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下,苗雨诗开着牛正强用警官证骗来的车,双眼紧盯前方,脸上的表情既惶恐又悲哀。
她加大油门,快速超过一辆货车,左手扶住方向盘,右手伸向副驾驶座上的牛正强:
“给我一支烟。”
牛正强坐着不动,对方连喊三声,他才懒洋洋从左边衣袋里抽出一支极品云烟,再从右边衣袋里慢腾腾摸出打火机点燃,接着倒转烟头,将其狠狠戳到苗雨诗嘴边。
“你这个魔鬼王八蛋,遇到你,老子真倒八辈子霉了。”
苗雨诗轻舒玉手,用食中两指夹住香烟,猛吸几口,转头把满嘴烟雾,全喷在牛正强脸上:
魔鬼不可怕,可怕的是魔鬼有文化。你堂堂副局长,贪财好色,干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难道就不是魔鬼王八蛋吗?牛正强听苗雨诗说这口话,脸盘一红,忍不住拍着车门大吼起来:
“你毁了我的前途,你烂婆娘不得好死。”
苗雨诗打亮转弯灯,把车速提到极限,她看一眼垂头丧气的牛正强,右手在其大腿上轻拧一把,嘴里嘘几声口哨,哈哈笑道,你不跟我走也行,现在大街小巷,车站码头到处贴满了通缉令,有胆量你就下车。
“看来只有和你一起死了。”
牛正强无力地把头仰靠在座垫上,滚烫的泪水溢满了眼眶。回想苗雨诗对她施行的各种手段,他心里突然充满仇恨,觉得自己太不值,糊里糊涂就被牛再田和苗雨诗耍了。
“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的。”
苗雨诗故作轻松,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她说你叔神通广大,肯定会想法子救我们。牛正强拍两下巴掌高声喝道,别提他了,他现在巴不得我们死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没杀瘦猴子,没给你一起去竹县,没朝向梅开枪,也许我能活。
“死就死吧,早死早超升。”
一连几天,苗雨诗和牛正强都在警方的围追堵截下亡命飞逃。本来他们是想从饿狼岭越界逃出去的,怎奈边防武警,把所有路口都堵死了。由于警犬在现场提取到了他们的气味,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发觉。苗雨诗平生怕狗,一听警犬叫,就吓得浑身无力。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他们只得选择其他逃跑路线。
大路不敢走,他们只得花高价雇请微型车或农运车,然后昼伏夜出,从乡村公路上,一站一站的往老山方向靠近。
苗雨诗很乐观,她说既然天要灭我,那我死之前就要疯狂一回,就要活好每一天。只要进入少数民族地区,那里天宽地阔,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躲藏一年半载,总之我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死。
牛正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反复提醒苗雨诗:
“别乐观,别小看公安的能力。”
几天后,牛正强和苗雨诗成功逃了出来。尽管狼狈不堪,且在野外过夜,但他俩的心情还是很好,因为,至少自己现在还活着。
雨后的太阳很绚丽,苗雨诗仰面躺在柔软的浅草上,双眼注视着密林外的盘山公路。她一边伸手整理头发林里的垃圾,一边安慰牛正强。
牛正强敞着胸口,他搓几把肚皮上的污垢说,看来今后也只能开辟山区根据地,和陆刚、柳絮飞等人玩游击战术了。
“跟着我亡命天涯,你害怕不?”
