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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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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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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之恋》连载

第三章 吕斌挨整

正在唐工感到难堪的时候,听到有个人说:“我去开搅拌机的吧!我以前开过。”声音不高,却很有力量。

人们都朝这个说话的人,看了去。

小玫也看到了,说话的这个人,就是那个叫吕斌的。

唐工知道这个吕斌是跟自己北乡一个老姑的孙子李小军,昨天刚来工地上的。

世事轮回。民国年间闹饥荒的时候,唐工的老姑,为什么叫老姑呢?就是唐工父亲的亲姑,到唐工这一辈上,就叫老姑了。唐工的老姑随着大人要饭逃荒,流落到了北边的黄河近前。为了糊口,让家人卖给当地人家后生,做了丫头子。即是童养媳。当丫头使唤,等两个男女的孩子长大了,再配成姻缘。到了1958年大跃进过了头,之后的人为加自然的三年灾害期间,黄河边上的灾民们,又不惜步行百里之遥,拿了自己家里的棉布衣物,来到南部山区兑换成地瓜干等的吃杂么,背家去糊口。其中,就有不少的妇女和孩子,嫁给或是送给当地的人家。就这样,数起的饥荒灾害南来北往地一串联,南部山区博山和莱芜及益都一带,和北乡黄河两岸的平原地区,就结下了亲缘关系。这种情况,几乎村村都有。

唐工朝吕斌看了眼,见他身材高挑又结实,黑黝黝的脸庞棱角分明;眉毛很重,像用毛笔蘸着墨汁,刷了一下的样。眉梢略微上翘,越发显得这个人,成熟且精神抖擞。想起昨天晚上,小李领着他去办公室报到,报的是技工,今年24岁,看上去是一个可信可托的人。

“好吧。你先去罐上干着吧!”唐工说完,又念出了一串人的名字,一一分工安排了活,人们也纷纷散去了。

末后,工棚里只剩下玉芬和小玫两个人了。

“你还站在那儿干啥?没听到刚才念你的名字吗?”唐工高声冲着玉芬说。

“唐工,我听到了。她呢?刚才我俩去你那儿,和你说过的!我小妹是来这儿打工的,咋没听见你念她的名字呢?”玉芬指着小玫说。

“小芬,你骗不了我的!咱们这儿没有她的活干。小高和我说了,你也没有妹妹的。”唐工说完,转身欲走。

“唐工,让我在这儿干吧!”小玫着急地叫住了唐工。

“想在这儿干也行,可我总不能连你是哪儿的人,都不清楚吧!我得为你们的安全和行为负责。”唐工说。

“我、我……”小玫低头讷讷着,“我是大张村的,就是小芬村子东南角上的那个村子。”小玫说着,求援地看了玉芬一眼。

“唐工,你不要为难人好不好?人家是一个孤儿,没了爹娘的,和哥哥嫂子一块过日子。嫂子容不得她,才和嫂子吵了一架,跑出来的。俺们两个是同学。愿意跟着我来咱们这儿干活,想自己挣钱养活自己。难道这么一条活路,你都不给吗?不给拉倒!走,小玫,我领你去别的工地上找活干的。等着用人的工地,有的是,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离了老天爷不能活,离了哪一个人也能找到一碗饭吃。地球离了谁,照样转!”玉芬说着,拉着小玫的一只手,就向棚子外面走去。

“等等,你们两个先等等。”唐工看到玉芬认了真,就把她俩喊住了,“那么说,你是张佩业村上的人啦!”唐工说出的正是小玫父亲的名字。

“对对,就是!”玉芬急忙应着,冲着小玫吐了一下舌头。

唐工再没有多问,就说:“那、那你就到罐上,帮着他们几个备料的吧!”

玉芬冲着唐工的背影挤了挤眼睛,翘了翘鼻子,又冲着小玫满脸胜利地笑了。之后,她从棚子里给小玫整出一辆小铁推车,和一张铁锨,自己推着,领着小玫来到备料的沙堆这儿,和田埂说:“田埂兄弟,小玫分到你们这儿帮着备料。她头一天来,你们几个可要多照顾一点点啊!”

