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苗雨诗的声音,陆刚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他不知林局的天网撒开没有,如果人员还没到位,让这帮毒枭溜掉,这损失就太大了。思索间只听苗雨诗说,小妹,这是汉哥,很讲义气的,以后多给他联系。
黑暗中,只听一个汉子粗声大气说,孟小妹是吧,你的芳名林某早就听说了,你的货不错,后会有期。
“汉哥,且慢。”
林中汉刚要转身就被苗雨诗叫住了。苗雨诗恳请林中汉等一分钟,说自己要办一件事。林中汉有些不耐烦,他说此地不能久留,我只给你半分钟时间。
“小妹,我要的人带来了吗?”
苗雨诗的话刚出口,孟玲就把陆刚推了过去。苗雨诗用手电筒照照陆刚的脸娇声笑道:
“陆警官,刚才的一切你都看见了吧,可惜你没机会抓我立功了。”
陆刚垂头丧气一副绝望表情。他说,苗总,你害得我这样惨,还不放过我吗?苗雨诗嘿嘿冷笑,她说,只有你死了我才安心。
说话的同时,苗雨诗把两包毒品塞进陆刚衣服,随即拉过一位背东西的山民,一刀将其咽喉割断。
“苗姐,这些人是我带出来的,出了人命,我回去咋交代?”
听孟玲不高兴,苗雨诗赶快赔笑脸。她说我刚才多转了几万元给你,这些钱足够买一条贱命了。我今天就要陆刚死,让他永远背个毒贩的罪名。
“好吧,苗姐,你说咋办就咋办。”
孟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刚一个扫堂腿掀翻在地。与此同时,苗雨诗身后的两名大汉,亮出短刀已扑倒陆刚面前。陆刚就地一滚,避开两名杀手的攻击,猛然飞起左脚把苗雨诗踢下土坎。
其实,刚越过国界,陆刚在暗夜中就悄悄解开了绳子。这是当刑警的基本功,以前为了应对各种危险,陆刚和战友们不知训练过多少次。这是死里逃生的救命特技,他练得可熟呢。
突来的变故,让在场人始料不及。孟玲懵了,她不知陆刚是怎样解开绳子的,正要起身溜走,却被陆刚甩出的绳索缠住了脖子。陆刚猛一用力,孟玲一个饿狗抢食也栽下了土坎。
“噗,噗。”
躲在暗处的亨利和巴威果断开枪,他俩从大树后冲出,直奔林中汉的保镖。约翰也不含糊,他的枪一响,林中汉的人顿时躺下两三个。看场面失控,林中汉再不管苗雨诗,他快速上车,但刚启动车子,头顶上的照明弹就亮了:
“都别动,我们是中国边防武警,赶快放下武器投降。”
喊话声中,大批荷枪实弹的武警,突然涌出丛林把众人团团围住。林中汉以前没涉毒,更没见过如此场面,为了保命,只好乖乖下车投降。巴威看郝胜男冲在前面,毫不犹豫就是一枪,在他的带领下,亨利、约翰等人边开枪边往丛林中跑。郝胜男左臂中弹,她回手一枪撂倒约翰,忍痛狂追巴威。柳絮菲紧追亨利,亨利连开几枪不中,吓得撒腿就跑,眼看亨利就要躲进丛林,关键时刻柳絮菲果断开枪打中亨利大腿,及时给他戴上了手铐。
陆刚看柳絮菲和武警战士们已绝对控制了场面,来不及给战友打招呼,扔掉苗雨诗塞给他的毒品,就地一滚,拾起一把手枪,然后飞身掠下土坎。
土坎下,苗雨诗和孟玲都不见了踪影,陆刚顺着缓坡追了一段路,见前面没有脚印,赶紧折回来。他边追边判断苗雨诗和孟玲逃跑的方向和路线,不知不觉中,竟然与拼命而逃的巴威狭路相逢。
这时,天已发白,晨曦中,巴威两眼发红,一副丧家犬模样。他求陆刚放过他。陆刚说,大半年前,如不是你暗算我,我哪能吃这么多苦,你在中国杀了人,我的任务就是抓你回去。
“还没忘记自己是警察,看来你真是卧底。”
不知何时,孟玲幽灵般出现在陆刚身后,她用枪逼着陆刚,令他先扔枪后举双手。陆刚没料到对方这么难缠,正不知如何应付,只听砰一声枪响,接着孟玲惊叫一声重重倒地。
“刚哥,没事吧。”
郝胜男的出现,让陆刚喜出望外。趁此机会,他一脚踢飞巴威的手枪,迅猛一扑将其按倒。巴威不甘失败,他借力打力,施展泰拳功夫和陆刚死磕。看二人翻翻滚滚在地下拼命,郝胜男不敢开枪,由于担心孟玲没死,她狠踢对方几脚,见其一动不动,才上前帮忙。
若是平时,巴威的手臂被陆刚的十字固锁住,肯定早就投降。今天的情况不同,看孟玲横躺在地上,再回想自己以前犯下的重罪,他牙一咬,拼着折断左臂也不当俘虏。如不是郝胜男上前帮忙,陆刚还真逮他不住。
“你怎么受伤了?”
