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郝胜男押回的红木、玉料中竟然只有极少量毒品。一时间,向梅、柳絮菲和几十名干警愣在当场,不知该咋办。
指挥室里,郑欣更是气得差点乱了方寸。几年的精心布局,无数人的艰难付出,难道就这么毁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郝胜男不慎暴露了,是我判断指挥失误,还是苗雨诗棋高一着?
一团乱麻正理不清头绪时,政法委领导张民的电话来了:
“郑局长,你搞啥名堂,这么大的行动事先为什么不报告?”
郑欣强压怒火说,对不起领导,我们这是按市局的部署在统一行动,主要是检查各娱乐行业的黄赌毒情况,不专门针对某人、某事。
“你查到了什么?赶快汇报,牛领导等着呢。”
张民咄咄逼人,硬要郑欣第一时间给他汇报查处情况。郑欣不亢不卑说,对不起领导,我们的行动正在进行,现在无法给你汇报查处情况。
郑欣愤怒,他掐断信号小声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干脆一查到底。”
长长出口气,郑欣赶紧拨通柳絮菲的电话,叫她立即封锁太极山庄的所有出口,严查里面的黄赌毒情况,并把苗雨诗带到局里问话。安排完搜查太极山庄的任务,郑欣迅速通知张旺,令他立即冻结苗雨诗的所有账户。
面对即将发生的高级较量,郑欣一点不慌,他想,即使没抓住苗雨诗贩毒的证据,但凭张旺、于和,以及钱氏三兄弟提供的证据,已经完全可以将她传讯和刑拘了。他不相信在铁的证据面前,苗雨诗还能耍花招,牛再田还敢以权干涉公安办案?
“郑局,我们把人带回来了。”
两小时后,柳絮菲和向梅押着郝胜男回来了。郝胜男脸上衣服上都是泥土,看情形,刚才肯定和柳絮菲动了拳脚,郑欣看了郝胜男一眼,给她递个眼神转身走了。
向梅刚要开口,柳絮菲的话匣子抢先打开。她说这次行动,现场抓获嫖娼、卖淫者二十多人,聚众赌博者一百余人,缴获大量嫖资、赌资,还有摇头丸。
“苗雨诗呢?”
郑欣内心高兴,脸上严肃,现在他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苗雨诗在哪里。
“没看见,到处都搜遍了。”
柳絮菲满不在乎,她说这些证据,难道苗雨诗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无辜?
“郑局,我担心苗雨诗是不是跑路了?”
向梅一脸担忧,她说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苗雨诗可能已经逃出了我们的掌控范围。
“不可能吧,我们的人一直盯着,除非她长了翅膀。”
柳絮菲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刚才她抓捕郝胜男时,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制服,心里正得意呢。在她心中,郝胜男就是一个十足的女流氓,她不但干了很多坏事,而且多次诬陷陆刚。由于满腔愤恨,所以出手时毫不留情。
“你们真的没见到苗雨诗吗?”
听所有人都说没见着苗雨诗,郑欣一下子心慌起来。前几天一门心思布局,没怎么在意监控苗雨诗的事,难道她给我玩金蝉脱壳。想到这里,郑欣满身都是冷汗。
“情况果然如此。”
拨打监视人员的电话,大家的回答都说昨天下午,牛正强坐苗雨诗的车,二人一同进太极山庄至今没外出,他们正想进去了解情况呢。
“赶快调监控追查。”
郑欣的话斩钉切铁,现在他才真正领略苗雨诗的狡猾,看来郝胜男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郑局,是我把事情办砸了,你处分我吧。”
郝胜男被带进局长室时,第一句话就是甘愿接受处分。郑欣关上门非常关切地说,这不能怪你,现在还不是谈责任的时候。我们必须冷静分析,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郝胜男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回忆后,非常肯定地说,出发前我亲自现场验货,确认无误才上路。一路上我特谨慎,也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如果不是我的差错,那问题一定出在班迪身上。
“你怀疑班迪故意调包?”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经过分析,郑欣和郝胜男渐渐理出了点头绪。首先,他们断定,苗雨诗肯定嗅到了什么味道,这味道说不定就是郝胜男的身份。她假装不知,一方面令郝胜男按原计划行事,一方面与班迪密谋另一个计划。这样既把公安的所有精力,集中到郝胜男身上,又为自己的出逃和另一计划争取了时间。
“既然这样,你现在就归队。”
