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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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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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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之恋》连载

第二章 意外邂逅

“说起他,你就和吃了兴奋剂似的。你对他的了解,比我对他的了解要多得多。”小玫假装有气地说。

“你咋说都行,咋想都成!我只是想劝你,在婚姻这样一件大事情上,太过天真了没有好处。在工地上,已经结了婚的姐妹们凑成堆,说得可轻松了。说啥两个人,爱不爱喜不喜欢和愿意不愿意的?说啥事,还是在想通。一旦想通开窍了,嫁谁又不是嫁。父母走的桥,比自己走的路还要长,父母还能将自己往孬道上领呀!有了孩子以后,就啥也顾不得了。光知道和自己的男人,铺下身子一块过日子。说人生就好比一个飞快旋转的大轮盘,你的手脚一旦搭上了,想下来也难呀!”玉芬好像多么成熟似的,给小玫说着大道理。

“还是的,亏我还没有搭上手脚呀!其实,能做到这样淡然和心平如镜,那样也是一种幸福。可是,如今时代不同了,我是不会和早先的妇女们一样,认了命。相信什么嫁了猴子满山转,跟了扁担扛着走的旧观念。可不管是古还是今,也总少不了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为情私奔,为爱一搏的人。”小玫慷慨悲壮地说。

“也看不出她们幸福到哪里去,也许是结了婚的缘故,说话都听现实的。说找一个好看的丈夫,中吃还是中嚼呀?能过了日子,有能力养活一家人,才是真的。生活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公平的。如果你现在后悔了,我可以再和你返回去。”玉芬说。

“谁说要回去了?一个个看破红尘似的。把人生说得也太没有意思了吧,也太没有味道了。好啦,你快说说,我到了工地上,一天能挣多少钱呀?”

“在工地上,干活又累又脏又多的,挣钱最少的,是和灰运砖推车子的壮工,比壮工挣钱多的是瓦工,摸瓦刀的不如发号施令的挣得多;发号施令的,不如坐在办公室里喝大茶的建筑公司经理捞得多。工地上的设备,都是经理一个人的,不说挣的工资,一年光设备的租赁费,就是好几万元。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那得忙忙活活多少年啊!”

“小芬,你知道得可真多。你说工地上的姐妹们,多吗?”

“有十几个呢!我也一直还没有捞着问问你,你即一百个不愿意,为啥又急着和小冈,去领了结婚登记证呢?”

“哎——”小玫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又说,“好愁人呢!在村子里用你的话说,我们两家不是门当户对吗,辈份又相等,成了亲家以后,谁也不用低谁家一头。他的父亲,是从煤矿上退休回来的一个老科长,回村以后,发挥余热干了村里养鸡厂的厂长。他的大哥二哥,早就跟着父亲去了矿上成了家,一人一个丫头片子,国营职工不准生二胎。他们一家人,盼望着把我娶到家里以后,给他们家里延续香火,生儿子呢!他的家里也知道我不乐意,就变着法儿地哄我讨好我,花几千块钱,给我买一辆摩托,让我骑着上下班。我们两家,隔着不是很远,起先是让我父亲把摩托车推家去,说是我父亲给我买的;怕知道是他们家买的后,我不骑。”

“你呀,真是有福不会享呀!不理你啦,别和我说话了。”玉芬说完以后,闭上嘴巴不言语了。

“我也许是从小在爹妈的手里,享福享多了。我才恨不能跟着你马上到工地上,去推小车子和灰搬砖的,吃吃苦呢!”小玫说。过去一会儿,没有听到身后的玉芬接话,就责怪地说,“咋啦,真得成了哑巴了。好了,不愿意说话拉倒,我也不说了。”说完以后,小玫气哼哼地用力往前猛蹬着车子。

过去了一会儿,玉芬还是憋不住地说:“到了那儿,恐怕你就会受够了呢,我的大小姐!在建筑工地上,可没有性别之分的,男的和女的都干一样的活的。那儿的姐妹可不像你样,不会胡思乱想的,一个个都是能吃能睡又能干的。大白卷子一顿能吃一斤和斤半呢,从手掌上能排到胳膊弯这儿呢!”

