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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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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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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之恋》连载

第七章 要去青岛

吕斌在吃午饭的时候,觉得两只眼睛很不得劲,眨了眨眼睛,感觉眼球很滚得慌,在眼皮下面好像藏着无数的沙子和小针头,就不住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可是,除了揉出两眼泪水以外,什么杂物也揉不出来。看东西的时候,两只眼睛灰蒙蒙的,像在眼睛上捂了一层罩子一样。吕斌感到害怕了,从小长这么大,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滋味呢!端着碗站了起来,头晕得险些跌倒了。去找了开电焊的刘师傅:“刘师傅,你看看我的两只眼睛是咋的啦?是不是让电焊的光给咬着了?又疼又不得劲,还看不清东西?”

“打得还不轻呢!看看你的眼皮都肿了起来,一顿饭也不能吃这么胖。你肯定用手揉搓来,要不,即是让电焊光打了也不会这样,红得像鸡腚眼子似的。下午快别干活了,回去躺着的吧!要不,你的两只眼睛会瞎上一对的。”开电焊的刘师傅,吓唬着吕斌说。

“刘师傅,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治一治?”吕斌。

“有办法治!你趴在奶孩子的年轻妇女怀里,让她给你挤上几滴奶水,退火杀菌消炎,保准一点就好。”刘师傅说。

吕斌无可奈何地咧了咧嘴:“刘师傅,人家都这样了,你还拿人家开玩笑。”

“你又没试过准不相信。那玩意儿也不好讨还,你还是回去用盐水洗一洗,先躺躺看看。”

吕斌回到食堂水管子前洗了碗,顺便跟做饭的师傅要了点盐粒子,回到宿舍里洗了洗眼睛。天太热,即脱去长衣长裤,只穿着内衣裤,倒在了床上。一阵疲乏和困意袭来,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一觉醒来,已是黄昏了。眨了眨眼睛,用盐水洗了的眼睛,没有觉得多么管事,反而觉得比以前更疼了。眼皮底下,就像生长出了更多的小针头似的,无论睁眼和闭眼,这些小针头都扎扎得又疼又难受。一个人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和一个困兽似的,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胖嫂手里拿着一个紫色的药瓶,从外面走了进来:“吕斌,你的眼睛还疼吗?”

吕斌着急地赶紧麻利地穿上衣裤,一边朝拿着药瓶就要往外走的胖嫂喊着:“嫂子,你别走啊!”

胖嫂又退了回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嫂子也不知道你在屋里,一个人只穿着内裤……”

“嫂子,那个没啥的。我的眼睛还疼呢,谁曾想多看了几眼,眼睛就烧得这么厉害?等我好了,非找到刘师傅,修磨他一顿不可!那个,嫂子,你的手上拿的是啥?”

“我拿的这是药水,是来给你送的。你滴上几遍后,躺一宿,到了明天早上,嫂子保你没事了。”胖嫂说。

“啥圣水,这么灵?”吕斌不大相信。

“这你甭管!他们有让电焊光打着眼的,都是这么治好的。你要是信得过嫂子,就试试,不信,你就挨着吧!看把你的眼睛,烧瞎了一对,还有哪一个好看的姑娘,这一辈子敢跟你?”

“嫂子,你别吓唬我!要真和你说的这么灵,嫂子你就甭再拿着我开心了。”

胖嫂拧开药瓶,用根折来的小树枝蘸着,给吕斌的双眼里滴上了几滴后。临走,嘱咐吕斌晚上起来多滴几遍。

果真,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吕斌感觉到双眼清清凉凉的,不疼不痒,而且还很舒服。洗脸的时候,用水洗去了从眼里拱出来的眵浊物,感觉昏沉的脑袋也清爽了,不再那么沉重了。从内心感激胖嫂,能够想着自己,并且给自己送来治眼睛的神奇的药水。

在去打饭的路上,吕斌截住胖嫂感激地说:“嫂子,你送给我的药水真是神水,还真灵验。过了一宿,我的眼睛不疼了,好啦!过几天发了工钱,我领你去镇子上的饭店里,咱去吃顿饭的啊!”

