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陪伴在父亲身边,环视着周围的人和物,听着公司一方的人,向人们介绍着该酒店的规模和效益,末后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串溢美之辞,要来的客商们吃好玩好休息好,之后,即退了出去。小玫没有仔细听清楚那位年轻的经理,具体说了一些什么,只是觉得女人身上佩戴的金石玉器反射着无处不在的光源,在迷离着自己的目光。
一会儿,大厅里的灯光倏然暗了下来。人们又都男男女女地搂抱在一起,随着响起的优美的华尔兹音乐,跳起舞来。一曲终了,接着又响起另一手欢快的美国西部牛仔舞曲。
小玫看着面前的舞池里,一对对的舞者,在忽明忽暗的灯光映衬下,犹如一个个上了电的人影子,或是被人提着的木偶一样。张佩业说头发晕,下楼歇息去了,要小玫在这儿多玩会儿,顺便说多看一下上海市的夜景,你的表现还可以,总体有些拘谨,要活泼主动一些才好。能交到好的朋友,比做成了多少桩买卖,也有意义啊!小玫看到如花的女人几乎趴在男人怀里跳舞,头拱在男人前胸,下面的双脚几乎飘离了地面,看上去女人的整个身子,真的成了男人的一部分。心想,无可厚非,外面的人就是会享受生活,消费生命。正当在小玫百无聊赖的时候,听到有一个人在身后叫着自己。小玫以为是叫别人,就没有应答。那个人往前一步,弯下腰,将手伸到小玫面前,礼貌地说:“这位小姐,赏个脸,跳支舞好吗?”
这个时候,小玫才看清这个年轻人,是在叫着自己。借着灯光,也看清了这个人正是吃饭的时候,坐在自己身边,并给自己夹菜和不少照顾的人。即冲他笑了笑。自己在家没有学过跳舞,心里急促忐忑不安的,急忙说:“我、我不会的,请您原谅。”
“哦,没有什么的。我可以请你到那边去看一下夜上海的景色吗?”小青年又不甘心地说。
“哦……”小玫不好再推脱了,就说,“好的,谢谢您的邀请。”说完,小玫跟着这位已经不陌生的小青年,走出舞池,来到楼顶的观景台,手扶电镀的栏杆,仰头看到头顶的星星是那么近,触手可及似的。看上去,夜空虽然邃远,却可以与之毗邻。低头看到万家灯火,如在尘埃中的星星萤火,闪闪烁烁,扑朔迷离。
“这夜色可真美呀,真可谓美轮美奂的。”小青年说了一句诗一样的开场白后,和小玫说,“咱们认识一下,好吗?”说着,递上来一张名片。
小玫接过名片一看,上面烫金印着的是:华兴贸易公司投资部主任:庄岩。之后,打开手包放了进去歉意地冲着庄岩笑了笑,“对不起,我没有准备名片。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叫……”
“张小玫,山东来的。”还没等小玫介绍自己,庄岩自己先开口说出了小玫的姓名。
“哦,你没有说错。我是农村来的,你不介意吧?”小玫说。
“我岂止不介意,我早就注意到你和有些达官贵人,不一样了。碰巧,就餐的时候咱们又正挨着就坐。你的来自乡野的淳朴气息,是那些铜臭装扮起来的人,所没有的。”庄岩说。
小玫心想,无论自己怎么打扮梳妆,身上那一种农民的土,是怎么也去不了的。尽管自己一天也没有下过庄稼地。自己极力想甩掉的东西,在有的人看来,就成了奢侈的情趣。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并知道自己是从山东来的,说明他真的早注意自己了,并非应酬的话。
一会儿,庄岩又接着说:“你也许会想,我为什么对那么多来自国内外及大城市的人不感兴趣,却单单对乡下来的你这么有兴致?在登记簿上,我无意中注意到你来自齐国故都的淄源市,我可知道,那儿人杰地灵,春秋时期的孔子等的,都出自你们那儿。”
“我想,一个人接近另一个人,谈文化是一个很高雅的理由啊!”小玫说。
“张小姐,你别误会。不能否认,你身上的气质吸引了我。尽管你穿着古色古香的旗袍,我看得出来,里面包裹着的是一颗潇洒浪漫而狂放不羁的年轻的心啊!如果把女人的美形容成仕女型、浪漫型、君子型、性感型和野性型,你则属于后者!虽然你的好看的眼睛里,有一种灰暗和消沉的东西,可是,你的那种大自然赋予的野性美,是遮不住的。”庄岩说。
“庄先生,我从来没有故意去掩饰什么。我心里有的,面上就会带出来。我只知道这个城市,不属于我,我同样也不属于这个城市。潜意识里,我不会去接受这个城市所谓文明的约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走开。”小玫看着庄岩说。