看郝胜男手臂淌血,陆刚很痛心。郝胜男莞尔一笑说,皮肉伤,不碍事的。她抽出匕首割根野藤牢牢捆住巴威,直起腰刚要转身,忽然惊叫一声,随即凌空一扑:
“刚哥小心。”
两声枪响过后,郝胜男和孟玲都不动了。第一枪是孟玲开的,之前她故意装死,等郝胜男和陆刚大意时,才骤然一击。陆刚虽击毙了孟玲,但内心的愧疚怎么也挥之不去,他抱起郝胜男,眼泪夺眶而出: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子弹?”
郝胜男笑得很灿烂,她紧紧搂住陆刚,一脸的幸福表情:
“为了你,为了任务,我无怨无悔。别管我,快去追苗雨诗。”
陆刚含泪柔情地说,你要撑住,等着我给你送玫瑰花。
郝胜男气息奄奄,她抚着陆刚的脸甜甜说,有你这句话,我再无遗憾了,快走,任务要紧,别放过苗雨诗。
这时天已大亮。听见动静,柳絮菲带着几名武警战士及时赶了过来。看见陆队,柳絮菲悲喜交加,热泪盈盈,如不是有其他人在场,她真想一头扑进他怀里。
“赶快抢救郝警官,我追苗雨诗去了。”
陆刚依依不舍看着郝胜。他简单给柳絮菲交代几句,抹着泪花撒腿就往前面跑。男儿有泪不轻弹,今天他的确很伤心。大半年的卧底生涯,让他领略了这其中的惊险和痛苦,眼看自己和郝胜男已经熬出头,谁知大意失荆州,胜利之际却是厄运降临之时。他既恨自己疏忽,没有及时解决掉孟玲,又为郝胜男悲悯。这些年,她忍辱负重,被人痛骂,被人误解,历经艰难初心不改,为了让自己活,她不惜牺牲自己。这份情这份爱,让他不能承受,他想,如果她活不过来,我以后咋面对她的家人,咋面对领导和同事?
滚下土坎后,苗雨诗撒腿就跑。本来按原先的约定,她和孟玲的交易日是昨晚,可偏偏孟玲为了谨慎,故意拖延了一天时间。孟玲在信息里说,她要用小飞机反复侦查,确认两国边界没有危险,才越境交货。苗雨诗虽恼火,但也无法,因为她收了林中汉的货款,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
昨天上午,苗雨诗知道了太极山庄被查封的消息后,非但不慌,反而为自己的杰作高兴。她觉得只要郑欣没现场抓住自己贩毒,自己就能逆袭。即使庄内发现有人嫖娼、赌博,那也是治安问题,这点小事,牛再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摆平。至于银行账户被冻结,她更是不担心,因为大头已转移,那几个小账户的钱,丢了也不可惜。
综合分析,苗雨诗觉得拖一天也好,这样既可探一下郑欣的底牌,又能确保自身安全。她觉得只要班迪牢牢控制住陆刚,只要陆刚发不出任何消息,郑欣一天内不会明白自己的计划,更不会立马追踪到自己的行踪。
当然,为了谨慎,苗雨诗还是做够了功课的,昨天傍晚,她撇开牛正强单独请李彪吃饭。席间,她美目流光风情万种,逗得李彪心摇神动不能自已。饭局结束后,苗雨诗故意装醉,李彪刚把她扶进房间,她就顺势倒在了对方怀里。此前,经常听牛再田讲李彪的绯闻,掌握了对方贪财好色的本性后,她胸有成竹,三招两式就将其拿下。
从李彪嘴里,苗雨诗得到了两个重要信息。首先公安内部没有关于自己的通缉令,其次,竹县公安包括边防站一切正常,没有接到任何行动命令。
送走李彪,苗雨诗及时敲开牛正强的房门。彼时牛正强呆得无聊正玩游戏。他埋怨着说,还是我那个手机好玩,你给我这个太高级玩不转。苗雨诗抛个媚眼扭着美臀说,你我都是郑欣的监控对象,不把手机放在家里,怎么跑得出来?
