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威滚出车门后,直接跌进一丛蕨草中。那丛蕨草长在悬崖边又厚又密,周围还有几颗奇形怪状的灌木树。尽管清晰地听到同伴的尖叫声、听到货车坠崖的轰隆声,但巴威没立即下山,更没力气走路。
在蕨草中呆一会儿,巴威挣扎着终于爬上了公路。这时天色已晚,公路上几乎看不到来往车辆。踉跄着走出几百米远,巴威突然天旋地转,他拼尽全力钻进路边的灌木林,刚躺下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子夜时分,巴威突然被争吵声惊醒。他伸个懒腰坐起,试着转动眼珠、活动手脚,内心一阵喜悦,原来自己全身有力气了。
公路上停着一辆奔驰车,四五支电筒闪着刺目光芒,好像在寻找什么。暗夜里,只听一个公鸭嗓子大声说:
“给老子仔细找,找不到巴威,你我谁都没好果子吃。”
巴威很吃惊,他想,难道这场车祸是人为的,他们为什么要我死?疑惑间,上面又有人说话了:
“二毛哥,找到巴威又如何,我们打得过人家吗?”
“瘦猴子,你娃不要偷懒,找到巴威拿回他身上的U盘,这是苗总给我们的任务。猛虎怕群狼,谁也别泄气。”
巴威认得二毛和瘦猴子,这两人都是太极山庄的打手,都拜在自己门下学过泰拳。这一下他全明白了,原来是U盘惹的祸。他从怀里拿出U盘,边看边嘀咕: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苗雨诗,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摸黑从小路溜出,躲开二毛一伙人,巴威拼命朝山下跑,两小时后,他在路边拦住了一亮面包车。搭乘面包车到杀虎坡,看前面有公安在盘查,巴威下车不走了。他找个偏僻小店住下,吃点东西,开始冷静思考。她明白苗雨诗的势力,尽管自己一身功夫,但和她斗无异于以卵击石。目前自己既不敢向警方求助,又不敢跑回太极山庄自投罗网,然而仅靠一人之力又回不了M国。怎么办?苗雨诗找不到我,绝对会动用黑白两道的力量,在边防设伏,说不定人家的大网已张开,就等自己送上门了。
“不行,看来我得反其道而行之。”
拿定主意,巴威打开关闭已久的手机,直接拨通了苗雨诗的电话。他用极其平和幽默的声音说,苗总,在中国,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为了一个小小的U盘,你竟然不顾这几年的合作情义,太不够意思了吧?
苗雨诗的声音起先有些沙哑,她问巴威在哪里,出什么事了,需要她做什么?巴威哈哈大笑,他说苗总,你就别装了,两位司机已经死了,二毛和瘦猴子正四处找我呢,你要U盘说一声嘛,何必费这么大精力。
巴威的话软中带硬,令苗雨诗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她再也不装了,直接撕破面皮说,巴威,本来我们还会赚大钱的,谁知你没这个命,谁叫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看了不该看的秘密,别怪我无情,不是我容不下你,而是你不让我们、包括你的老板班迪活。
一听老板班迪的名字,巴威突然像个泄气的皮球。他想,如果得罪了老板,那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真没活路了。他深吸一口气说:苗总,我澄清一下,我虽然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但没眼福看,原因你知道的,我不是黑客,没密码破不了防火墙。我们还是谈一下条件吧。
“你想怎样?”
