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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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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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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级四班手记》连载

第四十九章 知道你有多丑吗?

小堇同学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上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门,就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看到小堇没有进门照例的那一句“今晚想吃什么”,也没有进门直接换鞋准备进厨房,而是一言不发地倒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小薇纳闷了,说,妈,你怎么了?然后皱着眉头说,妈,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丑吗?

小堇有气无力地说,你妈妈今天太累了,腰酸背痛,很久没这样的累过了。我要歇会儿再去做饭。

小薇啊,你已经二十多岁了,在家闲着没事儿,怎么就不能给你辛辛苦苦早出晚归天天上班的爸爸妈妈做好饭?唉,教育的失败啊!

小薇这才有些吃惊,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累。今天加上早读上了五节课,改了两套卷子,又给学生详细改了一篇作文,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下课后,小朋友围过来要和我玩,都让我撵走了。老师太忙了,没空!

至于吗?不就是一个期末考试吗?

是啊,不就是一个期末考试吗,但是,怎么就会不至于呢?你妈不敢不至于啊!

我已经落后了,我很有危机感不行吗?

一个月前,就有一个同事在楼梯上与小堇同学相遇了,她一把拽住小堇同学说,姐姐,你怎么那么傻,不知道给学生补课?

我补了啊。每天下午放学后会留下几个小朋友的。

那怎么行!你要像别人一样,随时给差生补课。

可是,孩子们正在上别的课呢,怎么好把他们直接叫过来补课?

别人都这样,你不这样,到时候你的成绩不好,可就难看了。

小堇同学冲好心的同事笑笑,谢过同事的关心。但是,自己真的不能那么做。随便不让或者干扰孩子上其他课,是侵犯孩子的权利,也是对正在上课的老师的不尊重。

最近总是忍不住用自己并不灵光的脑子思考教育这样的大命题,明显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的太多。有朋友或同事看到小堇同学的文章,也会一脸不解,不知道年近半百的小堇同学,怎么还做着如此理想主义的梦。

已经工作四分之一个世纪了,在这潭水中混迹二十多年,你怎么还没整明白?

是啊,小堇同学也感到讶异。为什么现在还像刚参加工作时那样动不动就激动?那时候,觉得中国的教育重任就沉甸甸地压在自己肩上,所以动不动就想指点一下江山,挥斥一下方遒,后来发现,需要改变的只有自己。再说,就算中国的教育饱受诟病,但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们,不都是中国教育的结晶吗?他们不是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世界奇迹吗?无论哪种教育,最后,都不会人人成为精英。三百六十行,哪一行不需要人?盖房子,有承重墙,有大梁,也檩条有椽子,有砖有瓦,还要有水泥沙子,缺谁都不行。而且,你能确定,承重墙就一定比水泥沙子更快乐、幸福指数更高?所以,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从事什么工作,和幸福快乐并不成正比。所谓成功的教育,大约首先是遵纪守法,成为一个好公民,其次是激发人的求知欲和探索欲,让人能够接受自己的完美与不完美,能够拥有在平凡的生活中感受幸福与快乐的能力。

因为,无论世界如何变化,永恒的是生活。

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为什么还动辄就皱起眉头?而愁眉苦脸皱着眉的小堇同学,在小薇眼中,是最难看的。

是啊,什么时候皱眉成了一种习惯?是内心焦虑在脸上的一种投射吧?

耐心越来越少,总想着急,尤其在上课的时候。虽然不知道这堂课会出现什么状况,但是肯定会出状况。所以,在上课之前,内心就不是笃定的。而一上课,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纪律。刚安抚下过不了几分钟,甚至有几个孩子你根本就安抚不下,各种捣乱层出不穷。开始面对这种状况时,会感到无措,而现在,更多的是厌倦。

这绝对是一种消极的心态。也知道,那几个孩子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孩子,他们只是愿意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度过课堂时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意志,你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们没有遵从你的意志,让你的课堂没有能够顺利进行。虽然在其他老师的课堂上,他们也会如此,只是在你课堂上更放肆一些而已。之所以更放肆,除了你不够严厉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比如,你不会更好地激励他们?你讲课的语言表达方式不能更符合他们的年龄特点?当你发现,对他们一味地温柔,换来的是他们的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义愤填膺的小朋友都会对你说,老师,他们再捣乱,就把他们拉出去,你必须得杀一儆百时,你也只是笑笑,对“杀一儆百”这个词从孩子口中说出来感到既好笑又有些悲哀。

但是,好好说话,真的很难奏效。那天开会,校长说,我们一定要爱护我们每一个孩子,这些孩子以后都有无限的发展可能。当他们调皮捣蛋犯错误时,我们一定得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说过头的话伤害孩子,更不能动手体罚。一定要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咱自己的孩子这样,我们会希望老师怎么做?我们自己会怎么做?

小堇同学刚在心里说了一个“揍”字,旁边就有人小声脱口而出“揍”了。看来,每个班都有让老师头痛的所谓“熊孩子”啊。是的,如果是自己的孩子那个样子,就小堇同学这样一向好脾气的人,也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可这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打不得,骂不得,表扬不管事了,激励也没用了,实在忍无可忍了,就吼两嗓子。而且吼的时候,说一点儿不生气,那是假的。脸红脖子粗,也肯定是有的。

这样的课堂教学,绝对不是享受,而是折磨。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自己对孩子的心理了解不够,准备不足,也就是还没有适应好这样的教学环境。

可是,耐心却被磨损得快没有了。这对自己对孩子来说,都不是好现象。若是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而且,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横眉立目的样子,不喜欢的还有自己的心境。

本来是那么热爱生活那么喜欢笑那么兴致勃勃的一个人啊!正因为如此,小堇同学是小薇心中的李姓少女,而一旦小堇同学皱皱眉,小薇就会不习惯,就会毒舌地说,妈妈,你知道你那个表情有多丑吗?眉头紧皱,眼睑下垂,嘴角下拉,面部肌肉松弛,哎呀!自己长得丑已经改变不了了,就别让这么丑的表情再丑上加丑了。说完,还会征求帅帅的意见,说,爸,我妈那个样子是不是特别难看?

帅帅呵呵一笑,很给面子地说,还好吧,她好像一直这样,也没记得很好看过。看小堇同学的白眼珠子射过来,他马上慢悠悠地接上一句,当然,也没丑过。

切!小薇无语了。

现在,你妈不但整天动不动就皱眉,还会大吼,还会面红耳赤,还会满脸怒容满身焦虑。充满阳光的李姓少女不见了。

还有,还会很累,累得一进家连话也不想多说。

小薇,你爹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就咱俩了,想吃什么?

那就随便吃点吧!越简单越好。妈,你还好吧?

你心里总算有你妈了。可是,你怎么还不说“妈,你歇着,我去做饭”呢?

小堇同学的眉头又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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