“张小姐呀,你好爽快。初次见面,我想送给你一件礼物,作为见面礼,希望你不要拒绝!”庄岩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支金笔送了过来,“你也许会问,我这个人如此地没有教养,为什么头一次见面就送人家礼物?我想,这作为今后我们联系的一种方式,今后去你们那儿参观齐国故都时,会麻烦你,尽地主之谊的,也还可以做我的导游的。”
“冲你这么说,我可以接受你的礼物。我希望你能去我们那儿旅游参观,你是投资部主任,也更希望你能到我们那儿去投资,做开发的。”小玫想起他的名片上印着的他的身份,心想交一个这样的朋友,没有坏处。收了人家贵重的礼物,一时又想不起送人家什么,也不好立即走开,即索性再陪人家一会儿。
“我从小在城里长大,我父母说我的老家也在乡下,也是祖祖辈辈务农。我父亲是当年打下上海以后,留下来搞建设的老解放军战士。我父亲兄弟一个人,现在老家里也没有近人了。记得我在读中学的时候,曾经跟父亲下乡祭过祖的,现在已经不记得乡下什么摸样了。可是,在我的内心里,对乡下有一种特殊的情节。每当我在城里看到一个农民伯伯,我都看成是我的叔叔或是伯父。我们城里人吃的穿的,现在又加上住的,都是乡下的农民,用双手奉献的。我在内心里,对农民充满了无限地感激!”庄岩说。
“难得城里人有你这样的热心人,对待农民有这么深厚的认识和情感。”小玫说,“我们现在虽然还是农民,可是我们早已经和种地的农民,有所不同了。我们早已经成了,在农村工厂里上班的工人。”
“是啊,你们是代表着改革开放以来,崛起的新时代的新型农民。你们不论在观念上,思想上,生活方式上,都已经跟过去靠天吃饭的农民,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和不同了。”庄岩说。
“虽然,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在经济上有了一定的发展,温饱也已得到了解决,手里多少还有几个闲钱,可是,较之城里的发展来说,还是慢了很多。就是说同是农村,会因为地区不同,发展的步伐也不一样。即使这样不平衡,城乡产品的价格,还形成了一种倒挂的样式,导致本来就发展慢的农村,更加赶不上趟。”小玫说。
庄岩是知道小玫说的这种情况的。解放之初,为了发展薄弱的工业,实行城乡产品价格减倒差。即是工业产品价格高于农副产品价格,到现在,这种情况基本没变。
“你说的有道理。从前,有一个皇上派一群石匠去给他建造一座宫殿。结果完工以后,皇上一看,石匠们将宫殿给盖成了一个石头筒子,没有进出的门,也没有通风照亮的窗户。皇上一怒之下,把石匠们的头都砍了去。之后,又派了一群木匠去建造宫殿。结果把宫殿又盖成了一个木头筒子,不牢固,不抗风不防火。皇上一气之下,又把木匠们的头都砍了去。最后,征求大臣们的意见,派了一群石匠和一群木匠,共同去建造宫殿。结果建成以后,皇上看着顺心顺眼。石匠们用石头打了基础垒成了墙,木匠用木头做成了门窗安装在上面。有门能进能出,有窗能照进阳光和通风。皇上一高兴,奖励了石匠和木匠们许多的金银。从此以后,每逢建造房屋和大楼时,才改了石匠和木匠单独劳动为协同合作了。”庄岩看着小玫说。
“你很会讲故事。打的这个比喻也很好!将石匠比喻成工业和工人,把木匠比喻成农业和农民。一个国家的经济要想发展和腾飞,也是不能只靠工业和农业的,也是需要城乡和工农共同协作,互为促进,才能有所发展。”小玫说。
“是啊。农民在地里打粮食为我们服务,我们在城里生产化肥、农药和农机,也是在支援农业。比如我们的公司,做的转口贸易、房地产、股票买卖,外国的国内的,城市的乡村的,什么生意我们都做,可以说做尽五湖四海,买卖全球。在现在这个经济社会,是不能在一条路上捡金子的。这个买卖砸了,还有那一个呢!你不要以为我们只看到金钱和利益,我们赚钱但是不疼惜钱,我们不贪不义之财。另外,我们还从每年的利润里,拿出百分之几,捐助教育和救灾,力争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我们在力求发展壮大的同时,再尽可能地回馈社会!不过,我们不做亏本的买卖。不做透支的奉献,不和劳模先进生产者那样,把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全部牺牲。你想,根本都没有了,想奉献社会,可能也没有这个能力了。”庄岩说。
听着庄岩的长篇大论,小玫看向无尽夜色的目光收了回来,注视着面前这个谈吐不凡又极富个性的青年,实在是一个敞开怀抱,而胸襟宽阔的人,不会藏着掖着,只捡好听的说。小玫喜欢这样心底坦荡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做事也一定是光明磊落的。