苗雨诗转身看着牛正强,眼里荡漾着无限柔情。牛正强大声笑道,你这么尊贵,这么美艳都不怕,我怕什么?有美女陪葬,我家祖坟肯定冒青烟。苗雨诗伸手轻打牛正强娇嗔说,我可是你婶子,你别想入非非坏了伦理。
“去他妈的叔,老子落到这地步,都是那个龟儿害的。”
牛正强很悲凉,他说如果自己不贪图牛再田的权利,就不会被他利用,现在看来还是无官一身轻好,虽享受不到特权,但平安踏实,不会提心吊胆过日子,更不会犯罪辱没祖宗。
说起自己的家人,说起自己的童年,牛正强竟然呜咽起来。他说我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三好学生,三代人中,只出了我一个正科级干部,本想更上一层楼光宗耀祖,谁知一失脚成千古恨。
“看来我俩还真是同病相怜。”
苗雨诗也来了谈兴。她说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看其他女孩子穿漂亮衣服,我心里就恨,就发誓长大后一定当大老板。由于没钱读大学,父母死活不准我参加高考,无奈之下,我只好离家出走独自闯天下。这些年,为了出人头地,我强装笑颜傍大官,别人都以为我高贵,其实他们哪知道我心里的苦楚。哎,都是贪念害人,如果两年前见好就收,如果早点离开牛再田的控制,我也不是这个下场。
“别提那个杂毛了,老子恨不得吃他的肉。”
提起牛再田,牛正强就满腔怒火。他说他要报复,要让老东西完蛋,要让他气得吐血。
“人家大权在握,你怎么报复?”
苗雨诗故意激怒牛正强,说我俩死十回都不是牛再田的对手。牛正强说,老子死前把他的丑事捅到网上,看他还敢耀武扬威。苗雨诗嘻嘻笑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软蛋,没想到怎么有血性。
“如果我那样做了,你会拒绝我吗?”
以前,牛正强一直垂涎苗雨诗的美色,由于有牛再田这道屏障,他只敢想不敢有行为。这几天,看苗雨诗精神和肉体都受到了极大摧残,再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女神,于是他的花花肠子就不老实了。逃跑中,他时而借帮她越过障碍之机揩油,时而大胆用语言和行动挑逗。由于接连被拒绝、警告,所以他的心很荒凉。
“到时再说吧,都要死了,还有那心情。”
苗雨诗淡而无意,既不拒绝,也没答应。她知道牛正强的心思,若是以往,肯定劈头盖脑一顿痛骂。现在面临危险和死亡,她一点矜持也没有了。相反从内心里还觉得对不起他,如果不是自己处心积虑设套,他不会是现在这下场,顶多坐几年牢而已。
“哎,看来我真是魔鬼。”
“你不是魔鬼,你永远都是我的女神。”
说话间牛正强的爪子,已强行伸进了苗雨诗的衣服里。他喃喃自语忘情表白,把这几年积压在胸腔里的话,把对苗雨诗的仰慕和刻骨爱恋,一股脑说了出来。
渐渐的,苗雨诗感动了。和牛再田厮混这么久,还没听到过对方的忘情表白,老杂毛不是颐指气使,就是装腔作势。既然这样,那老娘就好好报复他一顿。念头一起,她一骨碌爬起身,款款走到溪沟边,随即轻解衣裳,鲤鱼般跃进清澈的水潭中。
仲夏时节,江边河谷一带地区麦熟杏黄,一派栽秧插草的繁忙景象,但高二盘山区却春寒料峭,冷风盈袖。苗雨诗刚下到水里,全身就忍不住一阵哆嗦,连日来疲于奔命,她和牛正强都没吃好睡好,由于徒步行走了几个大半天,加之在草丛里睡了两个晚上,所以身上异常脏臭。
这时,太阳光已透过浓密的嫩树叶,暖暖射了进来。嫩树叶的翡翠色,杜鹃花的血红色,以及苗雨诗雪一样的肤色,再加上林泉的叮咚声,画眉鸟婉转悠然的啼叫声,让这片沉寂了无数年的灌木林,突然灵光闪现,诗意盎然。
美景离不开美人,苗雨诗边洗浴边想心事。她小声嘀咕道,杨贵妃在华清池洗个澡,那个小小的池塘就名传千古。若论身段的苗条,肌肤的粉嫩,以及肌肉的绵挺结实,我一点不逊色杨贵妃,我身后悬岩中泊泊流出的清泉,其水质也绝对超过华清池,为什么她是千古佳丽,而我是坏女人?哎,凡人就是凡人,寂寞的地方就该寂寞,天和地有一条永恒的裂缝,我和杨贵妃之间也有一段看不见的距离。
“洗好了吗?”
