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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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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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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江西》连载

第三章 古老传说

里三圈,外三圈,伯公庙被求拜的人们围得密不透风。听说有好消息,大家都伸长脖子。“我就知道,伯公爷一定会为我们破除灾难的,看,多应验。”庄善诚回头对儿子说道。其实,究竟是何好消息,他心中也没有十足把握,说这番话不过是安慰儿子罢了。

想到昨晚的怪梦,想到家里再也没米下锅,庄善诚相信,今天伯公爷肯定要显灵了。

伯公庙前,参加祭拜的人们个个伸长脖子,等待族长宣布好消息。这个伯公庙真的非同凡响,里面有一个传播了六百多年的故事,那个故事传了一代又一代,已经传到了自己这一代。庄善诚希望把这个故事继续传下去,他要儿子明白,老祖宗留下的伯公庙,会救人于水火。

话说南宋末年,元兵南犯。成吉思汗的铁骑踏遍中原,旋即进入了南方。大宋朝已经陷入疾风暴雨中,摇摇欲坠。面对汹涌而来的元兵铁骑,南宋军民纷纷加入抗元队伍拼死抗争。在抗元的队伍里,江西庐陵人文天祥是其中一面最坚强的旗帜。

文天祥是江西吉州吉水人,宋宝佑四年(1256年)状元,后世把他与陆秀夫、张世杰并称为“宋末三杰”。咸淳十年(1274年),文天祥被委任为赣州知州,领导抗元斗争。德佑元年(1275年),长江上游告急,南宋朝廷诏令天下兵马勤王。文天祥回到吉安,在吉安、吉水、永新、泰和一带招兵买马,然后率领部队转战赣、闽、粤,各方豪杰纷纷响应。景炎元年(1276年),陈宜中为左丞相,张世杰为枢密副使,陆秀夫为签书枢密院事,苏刘义为殿前指挥使。临安之战爆发,文天祥指挥抗敌,英勇抗敌,最后城破被俘。在押解途经镇江时,乘元兵不备,文天祥连夜逃脱,南下到福州,拜谒宋少帝。文天祥被任命为右丞相兼枢密院使。同年七月,文天祥在南剑州(今福建南平),建立同都督府,召集各路抗元义军共同御敌。十一月,元兵攻入福州,端宗帝从海道往南逃到泉州湾,皇帝的船停靠在港口,招抚使蒲寿庚竟然拒不迎驾,反而准备献城投降元军。在宋帝和小朝廷万分危急之时,福建晋江青阳人庄罗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以及家族中的青壮男丁,拉起了勤王抗元的队伍。他把家资全部捐献出来充作军费,拿起刀枪,组织家丁保家卫国。其后,宋军进入广东潮州地域,庄罗偕妻儿护驾入潮。由于战事吃紧,庄罗将妻子和幼儿安置在潮阳县铁山牛眠埔(今普宁月屿一带)暂住,不久,又奉诏勤王,钦授护国将军,协助文天祥抗击元军。庄罗很快被提升为东南帅府任兵马钤辖使,成为右丞相文天祥最为得力的助手。他跟随右丞相文天祥,领兵从福建打到广东,又从广东再打到江西赣南,同江西其他抗元队伍联合,共同抗敌,血战无数,战绩彪炳。景炎二年(1277年)夏秋之间,抗元斗争曾取得"雩都大捷"的重大胜利,赣州所属十县全部收复,只剩下赣州孤城没有攻下来。吉州八县也收复了四县,一时声势很大。元军立即派大批骑兵,进攻江西,袭击文天祥在兴国的大本营。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虽然文天祥英勇抵抗,但由于寡不敌众,宋军大败。庄罗将军在江西汀泽津血染战袍,以身殉国,两个随军出征的儿子也战败失散。据《庄氏族谱》记载,庄罗将军殉国后,其长子庄瑢避难逃至广东梅州潜居。次子庄隆被钦封两广军门提督,继续跟随文天祥转战粤东。宋亡后,庄隆为避元兵追杀,潜逃至东莞船澳隐居。祥兴元年(1278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文天祥不幸在海丰五坡岭被俘,后被押送潮阳,元军大将张弘范招降他,文天祥在他的诗中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1283年1月9日,文天祥在大都英勇就义,终年四十七岁。

