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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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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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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之恋》连载

第一十七章 艰难抉择

这几天天气不赖,人们急着把坡里成熟的麦子,收割完了,都拉到了自家的麦场上。

天还不是大亮,走在高出地面的湖堰上,能看得清地里一片片的麦茬。身旁的大芦湖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

“这个地方,地处黄河之滨,还真是一个地肥水美的好地方。这儿还没有污染,连空气呼吸着也格外地顺畅!”小玫做教师的二哥说。

“这一湖苇子,可值了钱了。”张佩业看着一湖的苇子,又说,“咱们光顾了着急,还是来早了,天亮还早,也不好找个人问问。”

“进了村,找最好的房子的主人问,准是这个村子里的支部书记,或是村长的家。”小玫的大哥说。

“到村子里找到小玫后,看我不狠狠地训斥她一顿,害得咱们下来百十里地,放下各自的工作来找她。”小玫二哥说。

“这儿已经划为淄源市了,和咱们同属于一个市了。往淄源送黄河水的淄源沟,就建在这儿。”镇司法助理员说。

这会儿,已经早起来的吕大爹,转悠着走到自家麦场上,看到有一伙人,朝村里走了来。等他们走到自家麦场边上,一步走过来,截住他们几个人,热情地问着:“你们是从上边来的人吗?”吕大爹看到远处湖堰上停着的小轿车,又看到他们几个人不像是老百姓,其中一位还穿着好像是警察的制服。就想起,几天以前,派出所来人打听吕斌的事,就以为这几个人也一定是为了吕斌的事来的!他作为村里的老领导,又是吕斌的长辈,又正好碰上了,就不能视为不见。

吕大爹的举动,倒让张佩业一行人吓了一跳。张佩业看到面前这个干净健硕的老头,如此热情地问他们,知道他一定是个热心的老人,正好打问点什么。就上前一步,紧紧握着吕大爹的一只手,眼睛专注地盯着吕大爹说:“大爹,您老早起来了?”

“早起来了,到自家的麦场上来转悠转悠。”吕大爹说。

“麻烦您老,带着我们去村里找一下你们的领导好吗?”张佩业说。

“好好。”吕大爹应着,往前走着。心里盘算着,这更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要不来找村里的领导干啥呢?“你们是上边为了村里吕斌的事情,来的吧?吕斌这个孩子,打小是在我的手底下长大的,在村里谁不竖大拇指,老少的都喜欢他!秋后结婚后,乡里就准备把他提拔上来,替换下他有病的爹来。就是前两天吧,在外边干活,领回个说是和哥嫂打架,赌气出来的闺女。这个闺女,说话大方勤快,也都让村里的人们喜欢。”

听吕大爹说到吕斌和小玫,玉芬就抢着问:“老爷爷,你说的村里的那个吕斌,从青岛来家时,跟来的那个姑娘,这会还在村里吗?”

“在在。她就在老支书的家里。人又勤快,嘴巴又甜,让一家人喜欢得不得了,没有拿她当外人的,拿着她当自家的亲闺女呢!这不,前几天,吕斌他爹和我说起这件事。说这个妮子不愿意回先前的那个家,过了麦后,就把她的户口转来,收下她这个干女儿。”吕大爹说。

张佩业一行人听到说小玫还在村里,心下就放松了。心想,碰巧了。想去找村里的领导,领着再去找那个吕斌,事情会比自己直接找上门去好办些。不曾想,小玫正好在村支书的家里。这又让张佩业一行人,心里产生了一层忧虑。村里的支书,往往是村里一个姓氏里,或是一个大家族里的威望者,如是话不投机,事情还就更不好办了呢!

没一会儿,他们进了村由吕大爹领着来到吕斌的家里。大门不用敲,是大敞着的。小玫的大哥二哥,看着这不算好,甚至不如一般农户家的房子气派,不相信这就是一个村支书家的院子。

“洪武,有客人来了,起来了吗?快出来迎一下。”吕大爹进了院子,就喊上了。

还没有静下来的吕斌一家人,猛地听到吕大爹喊着说有客人来了,有些茫然和不解地从屋里走出来,一看来人都不认识,就更纳闷了?

