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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时，已是两双泪眼……
中南水利电力学院的校园里永远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又一批年轻的、揣着骄傲与梦想的莘莘学子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柳雨燕的同学们都已经毕业分赴各地，有的到水利部门工作，有的到重点水利工程去工作了，唯有她被留下来安排在中南水利电力学院的水利电力研究所工作。雨燕除了在研究所有了一张办公桌、有一间单身宿舍和在职工食堂就餐等改变外，基本上还是沿袭学生时代的做派，一心扎在书堆里。她现在是高考制度改革以来的首届研究生，在全国同类中排得上号的研究所工作，拥有美好的青春年华，拥有令男人神往令女人羡慕妒忌的美貌，是时代的娇子。她没有丝毫的骄傲、自豪甚至欣慰的感觉，倒像一个落水的人一样，人虽然被救了上来，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到了安全的地方，但灵魂依然在水中挣扎，过往岁月的忧伤和恐惧已经深深地溶入她的骨髓和血液中。恨之愈深，爱之愈切。像殉道者一样，沉浸在浩瀚的资料中对水潜心研究和思索，在水事研究领域发展得风生水起，在学术界已经崭露头角。
在这百废待兴的特殊历史时期，人才的培养是关键的环节。省委组织部为了适应干部队伍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现代化的要求，决定在中南水利电力学院开设党政干部大专班，选拔一批优秀的后备干部到这里来脱产学习。由于学院满额招生并开足了全部课程，教师已经是满负荷工作，只好从研究所里抽调柳雨燕来负责党政干部班的组织和部分教学工作。
在全省选拔的第一批学员中，郑永清就是其中的一员。这段时间大洲区水利设施建设的主体工程已经基本就绪，配套设施建设也基本完工；老区长退休后，永清已经接任区长，原来的水利干事老彭在水利设施建设工程中全力配合郑永清，受到了大家的好评，被顺利地任命为分管水利的副区长。
永清接到省委组织部脱产学习的通知后，固然很高兴，但考虑到自己刚当上区长，区里又要开展把责任田包干到户的工作，任务很繁重，找到刘书记，希望自己能留下来多做一些工作。
刘书记意味深长地说，永清啊，全省一百多个县只有四十个名额啊，据说，大多数还是省市机关的学员，你还是咱们基层的唯一代表，这不仅是你个人的荣幸，也是大洲区乃至江河县的荣幸啊！你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学习啊，大洲人民、江河县人民对你有更高的期待啊，将来还要挑更重的担子啊！至于我们区的工作，这几年通过水利设施建设，通过我们领导班子一班人的示范作用，把干部和群众的心都凝聚到一起了，把这么大的事情，干部群众盼望了多少年的事情都办成了，今后的工作会顺利得多，你就放心去吧。一方面要学习好，还要考虑个人问题，这些年我都觉得亏欠你了，你全身心扑在工作上，耽误了你个人的事情，大家也替你着急呀！
郑永清兴致勃勃地走进教室开始久违的学习生活。宽敞明亮的教室，排列整齐的课桌和椅子，一切都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在同学们的一片惊愕声中，老师款款走上讲台。当郑永清抬头看见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下愣住了，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他不能确切地记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很快联想到小时候的杨雨燕，老师自我介绍说自己姓柳，这让他更迷糊了。小时候那个活泼调皮、时时粘着她的杨雨燕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再一次清晰起来。在他父亲遭遇雷击之后，别人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的时候，只有小妹妹那双泪眼关注着他，远远地跟随着他。当他在破窑洞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感到清风一样的脚步声响起，睁开眼睛时，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身上盖着的薄被子，身旁放着米粑之类的食物；有一次他在草堆旁睡着后，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惊醒，发现身旁放着食物，睁大眼睛搜寻时，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飘移着，一会儿就不见了。