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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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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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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之恋》连载

第三十二章 广交会上

夏露看到芦花心不在焉的,知道她的人在这儿,心却不知去了哪儿?就问:“芦花妹妹,你有心事吗?看看你有形无神的样子。”

“小露姐,今天是八月十五,就是中秋节,等会儿三强要来。”芦花说着低下了头去。

“哦……是这样。那你应该高兴呀!”夏露说。

“到时,我怕母亲不给三强脸色看,让他下不来台。何况,我也不愿意去他家过这个节的。他的家里,除了三强和寒梅姐,我没有一个看上的,尤其是三强那个倔强的老爹。从我二哥和寒梅姐的事闹砸了以后,我就特烦他那个老爹。等会儿,要是三强来了,母亲要生气,你可出来给打一个圆场呀!”芦花恳求地说。

“我想,这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大妈如果不同意,你们两个也成不了的。你就这样见你的三强吗?”夏露看着穿着平时衣服的芦花说。

“嗨——还要咋见他?”芦花问。

“不化化妆,不换一下衣服?”

“还咋化妆,等会洗洗脸,换身干净点的衣服就行。”

“这样也太素了一点。小露姐给你化一下妆,再给你换一身衣服,保证你满意。”

“哦……”

“行了,别犹豫了,说化就化。你去打一盆清水来,我好好地打扮你一下。”夏露从下来蹲点,有好长时间自己都没有认真地化过妆。每天只是洗了脸后,擦一点防晒霜什么的,穿得也挺素淡的,没有一点城市女子的架子。也因为夏露平和的脾气,村里的大人孩子和她都很熟了。

一会儿,芦花端来一盆清水。夏露翻出自己的化妆盒和梳妆用具,在床上摆了一摊子,让芦花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了。夏露给芦花一一作了介绍,哪是眉笔,哪是眉钳,哪是扑粉,哪是粉底等等不一而足。

“夏露姐,你有这么多稀罕玩意啊,也不早拿出来,让人家开开眼。”芦花说。

“自打来了乡下以后,我也没有时间化妆,就懒得动这些玩意。这水太凉,要兑一点热水才好。以后记住,这净面水,一年四季最好用温水。这样,脸上的皮肤洗了之后,不会发紧。用毛巾把脸上的水吸干以后,不要用力擦,以免划伤皮肤。还要把双手搓热了,再把自己的脸蛋拍一拍,放松一下。像你这样正值青春芳华的女孩,宜化淡妆。年轻姑娘的脸上,妆化得浓了,效果会适得其反。只需擦一点面霜之类的,有的看上去就会挺好看!有的化得浓了,看上去就像戴了一个面具似的。再一个,化妆也只是一个方面,一个人的气质,还有待于加强自己的内在涵养。那样,显露出来的美,才是自然流露的真正的美。”夏露向芦花普及着美容的知识。

“小露姐,你说得真好,你知道得也真多。”芦花由衷地说。

夏露帮着芦花洗了脸后,把她按在一个椅子上,让她对着桌子上的镜子,用一块柔软的圆形的海绵,蘸着一层洁白的粉末,在芦花脸上轻轻拍打了一下。之后,夏露一点点地认真地给芦花化着妆。

“你老低头干嘛,我怎么给你化妆?”

“人家不好意思呀!”

慢慢地,芦花和平时的自己判若两人。眉黑而且细长,睫毛往上翘着,眼皮还着上一抹青黛色,两腮上涂成了如夏天荷花似的薄嫩的粉红,嘴唇上抹了淡淡的口红。芦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害羞地咬了一下嘴唇,上唇的口红即印在了下巴上。让看着的夏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夏露重又给芦花轻擦了唇膏后,从自己包中找出带在身边没有穿过的超短的迷你裙,和一件白色无袖紧身的体恤衫,逼着芦花脱下身上的衣服,把夏露自己都不好意思穿着出门的时髦衣服,换穿在了身上。把平时用一根皮筋束在脑后的马尾辫拆散开来,梳成浪漫的披肩发,垂在后背上。雪白丰满的腿全露着哪像话,夏露把自己的黑丝长筒袜,让芦花穿上了,脚上穿上夏露的高跟凉鞋。这样一来,芦花作为一个姑娘的美,即全部显露了出来。黑丝玉腿、小细腰、丰满的胸脯、披肩的长发,高跟的凉鞋一走起来,还真是风摆杨柳,迷死个人呀!

