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玲还没走进多瓦寨,巴威老远就迎了出来:
“小妹,陆刚怎么样了?”
看巴威一脸期待,孟玲一下子火了:
“说你是二货你还不服,那几个地痞哪像警察,自己去收摊子,我见干爹去了。”
巴威脸色大变,昂着的头一下子低了下来。孟玲说,幸亏陆刚手下留情,没出人命,否则你闯大祸了。巴威往外跑了几步又折转身,他把孟玲拉到一边神秘地说:
“郝胜男来了,这会儿正和你干爹说事呢。”
“她来干什么?”孟玲一脸迷茫。
巴威的神情很低落,他问孟玲,这段时间自己一直不受老板重用,是不是因为陆刚的原因?孟玲歪着头细想一会儿说,不可能吧,如果干爹讨厌陆刚,早就把他灭了,何苦叫我俩摸他的底细,一次又一次考验试探他。
“哦对了,刚才郝胜男打探陆刚的情况,我和老板都说不知道,你别说漏嘴。”
辞别巴威,孟玲径直朝大堂走,一路上虽有持枪游走的壮汉,但每个人见了孟玲,都弯腰鞠躬且客气地称呼大小姐。孟玲不摆架子,对远处的保镖招手示意,对近处的打手笑脸相待,有时还和蔼可亲拉几句家常。
大堂两边坐着族中的长老,班迪和郝胜男居中而坐,每个人面前都放着茶水和点心。班迪五十岁左右年纪,身体虽瘦说话的声音却压堂:
“各位股东,上个季度的红利,我已一分不少打进你们的账户里了。本季度由于多种原因亏损严重,暂时不能分红,如果谁家等米下锅,可私下给我说。如果没什么意见,大家就散了吧。”
班迪的话还没讲完,左边的一位老头就耐不住了,他问班迪为何亏损,是货出了问题还是人出了问题?
老头一讲话,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有的说班迪用人不当,不该重用巴威,有的说应该终止和苗雨诗的生意。班迪起先一声不吭任大家数落,后来一摔茶杯朝天开两枪大声喝道:
“都给老子住口,别以为你们是长辈就敢随意耍横。”
这招还真灵,堂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散尽后,孟玲才上前甜甜叫声干爹。班迪哈哈笑道,你来得正好,这是你郝姐,以后她直接联系你。
“小妹,好久不见,你越发漂亮了。”
郝胜男拉着孟玲的手,先叙旧再说事。郝胜男礼貌地向班迪转达苗雨诗的意见,她说苗姐的意思是,巴威做事毛躁,天生鲁莽加之在中国杀了人,以后不可能是太极山庄的客人了。另外陆刚是苗姐的心腹大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事还请迪哥放在心上。
“巴威的事,我自己解决,至于陆刚,我无能为力。”
班迪皮笑肉不笑。他说从没听过陆刚之名,也不认识此人。郝胜男淡然一笑,起身恭敬地说,既然这样,这事就不提了,反正我还要呆段时间才回去。
“你能帮我做几件事吗?”
班迪起身亲自给郝胜男的茶杯续水,孟玲见状赶快接过班迪手中的水壶。班迪笑吟吟示意孟玲坐下,他说,请人办事得有礼数,不要乱了规矩。
“迪哥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全力。”
郝胜男知道班迪的性格,他越谦恭越可怕。班迪不看郝胜男的脸,昂头看着天花板只管说话。他说扎康这狗贼,最近越来越猖狂,开始明目张胆抢生意了,不彻底灭了这伙人,以后苗总和我的生意都不好做。
“没问题,您先把他的资料给我。”
看郝胜男信心满满,班迪突然又转移了话题,他慢慢给孟玲交代事项,最后才客气地对郝胜男说:
“这事不急,安心住下来,过几天孟丫头会联系你。”
送走郝胜男,班迪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他悄声对孟玲说,扎康不知从哪里请来十多个雇佣兵,本季度的巨额亏损全是这家伙所赐,这次一定要灭了他。
“郝胜男和陆刚都当过警察,我们不能全相信他们。”
孟玲看干爹忧心忡忡,安慰几句才提醒对方。班迪说,我谁也不信,只是暂时利用他们,完事后找个机会做了。
“巴威呢,您打算如何处理?”