“小芬姐,你尽管放心吧!”田埂说着,即和备料的几个人围聚到了小玫的身边。

其中石子那儿有两个也是备料的姑娘说:“咱们唐工偏心眼子,以前罐上备料的也是咱们五个人,还有玩的功夫。又整这么一个花瓶来。”

“脸蛋子俊的人,到哪儿干啥,都会让人多看一眼的啊!你看她穿着高跟鞋,等会儿有她好看的。”

“小玫,和你在一起干活,我们一定不累了。”田埂说。

“嗨,咱们唐工精明着呢!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小玫冲几个人笑了笑,头却转向了几个自己的同性。她感到些许的惊异,不是自己亲眼看到,在这大老爷们大显身手的地方,还会有年轻的模样不难看的姑娘。早先对这些干脏活累活的建筑工人们的偏见,顿时消失了。

“我叫刘杰,今年十九岁了。”坐在沙子上的两个姑娘也凑了过来,瘦一点的姑娘,和小玫介绍完了自己后,又指着胖一点的姑娘和小玫说,“她叫小爱,也是十九岁。”

小玫听了觉得她们的名字,也是那么好听,就也自我介绍地说:“我前面有三个哥哥,在家属我最小。我叫张小玫,今年去了虚岁二十。”

她们三个一会儿即姐姐妹妹地处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了。也像她们,本来就认识似的。也许是年轻的姑娘在一起,不像初到一起的小伙子们那样互相排斥,更容易接受对方吧!

田埂过来插话说:“你们三个女的推沙子,沙子好装车子;我们三个男的推石子,外带运水泥。俺三个供不上料的时候,你们帮着装装车子就行。”

小玫的心里很是敏感。女人即使是在这儿,也是被看做弱者的。不管怎么说,才开始只是感到好奇的话,那么此时的小玫感觉是慢慢喜欢上这儿了。包括这儿的每一个人。她也说不出这是出于什么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一下子获得了比在家时更多的自由吧!她想,只要能离开自己不喜欢的那一个人,和能够逃脱那一场婚姻,无论让自己干什么,都是幸福和快乐的。

唐工在工地上转悠着,心想,玉芬和那个张小玫,还是没有和自己说实话?张佩业的村上,有许多的村办企业,外村里都有许多人在大张村的企业里上班,怎么会安排不下一个本村的孤儿呢?

吕斌从木工棚里的水泥垛上,往搅拌机前推着水泥。

田埂在帮着吕斌往搅拌机前顺着自来水管子,和吕斌说:“罐长小吕,水泥由我们给你推就行!”

“没事。我有空了就自己推。”吕斌放下水泥后,又合着电闸,调理着搅拌机。心里却在想着去木工棚里推水泥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了那个叫玉芬的和唐工说的关于那个小玫的对话,才知道小玫的身世,原来她还是一个孤儿。平时和哥哥嫂子在一块生活,是因为和嫂子吵了架后,才跑出来的。玉芬说是她的一个妹妹,自己看着咋也不像是她的一个妹妹。啊,原来竟是一个孤儿,一个好美丽又可怜的孤儿呀!

小玫学着小爱和刘杰样,装一满车沙子,才上来还真推不了。看着她们两个推着满满一车沙子,和玩儿一样,她更是急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水。

小爱看到小玫推车吃力的样子,坐在自己装满沙子的车子把上,鼓励地说:“小玫姐,我们才开始的时候,还不如你呢!你才上来,就推半车吧!再说这样的活,咱得会干,边干边玩悠着点;你没命地干,别人还会笑话你傻。咱多干又不多拿。日工活,由着磨,熬到下班,上下午各五个小时,一天十个小时干下来,就算一个工。”

楼顶上,传来了南北两组急促地嗡嗡嗡嗡地振动棒,震动混凝土的声音。这时,田埂推着车子风风火火地来到石子堆前,弯腰着急地装着石子,一边冲着小爱这边喊道:“唉——你们几个少拉扯几句。没看到这会儿罐前边没攒下料吗?今天也不知太阳从哪边出来的,楼上那帮师傅们,中了邪似的,一个劲地跟下边要料呢!”

“还不是冲着,那个开罐的叫吕斌的来的!”刘杰一边往车子里装着沙子说,“你别看人们在一起干活,都乐乐呵呵的,可是初来乍到的都得挨整!你顶得住了,人们服你;经不住挨整,就让人们踩在脚下,往后没有好日子过啦!”