张佩业先走上前,和吕洪武短暂地对视一会儿,即紧握住了吕洪武的手,很热情又自报家门地说:“老哥哥,我姓张,叫张佩业,是小玫的父亲!大清早的,给你们一家添麻烦来了。”

“哦,不麻烦,不麻烦。快进屋里坐!”到这儿,吕洪武和一家人,还有吕大爹也才弄明白了这一行人的来意。

来到屋里后,张佩业被让在靠东边的椅子上,其他人也被让在长条凳子上。吕大爹坐在西边的椅子上。小玫的大哥,掏出好烟一一分着。吕斌看了一眼玉芬,向她点了一下头,表示问候。

“我们一家人,都在为这个不懂事的闺女着急,她妈想孩子想得都住了院,现在还住在院里!昨天傍晚,我们就来到了县城,怕晚上来打扰你们不方便,这才住了一宿,这不一大清早,我们就赶过来了。在村子东头,正好和这位大爹走碰了头。”张佩业说。

吕斌凑上来说:“我是吕斌,小玫是跟我回来的。”

张佩业上下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吕斌,是一个棱角分明刚强骨气的充满青春活力的好小伙子,也明白了女儿为什么会不顾一切跟他来家了。

小玫二哥走过来,攥住吕斌的手说:“小吕兄弟,我是小玫的二哥。我问你个事,在工地上你是不是让电焊光打着眼睛来?”

“啊,是呀!”吕斌说。

“是不是玉芬领着小玫,去当地镇上一户人家里,要来了孩子吃的奶水,帮你治好了眼睛,还给了那个小孩二十块钱。这之后,你们两个人,一块去了青岛对吗?”这之前,张佩业去工地上看小玫的时候,曾经去镇子上一个朋友家里串门,打听事时,听那个小孩母亲说过小玫来要奶水,和小玫给小孩压在身子底下的二十块钱的事。

“是的!这些事,玉芬都知道的。”吕斌看了玉芬一眼说,“给孩子二十块钱的事,我还不知道。她跟我去了青岛,是在上了公共汽车以后,汽车都快启动了,她才匆忙上了车的。小玫说,只是说去青岛看看大海,玩几天就回来的。再说,事先我只知道,她是和哥嫂打架赌气出来的,我看她一个人在外挺孤单的,就给了她一些帮助。这些事情,玉芬也都知道。”

玉芬点了点头。

“小吕兄弟,对于你的人格和言行,我们没有丝毫的怀疑。那么,我小妹她人呢?我兄妹四人,就这一个妹妹,她离家出走后,我妈都快急疯了。你先把小妹还给我们吧!让我们把她先带回家,让我妈先见见她之后,她愿意回来,这不当着我父亲和满屋子的人的面,我们以人格担保,我们绝不会拦住她的!小玫是在结婚登记回来的的路上,出来的,她不愿意和小冈兄弟的婚事,小冈在协议书上签了字,这不镇上司法助理员,可当场给他们办理离婚手续。”小玫二哥,看着吕斌郑重其事地说。

吕斌看到小玫的家人如此地真诚,由于看到小玫不辞而别,又是欺骗了自己的怒气也消了。只是为难地说:“可是,你们只是来晚了半步。今天早上,天还不亮,她不辞而别自己回家里去啦!这不,这是小玫临走,给我们一家留下的一封信。”吕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揉皱了的信,递到小玫二哥的手上。

当小玫一家人得知,他们几乎是踩着小玫的脚后跟进了村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相互看了眼。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很高兴,很感激这些天以来,吕斌一家人给小玫的衣食照料。为此,张佩业从身上掏出3000元钱放在桌上,作为补偿。一再恳请吕斌一家人收下,他们一行人才会心安!

吕洪武说啥也不收这些钱。说小玫来了吃饭穿衣的不差,可是,这些天来,小玫早起晚睡帮着家里做了许多的活计。小玫是一个好孩子,这钱是万万收不得的。

就这样,一耽误,天也就大亮了。

吕洪武和吕大爹,还有吕斌,在沿街的村里人们猜疑不解的目光里,将小玫的家人送出村子,一直来到了湖堰上。吕洪武抓住张佩业的手说:“到了家后,小玫要是安全到了家,可一定来个信呀,一家人都挂挂着。”

张佩业很是感激地点点头说:“洪武老哥哥,咱们交个朋友,做个亲戚吧!这件事,你们放心,我当父亲的做主,小玫是我的闺女,也是你们一家的女儿。”

“行啊,行啊!”吕洪武应着。

张佩业又拍着吕斌的肩膀说:“小伙子,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到南乡去找我!”说着,掏出一张印有自己名字的名片,塞到吕斌手里。

吕洪武一行人,看着张佩业的车子,下去老远了才回了村子。

吕斌走着低头看到那张名片上,写着淄源市腾龙农工商总公司总经理张佩业。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手里的这张名片,一撕两半,随手扔在了路边。

东方天际上,一轮红日,从云霓里钻升出来。新的一天,一如往常地又匆匆开始了。

事情真是撕也撕不开地挤成了一堆儿。

吕斌一家人吃了早饭以后,正在村西的麦场上,支着195柴油机拉着脱粒机,准备给小麦脱粒。一家人谁也不说话,闷头闷脑地干着手上的活儿。都是让今早上小玫的离去,和张佩业一行人的到来,搅扰得一个个提不起精神来。

芦花慌慌张张地从家里跑来,咋咋呼呼地说:“爹,二哥,不好了,我寒梅姐又另外找人家了!”