“是吗!听起来,好像挺吓人的。你说,我到了那儿能干一点啥呢?”

“能干啥干啥。在那儿干活的,反正不是工头的亲戚朋友,就是些技工自己带来的相好不错的,再不就是邻村近滩的,净是一些三杆子两虎口一指淡二指咸的。可是,唐工这个人挺好的,不向东误西的!能干重活的干重活,干不了重活的干轻快活。一个挣十块钱的技工,他不给开八元,一个学徒的去了要是报得高了,给他安排活又干不了,训你是小事,生了气会撵人的!也不管工地上,用不用人。他常说,技工也是从学徒的一步一步走来的。你说明白了,是一个学徒工,会安排机会让你去锻炼的。一个工头要不这样,好几十口子的人,农闲的时候人更多,没有一点脾气,怎么能管好一大群人呢!唐工人挺正的,在工地上的人,都服他的。所以,在这儿干活的,没亲没后没干没湿都一样对待。再者说了,熊不过你也是跟着我来的。后山的我的姨表哥哥,在工地上可是大拿,预算员没人敢惹的!”玉芬说。

“想不到干个建筑,卖力气挣钱,还有这么多的道道呢!”小玫说着,往远处看了看,“咋还不到呢?天都快大亮了。”

“快哩,前边的镇子就是。有个挺高的水塔的那儿,就是工地!要不是为了你,我还会在家里多呆几天的,偷偷摸摸地像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我真是替你的家里揪心,这一会儿,还不知道乱成一个啥样子了呢?不管怎么着,你应该给家里留一张纸条啥的。”玉芬没说,其实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她就偷偷地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交给父亲,叮嘱他在今天她们走了的时候,去小玫的村里,把这封信送给小玫的家人。要小玫的家人,不要着急着全国各地到处找人,也不要急着去自己领着去外地干活的工地上找小玫,由我替你们看着她,让她吃一点儿苦,受一些累,经受一些磨练,或许小玫自己会慢慢想通的。到那时,我再把小玫给你们领回来!要不这样做,玉芬想以后小玫的家人,知道是自己领着小玫走了的,害得他们一家人到处地找人,会埋怨自己的。

“让家里尽管乱去好啦,可怨不着我不辞而别。当初我不愿意和小冈这一门亲事,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谁让他们逼迫我来着。说啥都是为了我好,向着我。还不是将自己的女儿,从一个华丽的笼子里,再拿到另一个华丽的笼子里吗!”小玫说。

“还是那一句哈,不理你啦!有福不会享得主。”到这儿,玉芬闭上嘴,又不说话了。

“呵呵,真是望山跑死马。”小玫知道玉芬又生她的气了,自我打趣地说,“看着那水塔挺近的吧,走起来可远着呢!你不爱听,我还就偏说。”

“我听我听,你可不要再带着我,走有坑坑洼洼的路啦,颠死个人!”玉芬忙不迭地说。

小玫就又说:“把我当一个小鸟养着,笼子里面有吃的喝的,不着风雨。这一种太太式的生活,我可过不习惯,也不适合我的。你不知道,昨天早上我的母亲怎么劝我和小冈去登记的吗?我妈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动员了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把我家的三亲四戚,七大姑八大姨五舅六婶子的,本家的大娘和街坊四邻,能想到的都叫来了。你一言,我一语,挨个排着队地劝我去登记!说我一时想不通,可以先不想,先结了婚过日子,慢慢顺活顺活。末后,将我说得头闷了,一赌气就去啦!要知道这么麻烦,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一门亲事。起初,家里人也没有商量一下,两家的大人,就把我和冈子像搓麻线一样地撮合在了一起。当时,我的态度也不明确,才导致了今天的啰嗦。在登记回来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活着又不能自己做主,是给别人活着,那还不如死了的好。那一会,我真的想痛痛快快潇潇洒洒地跳下山崖去,摔死了就啥事也不知道了。可一想到自己去死,为啥还让一个无辜的人,去陪葬呢?事后,又觉得那一时的想法,好冲动好可怕,也好傻呀!不是我怕死,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为这一个世界做一点啥,还有许多美好的时光,等着我去享受,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我心目中的男子汉,值得我去轰轰烈烈地爱一场的。”