“小吕,你听我说,这我可受不起!你要请,就请小玫和玉芬好啦。是她们两个去了趟博山回来,听说你让电焊咬着眼了,小玫着急,让玉芬领着她去镇子上一户有小孩的人家里,给你要回的小孩吃的奶水,不是啥子神水圣水的。人家两个姑娘家的不好意思,才打发我送给你的。”胖嫂说。

吕斌听了以后在原地呆住好一会儿,不会用思想了,心在胸腔里激荡着,泪水在心底溃衄着,眼底下一层滚热的液体漫过眼球。心想,自己这是怎么的了?自己啥时候这么激动过?今天为什么会这么脆弱?都是自己一时的好奇,给自己带来了痛苦,还让两个未婚的姑娘向人家索要小孩吃的奶水!也真让小玫和玉芬受难为,怎么和人家开口来呀?

吕斌吃了饭以后,和李小军跟着唐工和小高等人,看着他们拿着一根测水平的杆子,一层一层地验收着内外墙的装饰。来到顶上两层验收时,唐工和小高不住地夸着吕斌和李小军,说他们这个小组的活,干得最好,墙面也最平整,没有返工的地方,一次验收通过。

唐工是一个很讲信用的人,说到做到,按照以前说的工完帐清,一个平方面一块七毛钱,算给了他的员工们。

吕斌和李小军的技术好,小工又肯卖劲,他们干得平方面又多,所以,他们组领下的钱也是最多的。

这一整天,验收测平算账,很快就过去了。傍晚时分,唐工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各个小组的组长,都聚了来从工地会计那儿,领会工钱心满意足地去了。

吕斌和李小军走到后边。唐工叫住了他们两个说:“小吕,听大李说,你来的时候,本打算是去青岛的对吗?”

吕斌点了点头:“青岛的工地,是我们县建筑公司的,那儿的工资着靠,我本打算是去那儿的!正好我来的时候,和小军坐一趟车。他说咱们这儿的工资也挺着靠,又缺技工,我就来了。在家让一些混账王八蛋工头诓怕了,干了活老不给钱。”

“这些天,你给工地出了不少的劲,我都看在眼里。可不是我撵你,新工程有了眉目,只是还没有接下来,一时铺不了工。大门院墙厕所这些小活也铺了工,你要愿意留下,我双手欢迎,只是挣不了干包工时那么多的钱。你回去拿个主意吧啊!”唐工替吕斌着想地说。

“唉。好的。”吕斌随后就和李小军两个人,走出了唐工的办公室。

之后,二人去镇上买回来了牛肉、火腿和罐头等的,还有一捆啤酒。

小玫、胖嫂和小爱在食堂里,自己动手炒了十几个鸡蛋,端着来到吕斌和李小军的宿舍里,为了分工钱而庆祝一下的。

还有就是,吕斌也是为了小玫给自己要奶水的事,借此机会,算是谢告一下小玫。当然,还有吕斌没说,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这儿去青岛,也算是临走和大伙聚一聚的。

他们几个整着酒和菜的,吕斌一会儿也算好了小组里各人应摊的工钱,让小玫一一将钱分了下去。

小爱手上拿着一叠三十几张十元的人民币,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喊一声:“人民币万岁,我好好爱你哟!”说着将手上的钱,放在嘴上亲了又亲,眼里激动得亮闪闪的。早先干一个月,一天六块,也还拿不到二百元,现在才干了二十天啊!想想前些天流的那些汗,遭的那份罪,都得到了报尝,换来了今天的实惠也值得。

吕斌和李小军各自分下700元,三个女的各自领了300元。吕斌有些过意不去地说:“我和小李比你们每个人多拿了四百元,心里很不好意思,今晚上,我俩请你们来吃顿饭啊,没别的意思!”

