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瑛听女儿说自己舅舅的不是,心里很不痛快。她想不明白,这死女子刚刚出去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才多久一会功夫,人就变了。她也不多想,就夹七夹八数落起来。
“你说什么呢?妈。谁教坏了我?你不要瞎想。你等下到河边去看看就知道了。对面那座木桥都被人拆了,过不了河了。”见妈妈生气,赵莲花知道她误会了。
“什么桥?你说什么桥被拆了?这跟你舅舅有啥关系?”李兰瑛好像坠在云雾里。她原来以为是对面的在女儿面前说了自己兄弟啥事,让女儿不开心呢,根本没有往别处想。
“就是去对面棚子下那座木桥,被拆了。他们一家人无法过来,我们也过不去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就是那个张公子张苟贵,那个大混蛋短命鬼!”赵莲花越说越气,一跺脚,眼泪就下来了。
这下,李兰瑛终于听明白了。木桥?谁会拆?用来做柴烧火也嫌太湿了,谁那么缺德?是张苟贵?他怎么会这样?她还是有点疑惑。
“你说的,是真的?桥被拆了,那怎么办?他们一家过不来,如何讨生活?”李兰瑛不禁又担忧起来。刚才听女儿说她舅舅的不是,自己确实有点生气,还以为人家教坏了自己的女儿。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误会人家,想想真的不好意思。毕竟,老庄是莲花她爸爸的救命恩人。没想到,张苟贵竟然敢干这样龌蹉的事,断了人家生路。都是乡里乡亲的,他如何下得了手?庄善诚一家尽管从广东迁来不久,可和他们接触那么多,看得出也是本分人家,平时都非常谨慎,并没有得罪人呀,张苟贵怎么就这么恨人家呢?
木桥被拆,这家人如何生活?李兰瑛再也没有心思吃饭。她要到河边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赵莲花在屋后面抽了块木板,扛在肩上,她想把桥架起来。母女二人,一前一后,又匆忙赶往河边。
河面很宽,短短一块木板,根本起不到作用。对面,庄善诚带着庄海涛也赶到河岸边来了。站在河边,望着滔滔江水,庄善诚一脸铁青。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开这种玩笑,自己一家千里迢迢来到此地谋生,对谁都笑脸相迎,也没有得罪何人,为什么有人要把桥拆了?这到底是谁?思来想去,他想不明白。
“兰瑛嫂,不知道我得罪了什么人,把桥给拆了。没有了桥,怎么过河?唉!”看到李兰瑛母女也来了,庄善诚开口道。
见庄海涛和他爸爸也在河边,赵莲花就忍不住要说出“张苟贵”三个字来,李兰瑛连忙使眼色阻止,悄悄说道:“你先别大声喊。那张家可是厉害角色,得罪不得。你说出来,平添人家烦恼。”听母亲这么说,话到嘴边,莲花又只好吞了回去。
“唉。肯定是哪个挨千刀的,把木桥当柴搬回去烧火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紧把桥架起来,要不然,一家人出行都受限制,这么讨生活?”李兰瑛答道。她明明知道是谁干的,可她不能说。她知道,庄善诚一家初来乍到,立脚未稳,可不能和别人起了冲突。
其实,庄善诚也明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有人要和他过不去。他想,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现在先这事搁在一边,把桥架起来再说。
第二天,庄善诚夫妻带着两个儿子,上山砍来四五根杉木,找来一些木板,抬到河边。河那边,李兰瑛母女也带着木板来了。他们要就着原来架桥的位置,把木桥重新架起来。
庄善诚先把绳索的一头扔过对岸,赵莲花接住,固定好。接着,庄海涛用绳索绑好木料的一头。庄善诚正要下水,海涛道:“阿爸,还是等我来吧。你们就留在岸边,我游过去。”话毕,便脱去了衣服。河水湍急,一浪接着一浪,庄善诚和彭凤兰不放心,正要劝阻,“噗通”一声,海涛已经跳进河里。莲花两眼紧紧盯着河面,生怕海涛有个闪失。却见海涛用力一蹬,窜出丈余,再双手左右摆动,双脚猛力蹬水,眨眼间到了河心。他正得意,一个水浪冲来,不觉身子一歪,吓得大家惊叫。庄海涛活像一条大青鱼,一个转身,借助水的力量,再次一蹬,顺势往下游斜着凫过去。片刻间,就游到了岸边。他一手抓住岸边树枝,一手往上探,赵莲花伸手抓住,猛力一拉,爬上岸来。
“你呀,也太胆大了,这么急的水,也敢游过来。”赵莲花带着责备,也带着欣赏。她没想到,庄海涛竟然有如此胆量,刚才那个大浪,还真的把她吓了一跳。
“嘿嘿,在老家的时候,也经常游水,都差不多。游水要善于借力,就不会那么累。”庄海涛一边说,一边做架桥的准备。
绳索已经绑在木料上,两边都准备好了。庄海涛这边,加上李兰瑛、赵莲花母女,几个人同时用力拉;河对面,庄善诚带着老婆和老二江涛,用力往河边推。“一二三,用力!一二三,用力!……”,在众人的努力下,四五根木料很快就结结实实搭在了河的两岸。接着,用篾绳扎牢,再钉上木板。海涛站在上面,猛力踩动,微微有点晃动,却已不要紧。木桥终于架好了,天堑又变了通途。
旧桥被拆,新桥建起。庄善诚盯着新架的木桥,联想起前面发生的事,他知道里面一定有原因。但是,他已经不必多问,即使知道是谁干的,自己一家新来户,又能把人家怎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再去追究。现在木桥已经重新架好,往事就像这桥下的流水,随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