“幸亏你没有跳下去,要不多么可惜呀!你长得这么好看,就像是从画上揭下来的一样,这世间就会少了一个动人的爱情的传说。你呀,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个带刺的玫瑰,谁想摘取你这一朵花,准得让你扎一下!我呀,要是有你那样一个为我操心的妈,就好了。”玉芬羡慕地说。

“我的名字里的小玫的玫字,就是玫瑰的玫字。你呀,别站在清水里说闲话。有一天,给你找一个让你讨厌的小伙子试试。”小玫说。

“咱没有人疼,也没有人爱的,哪像你一个样呀!”

小玫知道玉芬的母亲去世得早,她的哥哥姐姐也都成了家,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自己只和年迈的父亲相依为命,就改了话题说:“玉芬姐,到工地上有人问起你我是谁,你怎么和人们说呢?”

“实话实说呗,就说你是农民企业家张佩业的千金啊!”

“那可不成,我不白折腾了。我父亲的大名,在咱们区里谁不知道。我就说,我是你的姐姐,别说漏了啊!”小玫得意地说。

“不行的,我的表哥知道我的两个姐姐,都已经结婚了的。”

“那就委屈你一回,我当一次你的妹妹。”

“表哥也知道,我没有妹妹的。再说?”玉芬感到为难了。

“再说啥?”

“我长得哪儿和你像呀?你那么好看,我丑死了。”

“小芬,你不丑的,真的!再说一个人的美丑,也不在脸上。那就说我是一个孤儿,和哥嫂一起过,跟嫂子吵架,赌气跑出来的。就这么说定了啊!”

“亏你想得出呀!一个假孤儿;要是孤儿,都像你就好了。”玉芬说着,看到到了工地近前,就从车子上跳了下来。和下了车子推着的小玫两个人,看到工地上,正是吃早饭的时候。

人们这儿一堆,那儿一簇,就地当桌,席地而坐,围聚在食堂前的空地上吃着早饭。

也不知道是谁猛不丁地喊了一声:“你们快看,那是谁来啦?”

吃饭的人们,忙抬头去看。只见通往工地上来的路上,是他们的工友玉芬回来了。和以往家去看看回来时不一样,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姑娘?

“嗷——嗷——”大伙一起使劲地起哄着。比他们平时干活的劲头,不知道高涨了多少倍?这一群四肢发达充满血性阳刚,又没有约束的粗野的爷们们,在用一种自己的简单的方式,欢迎着工友玉芬的到来。

其中,年轻的小伙子们,喊出的声音最高最响亮,也几乎比得上以往任何这种欢迎工友到来时的声音,都要高亢。这儿隔着家乡远,家去回来个人,都感觉挺新鲜,也好从回来的人的身上,探听些许家里的信息。

玉芬接过车子推着,和小玫走近了。玉芬的心里感觉热呼呼的,和他们一个个一见如故地打着招呼,好像隔了多少日子不见似的。

这一会儿,吃饭的人们,各自手中的勺子、筷子等的,都伸错了地方。伸到别人的碗里、或是饭盒里,有的把菜送到自己的鼻子尖上,有的手里举着的卷子,忘了往嘴里送。一个个犹如触了电,或是让什么人使了定身法,身子定格不动了。只是脖颈上面的头,和长在上面的眼睛,随着玉芬后面的小玫的身影移动着。一个个大胆的目光,刀刃一样地始终没有离开过小玫。小玫身边的玉芬,此时倒成了一种最好的遮掩、装饰和衬托。

小玫觉得自己就像他们手里就着吃饭的咸菜,快让他们一点点地吞进肚子里去了。

“我说,喂喂,你们有哪个认识这个姑娘的吗?”一个工友,忍不住地问着。

“哎——你过去问问玉芬,这个天仙一样的女子,是来咱们这儿干活的吗?”另一个工友说。

“你去吧!你咋不去?”这个工友往后倒褪着。

很显然,是小玫的漂亮和魅力,把这一群向往美的人们,给震住了。

其中有个年龄稍大点的汉子,也乜斜着席篾拉一下样的细眼睛说:“这还用问?人家像一朵花一样,能和咱们这些瞎三烂的,在一起拖泥滚水的。你们哪,别撑死眼睛蛋子,饿杀鸡巴吊啦!”

