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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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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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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江西》连载

第二十三章 家有家规

庄善诚拿到了工钱,就要告辞回家。刚走到大门边,杜强威拉住他的衣袖,悄悄对他说:“看现在这个形势,兵荒马乱的,大家连吃饭都成问题,有多少人会买你的扁担木勺?还是另谋出路吧。看你也是个老实的庄稼人,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要不这样,如果愿意,你也来我这里帮忙。看看如何?”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蚊子叫似的,好像生怕别人听见。

庄善诚犹豫起来,不知道这事情确定不确定。看起来,这先生很有能耐,或许不会错吧。

“来这里,一定亏不了你。你来帮我做个挑夫,每天挑盐到村子里去卖。工钱好商量。你看如何?”杜先生凑到庄善诚的耳边,悄悄地说。

庄院里,果真看到有好些挑汉,进进出出。挑担都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挑的是啥。

看庄善诚还在犹豫,杜先生把他拉到里屋,指着外面挑担的,耳语道:“实话告诉你吧,这挑的都是盐。就是家里吃的盐巴。放心吧,不会害你的。你就和他们一样,帮我把盐挑到各个村镇,那里有收货的。你就负责把货送到,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非常简单,你一定能做好的。”

想想这一路来的艰辛,全家人挨饿受累且不说,还把女儿给弄丢了。唉!哪里都是讨饭吃,何不帮他做个挑夫?等挣足路费,再走不迟。庄善诚这么想着,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庄善诚回南庙的时候,顺便到镇上集市买了半斤肉,还称了十几斤番薯,再买了几斤米和些许芝麻之类。然后,又去店铺里买了个新擂茶钵。

彭凤兰见当家的今天如此风光,一定是有好事。庄善诚喜在眉梢,把好消息告诉老婆,说自己找到事做了,说不定还能赚些钱呢,这样,一家人就不用担心挨饿了。

当挑夫,能挣钱,真是天大的好事,一路的艰辛,这下总算有指望了。夫妻两个盘算着,也许在这里住久了,能够就地生根也说不定,这样的话,就不用再长途跋涉前往吉安了。反正到哪里都是为了谋生,随遇而安就好。

久违的擂茶钵又唱起歌来,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擂茶钵的歌声是那么的悦耳动听。彭凤兰双手握着擂茶棍,按逆时针方向,一圈又一圈,直把茶叶和芝麻擂成了茶泥。

这晚,全家人放开心情,难得吃了一顿饱饭,喝了一顿好茶,睡了一个安稳觉。

天一亮,庄善诚就赶紧起来,去杜家庄当差。临行,他一再吩咐老婆,照顾好家里的老老少少,自己拿到工钱就送回来。接着,又教育大儿子海涛道,阿爸出去干活了,你要听阿妈的话,带好弟弟,照顾好叔婆。你是大哥,也不小了,凡事都要有大哥的样子,切不可惹事。庄海涛听得阿爸的教诲,不住地点头,说,阿爸,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丈夫出门了,彭凤兰的担子更重了。

庄善诚买回来的粮食,只吃了几天,很快又断炊了。彭凤兰没法,只得到各村上门乞讨。菜叶、番薯、碎米,只要能填肚子,都行,讨回来煮粥喝。

“家里没吃的了,我们不能这样干等。也出去找找看吧,哪怕讨饭,总比饿死强。”看母亲出去了,庄海涛就找弟弟商量下一步计划,他不希望就这样干等饿肚子。海涛是大哥,大姐不在了,江涛就听哥哥的话,何况他说的确实是有道理。

两兄弟一起出去。他们在村子里,走东家窜西家,专等人家吃饭的时候上门。

“大婶,给点吧?我们快饿死了,几天都没吃东西了。行行好吧?”庄海涛开口讨饭。

“阿婆,我们是逃荒来的,几天都没吃东西了,肚子好饿,给点吧?”庄江涛也学着讨饭。

上门乞讨,那真是可怜。说着说着,忍不住眼泪真的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些阿婆大婶,看两孩子实在可怜,东家几根红薯,西家半碗稀饭,接济他们。两兄弟接过来,吃了几口,就不舍得再吃了,剩下的带回去,给叔婆和小弟充饥。

他们从村口出来,转过一个山坳,顺着河流往南庙方向回去。一个高岸边的水草地上,一群鸭子嘎嘎嘎叫唤着,正在觅食。

要是能捡几个鸭蛋回去就好了。想着,兄弟两个真的跑到鸭子停留过的草地上寻寻觅觅。上天可怜,还真的发现了一枚,鸭蛋呆呆地躺在草丛里,蛋壳还热着呢。这下,两孩子可高兴得啥似的。

把鸭蛋捡回去,就有蛋汤喝了。蹦蹦跳跳,兄弟两个捡起鸭蛋,赶快往家里走。

回到家,一个烧火,一个洗锅。他们正要敲碎蛋壳煮蛋汤,阿妈从门外钻了进来。

彭凤兰走了好几个村子,家家去讨要,结果也只讨到几根红薯和半升米。她惦记着家里的老人孩子,就赶紧回来了。

刚进门,看见两孩子正要烧火煮鸭蛋。她马上黑起了脸:“怎么回事?蛋是哪里来的?说!”

庄海涛把捡蛋的事情老老实实向阿妈作了汇报。

“捡的?捡的也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送回去。我们祖祖辈辈连根针都不会动人家的,宁愿去讨饭,光明正大,也不会在后面拿人家的东西。你给我送回去,快去!下次再拿人家东西,我打断你们的腿!”彭凤兰真生气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哪怕再穷,也要有做人的骨气,人穷志不能短,这是家族流传的祖训,无论如何也不能坏了规矩。

彭凤兰越说越气,一把拉过海涛,又是一阵责备:“阿海,姐姐走丢了不在了,你现在就是老大,弟弟们都听你的。你如果不学好样,如何带好弟弟?这件事你是主要责任。再有下次,看我如何收拾你!你去吧,老老实实把鸭蛋放回原处,好好和人家说,求得人家原谅。”

庄海涛本来以为有蛋汤喝了,哪想蛋汤没喝成,反而被阿妈劈头盖脸一顿骂。阿妈的雷霆之势,可把他吓坏了。鸭蛋分明是地上捡来的,又不是偷的,想不明白阿妈为何要这么严厉。他觉得很委屈,可是,阿妈的话,他又不敢不听。他知道,在这件事上,阿妈从来不肯通融。在老家的时候,阿爸阿妈历来管教很严,哪怕一枚针一根线,也不许动人家的。这次虽然是捡来的鸭蛋,但阿妈如何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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