班迪看孟玲的脸色,知道他想给姐夫说情。他捻着三清胡笑眯眯说,巴威虽然贪财好色,且多次误事,但还罪不至死,我们先说说陆刚吧。
听完孟玲的汇报,班迪沉思了好久才说话。他说我现在急需用人,不然早就干掉这个姓陆的了。这样,今晚你再给他上场大戏,假警察不管用,那就叫真警察来收拾他。如果明早他逃得出来,你就带他来见我。
“以牺牲糯兰姐为代价,这是一步险棋,干爹您可得想好。”
班迪听孟玲怜惜糯兰,很不愉快,他说干大事的人有时要心慈,这样利于收买人心,有时要心狠,该舍就得舍,为了灭扎康,我豁出去了。你别多说,准备好明早去接陆刚,别告诉他郝胜男的事,绝对不能让他俩对面。
“干爹放心,我保证把陆刚带来见你。”
走出多瓦寨,孟玲的心情很复杂。糯兰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她还真下不了手杀她,但干爹的命令又不能违抗,想来想去,她只好把任务转交给巴威。
二人回到镇上时还没到午夜,彼时,糯兰正缠着陆刚跳舞。孟玲扮成服务生,巧妙在陆刚和糯兰酒里下药后,便躲在暗处看热闹。当晚巴威偷潜进屋,趁糯兰昏睡之机割断了她的颈动脉血管。伪造好陆刚杀人的现场后,巴威回去睡了一觉才给警察打电话。他和孟玲隐藏在酒吧外面,只等好戏开场。
和预想的结果一样。天刚亮,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就包围了雀巢酒吧,没多久陆刚就被众警察押了出来。看陆刚垂头丧气,孟玲不免有些失望。在她的设计中,此时陆刚应该像电视上那样,抓住一个警察当人质,把枪顶在其脑袋上,逼迫警方让路或者派辆车。
其实,陆刚也想这么做,昨天几个假警察抓他,他不已夺枪反击了吗。然而今天不行,因为对方是真警察,况且屋内窄小,十多把枪对着自己,只要一反抗,立马就会被打成筛子。
刚才,陆刚草草看了一眼糯兰脖子上的刀痕,这一刀的力度和角度,与施宇豪脖子上的刀痕大同小异,不用猜就知道是巴威在陷害自己了。他想,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把我逼向死角,其目的不外是断我一切后路。以后要想活,只能依靠他们,只能死心塌地为其卖命。既然这样,那我就故意让警察抓住,反正他们会来救我。
果然,陆刚赌赢了。
来到院坝,就在两名警察联手给陆刚上手铐时,孟玲手里的枪响了,接着,巴威的枪也打中了另一名警察的腿。二人开枪打伤警察后,迅速跑进竹林里躲藏,他们知道陆刚的本事,断定眨眼功夫,陆刚就会出现在他俩面前。
这一次,孟玲也猜对了。
陆刚何等人物,他哪能不抓住这个逃生的机会,如果不反抗,乖乖跟着警察走,自己受罪不说,关键是无法完成任务。电光火石间,陆刚就地一滚,快速抄起了地上的手枪,他连开三枪逼退众人,横空一扑就钻进了警车。警车驾驶员刚才一直走神,他觉得自己只负责开车,抓捕疑犯是其他人的事,由于一心想着等会儿去见姘头,所以回过神来时,整个身子已被陆刚掀出了驾驶室。
这个结果孟玲和巴威都没预想过。
他俩躲在竹林里,等警察们上车追出去很远才驾车跟在后面。一路上,孟玲都在数落巴威,她说如果陆刚脱离我们的控制,我俩今后就没法在多瓦寨混了,班迪多疑而残暴,被他怀疑的人,最多只能活三天,所以我们无论如何要找到陆刚。
“怕个鸟,逼急了我们就先下手灭了班迪。”
巴威不以为然,他说昨晚我真舍不得杀糯兰,班迪那个老狗太可恶。
孟玲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啪一声打在巴威脸上。她恶声骂道,我知道你的德行,糯兰姐为我们干了那么多事,你真忍心玷污她?