这个身影这些年来始终在他眼前飘着，特别是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这个身影带给他温情，给了他生活的勇气和力量，每当想起这个身影时，眼里总是噙着泪水。现在他像往常一样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教室里发生的一切，他好像一无所知。柳老师正在逐个点名，点到郑永清的时候，没有人应声，她再一次叫到郑永清的名字时，声音里有一丝发颤，郑永清猛然清醒，望着柳老师，四目相对时，已是两双泪眼······柳老师很快恢复平静，绯红的脸颊已经呈现往日的冷艳，略微调整一下情绪后，热情地向大家介绍学院的情况，学习、生活方面的一些基本条件，特地告诉大家自己的办公地点，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大家遇到什么困难和问题，随时都可以和她联系，她愿意尽可能地为大家提供帮助。虽然是一些日常琐事，大家依然听得十分认真，很多人飞快地记下了老师写在黑板上的电话号码和诸多注意事项。
郑永清有些心不在焉。他刚才捕捉到柳老师那常人难以察觉的一瞬间，那双泪眼里的眼神，凭直觉认定她就是杨雨燕。小时候那两个小辫现在变成了黑色瀑布一般飘逸的秀发；那张成天布满笑容的小脸现在成了玉盘一般精致而沉静的脸庞；眼睛基本上没有太大变化，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没有了调皮、狡黠以及无忧无虑的神情，而是充满深邃、睿智和淡淡的哀伤；那奔跑、跳跃的娇小玲珑的身影现在被一袭黑色长裙笼罩着显得修长而匀称，在讲台上缓步移动，稳健沉着；那种高声大气、十分放纵的银铃般笑声变成了标准的普通话，音色依然是那么悦耳动听，但气韵深沉忧郁······同学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沐浴在那摄人心魄楚楚动人的光辉里。
为了了解同学们的经历，柳老师要求大家写一篇作文《往事漫记》，也可以自拟题目，题材不限、文体不限、字数不限，时间也没有明确要求，写好就交。同学们大多经历过动荡岁月，有无限的感触；平时写一些没有生活色彩，没有感情色彩，没有文学色彩，完全没有个人色彩的官样文章，这些文章写不出作者的血性，写不出作者的思想，写不出作者的灵魂，明明是耗费了自己的心血写的文章，可是写得再多再好也好像与己无关。现在终于可以写与自己有关的或者自己想写的东西，感到有些兴奋；也有一些平时都是下属代笔，连讲话稿都由别人来写，已经成为官场木偶的人感到有些为难，不愿意亲自动手来写，就打电话要求秘书代笔；还有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不愿意向任何人透露过去的任何信息而不愿意写的；幸好柳老师把各种情况预料到了，交待了一下，实在不愿意写的也可以不写。绝大多数人都还是认真地写了，有的写小时候的经历，有的写工作过程中的感悟，有的写生活中的疑惑，题材丰富多彩。有些想入非非的小伙子联想到美女老师要亲自看自己的作文，似乎得到某种暗示，把自己的往事写成传奇版的英雄史诗；有的居然直截了当地写道，寻寻觅觅几十年，直到今天见到你，才知道自己想找的终身伴侣是什么样的人。郑永清比谁都清楚柳老师布置这篇作文的真正意图，除了了解同学们过往的经历外，更重要的是了解自己过往的心境与状况。换一个人、换一种情形他是绝对不会写这样的作文的。对于雨燕他不能这样，如果换一种场景见面并能够确定是她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紧紧地抱着她，他思念得太苦了！太深了！太久了！尽管他现在已经感觉自己没有激情，没有冲动，甚至有些冷血了。但自从见到雨燕后，他的情感在苏醒，并从冰窖里慢慢地升腾起来，见到了阳光，有了温度；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已经有了骨架，自己的骨架已经有了血脉，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灵魂，甚至有了生理反应，再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他虽然不知道雨燕是如何走到今天，但他能够确定不管是杨雨燕还是柳雨燕都还是他的雨燕。她以她的方式在试探、在召唤，自己应该敞开心扉，毫不保留地向她倾诉。尽管他在写下标题之后就写下了提醒自己的话，“不要被往事回忆的潮水所淹没，要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寻找人生的真谛。”但还是被往事回忆的潮水和泪水所淹没······
郑永清写了自己的家庭变故，在变故后自己是如何的孤独无助，写了那小女孩带给他的温暖与希望，如泣如诉，哀婉动人，写完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本来内心的情感闸门已经打开，感情的潮水已经不可遏制地奔涌而出，但理智的锁链依然紧紧地控制着他的手脚。
有的同学已经把写好的作文送到了柳老师的办公室；有的从她走出教室就一直陪着她走到办公室，好像有聊不完的话；有的找她借书，总之不断在找各种理由接近柳老师。