小玫忙从装满的车子上,往下铲下上尖的沙子,推着一平车沙子,着急地往前走着。心想自己也是初来乍到的,应该帮帮那个叫吕斌的。想不到,在这出大力流大汗挣不着大钱的地方,也会有这么多的江湖规矩呢?小玫连着推了五六趟之后,已不和从先那么吃力了。只是觉得,每次往搅拌机高出地面近半米之高的斗子里上料时,都推着车子爬到一根40公分宽的打着闪的木板上,很是吃力。特别是木板上又撒满了沙粒子,她又穿着高跟鞋。这一次,扭筋巴力爬上木板,将车子拱到上料的大铁斗子沿上,忙乱之中,高跟鞋一歪鼓,小玫的身子就从木板上张了下来,车子也跟着砸了下来。

上几次,开罐的吕斌能倒出手来,忙过来帮着小玫把沙子倒下后,小玫才没有出差子。这一次,吕斌正在往外放料,还没有顾得上小玫。看到出了事,吕斌忙拉下电闸,过来帮小玫把歪在地上的车子,竖了起来。冲着已经站起来红了脸的小玫说:“你没有事吧?我正在放料,你咋没有喊我一声呢?”

小玫单腿立在地上,手上拿着那只掉下后跟来的皮鞋,笑了笑,冲着吕斌说:“我没事。只是这一只鞋子,没法穿了。没法干活,让唐工看到会认为我在磨洋工呢!真是不赶劲,人家头一天来工地上干活就……”

“这会儿正有一点空儿,你快去宿舍换一双来的。”吕斌说。

“我出来得急急促促的,替换的鞋子和衣服,都忘了带呢!”

“哦。”吕斌又想起了玉芬说她是孤儿的那些话,“那、你等一会。我去去就来。”吕斌说着,跑向不远处的宿舍里,一会儿拿来一双条绒布鞋,“给你,快穿上,好干活!”

小玫瞪大了一双黑亮的眼睛,惊奇地看着吕斌和变戏法一样,拿在手里的那双鞋子。看到这双布鞋,是手工缝制的,多层镶了白沿条的底子,纳在一起,很是精巧别致。鞋跟上的两根尾线,还连接在一起。小玫觉得吕斌这个人怪怪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挡着一大片的阳光。像一堵墙一样,有股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直逼而来。

正当小玫看着吕斌手上这双新鞋发愣,不知道是接受,还是拒绝好,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鞋已经抓在了自己的手上。好像借了一股魔力似的,竟不知道这一双鞋子,是怎么到了自己手上的?

小玫赶忙避开,吕斌看着自己的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低下头去看自己手上这一双鞋。这是怎样的一双鞋呀?崭新的没有穿过的,像一件精巧的工艺品一样,也实在舍不得往自己的脚上穿!她从很早就捞不着穿这样的,手工缝制的鞋子了。记得自己只在十几岁还是小姑娘时,家里生活比较困难的时候穿过。急忙说:“我不能穿的,你的鞋子还这么新,没有穿过的。”小玫说完,由于激动,两颊绯红。她没有说出来,我凭什么非要穿你的鞋子,听你的口气,好像我是你的什么人一样?

“它早晚都是要穿的吗!你先穿穿试试,不行再还我。”吕斌看到唐工从那边过来了,就忙去搅拌机前侍弄的了。

小玫看了一眼吕斌宽实的背影,觉得自己头一次,在一个男人的面前跌了面子。而且,还是在一个这么标致的男子汉面前,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心里很是不服气!你看他多么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吧。穿就穿!好像英俊的小伙子,在姑娘的面前,就应该那样似的。即使一番好心,也是那么样冷冰冰的。”小玫自言自语着,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将鞋子在自己的脚上一比量,“还差不多,好像比着我的脚做的一样哎!”小玫看到唐工在搅拌机前转悠了一圈,即转身走开了。小玫不好再犹豫,把连着两只鞋子的白麻线,在竖起的锨刃上锯断了。

此时此刻的小玫,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这么轻轻地一割,即割断了一桩美好的姻缘?将从初中的时候就苦苦相恋着的,打算秋后结婚的情深意长的两个恋人,给割断分离了。