夏露让芦花在屋里转了一圈后,芦花不敢看自己了,两手捂了脸,慢慢蹲了下去:“小露姐,羞死人了,还不让我娘把我骂死。还是让我,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吧!”

“别换,这身衣服归你了,三强来了,让他看看,让他记下你现在的模样,一辈子也忘不了你!还有,你二哥回来了,你们一家人凑齐后,我用相机,给你们一家留个影。走,咱们这就去你家里,天也快12点了。”夏露看看手表说。

“我就这样回家,村里人咋看我呀?”芦花难为情地说。

“谁爱看,让他们看去。现在都九十年代了,农村的女孩子也不能只知道下田劳动,也应该学会打扮自己才行。”

“我。我……”

“我什么呀!”夏露说着,将芦花推出了自己的屋子,回头拿上自己的照相机和三角架,关上屋门,和芦花一同往家里走来。一路上,芦花奇装异服的打扮,招来了村人们好奇的目光和议论。

有的就说:“小夏姑娘呀,你看看,都把我们芦花打扮成一个电影明星了。”

“看看,咱们芦花打扮起来,一点也不输给大城市里的姑娘。”

夏露只是笑笑,不做声。

很快来到家里。母亲看到芦花一下没认出来,等看清是自己的女儿芦花后,都笑弯了腰说:“芦花呀,看看,让你小露姐打扮成了一个啥?”

“娘,小露姐说这身衣服归我了。”芦花说。

“你二哥说,你小露姐就要回到乡里去了。今日正好是八月十五,你二哥说好要请小露姐来家里吃饭过节的。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想去叫你们的。”母亲说。

这时,正说话,三强来了,手上提着一大包礼品,轻手轻脚地从大门里走了进来,冲着芦花的母亲叫了一声:“娘——我来了。”

芦花母亲见是三强,脸上的笑容瞬即消失,没有应声,转身去了屋里。

三强不认识面前的芦花样地打量着她,等认出是芦花,就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芦花。

芦花从三强的手里接过礼品,一手拉着三强的一只手,朝屋里走来。

这时,吕蒙德手里提着鲜鱼和一只白条鸭走了进来,看见芦花不认识似地盯着她看。

“德子哥,不认识你芦花妹妹啦?”芦花说。

“哦,是芦花妹子。我还以为你家里来亲戚了。三强兄弟,来叫芦花妹子去你家里领红包的!”吕蒙德说,“三强兄弟,叫丈母娘没有?”

“叫了,娘没答应!”芦花说。

“你说叫了,我又没听见。三强,你再叫一声,叫不叫,你不叫,我可在后面用脚踹你了。”吕蒙德抬起一只脚,佯装着要踹三强的样子。

“娘!”三强朝着芦花母亲,叫了一声。

夏露过来挽起芦花母亲的一只手臂,笑着说:“大妈呀,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愿意芦花和三强交往的,你就答应一声吧!三强,再叫。”夏露催促三强地说。

“三强,快叫娘!”吕蒙德也说。

“娘——”从小没了娘的三强,叫出了这一声娘来后,眼含热泪,竟哭了出来。

吕蒙德、芦花和夏露都看着芦花母亲。

芦花母亲笑了笑,终于爽快地应答了一声:“唉——甭傻了。我要不是看你从小没有了娘,不是看在芦花愿意,不怕小露姑娘、和德子在这儿,我说啥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子的。今日甭叫着芦花去你家里过节了,你也甭回去,在这儿一块过节吧!”

三强伸手摩擦一把泪水,停止哭声:“唉,娘,我不回去了,在这儿过节。”

之后。夏露在院子里调试着照相机。

“夏干部,你那是啥样的照相机呀?”吕蒙德问。

“这是傻瓜照相机。”夏露说。

“傻瓜照相机?”吕蒙德想歪了脖子,也没有回过味来。他以为夏露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又说,“那傻瓜的玩意,咋能给人照相呢?照了相后,会不会把人变傻了呢?”