小玫的身后,飘过来一串串燎人的唧唧喳喳的说话声。让她脸热心跳逃也似的,伸手抓着玉芬的自行车后座,往宿舍走去。

在吃饭的人堆西边,有一帮女的。这里面,有姑娘有媳妇,有胖嫂有瘦婶。

“玉芬才家去几天,就回来啦哈!”有个姑娘,问走过她们身边的玉芬。

“在家里等着割麦子还早吧?又没啥活干,呆在家里,还不如回来干点活踏实。”玉芬说。

几个人就着看着小玫的背影,羡慕地说:“这闺女,可真俊!”

“看看人家咋长来?脸皮多白,多嫩!”

“其实,玉芬也不是很丑,只是和那个姑娘走在一起,让人家一比,可就……”

玉芬领着小玫,走进了自己的宿舍。说是宿舍,不过是用红砖临时搭就的简易房而已。里面倒也干净,墙上糊了一层包装水泥用的牛皮袋子纸,满屋里飘着一股廉价的胰子和雪花膏的味儿,挺浓烈挺冲鼻子的。人刚进屋,屁股还没有稳下,门口便堵了一帮吃完了饭,还没有上工的黑头红脸的小伙子们。

“进来吧!呆在门口,往里扒瞅啥呢?”玉芬背对着门口,在整理着这几天不在弄乱了的床铺。

他们几个在门口,你拥我挤地呼啦一声,一下子进到了屋里。一个个哑巴了似的,悄没声息地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咋的啦?哑巴了,吃了耳屎还是怎么的啦?那股兴奋劲儿,哪儿去啦?和你们说咹,她可是俺的亲妹妹,谁要是打我小妹的主意,或是欺负人,可有他好看的!以后,你们就叫她小玫,玫瑰的玫,或是叫她张小玫好了。”玉芬转过身来,指着小玫,和他们挤进来的几个人说。话说完了,也才觉出似乎有些不对劲,也是刚才没有拿正眼光看他们的缘故。等一一看清了,才发现里面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小伙子。只见这个青年,长得英俊挺拔,挺让姑娘们着迷的样子。忙冲着这个坐在里边的小伙子,尴尬地笑了笑,以示刚才自己漫不经心的歉意。

“哎呀,闹了半天,原来是你的小妹妹。来咱们这儿干活的吗?”抢先说话的叫田埂。在工地上,是一个能吃能干能睡能呼隆能说能笑的小伙子,也是一个,很让技工们喜欢的干起活来不知道磨滑的小工。

“啊,我不是早就和你们说过,我有一个上高中的妹妹,等下了学后,也来干活的吗!”玉芬显然是在蒙人地说。

“嗯——真看不出啊,玉芬姐还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妹妹!我叫田埂。”叫田埂的小伙子说着,来到小玫的近前,指着自己说,“我娘说生我的时候,正在坡里干活,迭不得家去了,就在田埂上把我生了下来。也才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

让田埂这么一说,屋里的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人们只是哼哼唧唧地笑了几声,他们更心哲的是田埂的率真。

“他叫小永,他叫小群,这是小华,你是……”田埂老熟人似地给小玫挨个地介绍着,当他指到里边连玉芬也不认识的那个小伙子时,挺了下脖颈,皱了下眉头。“你叫……叫啥来?叫驴喝水来是不?在我们这儿,别不好意思,男的女的,亲姐妹一样,真的!”

这一下,人们才真的让田埂给逗笑了起来。玉芬和小玫,没有笑。

“你们几个笑啥呢?他是昨天下午才刚到工地上的,和我睡一个房。刚才是我在门口,强硬拉他进来的。”田埂说。

让田埂叫做驴喝水的小伙子,不是别人,就是跟着李小军来这儿的吕斌。他并没有显出丝毫的窘态,也和他们一样张嘴笑了几声后,即自我介绍地说:“我不叫驴喝水。我姓吕,上下口的吕,叫吕斌,文武的那个斌。小名叫大河。往后大家就叫我吕斌好啦!”一口地地道道的北方口音,乍一听好像吕剧里面的道白一样。吕斌吐字清晰,一股男子汉腔,听起来好像钢錾掉在大理石板上一样。

小玫听了吕斌的介绍,不觉心头一热,竟抬头盯视了他一眼。值得小玫感兴趣和注意的倒不是吕斌精彩有神的气度,而是他那一口吕剧道白一样的口音。她甚至怀疑,起源于鲁北大地上乡村里的好听的吕剧,是否就是出自这个碰巧也姓吕的小伙子的家乡呢?即使不是出自他的家乡,也肯定离着不远?