“我真后悔上了你的贼船。”
看牛正强怨气很大,苗雨诗立马温和起来,她倒杯茶笑吟吟说:
“牛局,你我现在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不能闹矛盾的哟。”
套近乎拉家常,转弯抹角说了许多话,苗雨诗才说正事,她丢一张卡给牛正强,说自己要出去一趟,叫他放开胆子去桑拿按摩。
“你该不是去犯罪吧?”
牛正强一脸严肃,一副不信任表情。苗雨诗弯腰笑道,在你眼皮底下,我有这个本事吗?牛正强忽然笑起来,他说,开个玩笑,苗总不要介意。苗雨诗双手后举,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和牛正强调侃,高耸的胸脯,诱惑得牛正强两眼发直……
“这些武警是咋回事,难道李彪骗我,难道他也被蒙在鼓里了?”
一边奔跑,苗雨诗一边回忆整个事情的细节。人算不如天算,她知道自己完了,林中汉、孟玲被抓,天王老子也保不住自己。现在摆在脚下的路只有两条,一是主动投案,二是趁警察没大规模搜山,赶快越界出国。
投案自首她做不到,回想以前那些事,随便一条都得把牢底坐穿。越界出国更是难事,关键是路途不熟,况且护照也没随身带:
“苗雨诗啊苗雨诗,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现在苗雨诗才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低估了郑欣和陆刚,后悔自己刚愎自用耍小聪明。一时间她六神无主,不知下步该咋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拼命逃跑,跑得越远越好。
“站住,你跑不了了。”
小路拐弯处,牛正强突然出现。他用枪逼着苗雨诗,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苗雨诗大口喘气,她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还不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别给我套几乎,别以为你骗得过我,我可是警察呢。”
牛正强的话咄咄逼人,他说我早就怀疑你贩毒,之所以给你一起来,目的就是要现场抓住并击毙你这个毒枭。
“你想杀人灭口?”
苗雨诗惊呆了,她万没想到牛正强有这么深的心机。自己现在是毒贩,作为警察,他完全有资格击毙自己,这样,他和牛再田就洗白了。哎,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牛正强,你打死我也洗不白你和牛再田。想知道原因吗?”
面对死亡,苗雨诗异常冷静,她知道牛正强外强中干禁不住吓唬,决定冒死赌一把。
“别耍花招,有啥遗言快说。”
牛正强怒目圆睁步步紧逼。苗雨诗退后两步故作轻松说,我早想到你和牛再田会杀人灭口,所以我的电脑里,关于你叔侄俩的什么资料都有,这会儿,说不定郑欣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看牛正强被唬住,苗雨诗赶紧抓住时机说话:
“你说我是贩毒,你现场抓住我了吗,我身上搜出毒品了吗?退一万步说,即使我是毒枭,你也逃不脱关系。”
“我是警察,你是毒贩,我们有啥关系?”
牛正强抓住苗雨诗的衣领,直接把枪顶在她后脑上。
苗雨诗哈哈大笑,她说你开一枪试试,看会不会引来警察。是的,我们没关系,那我问你,是谁逃脱监控一路护送我到这里的。当然你可以说你是我身边的卧底,我也不知道警察执行任务时,可不可以嫖娼,还有昨天你工资卡里,莫名其妙打进的五十万是怎么回事?正强啊,我俩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大难临头,就别想灭口撇清自己了,赶快想办法逃吧。
“往哪里逃?”
牛正强突然泄了气。自从知道太极山庄出事的消息后,他的心一直七上八下,感觉自己混到头了。本想杀掉苗雨诗灭口和立功,彻底洗清自己,没想到这娘们棋高一着,反把自己套进去了。他暗想道,这样看来,她从头到尾都是算计好的,哎,我真不该给她一同到此,昨夜真不该和按摩女胡闹,真不该收她的钱,这下好,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越境。”
苗雨诗看牛正强失魂落魄,拉着他就跑,刚跑两步,后面就传来了吆喝声:
“站住,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谁也不准跑。”
惊诧间,向梅飒爽的英姿突然出现在面前。她用枪逼着牛正强和苗雨诗,怒不可遏地说:
“牛局,没想到你内心这么肮脏,以前我真错看了你。”
牛正强垂头丧气,他说其实我不是坏人,只是不小心上了这娘们的当。向梅双手持枪,一步步走近牛正强,牛正强双手高举,表面作出缴枪的姿势,私下却给苗雨诗递眼色。
就在向梅伸手到腰间取手铐的一瞬间,苗雨诗忽然飞脚踢落向梅的手枪,紧接着,牛正强的枪响了。
陆刚闻声赶来时,向梅满身鲜血,虽能言却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