“咹——”吕洪武听了,吃惊地一屁股坐在了身边的麦垛上。

“你听谁讲的?”吕斌不相信地问。

“咱们庄上的大人小孩,都在讲咕这件事。就是咱们家蒙在鼓里,不知道呢!二哥,你快去问问,到底是咋回事?”芦花都快急哭了。

一旁的大哥大嫂,一听都懵了,站在地上两手挓挲着,不知道干什么了?

“找的哪个庄的,是谁家,听说了吗?”吕斌似是若无其事地问。

“哎呀,问人家,都摇头不说。看样子人们都知道,就是不肯说。”芦花说。

吕斌一头扎到场园边子上,又拧眉缩头地不情愿地走了回来。

“咋啦,二哥,你咋还不快去呢?”芦花看上去,比谁都着急。

“我没有脸面,去见他们家的人了。我脸上的伤,不是那晚我哈醉了酒摔得,是三强叫了人和我打了一架。芦花,你去吧!就说小玫今天早上回家去了,人家有婆家的。”吕斌说。

“你呀。你这个混账东西,自己的事情,让一个女孩子去说,算咋回事呢!多好的事情啊,都让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给弄遭了。我去问问吕大脚那个老倔头,到底是咋么回事?”吕洪武说着,气火火地出了麦场。

“二哥,你真行!平时那么多心眼,咋总干傻事呢?让村里的大人孩子看热闹,小玫那个小狐狸精走了,寒梅姐再走了,打你的光棍去吧!看看把咱爹气得,不气出病来才怪。”芦花剜了二哥一眼说。

吕洪武一脚踏进寒梅家的院子里,本来肚子里就窝着火,脸上也好看不了,憋着气嗓门也格外地冲:“谁在家,有人吗?”

一句硬邦邦冷冰冰的话,着实实地从北屋里掷了出来,和一块石头一样,砸在吕洪武的脸上:“没脸没皮的东西,上俺家里来做啥。俺家没有你这号瘸子不是瘸子,整个一个拐子的朋友和亲戚!”

“老哥哥,这可是,恶语一句六月寒哪!”吕洪武不请自进地来到北屋里,不请自坐地坐在了黑漆漆的老古调椅子上。

“咋的?俺还没到你的家门上找你,你倒来到俺的门上找不是来了。有啥屁快放,没啥事我还等着上麦场呢!”三句话还没说上,寒梅的父亲就下了逐客令。

吕洪武觉得今天的官司,不大好打。不过,让人家骂几句,事情兴许也会好办一些,也说明可能还有火烟门。

“老哥哥,我还不是为了孩子们的事,来的吗?我跑了来,气还没有喘上一口,水还没有哈上一碗,你就给了我一个顶门撞。我正准备着给麦子脱粒,听我的妮子芦花哭着说,她寒梅姐姐又另外找人家了……?我和吕斌我们一家人,都不相信这会是真的,这可万万不能啊!两个孩子,秋后就准备结婚了。”

“咋不是真的。他们今上午,还到乡里照相登记去了呢!俺家高攀不上你们家,俺们低就还不成。”吕大脚气哼哼地说。

吕洪武顿时觉得,事情要比自己想象得还严重,又一时不清楚寒梅父亲的话,是真是假,还是赌气说出来气自己的。就还想叮问几句:“这么快,哪个村的,谁呀?”

“河套村的,谁家最有钱,就是谁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吕大脚也不想隐瞒什么。

“老哥哥,你甭骗我了。说的枝枝叶叶的,有鼻子有眼,这不可能?河套村干建筑发了财的刘玉虎,那多大年纪了,和小梅也不般配呀!”