郝胜男不同意郑欣的意见。她说既然我把事情办砸了,那我就有责任去弥补。现在苗雨诗的电话打不通,我得设法给她取得联系。如果我的身份没暴露,现在归队肯定不是时候。
“那你赶快和陆刚联系,现在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可惜两天前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郑欣和郝胜男着急时,柳絮菲风风火火敲门进来了。她看郝胜男没带手铐,竞然与郑局并排而作,很是吃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有啥话就说,她不是外人。”
听局长说郝胜男不是外人,柳絮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郑局,你的脑袋该不是被驴踢了吧。她若是好人,我手心里煎鱼给你吃。”
郑欣一脸严肃,他说郝胜男同志是林局派到苗雨诗身边的卧底,现在事情紧急,她的身份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别磨蹭了,赶快说正事。
“柳队长,刚才你那几脚可踢得我不轻,下次可要手下留情了。”
郝胜男微笑着主动向柳絮菲伸出手,柳絮菲看着郑局的眼神,迷糊了一下子,突然豪爽地握着郝胜男的手哈哈笑道:
“看来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得罪之处,还请郝姐原谅。”
简单寒暄几句,柳絮菲赶紧说正事。她说监控显示,昨天中午,牛正强和苗雨诗进入太极山庄后,一直没出来,他们的车现在还停在车库里。巧的是,他俩进去不久,牛再田的车就开了出来,和他一同出来的,还有竹县公安局长李彪。
“李彪来花县干什么,如果是公事,他该联系我呀?”
郑欣一脸迷茫。他说李彪是牛再田一手培养起来的,他来花县,肯定是私访。柳絮菲说,局长说得对,根据调查,李彪是出差顺路来看老领导的,牛再田不仅亲自到太极山庄接风作陪,而且还亲自送出去四五十里路才回来。
“那么问题来了。”
柳絮菲不看郑欣的脸,只管发表意见。她说李彪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花县,其中是不是有内幕?苗雨诗和牛正强是不是玩金蝉脱壳,坐他们的车跑了?
“查清他们车里的人了吗”
柳絮菲这样一说,郑欣的思路忽然开阔。他问李彪的车和牛再田的车里都有些啥人,柳絮菲回答道:
“两辆车都垂着窗帘,根本看不清。”
这一下,郑欣彻底明白了,不由得暗自佩服苗雨诗的智慧:
“她能跑到哪里去,难道想越境?”
郑欣和柳絮菲潜心思索时,郝胜男脑子里也在陀螺般转动。回想与苗雨诗相处的诸多细节,再分析班迪有意无意间的问话,最后她大胆得出一个结论:
“饿狼岭。”
郝胜男说,目前陆刚和班迪双双失联,苗雨诗也在这个时候消失。种种迹象分析,他们的交易没有中断,必定先以我为靶子,引开你们的注意力,然后再暗中交易,这个交易地点八成就是,两国交界处的饿狼岭。
“对头,饿狼岭不就在竹县境内吗?”
看柳絮菲高兴得直拍手,郑欣马上严肃起来。他令柳絮菲暗中保护郝胜男,非万不得已不能暴露她的身份,事情紧急,现在就出发。
“局长,要不要通知竹县公安局配合?”
临行时,柳絮菲回头征求郑欣的意见。郑欣果断回答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事情很复杂,我得给林局汇报,请他直接联系边防武警吧。
郑欣运筹帷幄的时候,苗雨诗也在为自己的杰作而自豪。昨天下午,她把牛正强骗进太极山庄,然后在牛再田的示意下,混在李彪的车里逃出了郑欣的监控。
车过老鹰岩,苗雨诗选择在僻静处和牛正强下车。她笑容可掬地对李彪说:
“多谢大哥关照,忙完事情小妹一定登门拜谢。”
李彪恭敬地说,苗总客气了,牛领导是我的恩人,他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不要见外。
苗雨诗笑得更灿烂,她扭着水蛇腰说,李大哥,结识你是我这辈子的荣幸,你的谈吐、你的人格魅力真的令人心旷神怡。初次相识,为表敬仰之心,小妹备了份薄礼在后备箱里,还请大哥不要嫌弃。
“苗总,这个不行,你快把它拿走。”
李彪急了,赶快下车拦住苗雨诗。苗雨诗上前一步,扭腰摇臀撒起了娇:
“哎呦,大哥,你这样就是拒小妹于千里之外,就是不想让小妹再聆听您的教诲。”
李彪有些为难,但无论怎样解释,苗雨诗都不依。她说以后见不到李大哥的日子,她会很寂寞,很伤心,很怀念今天的日子。说到最后,这个绝色美人,竟然杏眼含悲梨花带雨,让李彪不得不心生怜悯,按其意收下礼物,怀着浓情开着警车缓缓而去。
“苗总,你演戏的本事真到家,牛某佩服。”
起先,牛正强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李彪的车消失在崇山峻岭中才说话。本来,牛正强不愿意来的,他知道苗雨诗此行一定有大事和阴谋,以前自己贪财贪色,被她威逼利诱帮助她干了许多违法事,如果现在又被她套进去,那这辈子岂不永无翻身之时?