小玫赌气地穿上一只鞋,在地上跺了跺,感觉护脚还不抓跟。奇怪,他比我要高出一个头了,而他带在身边的鞋子,穿在我的脚上,却不是特别地大?又将那一只鞋子,也麻利地穿在了脚上。

小玫从地上站了起来,双脚踩了踩,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脚底下,有一股舒服和惬意涌遍了全身。赶忙推起车子,脚轻腿快,真像充足了气的轮胎一样,走了这一步,还想迈那一步。抬头看看正在爬坡的太阳,正在激情而热烈地看着自己,也感觉自己的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楼顶上的振动棒,震动混凝土的嗡嗡嗡嗡声,盖过了一座偌大的建筑工地上,其他的因为施工而发出的庞杂声。

傍晚时分,隔着下班,还有一段时间。

吕斌和田埂说:“兄弟,今天谢谢你。前前后后,帮着哥哥忙活得不轻啊!你去让那几个姑娘和小华他们,打扫一下石子和沙子堆。之后,你回来捡一下满地的水泥袋子纸,我把搅拌机刷出来。打得这一些混凝土,够他们下班之前用的了。”

“好来。”田埂通过一天来的干活,也知道上边的技工们,多时没有这么麻利地干过,也知道他们多少是冲着吕斌才来的。他们在合起伙来整他,可是,并没有难住他。看到吕斌的活,干得特别利索。自己在这样的罐长手底下干活,虽然累了一点,但是感觉很是痛快。爽快地应了一声,就向那几个姑娘那儿,跑去了。

过去一会儿,田埂又跑了回来,和吕斌说:“小吕,你知道不?以往这一些水泥袋子纸,都是开罐的罐长,卖了钱自己要的呢!”

“工地上,到时又不少给我发工资。今日一天来,楼顶上的那一帮师傅们,想整倒我看我的笑话,多亏你们这些备料的,没拆我的台,没让我难堪;为了给我供料,也把你们累得不轻。今天和往后我开搅拌机,打出的水泥袋子纸,由你田埂收集起来,今后天热了,你们几个备料的,可用来买雪糕吃。”

田埂觉得这个吕斌和有的人,有些不大一样,不贪不占,干起活来又快又麻利。这样的人,不会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被别人整倒的人。

在打扫着沙子堆的吴小爱,和小玫说:“你看见没有,咱们这个罐长,不光人长得精神,这一天来,活也干得漂亮。没让楼上那帮爷们整住!跟着这样的人干活,会少挨工头的训的。”在这儿的工地上,人们习惯称开水泥搅拌机的人,为罐长。

“我头一天来这儿,看不出来。”小玫觉得吕斌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像丝网一样地在缠绕着自己。所以,更想多了解他一些什么。就问,“你说,他哪儿精明?”

“这个罐长,可不是好干的!你打的混凝土干了不行,湿了也不行;你没头没脑打上一大堆孰料,下班之前用不了,工头会逼着你掺上沙子,人工一锨锨地拌合出来的。要不过一宿,就凝固住了。这个时候,当小工的就受罪啦!咱们干一天的活,也挣不到一小铁车子混凝土的钱。还有的碰上个二百五开罐,到时光顾了下班,忘记将罐刷出来,下一次就不能用了。得一个人钻进罐里面,把凝固在罐齿上的混凝土,一锤一锤地敲打下来,才能用。”一会儿,她们两个在沙堆上坐下来说话。小爱一眼看到小玫脚上穿着的那双布鞋,有些好奇地问,“小玫姐,早不见你穿着一双高跟的皮鞋吗?没注意你啥时候换了一双这样的布鞋?现在,都穿买鞋了。你脱下一只来,让我试一试。要是合脚,我替一个鞋样,让家人打一点袼褙,睡觉前的功夫,我也做一双布鞋穿。这样的鞋,又好穿又养脚。你看我脚上的这双球鞋,脚趾头烧得老脱皮;晚上睡觉不洗洗脚,臭得满屋的人觉都没法睡!”

