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张兆成的头像

张兆成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3/10
分享
《黄河之恋》连载

第一十三章 不期而遇

爷儿三个,在村西自家的场园里,用锄划着土。这场园说是自家的,也不全是,有的是村里拿出不能种庄稼的盐碱地,分给各户里的;有的是各家各户的人,自己占下的。俗话说:麦子没有场,等于孩子没有娘。

干着活,吕洪武不时地拿眼睛偷着瞄上寒梅几眼,见她和往常一个样笑模恣的,悬空的一颗心才往下落了落地。

“小梅姐,你的眼睛咋的啦?红红的。”和寒梅并着肩,弯腰一块划锄的芦花问。

“夜里打帘子熬得呗。”寒梅说。

“别光顾了攒钱置办嫁妆,甭累坏了身子,到时让我哥嫌弃你呀!”芦花说。

“他嫌弃我,我还看不上他那个样呢!”

“你们越是要好的人,嘴上总是这样说;可是,一到了背静埝,抱着对方,恨不能把对方吃到肚子里才解馋。”

“花妹妹,看上自己相好的没有,看上哪个了,姐给你去跑腿咋样?”

“去去!”芦花抿着嘴笑了。自己本想逗寒梅姐开心,反而让她逗没了说的。

场园边子上,不时地过来过去个村里的人,看到寒梅在帮着吕斌家起劲地干活的样子,都投来一个个异样的目光。

干了一会儿,爷三个在场园边上的柳树下歇息着。

“梅姐,你家二哥还是坚持着要那个孩子吗?”芦花问。

生二胎都是需要条件的,像独女户女方到了32岁年龄的,才可以领下娃娃准生证生二胎。而寒梅二哥已是有了两个女儿,却强要生三胎。寒梅和芦花两家,都为寒梅二哥的固执感到为难。

“谁说也听不进去!本想生了二胎以后,死了气不打算要了。怀上三胎后,也是想去医院流产的。嫂子在医院的一个亲戚,给嫂子照了B超后,和嫂子说是一个儿子,问嫂子还流不流,让他们拿主意?哥嫂一听是个儿子,就都不干了。来家后,不知把嫂子藏到哪儿去了。上边来人来车,把二哥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划拉走了,还说再罚一万元。不是看他家破屋烂墙的,就把他家房子给推到了。全村都替二哥发愁,可他却铁了心,说以后十万块钱,也买不来一个儿子!”寒梅说。

“你大哥有了大桥,下头还有三强;再说,人家有两个丫头的,日子过得不是挺赶劲吗!眼下,国家就是这么一个政策,又不是专门针对你二哥制定的。”吕洪武说。

“都怪咱们的老祖宗们,不知道计划着点,哪一家不是四五六七个孩子,还不说饿死的,像下小猪一样。老人们拉下的帐,年轻的还呗!”芦花说。

吕洪武责备地看了芦花一眼,芦花冲着寒梅挤了下眼睛,伸了下舌头,停住了嘴里的话。

是啊,吕洪武也在想,人们总是这样,一件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才想起去制止,付出的代价就会大了。

下了客车后,吕斌和小玫走下柏油公路,踏上一条凹凸不平的进村的土路。路两边,是望不到边的滚着金黄色麦浪的待收的小麦。

小玫一下子走在这么平平展展的鲁北平原上,好像久处平原的人,一下子到了山区一样地好奇和新鲜。欢快高兴得像一只戏水的燕子,和花间繁忙的蝴蝶一样,围着吕斌转来转去的。从庄稼地里伸到路边的长腕子草,扶弄着小玫的小腿,感觉到痒痒的。

两个人往前走着,哪里知道,严厉的父亲,和冤家一样的寒梅,就在他们进村必经的路边场园里,在划着锄呢!