郑永清没有勇气单独去见她，甚至在课堂上雨燕的目光寻找过来的时候，他低下头不敢直视。他倾注心血写下的作文，不想由其他人代交，也不想直接交给雨燕，在晚饭后的课余时间，到雨燕办公的地方侦察了一番，发现有柳雨燕的信箱，他找机会将作文投了进去，像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悄然离去。
意外相逢使永清陷于痛苦和矛盾。这些年来，自己虽然一直在思念，儿时过家家结为夫妻的相互承诺也没有忘记，并时时怀有期待，却没有做出任何努力去寻找她；没有参与她的成长过程，连她作为富农子女如何度过这些艰难岁月，如何在连连水患中安全脱险也一无所知，更谈不上提供关心和帮助。现在她像经历风雨而盛开的牡丹一样，如此娇艳，引来无数的追随者。她有没有结婚？有没有恋人？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即便她不忘初心，为我坚守到现在，我在那么贫困的地方工作，各方面条件那么差，我怎么忍心让她跟我去受苦，还连同她的事业也一起毁灭？以她现有的条件，她完全可以找一个比我强百倍的人共同生活，而且对事业的发展也会有好处······他犹豫、徘徊、纠结、揪心，肉体和灵魂在撕裂，感情和理智在拼杀，大脑指挥不了四肢，说话也言不由衷，连在梦里也不知是欢笑还是在哭泣，他几近疯狂，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他想到了三狗子，这个家伙像快乐神仙，云游四方，现在也不知游到哪里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生钱在归元寺得到高僧指点后，似乎领悟到了一些什么，但水天相连处的景象，依然觉得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他所需要的是对水天相连处的景象，像赏花一样的去观赏，去触碰，去品味，是深入骨髓的领略，还需要寻找到那扇开启的天门。因此，他成为水利工程团的采购员，找赵局长要了一些水利工程设施设备和一些紧缺物质供应指标后，继续追水问天。从水城启程，沿着长江顺流而下，伴着长江进入大海。当他乘坐游轮进入海洋深处后，他对水天相连处有了全新的感觉。举目四望，水天一色。定睛看去，水天相连处，依然遥远，依然迷离，依然触碰不到，依然没有找到那扇开启的天门。他又回到长江，溯流而上，追水问天直至大洲。他想与永清讨论小时候看到的水天相连处的景象问题。听说永清到水城来学习，他就到学校去找他。永清与他见面之后就急切地说，这里有个叫柳雨燕的老师很像杨雨燕，但现在自己仍然难以确定。生钱说，什么难以确定，杨雨燕在杨雨烟去世后，就改名叫柳雨燕，跟他的舅舅姓。由于他们不断地调动，后来我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原来奔到这里来了，对于她来说，这真是太不容易了。
赵生钱在学院周边找了一家安静的餐馆，定了一个小包间，点好了酒水和菜肴，约了永清和雨燕，自己就溜到街头看立体电影去了。
永清一直保持守时的风格，提前三分钟到达指定的地点。雨燕特地收拾了一下，迟到了两分钟。雨燕一看只有永清在包间，他怔怔地站在角落里，嘴巴咧着咧着准备叫柳老师，她便径直扑过去，双拳雨点般地击打着永清的胸脯，杏眼圆睁，双目奔泪。千丝万缕的离愁别绪，日日夜夜的思念怀想，过往岁月的恐惧忧伤一起涌上心头，她要诉说，要倾吐，不知从何说起，却只有嘤嘤缀泣，欲说还休······
永清紧紧地抱住雨燕，泪水滴落在她的额头上，脸颊贴着她的秀发，喉咙哽咽，胸腔剧烈起伏，也是泣不成声。雨燕全身颤栗，双手紧紧搂着永清，包间内一片寂静······
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赵生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大声问服务员，我请的客人到了没有？永清和雨燕同时松开双手，他们这才意识到是赵生钱请他们来的，于是分别走向包间的门口，雨燕整理着头发和衣服，用纸巾擦着泪痕；永清用手抹了一把眼睛，出门迎接生钱。生钱对自己迟到连连表示歉意，见到雨燕后，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说，比雨烟还要漂亮！
提到雨烟，生钱的眼圈红了，说话有些哽咽，我没有照护好雨烟，是我害了雨烟，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她，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悲哀。转身对永清说，你可要把雨燕照护好！
菜品点了不少，但动得不多，三个人只顾着说话，他们谈着各自以不同方式逃离月亮湾后的经历和生活。永清是最先离开的，他离开时的心境也是最痛苦的，但他的简述像组织部门的考察报告一样简练明确，理性客观。
雨燕是在永清走后要去寻找他跟着出去的。她的舅舅舅妈没有孩子，想在她们两姊妹中间带一个在身边，杨雨烟大一些，比较恋家，带不出去；雨燕还小，懵懵懂懂，还吵着舅舅去找她的永清哥。舅舅就说，那就跟着我去吧，我们一起去找，就这样雨燕带着无限希望走出了月亮湾。
