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菲刚倒地,牛正强就猛扑了出去。他狠狠两拳将柳絮菲打昏,抢过她的手枪递给苗雨诗:
“你到路边放哨,有情况就变狗叫。”
苗雨诗不知牛正强要干啥,她见对方出手凶狠,心里有些害怕:“她可是警察,杀了她,我们还能活命吗?”
牛正强看苗雨诗同情柳絮菲,心里很窝火。他小声喝道,想活命就赶紧按我的吩咐去做。苗雨诗走后,牛正强草草给柳絮菲套上衣服,再铐住其双手,然后扛起她就朝公路上走。
公路上停着一辆中巴车和两张警车,先前那群席地喝酒扯把子的山民,已被警察驱散。最后那张警车里,守车的司机老张正俯在方向盘上打瞌睡,车窗半开着,苗雨诗走到窗前老张也没惊醒。
天助我也,苗雨诗猛然打开车门。趁对方星眼朦胧,她快速将司机老张打昏,迅速将其平放到副驾驶座上,继而发动车子来到了牛正强藏身的地方。牛正强看苗雨诗沉稳老练,出手干净利落,很是欣慰。他把昏迷的柳絮菲抱上车,为防司机突然苏醒,他再补几拳,直到对方口鼻流血瘫成一堆才住手。
刚才的事虽骇人听闻,但时间只花了几分钟。这几分钟里,路上没车辆来往,饭店里的人也在屋里躲太阳。牛正强换上老张的衣服,快速去饭店搞了点吃的东西,然后开着警车,一路风尘加速潜逃。
柳絮菲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前额疼痛得像有刀子扎。她微睁左眼,见牛正强坐在自己身边,正把手伸进塑料口袋抓东西吃。苗雨诗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接过牛正强递来的食物大口吞咽。
根据目前的情形,柳絮菲判断,不仅自己大意失荆州,落到了牛正强手中,而且守车的司机老张也肯定遭了毒手。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被牛正强铐住的,只记得刚才解完手起身时,一块飞石重重砸了过来。
见苗雨诗穿着自己的衣服,牛正强又紧搂着自己的腰肢,柳絮菲什么都明白了。一时间,羞辱、愤怒、死里逃生、绝地反击,种种意念全涌进了脑海。
去年,一电影公司在花县拍警匪片,柳絮菲出演女刑警时,剧中有一场她为救人质而被歹徒挟持的戏。当时,柳絮菲一点不慌,因为那是演戏。而今,自己真真实实落到了犯罪嫌疑人手中,思前想后,一股冷汗直从脚底往背心里冒。人在危险的时候,谁都会珍惜自己的生命,柳絮菲不是怕牺牲,而是怕白白牺牲,如果能将眼前这两个逃犯顺利抓获,她完全愿意牺牲自己。
苗雨诗知道柳絮菲已苏醒。此前,这野丫头多次找她的麻烦,她恨不得让她快速消失。现在对方成了自己的俘虏,为了雪恨,她决定好好羞辱折磨对方一顿。
“把这死猪拖下车,扔到岩底。”
穿过一丛竹林,转了几个大弯后,苗雨诗突然踩住刹车,向牛正强发出命令。牛正强明白对方的意思,司机老张刚才挨了一重击,后又被自己打得口鼻流血,现在把他扔下岩,这老东西到阎罗殿,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他。
牛正强顺从下车,打开车门一把将老张拖下地,然后倒退着就往悬崖边走。到了岩口往下一看,牛正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道峡谷足有四五十米深,人掉下去绝对要粉身碎骨。
迟疑间,牛正强双脚一软,忽然重重跌倒。回头一看,原来张老头已苏醒,对方不知用何种方法,转瞬就把自己按在了地面上。牛正强大吃一惊,反手抓着张老头拼命挣扎。他想,自己离岩口只有四五步远,要是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不行,得赶快解决掉这个疯老头。
牛正强拼命反击,老张也奋力拼搏。二人翻翻滚滚,眨眼功夫,牛正强就被老张推到了悬崖边。苗雨诗起先认为张老头已半死,年青气壮的牛正强,完全能把他轻易扔下山谷。殊不知危急时刻,兔子都敢和猎狗拼命,何况老张干了几十年刑警工作,虽年迈体衰,但擒拿格斗功夫丝毫未减。只见他锁喉别腿,抓腕出肘,几个干净利落的动作,就把牛正强反压在了身下。
看牛正强处境危险,苗雨诗赶快打开车门上前帮忙。这个时候,老张正全神贯注对付亡命挣扎的牛正强,他丝毫没觉察苗雨诗已来到了身后,不过就算觉察,此时他也没力气应付苗雨诗了。
苗雨诗对着老张的头狠狠一脚。趁此机会牛正强翻身爬起,他像举重运动员那样,将老张举过头顶,狠狠扔下山谷。听老张发自胸腔的闷哼,听谷底传来的砰砰声响,牛正强很惬意,现在他已杀红了眼,为了逃脱和生存,他什么也不顾了:
“谁挡我的道,他就得死。”
苗雨诗刚下车,柳絮菲就费力抠开车门,从另一面下了车。由于双手反铐,加之额上正淌血,所以她的速度比苗雨诗慢了许多。
看老张惨死荒野,柳絮菲心如刀绞。要不是眼下情况紧急,她真想放声大哭。她躲在车后,没弄出任何声响,心中只有愤怒和仇恨,只有誓死抓获苗雨诗、牛正强的信心和决心。
柳絮菲明白对方手里有枪,自己双手被铐,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机会反客为主。苗雨诗和牛正强丝毫没注意柳絮菲,觉得她双手被铐,纵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波浪。
看牛正强脸上淌血,苗雨诗有些痛心。这几天,他疼自己、爱自己,甚至拼命保护自己。患难见真情,慢慢的她改变了以前的观念,开始刮目相看牛正强了,觉得他比牛再田真实:
“痛不痛?”