巴威哈哈大笑,他说这么好的美餐摆在面前,谁忍得住?可惜陆刚了,你的药太重,我估计他味都没闻到,就昏倒在卫生间了吧。
孟玲再打巴威一巴掌,她说这笔账先给你记着,以后慢慢算。现在找陆刚才是正事,只要陆刚在我们手里,以后不管是对付班迪还是灭掉扎康,我们都有胜算。在多瓦寨,你得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千万不要引起班迪怀疑,现在我虽掌握了制毒配方和技术,但没掌握班迪的所有销售网。为了孟玛家族的复兴,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暗中网络人才。
“你想嫁给陆刚吗?”巴威侧过头,一脸无赖像。
孟玲双颊绯红一脸幸福表情,她动情地说,如果他愿意帮我们,愿意跟我们一起干大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反对,我不和他连襟。”巴威恼怒得大声吼叫。
“这由不得你,孟玛家族你没说话权。”孟玲柳眉倒竖不怒而威。
“靠边停车,接受检查。”
公路拐弯处,几名警察端着冲锋枪,老远就打手势要求停车。巴威吓了一跳,他说我们身上有枪,怎么办?孟玲镇定地说,慌什么,先打听清楚情况再说。
“哎哟,张大哥,出什么事了?”
孟玲缓缓停下车,然后探出头一脸的巴结表情。张警官一见孟玲,绷紧的脸盘立即舒展,他说前面有车坠崖,不能过了,你还是掉头吧。
“大哥,我有急事,请你帮个忙,改天我请你喝酒。”
张警官上前皱了两下眉小声说,小妹,今天不行,警方已封锁现场,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的,你快走,免得惹麻烦。
调转车头,拐过弯道,孟玲猛然刹车。她叫巴威把车开到兰草坪等候,然后提着背包一溜烟钻进密林。孟玲猜想,坠崖的车十有八九是陆刚那辆,他是真的坠崖,还是故意而为。不行,我得赶快找到他,不然干爹面前不好交代。
几个起落越过乔木林,隔着稀疏的树枝,孟玲远远见悬崖下果然有辆严重损坏的警车,十多名持枪警察小心翼翼,正在车辆周围勘察。凭感觉,孟玲断定陆刚没死,一定事先跳车跑了,不然警察们早把他的尸体拖出来了。
“哈,好你个陆刚,竟敢给我玩躲猫猫游戏,看我怎么收拾你。”
纵身跃上一块大石,孟玲打开背包,拿出无人机熟练地操作起来,不一会儿她就发现了陆刚的踪影:
“陆刚,你逃不出我的手掌。”
孟玲熟路,根据陆刚的逃跑路线,她果断起身抄近路。尽管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包,但孟玲依然身轻如燕,爬树、攀岩、越涧,以及抓住藤条下岩,一系列举动不仅干净利落,而且迅如脱兔疾似飞鹰。此情此景,假如让陆刚看见,他一定吃惊不小,一定为自傲的阅人术感到惭愧。
陆刚不知道自己已被孟玲盯上,他跳车后钻进密林没头没脑乱跑。欲擒故纵,欲近先远,只有极力装出一副逃命的架势,极力想摆脱孟玲和巴威的控制,他们才不会怀疑自己是卧底,才有机会完成任务。
翻过两座小山,远远见峡谷中有条蜿蜒的公路。陆刚累得不行,他攀着藤条下到路边,打算拦辆车折回小镇。午后的山峦空灵幽静,绿色扑面而来,山阴处,潮湿的青苔,阴凉、滑腻,小石桥下的沟壑深不见底。口渴得厉害,陆刚蹲在溪涧边,顾不得里面是否有蚂蟥,双手捧起清凉沁骨的清水就喝。
“不要动,把手举起来。”
陆刚吓得冷汗直冒,刚才他警觉地探察过周围,没人影的,这家伙是怎么冒出来的?举起双手,慢慢转身之间,陆刚快速拔枪,然而他的手还没摸着枪把,就被对方一脚踢中了手腕:
“刚哥,你怎么要跑,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娇俏的笑声中,孟玲双手叉腰、秀色可餐地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