半个月以后,小玫和父亲离开了上海。下了火车,坐在来接他们的父亲的皇冠轿车里,小玫和父亲说的更多的是,自己村里的企业应该如何再上一个台阶,和再扩大规模。此次上海之行,小玫不但开阔了眼界,也增长了见识。而张佩业认为,通过上海之行,能消除女儿的心理疾患,激发起她热爱生活的信心,才是最大的收获。
“咱们的村办企业,像养鸡厂、屠宰厂、拔丝厂、面粉厂、鸡笼厂,还有镀锌铸铁厂等的,自以为在当地已经很像一回事了,可是出来一看,咱们村的那几个小厂,和手工作坊差不多,没有一个能够在经济大潮中站得住脚,也没有一个叫得响的拳头产品,长此以往,不但没有发展前途,还会让人吃掉的!咱们村的企业,和人们的观念思想显然是都落后了。 要想再扩大发展,下一步,咱们也招商引资,引进更大的资本和企业,来发展和壮大我们。”张佩业说。
小玫心想,出去走走,什么事情做不成,收获也一定是很大的。鲁迅早就说过,家是生地,也是死所。总在一个地方不动,会把自己困死的。
“以前,华兴集团要来咱们村里投资建一个更大的养鸡厂,我怕它们来了以后,会吃掉咱们的企业,没有同意。结果它们到另外的地方建了厂,人家得到了大发展,咱们村的养鸡厂却慢慢走了下坡路。人的观念和思想,决定一切呀!”张佩业惋惜地说。
“张叔,你们走了的这些天里,咱们村里出了一件稀奇的事儿。”开车的司机说。
“明子哥,你快说说,出了什么蹊跷事?”小玫问。
“你还记得在咱们村后山住的那个张爷爷吧?”
“记得。”
“当时,在生产队的时候,他光棍一个人,那时我当着队里的队长,还是我安排他去看山的呢!”张佩业说。
“有一天,他看到有很多蝴蝶飞到他常年喝水的一个潭子周围,铺天盖地落了厚厚的一层。以后三天,蝴蝶才渐渐离去,到现在每天还有不少的蝴蝶,来到潭子周围嬉戏喝水的,很是壮观!这件事,传到了很多村子里,人们都围了去看着稀奇。可是,蝴蝶还是照样来,并不望见人们害怕。张爷爷说是,他看的这座老黑山的山神显了灵。那些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蝴蝶,就是老黑山的山神的灵魂变成的。张爷爷说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看守了这座老黑山30多年,感动了山神显了灵给他看的。前两年,潭子边上也常飞来蝴蝶喝水,可是没有今年这么多。村里的的人们,都传说这潭子里的泉水,是神水,能治百病。这样一来,就不得了。这种事不用做广告,外村外乡镇的,甚至外县市的人们,也都纷纷开车来到老黑山上,去取潭子里的神水喝了治病呢!”明子说。
“你是说,在老张看山的屋子边上那个抽不干的潭子吗?”张佩业问。
“就是那一个。”
“那个潭子深不见底,里面的水黑黝黝的,确实是有一些神气。在生产队的时候,天气大旱,往山腰上的水库里注水,别的山泉都抽干见底了,就是那个潭子里的泉水咋也抽不干。后来传来传去,就将那个潭子传神了,说是下面有一个泉眼和大海通着,所以就咋也抽不干。”张佩业说。
“我好像不记得那儿有一个深潭,离着村子远,我很少去过那儿?”小玫说。
张佩业说:“那个深潭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周围长满了荆棘树丛,进入盛夏时,树枝遮得都看不见水面。由于水深,在上边看着黑黝黝的。因为那座山叫老黑山,那个深潭就叫黑水泉。”
“平时我很少去那儿,出了这么一件事后,我还真的去看了看。还尝了尝里面的水,喝了以后,觉得和玉液琼浆一样,清澈甘凉,觉得疲劳顿消,精神倍增。我还想,这是不是真的就是人们传说的神水呢?人们看到老张爷爷快八十的人了,还脚轻腿快耳聪目明的,胡子眉毛又白又长,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就更加相信他常年喝的这潭子里面的水,是神水无疑了。”司机明子说。
细算起来,老张去后山住也有三十几年的光景了。当时,因为农业学大寨,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在后山上栽种了几百棵果树,需要有个人看护着,可是找谁谁也不愿意去那个荒凉的埝子。老张快五十了,又是一个人过日子,没有牵挂,我就让他去了。由于离着村子远,爬山过沟的不方便,他就在后山上开垦起一块地,也种庄稼也种菜的,吃住在那儿,很少回到村子里来了。当年栽种的那些果树,由于管理跟不上,都长成了树棵子。以后,让老百姓们砍回来做了烧柴。不用再看山的了,问他愿不愿意回到村里养老,他却说村里的水泡茶不好喝,不愿意回来了。”张佩业说。
小玫心想,有那么多的人,都来争着取那里的水喝,如果开发出来装到瓶子里卖钱,说不定会隐藏着一个有待开发的大市场呢!