芦花和三强还有夏露几个人,禁不住笑了起来。

夏露说:“就是借着它的这一股傻瓜劲儿。”

“那等会也给我照一张行不?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有照过一回相呢!带彩的照片更没有照过。”吕蒙德说。

“没问题,你愿意照半身的,还是全身的?”夏露问。

“你真的给我照呀?那我给你钱的。你看着给我照吧!我也不知道照啥样的好?你那个照相机,在阴天和黑夜都能照吗?”吕蒙德说。

夏露点了点头。

这时,吕斌提着一大嘟噜月饼,走了进来。

“小吕,你来得正好,快收拾一下,去叫你大哥一家人来,我给你们照一张全家福,我走了之后,就没有机会了。”夏露说。

“那可麻烦你了!行的。芦花,看你,是你小露姐把你打扮成这样的吧?快去,把咱大哥一家人都叫来的。”吕斌说完,看见了三强,又说,“哦,三强也来了。”

“唉。二哥。”三强应了声。

“我不去,让别人去吧!”芦花说。

“斌子,你让我整得鲜鱼和白条鸭,我都提来了。”吕蒙德说。

“知道了。”吕斌答应着。

一会儿,三强跑到大哥十五家里,把他一家人叫了过来。这时,下了学的猛子和根子也来了家。他们两个看着与平时不一样的芦花姐姐,过来伸手拽了几下芦花腿上的黑丝袜。猛子说:“姐姐你腿上穿的这是啥呀,和渔网似的?”

“去你的,你知道个啥!你的爪子脏不脏?”芦花生气地说。

吕斌和吕蒙德几个人从屋里拿出高低的座位来,在院子里摆好了,将母亲安排在中间的一把椅子上。

十五的儿子蛋蛋看到芦花抹了唇膏的嘴唇,就说:“姑姑,你的嘴唇破了。”

芦花在蛋蛋身上拍打了一下,冲着夏露笑了,催促着说:“小露姐,你调好了相机,一定要过来和我们大家一起合个影呀!”

夏露笑着点了点头:“等会儿,我跑过去说一二,大家都冲着相机笑一笑啊!”

猛子、根子这就禁不住笑了起来。见他们两个人笑了,蛋蛋也大声笑了起来。

吕斌把家人都安排好了,自己也过来站下,看到吕蒙德站在一边看着傻笑,即过来猛地拉了他一把,让他站在自己的身边。

夏露在三角架旁边调好了镜头后,冲着这边跑了过来,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脚下踩着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迈急了一步,往前踉跄两步,身子前扑了过去,正好跌在吕斌怀里。赶忙回头笑着说了一二,一家人也都让夏露的举动,憋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唯有母亲没有笑,还担心夏露摔着了没有?夏露转过身来,一只手还抱在吕斌腰上,为了使自己身子平衡,脸都羞红了。就在这时,听到照相机咔哒响了一声。夏露仍笑着说:“哎呀——一定照砸了。你们看怎么样,要不要另照一张呀?”

“别另照了,我看这样就挺好的。”芦花说。

“甭再破费和麻烦小露了。”母亲说。

下午。吕斌送夏露回东镇乡里时,芦花和母亲都哭了。

是啊,这几个月来,黄河大堰根下,农村和农家院里的生活,将是夏露一生中,最最值得回忆和宝贵的时光。

睁眼是春,闭眼是秋,转眼之间,又是一年以后了,历史的指针已经指到了1990年春夏之交了。

一天晚上,吕斌接到乡里王书记打来的电话,问他愿不愿意跟随着市里的财团,去广州参加广交会的?吕斌当时没有拿定主意,想不出会有啥生意拿到广交会上,去同五湖四海的客商做买卖?王书记鼓励地说,现在是应该到外边看看的时候了,开开眼界换换脑筋,也是值得的。你那儿不是有工艺草帘吗,拿上样品,到那儿说不定在广交会上,能做成一笔大买卖呢!

对呀,吕斌抬手拍打了下自己的脑门,这不是自己早就和王书记夸下的海口吗,说过要建个工艺草帘的厂子,实行工厂化生产吗!让帘子在自己手上,直接和外商打交道,会增值许多倍。这样,吕斌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经过数月的运行,砖窑厂已经把投资的本钱赚了回来,现在开始赢利了,从生产到销售,也已经走上正轨。吕斌即嘱咐好了厂长吕蒙华,同吕大爹和村委的人,有事情商量着办。之后,带上芦花打出的工艺草帘做样品,让吕蒙德跟自己做个伴。芦花打的帘子都是县工艺厂免检的,别人打出的帘子吕斌信不过。之后,同王书记和夏露赶到省城,坐上直飞广州的客机。市里的财团,已经先于他们出发了。

