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们出去捕鱼捉虾,庄善诚夫妻两个则商量着如何度过春夏之荒。正是青黄不接之际,既要开荒耕种,也得谋划如何度过目前的困难。
庄善诚和老婆商量,明天他接着上山,削扁担、做锄头把、挖木勺,挑到城里去卖,好换米换盐过日子。彭凤兰在家,带儿子们管理田地。
翌日,早早起来,庄善诚磨快柴刀、斧头、锯子、凿子等工具,带上干粮水壶,上山做山工去了。彭凤兰带着儿子们到番薯地里,锄草,牵苗,浇水。古人有言:若要番薯好,就得勤锄草勤牵苗。番薯是旱地作物,只要伺候得好,产量很高,一亩地产出四五千斤都不是问题。
地里无遮无挡,太阳好热,晒得他们脸上流油,可是,锄头一下也不能放松。土要松,草要除,番薯苗要扶正。庄海涛跟着阿妈锄草松土,江涛负责牵苗。牵苗也是个技术活,番薯藤自然生长,凌乱不堪,前后左右伸展,遮住了田埂。杂草就长在它们的叶子下,吃掉了肥料。先捋顺番薯苗,再锄草,这是工作顺序。一丛一丛的番薯藤,横七竖八,层层叠叠,甚至这行跑到那行去了,或者那一行跑到这一行来了,头尾都分不清。江涛看得眼花缭乱,大汗淋漓,却无从下手。彭凤兰看在眼里,对他说道:“做事要先找头绪。你找到了头,不就能捋顺到尾?凡事有技巧,蛮干是没用的。”接着,给他做了个示范。这下,他明白了,先寻找藤子的根部,看看它的生长方向,捋顺一兜,下一兜也用相同的方法。人家是“顺藤摸瓜”,我们是顺根牵苗,道理是一样的。
“边干边学,你又学到一招了。这些可是书上学不到的知识,阿妈就是我们的好老师,我们都得慢慢学。这些番薯,就是我们的粮食,将来挖了番薯,吃番薯饭,还可以做番薯片呢,我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庄海涛看到弟弟一下子就把番薯苗捋顺了,鼓励着。他明白,做每一样事,都像伺弄这些番薯,只有找到关键,才做得顺利。每一件事情都做好了,家里生活肯定会改善。
“你们都听着。我们把番薯伺弄好了,等你阿爸卖了扁担锄头把,挣够了钱,就抓小猪来养。番薯藤用来喂猪,这是最好的食料,过年就有猪肉吃了。等我们条件好了,有钱了,把你们送去读书识字。”彭凤兰告诫着儿子们,“我们远走千里来到这里,必须做出样子,别人才会看得起。现在家里虽穷,但只要有一双手,只要舍得下苦功夫,我们就什么都不怕。”
哈哈哈,有书读!那太好了,我们做梦都想认字呢。从开始流离失所,逃荒要饭,到现在住上了新屋,还可以开荒种地,全家人已经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听到阿妈说准备抓小猪来喂养,过年有猪肉吃,甚至还可以读书识字,两兄弟浑身的劲头都来了。牵苗,拔草,浇水,做得有条有理,累得浑身汗水,也不叫一声苦。想想在广东老家,生活陷入绝境,要饭都没人给,草房也被烧毁,万般无奈才千里搬迁来江西,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了自己耕种的土地。虽然是荒地,土壤贫瘠,终归有了盼头。
母子几个边干活边说话,手上功夫没有停下。
“喂!”不知何时赵莲花鬼精灵般钻了过来,好像突然从地里冒出来一般。
“大娘,在地里忙呢?来吃点野果。”赵莲花变戏法似的,手了多了一把枇杷果,黄橙橙的,很是诱人。赵莲花把枇杷果递过来,要给彭凤兰尝尝。
彭凤兰正忙着,见是赵莲花,便道:“莲花,你自己吃吧。你爸爸出去修机场都好些时候了,回来过没?家里都还好吧?”
“你就尝一下吧,大娘,这枇杷果非常甜的。”赵莲花答道,“家里好着呢,大娘。我爸爸就是过年回来过一次,年后又回工地去了。他写过几封信回来,说向你们问个好。他那边忙,机场还要扩建,暂时还不能回来。不过,估计也快了吧。”
说罢,她摘下几粒枇杷果塞到彭凤兰手上。
“哦。那你在家就要多累点,替你妈多分担分担。”彭凤兰接过枇杷果,笑着道。其实,她早就看出,这女子不错,是个能干婆。赵贾闵好福气,生了个好女儿,难怪他能放开手脚,到工地去做事。要是谁家娶了她,肯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彭凤兰看看自己的大儿子,又看看赵莲花,心里自叹,唉!这是不可能的,谁会愿意到一个外地人家里受苦,即使她乐意,她的父母也会反对。村子里基本上是本地人,很少与外地人通婚,一是习俗不同,二是外地人生活不稳定,随时都有再迁的可能,谁也不会冒这个风险。我家阿海是没有这福分的。
赵莲花和彭凤兰打过招呼,便闪身到了庄海涛跟前,把枇杷果分给他尝尝,接着干脆全部塞到他手里,自己帮忙牵苗拔草。她靠近海涛,悄悄道:“喂,阿海,我知道哪里有野果,去吗?枇杷子已经熟了,甜甜的,可以当饭吃呢,这些就是我刚才路边摘来的。”
“真的?你知道哪里有枇杷果?那肯定好呀。我去,你带路,我们等下干完活就走。”刚刚吃了野枇果,又酸又甜,非常可口。又听莲花说山上还有许多野枇杷,等下就可以去摘取,庄海涛恨不能再有两双手,快点把番薯地里的杂草铲完,好早点上山。知道海涛愿意跟自己一起去摘野枇杷,赵莲花心里高兴。她放开手脚,拿起锄头,帮忙除草松土。能干婆,真的能干,做起事来,又快又稳,几乎和彭凤兰不相上下。看赵莲花前来助阵,庄海涛不敢松懈,他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愿在女孩面前落下风,双手舞动,虎虎生风,真有男子汉的气概。孩子们的表现,彭凤兰看在眼里,乐在心头,也加紧了劳动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