巴威一软,苗雨诗突然霸气起来。她说,你没资格谈条件,只有老实告诉我你在哪里,然后乖乖跟着郝胜男回太极山庄。不然我就叫警察通缉你这个杀人犯。
这话极大刺激了巴威,他狂怒地吼道,苗雨诗,有种你就报警,我本身就是个活U盘,到时别怪我竹筒撒豆子,把什么事都说出来。如果你想息事宁人,那就叫郝胜男在杀虎坡等我,只要她帮我安全出境,我保证把U盘给她,而且永远不来中国。别使诈,只要让我察觉一丝危险,我立马向警方自首。
发泄完怒火,巴威赶快拔卡关机,然后徒步朝杀虎坡走。他知道苗雨诗在政界和警界都有人,对方随时都有可能要自己的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备足食品躲进深山,等待郝胜男的到来。
提起郝胜男,巴威的牙根就发痒。本来他对她极有好感,打算下步做她的工作,让她脱离苗雨诗,跟着自己到M国开辟新天地。谁知这娘们竟狠心下药,要置自己于死地。为了实现逆袭计划,巴威决定改由杀虎坡出境绕道回家见老板。他在杀虎坡有个秘密联络点,他要抢先赶到那里找齐手下弟兄,要事先给郝胜男挖个大大的陷进,要让她和苗雨诗都尝尝被报复的滋味。
巴威潜心思考计划的时候,郝胜男也在快速往杀虎坡赶。本来她带着打手林丽娜和周晓薇,马上就到M镇,但刚要打电话联系二毛,苗雨诗的命令就来了。苗雨诗有点优柔寡断,她先令郝胜男掉头去杀虎坡,找到巴威拿回U盘,送鬼出门立即回家,后来又说如果对方使诈,如果没第三者发现,仍按原计划执行。
郝胜男知道巴威和苗雨诗表面做红木、玉石生意,其实暗中在木材和半成品家具中夹带毒品。目前全国都在扫黑除恶,虽然苗雨诗有背景和人脉,但最近还是惶惶不可终日。巴威知道的事太多,他的存在无疑是她最大的心病。
郝胜男猜想,U盘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施宇豪死前,肯定掌握了苗雨诗及某领导的犯罪证据,他把这些东西装进U盘,请高手加密后交给戚梦娟保管。这样做,一是自保,而是日后要挟。施宇豪和戚梦娟满以为这事没人知道,偏偏那晚他俩车震时的密语,被巴威听到。巴威出于好奇,捷足先登拿走了U盘。等苗雨诗得知消息时,东西已经不在了。
“谁接触过U盘,谁就是下一个目标。”
越往深处想,郝胜男的心越虚,全身越冒冷汗。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才后悔给苗雨诗当保镖。现在有两条路摆在郝胜男面前,一是按苗雨诗的指令行事,以后和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二是以巴威为鉴,不要接手U盘,想办法脱离苗雨诗的控制。这些年,自己虽助纣为虐,帮她干了许多违法犯罪事情,但自己毕竟没涉毒,毕竟没沾上人命案。若自首或被抓住,最多也就三五年刑期。
然而,要脱离苗雨诗也不是件容易事。且不说人家危难时收留自己,单就姐妹相称,处处委以重任这份情谊,郝胜男就下不了决心:
“这是一条不归路,必须悬崖勒马。”
“苗姐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
郝胜男耳边,一直有两个声音在尖叫,她很烦很想找个地方冷静思考。
“郝姐,前面就是杀虎坡了,我们进寨子还是直接去边防站?”
凌丽娜的问话,打断了郝胜男的沉思,她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咳嗽两声说,进寨子吧,等会儿你和周晓薇都给我机灵点,不要惊动寨子里的人,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找一家比较豪华隐蔽的竹楼住下,郝胜男临溪观景,正思索如何对付巴威时,对方的电话就及时打来了:
“我的大美女,你还真守时。”
郝胜男呵呵浅笑,她说巴教练,有啥话不能直接说吗,绕山绕水神神秘秘,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吧?
巴威的回答更风趣,他冷笑着说,香水有毒,美酒美人也有毒。给你们打交道,得多几个心眼,否则横尸荒野还不知是咋回事。
郝胜男没心情给巴威兜圈子,她必须迅速摸清他的底牌,因为她发现竹楼四周都有人在监视。身处险境,迟则生变,雷霆出击一招致胜,是她的一贯作风:
“巴教练,你别把对他人的怨气迁怒到我身上,我只执行苗总的决定,她叫我来取东西并护送你出境,你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巴威不急,他说我的大美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好的环境,老朋友相逢,不喝几杯,我俩岂不枉自相识一场。来,我敬你一杯!