临行前,牛再田看出了牛正强的心思,他趁苗雨诗给李彪献殷情时,单独把侄儿叫到了外面:
“心里有啥秘密就说出来吧。”
听完牛正强的话,牛再田仰天叹口气说,看来我两叔侄都上了这女人的当。不过,我的事情向组织说得清楚,我承认和她睡过觉,但我早就离了婚的,最多就是个行政处分。
“叔,你和她真的就这点关系吗?”
听侄儿责问,牛再田警觉地查看四周,确认无人才压着嗓子说:
“不错,我和她就这点关系。其他的事虽是我的旨意,但全部是别人经手的,我一没批条,二没签字,以后查起来谁经手谁负责,与我何干?”
看牛正强傻呆呆站着,牛再田趁热打铁:
“你跟了我这些年,怎么一点本事都没学到,为什么事事都要亲自去干,郑欣已经派人盯住你了,不想坐牢就赶快立功。”
其实,牛正强知道自己被监控,只是不知道郑欣究竟掌握了自己多少情况,此时被牛再田一吓,背心的冷汗马上就冒出来了。于是他咬牙决定陪苗雨诗走一遭,如果发现这娘们有阴谋和犯罪证据,他就抢先灭了她,这样既毁灭证据洗清自己,又能立个大功。
苗雨诗不知牛正强已对她起了杀心,听他嘲讽自己,心里不高兴,脸上依然漾流着春光:
“牛局,你该不会吃醋吧?”
牛正强鼻孔里哼一声,提起苗雨诗的行李箱就走。苗雨诗不依,追上来爹声爹气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牛正强再哼一声头也不H回说:
“你是我叔的女人,我凭什么要吃醋?”
苗雨诗闻言愣了一会儿神。她长长叹口气,边整理头发边说,如果我真是你叔的女人,就没这么辛苦了,既不用低三下四奉承谁,更不会为了生计强装笑颜四处奔波。
“难道你对我叔没感情?”
牛正强惊诧地回过头,双眼从上到下打量苗雨诗,一脸的迷雾。苗雨诗凄苦一笑说,我对他的感情和付出,天地可鉴。这些年我牺牲名节、牺牲青春一心一意对他。可他呢,喜新厌旧,朝三慕四,说不定此时正在哪个狐狸精的被窝里快乐呢。
“哎!我叔什么都好,就这德行让人不理解。”
听牛正强同情自己,苗雨诗更来劲。她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手下有那么多资源,有那么多不要脸的女人,排着队送货上门,他把持得住吗,何况这家伙与你一样天生好色。
“听人说你是民间组织部长,有这事吗?”
牛正强不理会苗雨诗的嘲讽,继续玩世不恭问话。他对苗雨诗的身体感兴趣,对她的奇闻异事更感兴趣。
苗雨诗大声喊冤。她说我何德何能,哪有资格插手人事安排。不过的确有人想通过我买官,但我没答应。其中原因一是你叔做事隐秘,绝不留人把柄,二来我对这些事根本不感兴趣,压根瞧不起那些丑恶勾当。
“嘟嘟。”
聊得正欢时,前面突然驶来几辆豪车。车刚停稳,一个彪形大汉的哈哈声抢先传来:
“哎呀苗总,让你久等了。”
见林中汉到来,苗雨诗扔下牛正强,几步就跑到了车前,她用手罩着车门,态度恭敬得像个服务生:
“汉哥给小妹赐福,小妹以后的生意绝对风生水起。”
“哈哈哈,苗总真会说话,看来我俩还真谈得来。”
牛正强虽不认识林中汉,但看苗雨诗的态度,看林中汉身后的保镖,心里就猜出这家伙的势力了。他不动声色装出一副随从的模样,表面弯腰撅臀笑容满面,内心里则在盘算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