“你们两个拿得不多。没有你们俩,我连日工都赶不上,我还没说一句感谢你俩的话呢!以前,俺们小工挣不了这么多。”胖嫂说。

“好,别的咱不说了,以后还有包工干的活,咱们几个人还是一个组。小玫,你去看看玉芬在不在,叫她也来一块玩玩。”吕斌说。

“好来。”小玫应了声,目光热辣辣地盯了吕斌一眼,走了出去。

一会儿,玉芬和小玫像两只唧唧喳喳的鸟儿,打闹着进了屋里。

“呀,你们这儿可真热闹啊!别的组分了钱以后,都各自去镇上饭店里喝酒了,也没人叫上我,亏你们还想着我。”玉芬兴奋地说。

“咱不也准备哈酒吗!”高尚县一带的人,特别是农村人,喝东西,都是说哈东西,这个哈字说得还特别重。一说完了,几个女的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我们说话就这个味,改不了的。”吕斌说着,拿过酒瓶在水泥板沿上一下磕开,将排在床沿上的碗、刷牙的缸子、饭盒一一倒进了酒。之后,端起还冒着啤酒白沫的缸子,来到小玫和玉芬面前,“这头一杯酒,我先敬你们两个,他们没有攀半的,我的眼睛能好得这么快,多亏你们两个。不然,我的眼睛要是有个好歹的,我的小梅可就苦了啊!”他们也都知道了吕斌的女朋友叫寒梅。“小玫,你先……先喝,不说哈了啊!”又小声和小玫说,“能喝吗?不能喝,喝半缸也行。”

小玫正在高兴的时候,听到吕斌说到他的未婚妻寒梅的名字,偏偏又和自己的名字,一个叫法,心里就觉得难受得要死。心想,眼里就知道有你的寒梅啊?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有魄力的男子汉,即使两个眼睛都失明了,伺候一辈子也心甘呀!看到吕斌虔诚地端着酒缸子,站在自己面前,却说出那句话,心说你吕斌也太小看女人了吧!

这时,一边的胖嫂和小爱,又怂恿着她说:“小玫,喝,别让大组长小看了咱们女的,连一杠子啤酒都装不下。”

小玫心想,在家里爸爸来了客人,几个兄长常不在家,爸爸顶不住的时候,就将自己这个女儿推上去抵挡一阵。自己的酒量早就锻炼出来了,大老爷们都能让自己灌趴下,茅台、西凤、五粮液,还有什么外国名酒,什么样的辣酒自己都喝过。去过我家里的人,谁不说我的酒量大,望见我怵头。想着,小玫伸手接过吕斌手上的酒缸子放回到床上,顺手端起一只白瓷碗,凑到唇边,低头一口气喝了个碗底现青花。

吕斌有些尴尬:“你还真能喝,算我眼拙。”慌忙端起缸子,又朝着玉芬说,“玉芬,看到没,前边有车,后边有辙,小玫喝了,你也把缸子里的酒全喝了吧!是我敬你的。”

玉芬接过酒缸子刚喝下一小口,便扑哧一声喷洒出来,酒沫子满屋乱飞:“这个味儿,我可受不了,我没有小玫能喝。”

只见小玫一伸手,从玉芬的手里夺过缸子:“你真不争气,我替你。”说着,小玫仰脖而尽。

吕斌睁大双眼,专注地看着脸颊绯红的小玫,两只活灵灵传神的大眼睛,火一样地撩人,极其大胆地迎视着他的目光。吕斌不知是让小玫的举动惊住了,还是让小玫这张迷人的面孔给震住了,就这么两个人久久地旁若无人地对视着,直到屋里其他的人的偷偷地嗤笑声惊醒过来,才转了脸说:“小玫,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也!”在吕斌的印象里,喝酒只是属于男人的事情,哪怕是啤酒。

“这还差不多。”小玫说。

吕斌又说:“为了照顾你们女的,没买辣酒,知道你这么能喝酒,就准备辣酒了。”

“以后还有机会的。”小玫笑着说。

之后,他们好几个人,吃吃喝喝玩玩笑笑地闹哄了一阵子。

这时,胖嫂又开了腔说:“嗳嗳,我说一个事。小玫长得好看,吕剧唱得那么好听,歌也一定唱得不赖,让小玫给咱们唱个歌听听,助助兴,你们说行不行?”

“我双手欢迎!”小爱说。

“来了这些日子,见小玫哭过笑过,还真没有听小玫唱过呢?给大伙唱一个吧!要是不给胖嫂这个面子,胖嫂非钻了床底不可。”吕斌说。

“唱——唱就唱。”小玫本能地说。就是不给胖嫂这个面子,也得给吕斌这个面子呀!可是,自己唱什么呢?小玫又犯了难,说实话,自己并不喜欢唱歌,平时高兴了也只是瞎哼哼,眼下流行的歌曲自己一句也不会唱。小玫来到小爱身边,双手攀住她的肩头,看了吕斌一眼,吕斌给了她一个镇定和鼓励的微笑。小玫想了想说:“那——那就给你们唱一支,我在高中的时候自己做了词,同学谱的曲子的《小鸟》吧!歌词和曲子都不是很成熟,但是这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希望你们喜欢,不要笑话我呀!”