“你老说自己的故乡多么原始和偏僻,要我说,你们这儿,背靠黄河,东依芦湖,是一块鱼米之乡的风水宝地呢!你看,这待收割的金黄色的小麦,像一条条大得没边的毯子一样,多么诱人。不像我们那儿,种的庄稼地,都是巴掌大的一块块的,也连不成片。”小玫说。

“人都是这样,嘴上说家乡如何不好不好,可一到了外地,就总想着自己的家乡和家人,还是自己的家乡好。咱走的这一条路,是一条进村的路,也是一条生产道,疙疙瘩瘩的不大好走,可是,隔着村里近。能走开大车的平坦的进村路,要拐一个大弯,从村东的湖堰上走。进了村后,我先领你去我大哥家里。大哥大嫂和蛋蛋一家人,又老实又善良的,不会亏待你。之后,我再家去,做我父母的工作!”吕斌说。

“你的爹,真的和你说的那样,挺凶的吗?”小玫问。

“我爹在村里辈份高,威信大,又干了一辈子支书,在村里和家里,都是说一不二的。前年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营子哥哥,长了骨癌去世后,妻子跟着一个河北来收苇子的人走了,留下个七岁的儿子,有几家隔着近的都不愿背这个包袱收留根子,我家就收留下了他。现在,村里大小的事,还是我爹和当年扶持我爹上来的吕大爹,商量着办。”吕斌说。

“啊,我说呢,你还有一个这么好的背景。”小玫睁大了眼睛,重新打量着吕斌说。心想,自己父亲也是村里的支书,自己和吕斌一样,还都是各自村里的“高干子弟”呢!

从田间吹来的徐缓的风儿,少了一份凉爽,多了些许燥热。

站在路边杨树梢上的红殷殷的夕阳,多情流连地回顾着自己一天来走过的路程。稍作停留,即落下山去了。

“你看,前边的两个村子,即是前吕和后吕,我是后吕,寒梅是前吕村的。”吕斌说。

小玫看到两个村子之间,交错不齐的土坯墙和篱笆院,其中夹杂着几口红砖红瓦的新建的房子。乍一看去,好像影视里见过的解放前的某一个村落一样。

“让你失望了吧,我们这儿还很落后,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的浪漫。”吕斌问。

“这可是你说的!其实,你的村子先进也好落后也好,你的家庭富足也好,贫穷也好,对我并不重要。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知足啦!是富有现代,还是贫穷落后,取决于人,是完全可以改变的。”小玫说。

“中国的改革开放,就如同当年新中国的缔造者一样,是以农村包围城市这个战略并成功的。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一下子活了,有了购买力,城市的产品有处去,有人买了,城乡经济形成对流,一潭死水变成了活水。可是,这几年农产品生产成本高涨了价后,工人受不住了,工资也就涨上去了,工业品水涨船高。这样一来,农民捞到的那点好处,一下抵消了。还随便压低农产品价格,和随意号召农民种这种那,再一阵风儿又强迫百姓挥着锄镰,砍掉抗旱时救活的一棵棵棒子苗和棉花苗,再扩大面积去种小麦。往往是朝令夕改,让农民无所适从。从某种意义上说,农民还只是土地的管理者,而非土地真正的主人!”吕斌如此长篇大论着,却完全忘记了,怎样去面对就要撞见的自己的家人?

小玫也完全沉浸在一种幸福的憧憬中,丝毫也没有去想,前面等待她的让她尴尬难堪的局面。

吕斌侃侃而谈的情绪,也没有收住,继续说:“各家各户分得的土地,三年一小调,五年一大调,让老百姓种地舍不得投资,使得土地越种越薄。有的一年种下来,去除成本,刚够一家人填饱肚皮的。家里有盖屋打墙和娶亲嫁女的,都得靠借贷!上边年年喊着减轻农民负担,到下边却是一年比一年加码,越减越多了。加上上级放松对一些村干部的要求,明明知道有的账目不清,挥霍浪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使得一些村干部,成了当地名副其实的村霸和土皇帝。”

小玫听着吕斌的诉说,很是新鲜。因为,在自己村里不存在这样的情况。老人领着退休金,学生学费和村民的公粮提留,都由村里集体承担了。觉得自己的人,正在走进一部电影电视,或是一个故事里面去,而自己也正在扮演着其中的某一个角色。

芦花、寒梅、大哥大嫂,还有父亲,划完了场园,又套上牛拉着碌碡,后面拖着砍来的柳树枝子,压平拖细之后,又挑来水,泼完了场园。大哥和大嫂先走了一步。芦花和寒梅两个人,来到小河边上洗着手和脸。