“谁骗你是孙子。兴你家儿子从外边往家里领媳妇,就不兴俺家闺女老大不小了找婆婆家?你家坑人不坑人呢,把小梅耽误了好几年。”

“我的老哥,这事情闹大了。人家来的那个姑娘,是有主的人哪!人家的爸爸,今天早上来人来车,想找她回去;她自己也想明白了,不愿意拆散有感情的吕斌和寒梅两个人,今早上,在他爸爸来找她之前,自己不辞而别,走了。”

“咹——”听到这儿,吕大脚也着实吃了一惊,“那说人家是一个孤儿,敢情是哄弄俺们家的。”

吕洪武急了。心想,这不是越说,拧得越紧了吗?即分辨地说:“起初她说自己是孤儿,吕斌也不知道,才让她跟来家的。俺们一家,也只是打算收她做干闺女的,也没把她当儿媳妇对待呀!”

“你甭净捡好听的说。你说的这些,俺们一家一点也不知晓。传进俺们耳朵眼里的,都是你们家要娶一个不花钱的儿媳妇。这些天,你们家里,连一个人影也没擦来,闺女大了,有说亲的上门,俺不能不应吧!”

“这么说,都是真的了。”

“可不真的咋啦!闺女找婆家,天经地义,又不犯谁家的王法。”

“没有办法挽回了?咱可不能把吕斌和小梅好好的两个人,给活活地拆散了。”

“啥法子,自作自受。除非你们家,也能拿出三万块钱来!”

“啊!这么说,你家图得不还是钱。说到底,不还是嫌我们家里穷吗!”

“就是嫌你们家里穷,咋的?”吕大脚气呼呼地说。

吕洪武自己点上自己的烟抽着,点烟的火柴头上的火苗,都因为手抖而哆嗦着。他的心里,在思谋着下一步怎么办,才能挽回这桩姻缘?

“图钱咋啦?你这个一村支书,当得寒碜不寒碜,丢不丢人?整得村子富不起来,你们家也富不起来不说,那天俺闺女到你家帮着划场园,说起她二哥超生罚款的事。你和上边能说上话,也都认识,不帮着问问也就罢了,还说啥子国家就这么个政策,你吓唬谁呢?你即帮俺家办不了事,又拿不出钱,那咱们两家没话说了。俺家现在可是,只认钱,不认人!”正在吕洪武思谋着下一步,怎么办时,吕大脚又接上火地说。

“小梅她二哥的事,和他们的事,是两码事吗,能相提并论吗?”吕洪武说。

“人家答应替她二哥,从管区要回拉去的家什,还替她二哥先交上一万元的罚款。还送来了两万元做彩礼,今天早上才和小梅去照相登记的。我老了,没本事了,趁着我还有这口气,只图看着他们兄妹几个,平平安安的。这样,人家还答应,帮着三强盖屋说媳妇,我死了也心甘了。”吕大脚说。

“老哥哥,你说的这些都不是理由,再说咱不能这么做呀!”吕洪武说。

“在俺家,是我说了算。早我就说好的,吕斌和小梅登了记后,领过去就行,从一开始,我压根就没有跟你们家提一个钱字!合着这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俺家惹得?看看你坐窝就带着个气来,进了屋连一个软活话也不说,这也不行,那也不对,看看你一辈子县里乡里的多么风光,你多么能耐!可是,你咋调教的吕斌这个孽种,办得这叫啥事呢?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吕大脚讥讽地说。

吕大脚一句接一句的损人的话,活像一磅磅的炸弹似的,轰得吕洪武的脑袋嗡嗡地响;那一张老脸,由于恼恨充血涨得紫黑紫黑的,喘息着粗气,走出了寒梅家的屋门。到了院子里,还想找回脸面地说:“好好,我的二儿子吕斌,今辈子就是打了光棍子,也不会再来蹭你们家的门槛了。”

就这样,两个要了一辈子好的老相识老酒友,为了各自孩子的婚事,硬是闹翻了脸。

时间,很快就到了正午。村里村外树上的蝉们,不解人间风情的一阵一阵地鸣叫着。

再说寒梅的大嫂,是一个捡不到便宜就觉得吃了大亏的人。在前吕村里,打骂遍了庄,无理也能赖上三分;在村里脾气最大的公公,也是常常让大儿媳妇几句臊脸皮的话,掀几个跟头子。不过时候长了,人们也就知道了,这个娘们,好耍横占便宜,心眼倒没有多么地狠毒。也都知道,在哪个村里没有这么个光棍婆儿,成了村长支书也奈何不了的除份。

临收割麦子前,回了一趟河套村的娘家。回来就急着拉上小姑子寒梅,来到自己家里和她说:“小梅呀,咱们这个家,除了你,嫂子和谁也投不上脾气来。嫂子看你受了委屈说不出来,心里也憋屈!嫂子想和你说一件事,今日我回娘家,碰上村里前年病死老婆的建筑包工头虎子了。他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去他家里续弦的?”