夏露是让王书记拉着一路上给做英语翻译的,王书记的英语不是很过关。王书记和吕斌坐在前一排靠背上,吕蒙德和夏露坐在他们的后一排上。在客机上等候起飞的时候,吕蒙德局促不安地凑到吕斌耳朵上,小声地问:“斌子,你说那么大的飞机,是纸糊的还是木头做的?你说它咋就能飞起来呢?”没有出过远门的吕蒙德,在地上见过天上的飞机,真正坐飞机,和吕斌这还都是头一回。对外面世界的一切,感到既好奇又无知。这次,吕斌领着他去广州,无疑是把他从原始社会,一下带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在此之前,他就一直以为,飞机就和天山放着飞的风筝一样,是用纸做成的。

“是金属的,钢铁和铝合金做成的,还以为是小孩们做的纸飞机呢!”吕斌说,“下边有轮子,在地上跑着飞起来后,再有后面的轮子,吹着空气跑。”

“浇地的195机器,也有轮子,也是铁的,咋飞不起来呢?”吕蒙德说。

“195没有翅膀,飞机有翅膀吗,你没看到!你的篮球脑袋,就缺少一对翅膀。”吕斌想笑没有笑出来,“等会儿飞上了天,一切听从服务员的少说话。”

吕蒙德真的没有了声息,今天穿着一身吕斌送给他的西服,车轴脖子上还系了一根紫颜色的领带。平时敞胸露怀舒服惯了的脖子和身子,这会儿反倒觉得束缚得难受,身子底下像坐在玻璃碴上一样,没有一霎安稳。一忽儿,他像是一个胆小的孩子样,坐在宽大的客机机舱里,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看看这儿,瞅瞅那儿的。感觉坐在舒服的靠背椅上,自己的身子软塌塌的快要化了。看看周围五颜六色的乘客,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坐在他身边的夏露身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了头,身子故意往边上挪了挪。

“乘客们,你们好。请各位坐好,飞机就要起飞了。”广播喇叭里的空中小姐甜甜地说,接着又用英语说了一遍。

吕蒙德有些惶恐,感觉坐着的飞机,在起跑在加速在起飞,想象着马上就要飞到云彩之上的天空,会不会堕下来,赶紧用两手牢牢地抓着座椅的扶手。

“你不要紧张,身子往后坐着,挺稳的!”夏露看到吕蒙德一副要吓死的样子,就提醒他说。

吕蒙德和夏露已经不陌生了,可是,夏露主动和他说话,就有些受宠,身子便听话地往后靠靠,坐着再不乱动弹了。飞机和一只大鸟一样,呼啸着飞上了蓝白的天空。尽管飞机飞行起来很平稳,吕蒙德还像是骑在一只大鸟的脊背上,担心自己会坠下去。两只手总想抓住一点什么,又没有什么可抓,慌促地看了身边的夏露和周围的乘客一眼,看到别的人们都像是坐在地上一样轻松,他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手心里出了两把汗,正不知道往哪儿擦的时候,有一个空中小姐用一个干净的托盘,托着热毛巾走过来,并冲着吕蒙德礼貌地笑笑,将一块毛巾送到他的手上:“请您擦把汗吧!”

吕蒙德接过毛巾,在脸上手上胡乱地抹擦几把,又忙把毛巾放回走回来的空姐的托盘里。他的一系列的窘态,让身边的夏露实在是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吕蒙德回避着夏露的目光,将头转向弦窗,向外面看着。这一看不要紧,可把他又吓了个半死。以前看天上的云彩,是站在地上仰着头往上看,现在则是低着头往下看。他知道,汽车和火车是顺着公路和轨道跑,还有个高低震荡的,也还有翻车和出轨死人的时候,这飞机在云彩上面跑,飞机肚子下面啥也没有,空空的,这机头会不会朝下一头扎进地宫里去呢?吕蒙德庸人自扰,想着想着就不敢往下想了。

“请各位乘客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前面有气流!”广播喇叭里,传来女播音员温柔的声音。

夏露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听到广播后,拿过安全带在腰上试了试,即扣好了。而她身边的吕蒙德就又不行了,虽然学着夏露样拿出了安全带,在自己的腰前犬牙交错地扣着,两手一拧,匆忙之中,将西服的一枚扣子挣脱下来磕飞了。他接下来,又是一阵慌乱而不知所措。

有位空姐看到,走了过来,捡起走道上的那一枚扣子,笑盈盈地和吕蒙德说:“先生,请将你的西服脱下来,我帮你把扣子缝好。”

吕蒙德服从命令地脱下上身的西服,空姐从他手里接了过去,回去找来针线,很快就把那枚扣子缝在西服上,低下头咬断了线头。把衣服递给吕蒙德说:“先生,你可以穿在身上了。”

吕蒙德接过衣服,麻利地穿在身上后,这位帮他缝扣子的空姐,又弯腰帮着他把安全带在他胸前,系好后才离开了。

这时,吕蒙德再也抑制不住,竟感动地哭了出来,又不敢大声哭,就那么抽噎着。他的心里充满了感激,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夏露也很为空姐周到的服务,而感动和佩服。想一想下面的公共汽车,或是别的行业的服务员,有的时候,对待顾客那是什么态度啊?不敢恭维呀!