飞翔的鸟儿,你可愿落上我的窗棂,让我与你共欢娱,告诉你我心中的小秘密。你可愿飞进我的手掌里,让我感受你脉搏的律动,是否带来了春天的消息。你可愿飞进我的怀抱里,让我倾听你的心音,是否和我的心共鸣?


小玫唱到这儿,不知是谁抢着拍了几下手掌?接着,小玫又唱了下去。


飞翔的鸟儿,你可愿和我一起飞,问白云大雨要下在哪一天?你可愿带我飞上月亮,去问问吴刚和嫦娥,将要坠落的星星是哪一颗?你可愿和我一起去追风,跟着飞逝的红太阳,告诉我明天会是什么模样?


小玫的嗓子有一些沙沙的,可是,她是在用自己的心充满感情地去唱,歌声还是很动人的。尤其是歌曲里的词儿,写得是真的好呀!所以,小玫唱完了好一会儿,人们还沉浸在小玫歌声带给他们的那份纯纯真真的感情里,没有走出来。

不见得都能听懂小玫的歌声里,究竟唱了一些什么,然而也曾有过高中生活的吕斌,却从小玫这充满浓浓诗味和感怀的歌声里,彷佛看到了一颗孤独的去意彷徨的芳心,觉得心里沉沉的,也像是到今天,他才真正对那个平时有说会笑的小玫,有了些许的了解。

吕斌正沉思着,耳畔响起了爆豆般的掌声和欢笑声,他也和大伙一样用力地为小玫鼓起掌来。

触此情景的小玫,激动得流出了热泪,许是突然想起了家,和人们所给她的这份热情吧!由于激动和那份微微的酒意,小玫的脸更红更迷人了。这会的小玫似乎来了兴致,兴奋地说:“你们不嫌弃,再给你们唱一支我们的毕业歌吧!你们一个个要听好,等我唱了一遍后,咱们大家伙一起唱啊!很好上口很好唱的。”

“唱吧,我们都等着呢!”玉芬和小爱说。

几个人就又静了下来,看着小玫。


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自不同的方向,长着一双同样勤劳的双手。伸出你的手,伸出他的手,让我们的手拍在一起,说一声我们是亲爱的兄弟姐妹!

年轻的朋友们,我们会走向不同的方向,却有着一颗同样火热的心灵。捧出你的心,捧出我的心,让我们的心撞在一起,道一声珍重亲爱的兄弟姐妹。


小玫的歌声,就像一曲冲下山坡的清凉的山泉,从人们面前流过,淌进了人们的心田里。

歌词舒畅,节奏明快,朗朗上口,他们几个也跟着唱了起来。当小玫和大伙一起唱到,“伸出你的手伸出他的手”时,吕斌第一个也是本能地伸出自己的手,拍在小玫已经伸出的手掌上。接着小爱、玉芬、胖嫂和李小军的手,也相继拍了上去。都跟随着小玫的歌声,一起欢唱着,整个不大的小屋,沸腾了。他们一个个夸张的似唱似吼的歌声,挤出窗缝钻出屋门,向茫茫的夜空里扩散开去。

吕斌的手,让大伙的手压在小玫的手心里挣脱不开,彼此的手心贴着手心,各自觉得正有一股似电一样的热流,涌遍了各自的全身。

小玫心里甜涨得透不过气来,彷佛在自己眼前,陡然升起了一堆熊熊的烈火。浓浓的烈焰,烘托出浓浓的气氛,和着浓浓的人情,陶醉在其中的小玫,微闭双目,陶然其中。此时此刻,她真想纵身跌进面前这堆燃烧的烈焰之中,与这烈火共同燃烧的同时,求得甜蜜的永恒!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冲进来的田埂,一步来到人前,嘴里打着酒嗝,嘴里哼着传进他耳朵里的半句歌词,也伸出自己的手,使足了劲地拍在大伙还重叠在一起的手上。用力过猛,将大伙摞在一起的手拍散了。

就这样,大伙又闹哄了一阵后,吃罢喝足,才恋恋不舍地散去,各自回了自己的宿舍。

李小军和田埂两个人,在整理着各自弄乱了的床铺。李小军冲着一边的田埂挤挤眼睛,朝在下边坐着低着头抽闷烟的吕斌说:“明天决定去青岛了,刚才你咋不和大伙说一下?等他们知道以后,准会骂你不够意思!”