自从雨烟出事后，雨燕陷于极大的惶恐之中。于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睡觉时经常做噩梦，感觉大水不断地在追着她，似睡非睡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已经沉入水底，所以，只有把自己埋在书堆里才感觉到安全。
生钱夸夸其谈讲述他的经历，绘声绘色地描述一些具有传奇色彩的场景，大家时而凝神聚气，时而开怀大笑，后半场基本上是他包场了。
生钱不断地变换着话题，恨不得把所有的奇闻异事告诉他们。不断地呼唤服务员拿酒来，连多少年没有了笑声的雨燕也笑出了眼泪，不断地说，三哥，你好神奇啊！世上恐怕只有你这样一个快活神仙了！ 生钱说，我代表你们把水天相连处的景象找了一个遍！
啊？！真的假的，究竟有没有水天相连处呀？雨燕惊奇地望着生钱。
我从月亮湾启程，走到东荆河的尽头；又从东荆河汇入长江的地方启程，一路追水问天，到了水城，也没有见到水天相连处的景象。可是高僧告诉我说，只要你回过头去看看，你所走过的地方都有水天相连处的景象。第二天，我专门到长江大桥上，往我走过来的地方望过去，真的还都有水天相连处的景象。我虽然走过了，但我当时怎么感觉不到呢？难道真是可望而不可即吗？我不甘心，又从水城出发，走完了长江，走进了大海深处，虽然四面八方都能看到水天相连处的景象，终究也没有触碰到，感觉到……
永清笑着说，我可能真的像到过水天相连处。他回忆说，我们大洲下特大暴雨的时候，我都要到大洲的长江大堤上去巡查，那雨下得昏天黑地，天地之间就像用水连起来了一样，大概因为大洲是古老的河床，长江里的鱼竟然能够腾飞，越过大堤飞向大洲水域，还有大蟒借助雨势，如飞龙在天，在空中逶迤盘旋，越过江堤，要不是亲眼所见，旁人说及都是不会相信的。小时候看到的水天相连处只是远景，而自己当时就好像置身于水天相融的地方。如果真正到了水天相连处，也许不过如此罢了。
雨燕讪讪地笑着说，我可没有你们这样的福气，去直接感受自然界的水天相连处。不过，在宇宙空间里，我们的肉眼仰视所看到的天空距离和我们平视所看到的天空距离差不了多少，由于地球太大，而我们平视的距离有限，就以为是天地相接了，所以，当我们站在比较大的水系旁，去平视天空的时候，也就容易看到水天相连的景象，当我们的观测点发生变化后，水天相连处也会相应改变，这实际上是我们的视觉欺骗了我们。当然，我还是喜欢看到水天相连处那种景象的感觉，那就仿佛是人生路上的希望，抬头就能看到，这样，我们才有不懈追求的动力。
雨燕说这一席话时，永清听了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也有过生钱那样的迷惑，前面某一个地方就有水天相连处的景象，甚至可以判断就在长江大堤的某一个标段，可是一旦到达那里，天依然在头顶，水依然在脚下，百思不得其解。听到雨燕这么一解释就明白了，心里已经折服，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生钱听着听着就张大了嘴巴，瞪大双眼看着雨燕，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随后他疑惑地问，归元寺那和尚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你们究竟谁说得对呀？他又把老和尚说的那段话说了一遍。
雨燕笑了笑说道，宗教是根据人的心理需求去解释世界；而科学则是从事实本身出发去解释世界，并不考虑个人的感受。比如，科学认为，人是一定会死的，而人死后对这个个体而言就一切都完结了，这就是一种冷冰冰的事实，虽然人们并不喜欢这样的事实。但宗教认为，人只要修炼得好，死后可以进入极乐世界，给人无限的遐想与希望，所以，很多人愿意在宗教里寻找精神寄托。
你说得太对了，我就喜欢宗教！生钱没有等雨燕说完，抢过话题说道，佛教说好人有好报，雨烟遇水后，菩萨一定会救她的，我到处烧香拜佛，可还是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生钱酒意微酣，经历还没有讲过半程，舌头渐渐不听使唤，拉着永清的手，竟然哭了起来，你已经找到了你的雨燕，我到哪里去找我的雨烟啊？我以为她就在水天相连处等着我，哪里有水天相连处就到哪里去寻找，可是我走遍海角天涯也不见她的踪影！我遍访古寺名剎，也是一无所获······
永清知道生钱已经醉了，让雨燕看着他，自己掏钱赶快去柜台结账。收银员说，他早就交了一笔钱，现在还没有用到一半。永清叫服务员把他预交的钱全部退了，另外用自己的钱结了账，把钱塞进生钱的口袋，叫了一辆的士，对雨燕说，你坐前面，快到学校的时候你就自己下来，我就不下车了，怕其他人看见，多出一些话来，影响你的工作。我们就直接到我的寝室去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生钱的！永清第一次大胆地望着雨燕的眼睛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