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坐飞机的机会毕竟是难得和很少的,回了村之后,也应该是自己和村民们炫耀的资本。可是,吕蒙德回到村里以后,村民们问起他坐飞机时的经历和感受,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说:嗨——没啥感觉,就像坐了一年监牢一样难受啊!

吕斌一行人,来到广州下了飞机以后,坐车进入市区。从车窗里观看着高楼林立街道密布的市井,路两边的花圃里,生长着修葺一新的红花和绿草。到这样的大城市里来,王书记和夏露也是头一次,所以,他俩和吕斌两个,兴奋地感受着大城市的繁华和祖国日新月异的发展。

经过十多年的改革和开放,已将开放的最前沿的广州市,建设成了一座世界性的具有现代气息的华丽的大都市。吕斌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内地城市,和前沿城市的距离。他们没有时间去闲逛,找到一家旅馆住下以后,即去广交会现场联系展位去了。面对眼前的繁华胜景,不能平静的就是吕蒙德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觉得新鲜好奇地透不过气来。别说那些公路上开来开去像觅食的蚂蚁一样的小汽车,也不说鳞次栉比的一栋比一栋高的楼房,单单说那些外国来的和煤块一样黑的黑人,和不时看到的金发碧眼白皮肤的男女,就让他好多会儿回不过味儿来。咋的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黑人和白人呢?他那双滴溜乱转不够使的眼睛蛋子,在人来人去的大厅里,放射出的贪婪的目光,最后必定是落在那些敞胸显怀露着半截光腿的妹子身上。看到有的穿着艳丽的女子,不时将一个个媚眼,抛给面前的男子,他就禁不住一阵地躁狂。常常是身边的吕斌,用手指用力戳他一下,才能让他回过神来。

这天晚上,回到宾馆里,在长长的走廊上,看着和自己投宿的客房一样的房门,又忘记自己房间的号码走错了门。闯进了一间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正在床上做爱的屋子里,他站在那儿定定的,看着床上疯狂的男女,不知道进退了。不知道他是吓得,还是让那一对男女给吸引住了?他认为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只等着让人家来发落自己。恐慌之中,猛地听到床上的男子,骂了他一声:“滚出去,看什么看?”他才如获大赦似的,转身而去。而床上的那一对男女,似乎从这个误闯进来的男子身上,看出了一点什么来!

在宽敞的大展厅里,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客商,不看某一个展位货主的黑白胖瘦,而只是细心观察着这个人面前守着的展品,看一看标牌上的价格和质量的好坏,是否具有竞争力和符合自己采购的要求。

由于吕斌是跟随王书记随后来的,晚了半拍,没有订到合适的摊位。在别的展位的边上,临时性地搭起一个小展台,将自己带来的工艺草帘,摆放在上面。从参展的第一天起,即有一个年轻的香港客商,在吕斌的展位前流连着不肯离去。到第三天上,即和吕斌、夏露攀谈上了:“我观察你们的货品好久了,看到你们的工艺草帘很工整啊,价格也还合理!我在西欧北美日本和澳大利亚,都设有工艺品销售公司。我想和你们做一笔大生意,你们怕是没有外贸自营权吧?”

吕斌点了头说:“我想,只要您看中了我们的商品,其他的事情都好说,我们可以挂靠县里的外贸企业。”

“那……你们能保证常年供货吗?有帘草基地,和大批量地生产吗?”港商又问。

吕斌即让夏露打开,临来时拍好制作出来的大芦湖的影集,让港商看着说:“你看,这就是生长在我们村边的万亩芦苇湖,每年能产出好多苇子呢!原料不成问题,家家户户大姑娘小媳妇,都把打帘子作为一项家庭副业来干。所以,我们能够保证大批量供货。”

“你们定的价格低了一些,一张窗帘我给加一元钱,门帘加一元五角钱!这样做,是为了我们的诚意,和保证你们的利益,利于我们长期合作。”港商知道他们是没有经验的乡下人,不摸市场行情,也太实在,价格定得这么低,怕他们日后知情反悔了,买卖反而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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