吕洪武感觉到有些累了,坐在个土堆上抽支烟歇息着。他今年五十几岁的年纪,黑炝炝的面孔上,让无情的岁月,刻蚀出的沟沟坎坎里,蕴藏着风风雨雨的不平和坎坷的经历。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八路军,打过日本鬼子。其中的一条腿,让炸飞的弹片击中,伤着神经,落下了一个走起路来一瘸一点的毛病。每一个人,都是有特点的,不管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其中有些人,随其本身具有的特点,而被叫响的一个或褒或贬的名字,人们管这个姓名之外的名字,叫外号或是绰号。就像梁山一百零八将一样,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绰号,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吕洪武就落了一个吕瘸子的雅号。由于他是村里多年以来的领导,做事又刚直不阿,说到哪儿行到哪儿,一张雷公脸耷拉下来,是会让人感到害怕和气馁的!所以,他的雅号里,多了一份恭敬,少了一份调侃。他的脾气倔,姓氏又和驴同音,自然也有不敬的,在背后叫他瘸驴的。

吕洪武抽支烟,歇息了一会,正要站起身来准备回家,猛然听到洗手回来的芦花喊着她的二哥,抬头看去,心里禁不住咯噔一声,真是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在从西边进村的路上,看到自己的老二吕斌和一个姑娘并肩而行,正朝着他们走来。仔细看那个姑娘,不正是照片上的那个姑娘吗!再看寒梅,洗手回来和芦花挑起水筲正准备回家,看到吕斌和那个姑娘后,眼神复杂嫉恨,扔下担杖,扭头抽噎着转身跑了开去。

吕斌没有想到,进了村后,不知咋那么巧,偏偏和泼完了场的自家人,走了个碰面;而且,偏偏寒梅又正在这儿!就将手上的行李一扔,往前追着寒梅,并且喊着:“小梅,小梅,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寒梅却头也不回,自顾往前跑了去。

小玫一看不用问,也知道和吕斌家人走碰了面,也看出吕斌追的跑了的姑娘,正是他的未婚妻寒梅。心说,真是太巧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追不上寒梅,吕斌住了下来。吕洪武满脸怒气地面朝儿子,就要大发雷霆。

“大伯。”小玫却走过来,大方亲切地喊了吕洪武一声大伯。

吕洪武面对小玫一张清纯的笑脸,顿时像扎破的皮球一样,心中的气一下子撒了。紫黑的脸膛,款了款,不知道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心里正犹豫着,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唉。”

小玫过来拾起地上寒梅扔下的水担杖,挑在自己肩上,冲着芦花笑了笑说:“你是芦花妹妹吧!”

芦花也冲小玫礼貌地一笑,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芦花看了出来,这个姑娘的身上和脸上,带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是一种傲然的贵族的气质,让人没法对她生起气来。爹那么大的脾气,面对她时,都忍了下来。她也猜出,哥哥为什么会扔下感情那么深厚的寒梅,而甘愿让这个女子俘虏了。

吕斌过来想从爹的肩上接过锄和扫帚的,让吕洪武狠狠地瞪了一眼,头一扭,自顾扛着家什往前走去了。

在回村的路上,肩着锄,扛着镢,牵着牛,拽着驴的男男女女的乡亲们,有的赤着膊,有的裸着背,兼于早都知晓了的照片事件,和这一会儿尴尬的吕斌一家人,也都看出发生了啥事情。都以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从面前过去的吕斌这一家人。等他们走过去了,便忙不迭地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嗳嗳——照片上的姑娘,还真的跟着咱的斌子,来家了嗨!”

“那小脸,比人的屁股蛋子还白,怪不得把人家斌子勾引了去。”

“别瞎说呀,吕斌和寒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秋后就要结婚了。再说,前吕寒梅的爹吕大脚,可不是好惹的啊!”

“要是那样还好一点。要是这个闺女真的不走了,气性那么大的老支书,还不完到这场上吗!”