其实,在文天祥就义的四年前,公元1279年2月,左丞相陆秀夫身负年仅八岁的宋帝在崖山投海,就已经宣告了大宋王朝彻底的消亡。

当时,庄罗将军之妻黄微德淑人正带着幼子在潮阳避难。宋亡后,元军乘势犯潮,大肆劫掠。黄微德淑人为躲避灭门之灾,携着幼子庄诏,从潮阳铁山牛眠埔出发,一路艰辛,逃往粤东山区避祸。

传说,黄微德淑人在逃难之初,也是毫无主张,只好到山顶伯公庙求拜。她爬到山上,摆好香纸水果,连连叩头,求拜抽签,得到的指示说,你直接往北走,进入山区,走到一处鸭生双黄蛋的地方,就是你们求得生存的理想之所。

黄微德淑人再三拜谢。把“伯公”取下,放入担中,背起幼子,化作普通民妇,一路放鸭往山区前行。

说起来,黄微德淑人也非等闲女流,她出身朱门绅女,贵为三品淑人,今天吃尽如此之苦,实在不易。一路来,母子二人晓行夜宿,长途跋涉。他们走走停停,渴了喝泉水,饿了啃番薯。一日,来到一处所在,只见四周高山峻岭,树林阴翳,气候宜人。一条河流由北向南蜿蜒而来,沼泽片片。河中水流清冽,鱼虾成群。河岸两边,土地平整,绿草如茵。只那么十来户人家,依山而居,鸡犬相闻。好一个依山傍水的人间仙境!莫非真的到了陶渊明所说的“世外桃源”?

黄微德淑人母子两个已经走了好多天,又累又渴,就到一个翁氏大嫂家借宿。

鸭子们早已张开翅膀,扑进河里,嘎嘎叫唤着,呼朋引伴,欢天喜地。牛羊碰到了青草,鸭子遇到了鱼虾,可想而知。

这一住,母子二人就在翁大嫂家足足住了七八天。还要往哪里走?黄淑人一时还没有想好。大嫂一家看她母子可怜,便尽力帮助,极力挽留。黄淑人想到阵亡的丈夫和两个失散的儿子,心痛如刀绞。她想,现在只剩下这唯一血脉,无论如何也要保全。

也该黄淑人苦尽甘来。和往常一样,她起了个大早。先到鸭群里去看看。河边,四处寂静,水流淙淙。草地上,鸭子们静悄悄蜷伏在地,就像老实听话的孩子。点点数,鸭子一个不少,黄淑人很是宽慰。忽然,她眼睛一亮,草丛边,圆圆的大鸭蛋闪着白光,一枚,两枚,三枚……哇,好多呀!黄淑人一阵惊喜,忙着拾起鸭蛋,足足有一大竹篮。

如何处理这些鸭蛋?黄淑人心里自有盘算。她想,还是先送几个鸭蛋给翁氏大嫂家里,难得人家那么好心,住了那么多天,样样麻烦人家,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报答,几个鸭蛋就算是聊表心意吧。再就是煮几个给孩子尝尝,很久没有吃到荤腥了,今天就算是老天送来的口福吧。剩下的呢?卖了吧,当做盘缠。身上盘缠已经用尽,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是个头,也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安家之地。一想到自己母子二人前途未卜,黄淑人又不免满怀惆怅。黄淑人回到住处,洗了锅,烧起火来。她把鸭蛋敲开,放到碗里,正要下锅。突然,蛋清裹着两个蛋黄,赫然在目。它们在碗底一闪一闪,晃动着,好像两只灵动的珠宝。黄淑人紧紧盯着大碗。“啪嗒”,“啪嗒”,几颗眼泪掉进碗里:老天爷可怜,总算找到了安居之所!伯公爷所言,果真不虚啊!原来,这条河流营养丰富,鱼虾成群,田螺遍布。鸭子吃了大量肥美的鱼虾田螺,生下了双黄蛋,又何足为怪?只是,这在走投无路的黄淑人看来,简直就是上天的眷顾!这个地方,当时叫吉康都沙洞,后来改名上砂。就这样,黄淑人把为她指点了迷津的伯公爷安放在东山顶,割草搭棚做了一个简单的土地庙。既然有土地神的旨意,黄淑人带着儿子庄诏就在这里开基立业。

谁会想到,这一住,就是六百余年。更想不到的是,六百多年后,又遇到如此大灾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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