让小爱这么一问,小玫心里倒不安了起来。怎么说呢?说是开罐的叫吕斌的借给我的吗?自己和他都是初来乍到的,再说自己一个大姑娘家的,穿了人家一个大小伙子的鞋,在工地上传开可不好。尽管这里面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私,可是人们又会怎么样看待自己,和吕斌呢?想到这里,小玫撒了个谎说:“我的皮鞋的脚后跟扭下来了,我去宿舍又换了这双布鞋的。”

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出于善意的撒谎,也是美丽的。

小爱拿着小玫脱下来的一只鞋,在手上摆弄着看着说:“哟,里面还有鞋垫呢,你看这针线活,做得可真好看。”小爱说着,把鞋里面反着扣在鞋底上的鞋垫抽了出来,“小玫姐,你看上面还有字呢!在——天——比——翼。”小爱拉长了音地说。

小玫侧头一看,顿时觉得满脸羞红如漆,心跳加速。她慌忙脱下另一只鞋来,抽出里面的鞋垫反过来一看,也有同样的四个字。禁不住读出了声来:“于地连理”。字是用红线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字面凸出,字样也好,字意更美。鞋垫做好以后,是反着扣在鞋底上的,所以自己穿的时候,匆忙之中并没有看到上面的字。可见做这双鞋和鞋垫的人,对送给的这个人的一片痴心。

小玫觉得自己的脸上在出火,心跳不已,自责内疚着。也可看出,做鞋和鞋垫的这个人,在其中是用了心血的!自己该和小爱说什么呢?自己将人家吕斌对象送给他留作纪念的鞋子,都穿在了脚上,这算什么事呢?可是,让她不解的是,吕斌为什么将自己恋人送的东西,随便送给别人呢?而且,还是像自己这样一个姑娘?由此,吕斌在小玫的眼里,就像是一个谜一样,感到不解和困扰着她?

1989年的春天,短得可以让人们忽略不及,脱掉御寒的冬衣,没有几天,夏天就已经来临了。

这一双好看好穿的布鞋,小玫是没有办法还给吕斌了。

穿了些许日子不说,鞋帮上不小心还让钢筋挂了一个三角口子。再说,即使还得了鞋子,可是咋能还得了欠下人家的这一份情谊?小玫的心里,很是纳闷。到底是小吕和他的女朋友吹灯了呢,还是他用情不专,在打别人的主意呢?亦或是,他本来就是那种正直的助人为乐的好人呢?

顶层楼的圈梁凝固好了,在上楼板的这几天,小玫和几个人,在楼下打扫着满地落下来的沙灰、砖和一些杂物的零碎活儿。吕斌在上面堵着楼板的缝子,两个人一直没有碰头见面的机会。在上下班的时候,偶尔碰了面,小玫不知道怎么的,像做了亏心事似地,不敢正视吕斌的目光;而吕斌则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冲她打招呼地笑一笑,就擦身而过了。

这一天早上,唐工在工棚里给员工们开着小会,并吩咐着下一阶段的工作:“……木工组的师傅们,正在刮着杆子。下一步,咱们就准备内外楼体的装饰工程。咱们这一次,不和早先那个干法了,干多和干少一个样,那些干活肯出力的还常常被人们视为傻瓜蛋、二百五。赶明天,甲方的施工员来验收了砌体的工程以后,咱们准备甩开膀子干一场。自由插伙,你们先自己在下边讲咕讲咕。之后,多干的多挣,少干的少挣,不干的不挣。现在,兴这个样。插伙不上的,就卷铺盖回家,可别说我唐工这是拉完了磨就杀驴。一是为了赶一赶早落下来的工程进度,二一个也是让你们多挣几个钱回去!家里大人孩子的,难不难地腾出咱来干活,不就图多挣几个钱回去吗!现在,一个技工一天顶多拿到十块钱。承包给你们以后,能让技工干一天拿到二到三十块钱,小工也能拿到今天技工这个数。楼内外装饰一个样,一个平方一块三毛钱上下,挂上级的技工,哪一天也能干上三四十个平方面,一天能挣五六十元呢!工完帐清,不欠谁的!这些年,你们跟着我唐工也都是出了力的。我姓唐的说话算数!”停顿了一下,唐工看了看大伙,接着又说,“我顺便问一下,你们当中有谁的字,写得好?等一会儿,来我的办公室里给我写一个牌子,挂在井子架上。大楼都盖封了顶,来人说非要挂个‘质量第一,百年大计’的牌子不可。说再过几天,咱们区上工程监督站上的人,要来工地上检查,没有那玩意还不行!”唐工说完了后,用眼睛打量着下边的人们,期待着有谁站出来,很是着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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