村边的屋头上,往家里叫鸡喊鸭和找孩子的胖嫂瘦婶们,拉长了调子,细细尖尖曲里拐弯的,听上去,就和唱歌一样地好听。

村子里的院落之间,堆满了粪土和柴禾垛,牛哞马鸣驴打滚儿的。

进了村的小玫,看着听着这些,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一个久违了的历史一样。自己村子里的人们,如今已经城镇化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是快节奏和城市化了的,听到的也是叮当撞击和轰轰隆隆的机器转动声。让小玫更感到新鲜和亲切的是,这儿的人们,都生长着一副善良憨厚的面孔,说话的味儿,和自己听到的吕斌的说话声一样好听,好像吕剧里面的念白一样的。

从窄细的小胡同里,跑出来一头大白母猪,肥松的囊膪下面,耷拉着两排密密的乳头,后面跟着七八只清一色白色的小猪仔,蹦蹦哒哒地来到街上跑来撞去的。

芦花的母亲,手里拿着一根搅拌猪食的棍子,从家里撵了出来,嘴里一边叫着:“啰啰啰啰——”

正好让走上来的吕斌一家人,帮着齐呼啦地把大猪和小猪,赶了家去。

吕斌看着这一个个的小猪仔,心里很是高兴,自己走的时候,它们还在猪妈妈的肚子里。

更高兴的,和小孩子一样的还是小玫,弯下腰在小猪仔的身上抚摸着。

等把大小的一窝猪仔,哄进圈里,关上圈门。母亲这才觉出了哪儿不对劲?老头子的脸,黑炝炝的,没有一点笑模样。而且,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家里兀自多出来一个天仙一样的闺女。心下一沉,嗨呀一声,心说,老天呀,莫不是照片上和画中人一样的女子,真的下凡来到自己的家里?母亲还在愣怔着,听到芦花和自己说:“娘,这是跟我哥来家的小张姑娘。”在路上的时候,小玫已经和芦花说过自己的姓氏和名字。

小玫亲切地叫了一声大妈后,为了暂时回避一下这一家人,让这一家人有一个接纳自己的缓冲的时间,自己也是躲避一下暂时的尴尬。就拽着芦花跑出大门,要芦花和自己去村外转转的。

芦花试探着问小玫:“你和我哥哥,是咋认识的?”

“在一个工地上干活,认识的。”

“建筑队上,还有女的吗?”芦花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

“有的。推砖和灰运沙子,这些工地上最脏最累的活,我们都能干。芦花妹妹,你的名字,和你们村东有一个大芦湖有关吗?”

“哦。听俺娘说,我生人的时候,正赶上秋后满湖里飞芦花的九月,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我还有一个大名,叫吕俊花。”

“我比你大着一岁,你二哥说你今年十九岁,我二十岁,你就叫我姐姐好了。你领我去村东的湖上走走吧!”小玫说。

“行啊,小张姐。咱先到村外转转,天快黑了,到湖上还有一段距离。”

“也行的。你叫我小玫姐吧!”

“哦——”芦花怔了下,心说,名字咋也和小梅一样呢?

小玫又解释说:“我是玫瑰的玫字,不是那个梅子!”小玫说不出寒梅的梅子。

“好来,小玫姐,你是跟我哥哥来看大芦湖的吗?俺村东有一个大湖,我叫芦花,你比我大一岁,这些,都是我二哥说给你的吧!”芦花虽然脸上不让小玫看出对她的戒备,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问个明白。要不,二哥不要寒梅姐了,对她太不公平。

“哎,是的。你是不是担心,我会抢走你二哥呀?”小玫说着,轻轻地笑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我二哥是有对象的。你们来的时候,放下水担杖走了的那个就是。我想,她看到你们在一起,可能是误解了。也没有和二哥说上一句话,就走了。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跟我哥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芦花说。

“芦花妹妹,你别怕!”小玫说。心想芦花是个很灵利的妹子,她在试探自己什么呢。

小玫的脸上带着人缘,芦花已经从心里,拿着寒梅和小玫做了比较。心想,要不是二哥早和寒梅订了亲,自己还是喜欢二哥有一个小玫这样的妻子。她不知道别人是咋想的,自己觉得小玫这个人,不像是人们背后里瞎叨叨的,和狐狸精一样坏的女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各家各户的屋里,都点上了油灯,或是蜡烛的。