小玫和父亲相视一笑,张佩业指着女儿说:“我猜到了你想说什么。”
小玫从旅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说:“这是我在张店下了火车,在广场买的一瓶矿泉水,差一点500毫升,就卖两块钱呢!要是这个潭子里的泉水,能开发出来也能卖钱的话,不是给咱们村里,又找到一条发财的道路。”
“是啊,咱村是要发财了。老张爷爷从村里叫去几个人,日夜地守护着那座山泉。用石头垒了一个供台,在上面放了香烛和供品,每个来取水的人,都要在供台前上香磕头以后,才能来到潭子边,让老张爷爷给取一缸子水。水倒是不要钱,可是,想取水的人们,先要在一个箱子里扔下五到十元不等的钱才行!”明子说。
小玫和张佩业听了后,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呵——这个老张啊!还真是生财有道。这可比装到瓶子里,卖得钱多得多了。可是,这样搞不行呀!”张佩业说。
“不行?老张爷爷说这个钱,他自己不要,等钱筹集得多了,要在他住的地方,修建一座庙。人们把那水越传越神,说还能治什么男人不育女人不孕什么的。人们往他的箱子里,仍的还不只是五到十元钱。几十上百的都有呢!”明子说。
小玫听了以后,没有再言语,她只是在心里感到非常地激动,同时又感到一丝丝的悲哀。都到了什么年代了,快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电子和信息的时代,怎么还会有人那么虔诚地去信鬼呀神的呢?将自己的命运依赖于冥冥之中并不存在的神灵?小玫心想,那极有可能即非神水,也不是什么圣水,那水里真有什么神气的话,一定是含有什么特殊的矿物质,就像自己买的这瓶矿泉水!
小车进了村,还没有进家,小玫就想拽着父亲去后山上看一个究竟的,让赶了来的母亲把两个人叫回了家。说不管咋样,也得先回到家里,歇一会儿再说:“知道你们要回来了,饭我都给你们做好了。要去后山,也用不着这么着急,那山是咱们村的,谁也搬不走,自己也跑不了的。”
父女两个才来家洗洗手,坐到茶几旁的沙发上。母亲也过来坐下说:“你们走后的这些日子,冈子过来问过好几趟啦,问你们几时回来?”
“妈,你知道的,我从一起根就烦他们家的人。结果弄到现在,反而搞得我这么被动,让他爹老说要休了我,给他的儿子要另找一个大闺女。他有能耐,让他给他的儿子找个大闺女。我是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家里去了!行了,我不饿了,爸你自己慢慢吃吧!”说完,小玫起身就想去自己的屋里,让母亲拉下,不高兴地坐了回去。
小玫和小冈的婚姻,从始至终是母亲一手撮合操办的,如今前前后后地出了一系列不愉快,和让人尴尬的事情,母亲也自知理亏。让张佩业瞪了她一眼,意思是小玫出去些日子,情绪才好了一点,让她先不要说冈子那边的事儿。
小玫母亲就转移话题地说:“在老黑山看山的老光棍,财疯了!像变戏法样地迷住了那么多的人,去他那儿取神水,每天到那儿去的善男信女和赶集的样,接接不断地。听说箱子里接的那钱,都好几万了。让那坏心眼的人瞅上,去偷了他的钱事小,让人害了命,事可就大啦!”