抚摸牛正强脸上伤痕的时候,苗雨诗的神情完全像个贤妻良母。牛正强看对方真心怜爱自己,非常惬意,他拉着苗雨诗的手戏谑说:
“感谢夫人关心,你老公没事。”
二人缠绵时,恰恰给了柳絮菲机会。为能一击奏效,她顾不得什么礼义和仁慈了,于是飞身上前,照准牛正强下阴由下到上狠命一脚。柳絮菲受过特训,腿功是她的特长,她趁倒地之机快速收回右腿,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和力度弹出左腿,直接把苗雨诗踢倒在地。
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读警校时,为了练好腿功,柳絮菲苦心领悟教官传授的戳脚,有时还故意捆住双手与同学练对打,平时的苦练,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派上了用场。
柳絮菲致命的一脚,大伤牛正强的元气。羞愤中,他不顾下体疼痛,在地上快速翻滚一圈,跪起身抬手就是一枪。这一枪他是反手发出的,子弹贴着柳絮菲的头皮,直接打在路边的岩石上。
柳絮菲看牛正强开枪,立即乌龙绞柱滚到对方身边,左脚钩住其小腿,右脚灵蛇吐信,一下就把牛正强的手枪踢得脱手而飞。
牛正强没料到柳絮菲这么泼辣。他忍痛起身对准柳絮菲的腰胯就是一阵狠踢。柳絮菲痛得全身抽蓄,她拼命翻滚,试图与对手拉开距离。这个时候,吓得呆若木鸡的苗雨诗已回过神,她绕到柳絮菲身后,打算拦腰将其抱住。
危急关头,公路拐弯处突然驶来一辆警车。接着,陆刚的喊话声就传来了:
“牛正强,我劝你别干傻事,赶快投降。”
牛正强再也顾不得柳絮菲,拉着苗雨诗上车就跑。
面对追赶,苗雨诗心里一片茫然。他想,即使今天侥幸逃脱警方的追捕,明天和以后又该咋办呢?身上的现金不足五千元,虽然银行卡上还有巨款,但那些钱十有八九已被警方冻结:
“永远有多远,前方是何方?”
牛正强的车开得很快,他拉响警笛一路横冲直撞。由于沿途的对头车较少,所以寂静的山区公路上,除了后面紧追而来的警车外,几乎看不到其它车辆。
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看远处路口上停着两辆警车,车旁隐约站着五六个人,牛正强脑子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的路走到尽头了。
“雨诗,你要好好活下去。”
牛正强的态度很诚恳,他踩住刹车温柔地说,如果你被警察抓住,那就把什么罪名都推到牛再田和我身上。一口咬定,钱是牛再田贪污的,贩毒我牛正强才是主犯,那些人全都是牛正强杀的,与你无关,是牛正强把你劫持到这里的。
“要死一起死,别说丧气话。”
苗雨诗态度坚决,她既不下车,也不让牛正强替自己顶罪。牛正强急了,他说我俩都死了,岂不便宜了牛再田,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得让他为自己的蛮横付出代价。
晚风习习,夕阳残照,远山近岭林涛怒吼,一片喧哗。
陆刚和柳絮飞追过来时,武警战士们已把牛正强和苗雨诗围了起来。牛正强用枪顶着自己的脑袋,肃立在车旁,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刚才为防苗雨诗跟着自己干傻事,牛正强趁她不备,用绳子将她捆住。牛正强无限怜爱地说,亲爱的,永别了,你不能死,照我说的去做。总之三两个月内,你不会死,如果你怀了我的骨肉,你更不会马上死了,得把孩子生下来,让他将来做个好警察。
苗雨诗热泪盈眶,活了这么久,她感觉今天才真正拥有男人。
“牛正强,你跑不掉了,赶快投降,争取宽大。”
陆刚持枪慢慢逼近牛正强。他说,牛局啊,局里那么多人敬仰你,你这么如此糊涂。
牛正强喝令陆刚止步。他说陆刚,你别劝我了。是贪婪和享受害了我。为了享受,我不得已杀了瘦猴子灭口,还在郑局的车子上动手脚。为了享受,我联络林中汉,借警察身份掩护与孟玲交易毒品,为了逃跑,我朝向梅开枪。我已无回头路走了,以后,你得告诉局里的干警,必须以我为鉴,千万别贪,一定守住底线。
“砰。”
牛正强的话刚说完,他手里的枪就响了。之前,他眼前忽然闪现家乡的曲水溪桥,耳边猛然传来母亲苍凉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