这也就是吕斌正愁着的一件事,不知道怎么和小玫他们说。田埂跟着说:“就是不和大伙说,也应该和人家小张,张小玫说一声的,总归是两个人好了一阵子的。”

吕斌抬起头来,瞪了田埂一眼说:“你胡说,我整你啊!”

“谁胡说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你和小张的眼睛,注视着对方,都比电焊光还亮还热,今回不会又咬着眼了吧?全工地上的人,谁不知道你们两个,那个那个的,只是都不愿意让你们两个难堪而已。再说,你的眼睛只所以好得这么快,还不多亏了人家小张和玉芬两个人。你是不怕和她说了,她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你去逛青岛的啊?要不,就是你小子的良心让狗吃了。”田埂说。

也许,田埂的话,正说出了他不愿承认又确实存在的事实,和他正担心的事情。他真担心,小玫知道了他去青岛的事后,会跟了自己去。他明显地感觉出,小玫对自己的依恋,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想整治田埂的吕斌,让田埂说中了心事,戳着他的软肋,也就没有了脾气,反而笑呵呵地和田埂及李小军欲盖弥彰地说:“你们吃饱了没事,就会瞎琢磨人!我和小玫说了我去青岛的事,那不是等于我有意去跟她要那二十块钱的吗?送给她替换衣服的时候,怕她不好意思要,开玩笑说等发了工钱,算她二十块钱的。”

“哦——我懂了。看你回去,咋和你的未婚妻寒梅大小姐交代?把人家送给你,留作纪念的衣服和鞋子都送了出去,而且还是送给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小姐。”田埂揶揄地说。

“我就照实说,送给一个没了爹没了妈,和哥嫂一块生活,跟嫂子打架赌气出来没带替换衣服的姑娘了,她会谅解我的。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种力量能把我和寒梅分开!没有这个自信,我也就不会把衣服和鞋子送人了。”吕斌说。

吕斌刚刚说完,小玫即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从门后墙上拿下自己热了脱下来挂在那儿的外衣,和去博山城里买来的带拉链的手袋,里面装了她刚刚分下来的300元工钱。刚才出门的时候,一时兴奋和仓促之余忘记了拿。回去看到玉芬在数手里的工钱,才想起自己的工钱连同衣服和手袋,都还挂在吕斌宿舍门后的墙上呢!当即着急地跑回来,到了门口听到几个人的说话声,脚步才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们几个人说了什么,听了个真真切切。小玫冲着他们三个人笑了笑,即抓起自己的衣服和手袋,走了出去。屋里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明白了刚才他们的谈话,可能让小玫都听了去?李小军和田埂相互看了眼,同时爆发出了毫不含蓄的笑声。

一夜很快过去了,天地之间还是一片朦胧的涅白,只在高远的天上闪烁着几颗似明还暗的星星。

镇子东头低矮的候车市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

吕斌的铺盖卷,放在靠在南墙根下糊满黑垢的长木椅上,他躺在长椅上,头枕着自己的铺盖卷。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吊在又粗又黑的房梁下的灯泡,看到这个灯泡蒙了一层灰尘,发出来的光就红殷殷的,不是很明亮。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在想着这些天以来的经历。他想,自己的走应该说是明智的!可是,自己的走,难道真是因为在这里挣不到太多的钱吗?干一天日工下来,自己不也能拿到十二块钱吗,一个月下来不也能挣到360块,还少吗?院墙大门和厕所的活,不也开工了吗?自己看得出来,和唐工去辞行的时候,唐工是不舍得自己走的。并和自己说,预算员小高说新工程已经有眉目了,并极力挽留自己。一个像自己这样打工的人,遇到像唐工这样诚实的人不多的。那么说,自己的走,是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白的原因吗?真说不清道不明,还是怕说得清道得明呢?

从自己第一眼见到小玫起,就觉出她的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不俗的气质。冥冥之中,好像有谁在暗中指挥着一样,偏偏让自己和小玫,先后一块来到了工地上,又呆在一个小组里一起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活。这些天以来,小玫的眼睛里写了一些什么,自己还是能够读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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