“真的有那么多瞎眼蛾子,聚在那儿喝水?”张佩业问老伴。当地土话,瞎眼蛾子就是蝴蝶。
“去看过的都那么说,我又没去看。哎,谁知道是咋回事呢?”小玫母亲说。
“爸,我看那里面的水,极有可能就是含有矿物质的矿泉水。这样的矿泉水,人喝了,是有利于身体健康的!”小玫说。
“啥矿泉水呀,就是一个深潭子里积存了多年的山水而已!那个老张头,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人们就说是神水。老张头说黑山的山神,在里面洗澡,从身上搓下来的泥疙瘩掉进水里,所以喝了这神水,就能治百病。老张头还咋呼说,夜里能听到山神在水里打嘭嘭呢!听说还能治男女不……”小玫母亲说到这儿,怕小玫听了受不了,就不往下说了。
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小玫即和父亲踏着一条草丛里这几天被人们踩出来的小路,朝老黑山上走了来。还有一条崎岖蜿蜒的山路,连通着老黑山。急功近利的人们,总是能在荆棘之中,找出一条近路的。这条小路,即是这几天才被前往取水的人们,踩踏出来的。在张佩业父女的身边,自然也有结伴前往的人,有认识的邻近村的人,也有不认识的外乡来的人。张佩业就问身边的人:“你们是去老黑山上取水的吗?”
“啊。”应答的人,看着张佩业父女不像是下庄稼地的农民,即说:“看起来你们像是城里的人,你们城里的人也信那个吗?”
“听说那神水,喝了能治百病,可是真的吗?”张佩业打探地问。
“人家都这么说。俺村里有喝了那山泉里的水的人,觉得和自己平时喝的不大一样。喝了以后,能吃饭能睡觉,身上有劲,拉肚子的不拉了,便秘的通畅了,你说这水不是比吃药还灵吗!这不是神水,还啥是神水呢?”那人说着匆匆前往,唯恐慢了,会错过机会取不到神水样。
“爸爸,到了那儿,你去动员一下那个张爷爷,把收来的钱去存到银行里。我去取了泉水后,即去市科协请人化验鉴定一下,让专家给看看水里,是不是真的含有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如果真有的话,有开发价值,咱们也装在瓶子里,卖到全国去。要是水里啥也没有,只是一般的泉水,那就让张爷爷赶紧收起摊子,别再造谣惑众的!”小玫说。
张佩业点了点头:“就这么着办。”
平时老黑山上很荒凉的,都是高低的山头乱石,树都很难成活。出了这件事后,人们络绎不绝地往这里走来,和一个大集市一样热闹。在老张头住的半山腰的石头房子东边,用石头干摞起一个祭祀用的平台,四周埋了几个柱子,在上面搭了个凉棚,下面的台子上摆着猪头、瓜果等的供品,几个碗里灌满沙子,在沙子里插满了焚烧着的香烛,青烟袅袅。在台子前面的空地上,跪着一片黑压压的善男信女们。磕过头烧过香的人,再到另一边有人把守的功德箱前,往里投进几十上百的钱后,再去潭子边上,让那儿的一个人给倒进容器里两白瓷缸子泉水,即如获至宝样满意而去。功德箱就是一个过去用的木柜子,上面又加把小锁。在箱子上还贴着一副对联:积德行善神佛保平安,神山显灵圣水心中流。横批:灵光普照。
小玫和父亲站在高处,看了好一会儿。张佩业没有吱声,只身来到收款处问:“看山的老张头,没在这儿,哪儿去了?”
见是村里的支书张佩业,守着钱箱的老人忙笑了笑说:“支书从上海回来了。老张头说是去请人画图纸的了。”
“画什么图纸?”张佩业问。
“哦,老张头要在这儿建一座山神庙,可能是画建庙的图纸吧!”
“哦。”张佩业想起老伴说过,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像这个样子,一天能募集到多少钱?建庙需要不少钱的呢,可不是个小工程。”
这个老人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百,还是三千?”张佩业问。
老人摇摇头,凑在张佩业耳朵上低声说:“三万多块钱呢!”
“这个数目,有多少天了?”张佩业又问。
“有十一二天了!”
“那这么多的钱,咋保管的呢?”张佩业听了以后,显然是吃了一惊。
“我们每天清点以后,拿回村里放到农行在咱们们村里设的点里了!”
张佩业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存在银行里保险些。”说完,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转悠着,查看着周围的景观地貌。以前,很真没有仔细看这儿。细看,这儿虽然树木少了些,可是,流水潺潺,险峰怪石林立,古朴幽静,还真适合开发起来,搞旅游和探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