯。胖子保安被推了几个趔趄,他努力站稳脚步,一边挥棍猛击武林宗,一边恶声大喊:
“兄弟们抄家伙,打死这帮龟儿。”
柳絮菲赶过来时,现场已乱得不能控制,民工们拼命往里面闯,保安们乱棍齐下,专打民工的头部和软肋。片刻间地面上鲜血横流,几位民工直挺挺躺下,不断扭曲身子痛苦呻吟。柳絮菲掏出手机一边拍视频,一边高声说:
“我是警察,都住手,不准打人。”
没人住手,也没人听柳絮菲说话。混乱中,一个瘦保安斜刺里冲来,先是劈手一棍打在柳絮菲肩上,随即便伸手抢手机。柳絮菲怒不可遏,她忍痛拍下对方面容,再次高声说:
“我是警察,都给我住手。”
瘦保安一脸不屑,他嬉笑着说,你是警察,我还是局长呢。快交出手机,不然老子扒光你的衣服。柳絮菲气得说不出话,情况紧急,她不能再讲理了,必须抓住保安头及时控制局面。瘦保安不知利害,他看柳絮菲打电话报警,唰一棍横扫过来,意图打落对方的手机。柳絮菲侧身避开短棍,一脚踢中瘦保安下腹。她拨通110来不及说话,夺过瘦保安的短棍,直奔保安头目。
保安头见柳絮菲三下五除二,片刻间撂倒四五名保安,吓得一溜烟跑进大门不出来。众保安见柳絮菲厉害,扔下民工全都围过来对付她。这帮家伙平时习练泰拳,今天好不容易派上用场。柳絮菲经历过特训,加上在以往的抓捕行动中,曾无数次与对手刀棍相交拳脚相对,所以她一点不惊慌,更不畏惧。她明白眼下的局势,只有雷霆般击倒那个下死手暴打民工的壮汉,灭其凶焰才能威慑众人控制事态发展。拿定主意,柳絮菲挥棍撩开左右两位保安,接连变换身形接近壮汉。趁壮汉不备,她快速踏住对方左脚掌,双手紧箍其颈项,左膝猛然上撞,只听哎呦一声惨叫,那个刚才耀武扬威的壮汉,就双手捧腮倒地打滚。
“兄弟们莫慌,围住她乱棍齐下。”
众保安愣神时,大门里突然走出一名大汉。大汉双手抱胸,两眼直视柳絮菲,一副似笑非笑的傲慢表情。柳絮菲闻声回头,这声音她太熟悉了,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果然在这里。
“巴威教练,快来帮我们。”
一名保安从地上爬起,一边向大汉求助,一边朝柳絮菲身边走。柳絮菲这时才看清大汉的面目,这人威猛彪悍满身肌肉,一看就是那晚闯入戚梦娟屋里的人。她假装没认出对方,反而后退两步笑嘻嘻说,原来是巴教练,救人要紧,赶快联系医院救治受伤民工。
“你是谁,为什么煽动刁民闹事?”
巴教练一脸冷漠目光如锥。柳絮菲听对方倒打一耙,气得很想上前给他个飞腿。瘦保安抚着疼痛的小腹讨好地说,巴教练,这人刚才自称警察。
“你是警察,那我就是警察的老公,警察会不穿警服?兄弟们,给老子打,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巴威边说话边接近柳絮菲,趁她躲避保安们的乱棍时,这家伙冷不防一个侧踹腿,直接把柳絮菲踢倒在地。柳絮菲先感觉五脏六腑破裂似的疼痛,后来感觉四肢骨头断裂,再后来头顶流血、脑海里嗡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