还没等寒梅说不行,下坡回来的大哥,进来大门听见了大嗓门老婆的话,就先不干了说:“你放闲屁!小梅这辈子就是找不着婆家,也不能去他家里当后娘的。”

寒梅听了以后,脸上和心里反倒都是平静的,看不出她是多么反对。大嫂在观察着寒梅,心里自是有了主张。

“啊,兴他姓吕的搂着光腚子女人拍照,兴他往家里领媳妇,就不兴咱小梅另外找婆家。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小梅好?看她这些天没言没语的,不闷出病来呀!我也只是给娘家村里的人传个话,不图麸子不图面的,你说话就是放屁。看看小梅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再往哪儿去找那么般配的人。去当后娘咋的啦?还不是享一辈子的清福。人家虎子刚过三十的个人,看上去也就充那二十七八的。老人们俗话说,宁愿男大十岁,不愿女大一岁。才比小梅大着七八岁,还不到十岁。”大嫂说。

“他家的条件这么好,都死老婆三年了,咋还找不上呢?”大哥点了一支烟卷抽着说。

“人家不着急着找,知道吗?次一些的人家看不上,十七八没找过一回的人家又嫌太嫩。人家听说姓吕的从外边领回个不花钱的媳妇,才只说让我问问,行不行还不由着小梅吗!愿意就成,不愿意就当没这回事。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人吗,活在世上,图得就是个实惠。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吕斌家里就那么四间屋子,我还怕小梅嫁过去,跟着他受罪。如今,人家又从外边领回来一个,听说比小梅还洋气!小梅也不小了,不能再傻等了。再说,人家虎子还答应替老二家办点事,人家乡里县里都有人。还说老二家的超生罚款他全包了,还说帮着从管区要回拉去的家什;还说三强盖屋说媳妇,他也全管。老二也能去工地上看门挣钱。三强从很小就没了娘,人家不是说姐姐和老嫂比母吗!小梅呀,不为别的,为了老二和老三,还有咱们这个大家庭,这门婚事,你也得考虑考虑呀,你真的不小孩啦!”大嫂一再引诱着小梅说。

四十几岁的大哥,也让媳妇的一番话,说得没有了说的,只是蹲在地上低头一口口地抽着烟,不再发一言。

小梅听了,却抹着眼泪,从大嫂的家里跑了出去。

那天晚上,寒梅来到村北的柳树林子里,偶遇相抱在一起的吕斌和小玫,并听到了吕斌说的话,即铁了要离开吕斌的心了。从树林子里回到村里,一头扎进大嫂的家门。心里懊恼悔恨自己太轻率委身于吕斌了。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啊!扑进大嫂的怀里,痛哭着答应了前几天傍晚大嫂提的那门亲事。

寒梅这个突然的举动和决定,把大嫂弄得茫茫然了。想起自己碍于刘玉虎的脸面,也是一个门户里的人,才替他传了话的。没成想,小梅认了真。那她和吕斌这三四年的相处,就这么一下子割舍了?担心小梅是一时冲动,日后反悔,大嫂就说:“我看,这件事,你先甭着急。还是等着过完了麦秋后,再看看吧!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不!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只有寻死这一条路了。”寒梅说完,就抹着眼泪朝门外跑去。

大嫂从后面,追了出来。这件事,大嫂还真一时做不了主。着急着,把一家人攒齐了。一说开,家里没有一个人支持的。尤其是公爹吕大脚,把大嫂和小梅狠狠骂了一顿。

最后没有法子,见寒梅哭得死去活来的可怜样,全家人没有一个吭声的了。寒梅还是坚持要嫁给刘玉虎的念头。吕大脚气得跺脚蹬地地,出了大儿子的家门。

吕大脚前脚刚刚出了大门,大嫂即赌气地和寒梅说:“走走走,今夜里嫂子就和你去,成不成的还在两可之间。到时成了也甭说你嫂子好,不成了也甭怨你嫂子没给出劲。成了你和虎子过了好日子,甭忘了你嫂子就行,反正你嫂子这个黑锅是背上了。成不成的,吕斌家和咱们两个村子的老少爷们,还不在背后把我的脊梁骨和脸皮,戳破指烂了才怪。还有,也是顶重要的,要是吕斌和南乡那个妮子弄不成,可不许你再反悔啦!那样,你嫂子可就把天底下的人都惹遍啦,娘家的门,也不好上了。”大嫂叮问着寒梅。

寒梅啥也没说,含着热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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