牛正强猫在草丛里偷窥。他折一枝滴着露珠的杜鹃花,直勾勾的眼光,一直缠绕在艳光四射、活色生香的水塘里。苗雨诗妙曼的动作和野性的美艳,给了他视觉上的最大快感。人生之惬意,莫过于心清如镜地陶醉在天籁之音中,尽情地欣赏花色、美色、林泉色,如不是自已一直被警方通缉追捕,如不是心里极端愧疚,觉得对不起父母兄弟,牛正强真想忘情地跳进水中,和苗雨诗深情相拥,疯狂相戏。至少吻他个花羞水辱,玩他个地覆天翻。
苗雨诗洗净身子,故意把前胸凑到牛正强跟前:
“你敢动你叔的大饼子吗?”
“他算什么东西,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牛正强早已急不可待。他搂住对方的丰臀,满脸都是兴奋表情。他激动地说,为了你,我可以去死。苗雨诗面无表情,她说别取巧卖乖了,你两叔侄的德行我最清楚。要人时嘴上抹蜜,不要人时,背后下刀。
听了对方的话,牛正强猛然一阵抽动,脸上现出复杂表情。是啊,若不是贪念作怪,我和她都不会是这种下场。坏人不一定处处都坏,好人也不一定事事好。就拿自己来说吧,没认识牛再田之时,在单位在家乡故土,那是人人都竖大拇指的人。谁不想过好生活,关键时经得起诱惑,守得住底线才是英雄。哎,一念之差,真是天地之别啊。
想起以往的糊涂事,牛正强的心突然痉挛,眼睛就慢慢潮湿。苗雨诗看他激动,开始由被动转为配合,最后竟然主动进攻。二人在草丛里拼命翻滚,顿然间忘却了自己是逃犯,忘了周围传来的声音。夸张的动作和愉快的呻吟,羞得周围的雀鸟,全部停止了歌唱。
万马奔腾,千军踊跃是一种壮观场景,清风徐来,微波不兴更是一种空灵境界,痛苦的前面蕴藏着欢乐,幸福的背后埋伏着灾难。苗雨诗和牛正强在爱河中忘我扑腾,身心得到极大满足后,才猛然发现不远处站着一条狗。
这条狗全身黑黄,皮毛发亮,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只训练有术的警犬。苗雨诗大惊,她一把推开牛正强,起身朝山下一望,说声糟了,慌忙间赶快穿衣裳。
公路上,不知何时停了十多张车,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已成扇面形,开始朝山上搜索。警车旁,柳絮飞和陆刚的英姿,格外显眼。
“这些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老子乔装易容,步行了三天两夜也没甩脱他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牛正强目露凶光,刚才的温柔突然间消逝得无影无踪,他挡在警犬前面,顺手抄起根木棍,一边令苗雨诗往山顶上飞跑,一边寻找机会除掉恶狗。他是警察,知道警犬的厉害,不除掉这畜生,自己和心上人无论如何也逃不脱追捕。
苗雨诗跑几步,就被猛扑而来的警犬咬住了后腿,警犬呜呜怒吼吓得她啊啊嚎叫。牛正强趁机上前几棒打翻狼狗,将其扔进溪沟,然后拖着苗雨诗就朝山顶上奔跑。
搜山的武警听警犬发出信号,快速朝溪沟旁靠拢,柳絮飞蹲下身,仔细查看了地上的血迹和足迹,喊了声,给我死死围住这座山,就带头往山上冲。
她翻过几座小山峦,观察了一下地形,沿着松荫小路快速迂回了几圈,正推测苗雨诗逃跑的方位,就听左边山峦上,突然砰砰响起了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