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庄秀芹住进救护所的第二天,病房里又来了一个伤员,这伤员是个年轻军官。年轻军官肩膀受了枪伤,正在发炎。医生帮年轻军官取出弹头,缝好伤口,上了止痛消炎药。
年轻军官做完手术,休息了两天,浑身轻松多了,就走出诊疗室。他从庄秀芹病床边经过,见这女子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前几天从河边救回来的那个年轻女子,便上前打招呼。庄秀芹转过头,看到一个年轻军官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总觉得这人好像哪里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大刘站在一旁,看在眼里,便指着年轻军官,介绍说,这是我们的排长,那天就是他要我背你回来的。你看,现在他自己也成了伤号,在这里治伤呢。
那天,年轻军官安排大刘送走庄秀芹后,便带着几个人直往山顶奔去。山道荆棘丛生,又没有路,他们手脚并用,砍刀开道,快速直达山顶。
山上,茂密的树林被烧毁了一大块。坠落的飞机残片挂在大树上,机尾折落在地面,烟熏火燎,一片狼藉。
鬼子驾驶员即使不被炸死,也该摔死了,我们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它有价值的东西。年轻军官这么想着,可他还是非常小心,命令大家提高警惕。
搜索坠毁飞机的四周,均没有什么发现。一个年轻士兵心急,冒冒失失抬腿就直往机头里面钻去。
“小心!”年轻军官一把推开这个冒失的家伙,一抬手,“呯!”“呯!”“呯!”几声枪响,对面树影闪了一下,他自己也马上感到肩膀火辣辣的痛。
原来,开飞机的小鬼子并没有死,他的降落伞挂在远处另外一棵树上。树林枝叶横生,非常浓密,而且有不短的距离,不仔细看,真的什么都发现不了。
接连几声枪响后,鬼子脑袋垂下,就像个吊线的木瓜,随着降落伞在树枝上荡来荡去。年轻军官命令大家再仔细搜索,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敌人。
肩膀很痛,年轻军官摸了一下,鲜血很快涌出来。险!幸亏刚才距离远,日军的王八盒子没有打到要害。
卫生员取出止血带,帮他包扎好,血很快止住了。敌情复杂,任务很紧,简单处理完伤口,他就接着指挥打扫战场。下了山,他又忙着向上峰报告情况。回营地的时候,他发现伤口越来越红肿,而且疼痛难忍。原来,前面简单的包扎,只是暂时止痛,弹头没有取出来,消炎药也用得太少,加上整天的运动,又把伤口拉开,并且开始发炎了。
他知道,如果不及时救治,把嵌在肌肉里的弹头取出来,后果相当严重。于是,他只好到救护所住院治疗。
听说自己的命就是这个年轻军官给救回来的,庄秀芹连说感谢。她想站起来,可是腿上一阵巨疼,她吁了一口气,又坐下了。她打量着军官,瘦瘦的,面部黝黑,显然经历过许多风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军人特有的英气。
“国杰,不要紧吧?子弹取出来了,还疼吗?”王英一边帮年轻军官在肩膀上挎上吊带,一边不安地关心道。
“不要紧,没有伤到骨头,过几天就会好的。幸好距离远,小日本的手枪子弹力乏,没伤到要害。”年轻军官一脸不要紧的样子。
“你说得轻巧,这次你是命大,运气好,子弹咬得不深。打仗,随时都有危险,你真的要小心。”王英接着告诫道。
“会的,会的。哎,那个妹子的情况怎么样,好点了吗?”他朝着庄秀芹努努嘴。
“她伤得很严重,两条腿都骨折了。幸亏你们送来及时,否则真的危险。”王英说着,顺便把庄秀芹一家逃难的情况告诉了他。
“唉!都是日本鬼子给害的。逃荒逃难,家破人亡,可怜呀!”说起日本鬼子的轰炸,不禁又是痛骂一番。
却说,庄秀芹听到王英喊年轻军官“国杰”,感到名字好熟悉,便前前后后仔细地想,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哪里见过?或者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怎么这样熟悉?阿秀想了又想,来来回回想了一遍,终于有了眉目。
哦,对了,我们来的路上,不是在一家姓谢的人家借宿过吗?他会不会就是谢家老伯的儿子?不会吧?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她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巧事。
“喂,大刘,你们排长姓什么?他是广东人吗?”阿秀听到那军官名叫“国杰”,就想弄清楚。
“我们排长姓谢呀,他是广东人,你怎么会知道?”刘大个摸着脑袋,觉得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真的是他?不可思议,会有那么巧,居然在这里碰上了,而且还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无巧不成书,有时还的确如此。
没错,这个带队的年轻军官,正是谢国杰。谢国杰从家里出来从军后,就直接上了前线。他所在部队在南昌一带与日军打了几仗。1939年3月,南昌沦陷,江西省会迁泰和。为了加强防守,上峰命令他所在的部队撤入赣南。
谢国杰的任务是警戒和搜索。查找汉奸,侦查敌情,任务警戒,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这几天,敌人飞机猖獗,谢国杰便奉命带队伍前往查看损失。刚好看见敌人飞机被我方战机击落,在山头那边坠毁,谢国杰便带领几个战士去抓俘虏。没有想到,过河的时候,居然遇到受伤倒在河里奄奄一息的庄秀芹。
在谢家那几天,曾听谢家大娘提起过她这个儿子,看得出老两口特别喜欢这个老三。现在,救自己的人,居然就是他,如何不让人激动。
庄秀芹一激动,动了伤口,痛得不禁咳嗽起来,眼睛也红了,泪水也来了。
王英见状,忙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咳嗽起来了?
大刘也说,她刚才就是问了排长的一些情况,就突然咳嗽起来了,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奇怪!
“怎么啦?”王英疑惑地看着庄秀芹,“难道你们认识?”
庄秀芹摇摇头,道:“我们以前不认识。他好像是一个好心人家的儿子,我们一家在来的路上曾到他家里借宿过。我虽然还不敢断定,估计就是。”接着,她又把在逃难中在谢家借宿,受到关照的情形说了一遍。
庄秀芹这么一说,地名和家里情况全都对得上,她说的全都在理,毫无破绽。谢国杰也感到不可思议,天下真有那么巧的事情。
王英和大刘两个更是面面相觑,似乎在听一个传奇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