吕斌在院子里,匆匆地收拾了一下天井。也是在心里谋划着,如何去屋里应对自己的父母?吕洪武和老伴两个人,一起来到北屋里。吕洪武一腚坐进桌子边的八仙椅子上,不住地叹气。母亲往炕沿上一坐,看着一脸愁容的一家之主的丈夫,她的心里也是慌慌的,不知道这事咋整啦?本来是,自己做好了晚饭,等着来帮着干活的寒梅来家吃饭的。没有把寒梅等来,却等来了,在照片上和自己二儿子抱在一起的,一个陌生的女子。

心里直祷告,老天爷爷呀,这可咋办呀?寒梅好,这个女子也好,可是,谁家的儿子,让娶两个媳妇呀?这又不是过去老社会,一个做大,一个做小的?

“爹,娘,我回来了。”吕斌磨蹭着,从外面走进屋里。

“你回来了含(还)有脸呢!本事不大,熊毛病不少,出去这些天都干了些啥?”吕洪武憋了多时的那口气,火山一样地喷发了。本地土话,还有、还来的还字,一律说含有、含来。

“除了干活,我没干啥。”吕斌知道,父亲这一关不好过,可总是要过的,也没有低声下气的。

“没干啥?”吕洪武一步来到炕沿边,把原本坐在这儿的老伴推到一侧,掀开炕席,摸出那张吕斌和小玫穿着泳衣的照片,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看看,这是啥,我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啦!”

吕斌看到这张其实拍得很好看的照片,都让炕席压起褶痕沾满尘土,很是心疼。怕小玫看见责怪,赶忙拿在手上,在身上抹了下灰土,掖进自己的兜里说:“爹,你听我说。有些事,它由不得人的。”

“你在外边的那些破事,我不屑地问。那你说说,领回来家这么一个大活人,往哪里搞?你还要不要寒梅啦?”吕洪武质问着。

一直听着的母亲,这会儿说:“他爹,孩子进家里来,还没有迭地哈口水呢,你就先发这么大的火!咱们的孩子从小在咱手底下长大的,没给咱惹过麻烦招过灾的,他也许有自己的难处呢?”

吕斌听了母亲的话,多少天以来的压抑和委屈,一下子喷涌出来,泣不成声地哭着说:“娘,爹,儿子对不住你们!我们两个在一个工地上干活,她没爹没娘的,和哥嫂一块过,跟哥嫂打架赌气出来的。我看他一个姑娘的在外挺孤单的,就给了她许多帮助。谁知,她偏偏就看上我,还要一定跟我来咱家里看看。”

“孩子,你做得对,你没有做错了啥。她喜欢你是她的事,不是你的事。可是,这件事情你是咋打算的?咋和小梅说?你俩秋后,就要结婚啦!”母亲着急地说。

“我,我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吕斌抹擦了下眼角说。

母亲就着和爹说:“他爹,我看要不这样。咱把他俩秋后结婚的事,和这闺女说开,她要回去,咱不留她;要不愿意回去,咱家已经收下根子这个干儿子,反正也不在乎多个碗添双筷子的。我看这个妮子挺灵透的,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正好和咱芦花做个伴,咱不如收下她,做个干闺女吧!”

吕斌听了就吃惊地说:“不行的!”

“不行,咋不行,那你说咋办?反正她不能做咱们吕家门的儿媳妇。”吕洪武跳了起来说。

“行了行了,先甭说了,我听见芦花领着她回来了。”母亲说完,忙笑着迎了出去。

走进镶了青砖白灰垒砌的土门楼,来到天井,院子窄窄的,刚刚能横过水担杖来、四间土北屋平顶子矮矮的,上面是吕斌临走时扣上的红色的缸瓦;老式木格窗户顶着屋檐,几间东偏房是尖顶的瓦屋,和土门楼是一个屋坡顺下来的。几间低矮平顶的西屋,是火屋,常年的烟火熏得门脸黢黑黢黑的。南边顶着的是牲口棚,和一家人解手的栏圈。

小玫进来站定后,看着这些,想着自己家里那个别墅一样的院子,马赛克、瓷砖和大理石装修得带花园的二层洋房,还有进出自家的,也都是穿着流光水滑的有头有脸的村领导,家里的房子也都像模像样的。小玫看不出,这个一村之长的家庭,和看到的村里一般的农户,有什么不一样?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