话音刚落,周晓薇端着一大杯酒上楼来了,她说这是刚才一个自称叫岩坎的人送来的,请郝姐务必领情。郝胜男接过酒反复看,正寻思里面有什么药的时候,巴威的电话又打来了:
“大美女,酒里没毒放心喝,只有喝下它,我才能辨别你和苗总的诚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郝胜男别无选择了。她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回去的。当初跟定苗总时,曾斩钉截铁说,愿为她两肋插刀,现在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总之,不管酒里是毒药还是春药,她都得喝。
郝胜男仰头喝完酒,对着电话大声喝道:
“巴威,有种你出来,没想到你也这么卑鄙,我以前还真看错了你。”
喝声过后,竹楼下突然跑来二十多个手持砍刀、木棒的大汉,众人围着凌丽娜和周晓薇,三下五除二就把她俩控制住,并押了出去。郝胜男怒不可遏,她燕子斜飞左手攀着楹柱快速下滑,人未落地,一个大汉就被她踢得连退三步坐在地上喊疼:
“哎哟,你敢踢岩坎大爷。”
众人见郝胜男神勇,全都围过来合击。面对砍刀木棍,郝胜男丝毫不惧,她施展擒拿术扭住一个打手的胳膊,夺过长棍,一路撩拨横扫,不一会儿,地面上就躺下了七八个汉子。
打着、打着,郝胜男的脚步渐渐踉跄,眼光也逐渐迷离起来,刚才凶猛的技击动作,慢慢变成了妙曼婀娜的舞姿。岩坎见她双颊绯红,欲左忽右,喝声停止攻击,然后色眯眯说,好妹妹,我是你哥哥岩坎,要不要哥哥扶你上床休息?
郝胜男大怒,抢步上前还没出手,就软绵绵倒下。岩坎一脚踢中郝胜男臀部,他挥着双手大声喝道,你这个恶婆娘,有本事又起来打我啊!
郝胜男吃惊不小,她终于知道巴威给她下的什么药了。这种药太极山庄常用,只要服下,十几分钟见效,任你有钢铁般的意志,任你守身如玉多年,都得销魂蚀骨、任随心中的洪水猛兽泛滥。以前她给人服用这种药时,看对方瞬间撕下道貌岸然的人皮,瞬间丑态百出由君子变为畜生,她心里那种怡然滋味,真的无法形容。现在她亲身体验这种让人丧失本性的东西,才明白下药者有多卑鄙,有多可恶、可恨。
尽管三十岁了没恋爱结婚,但郝胜男依然幽贞独处。在她心目中,配和她谈情说爱的人只有陆刚,其他的再优秀、再有地位和金钱,都是土鸡瓦狗,都不入她的慧眼。一想起陆刚,郝胜男心底的洪流立即汹涌澎拜、破堤而出。恍惚中,眼前的竹楼不见了,和她打斗的汉子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一间极其温馨、充满原始诱惑的小屋。陆刚坐在床沿上,满脸堆笑把她拥进怀中,二话不说就伸手解她的皮衣皮裤。
“刚哥,你猴急什么,让人家先喘口气嘛。”
“好妹妹,我暗恋你多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陆刚的声音充满喜悦和梦幻,听得郝胜男骨软筋酥。她抓住即将被拉开的衣链娇嗔说,早知你心里有我,我就不恐吓你老婆了。
“我还没结婚呢,哪来的老婆?”
“什么,你不是陆刚?啊,巴威,你真他娘的卑鄙。”
猛然清醒后,郝胜男羞得无地自容。她挣脱对方的搂抱,抓起台灯就砸。巴威嘿嘿冷笑,他拿着U盘,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U盘在这里,要回去复命,你必须做出点牺牲。”
一见U盘,郝胜男立即横扑过来,他一个高鞭腿逼退巴威,伸手就抢U盘。巴威熟悉郝胜男的招式,他伸手荡开她的飞腿,接连变换身形,没多久,又把郝胜男紧紧揽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