“你昨天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晚上又加班,回宿舍你已经睡着了。听李小军说你一会儿叫小吕,一会儿又说你叫大河和大水的。我还以为你叫……你别见怪,我不是有意开你的玩笑的。”田埂急忙纠正地和吕斌说。

“你可真能联想!”吕斌揶揄地说,“你应该去当文学家,或是相声大师,干建筑可惜了点。”

“你这样抬举我,还不如在我的脸上,打几巴掌呢!我学的那点文化,早都如数地还给老师了。”田埂说着,伸手抚弄了一把自己浓密乌黑的长头发,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今日来得急促,也没有给你们带啥好吃的来,甭指望啊!”玉芬说。

“小芬姐,谢谢你了。今天你给我们带来了比啥都好吃的礼物……”田埂说完,和他们几个齐呼啦地往屋外跑了去。

吕斌走到末后,回头冲着玉芬和小玫礼貌地笑了笑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玉芬和小玫看看人都走了出去,相视地笑了笑。

一时间,工地上无人不知地都晓得玉芬领来了一个高中毕业,长得非常好看的妹妹。办饭的老杨头和预算员小高,也都听说了。小高听了后,就觉得纳闷,也没有听说表妹玉芬有什么妹妹呀?

这时,一阵急促的哨子声响,把人们从各个角落里叫了出来。一会儿,木工棚的大敞间里,木工案子上、水泥垛上和解好了的木板上,或站或坐或蹲地聚满了人。

这会儿,从办公室里走过来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人,黑炝炝的脸盘上,鼻子头红红的。上身穿了一件青色的褂子,下身着一条飘摇飘摇的单裤。头发半长不短地撒拉着,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像没有根基的样子。那瘦模样看起来,浑身的肉合起来,也没有骨头沉。从发红的鼻子尖和乌黑的牙齿上,不难让人看出,此人定是一个烟酒的嗜好者,同时也是一个烟酒的受害者。略显疲乏之中,透着一股干练和为人处事的精明。从他那双转动很灵活的眼睛上,即能看得出来。他就是工地上的工头,人们都叫他唐工。

“哼哼!”人到声至,棚子里顿时雀静了下来。唐工对着手上拿着的记工单,点过名之后,环视了一下人们,目光从新来的吕斌和小玫的脸上掠过去。就着说,“大家伙都听好了咹,墙体工程到这儿,就算是全部砌完了。木工组支好了顶层的圈梁盒子,今天就开始打混凝土。希望技工们都负起责来;混凝土质量的好坏,直接影响整个楼体的工程质量!现在,是末后的一层,早干得都很好的,往后谁那儿也不准出毛病啊!还是分成几个小组。”唐工说到这儿,顿了顿,象想起了什么样,“我还差点忘了个事,打从上一回开混凝土搅拌机的,让电线漏电打了两个跟头子,摔骨折了胳膊以后,再没有谁敢开这个玩意了。现在安装好了配电箱,上了双保险,有谁愿意去开搅拌机的?”

下边没有人吱声。都知道混凝土搅拌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玩意儿。技工呢,让他干着掉价,小工呢又不会使唤,好赖是个技术活。水泥、沙子和水的比列配合好了,打出来的混凝土凝固以后,才牢固结实。虽然在近前竖起的小黑板上,事先写下了研究好的配料表,可是不常干的还是干不了。你打得快了,搅拌下一大堆的熟料,上边的技工怕让工头看见嫌他们干得慢,开罐的会挨技工们的骂;可是你若打不出料来,供不上楼上用,又会挨工头的骂!

所以,过去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站出来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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