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儿说声:“不好!”冷不防惊醒了琬琦儿雪琦儿姐妹,她们女孩儿本来胆子就小,这回又是在丛林中野眠,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惕惕然惊醒过来。
琬琦儿朝寂静幽黑的林子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只觉得有一股阴冷的夜风幽幽地从林子里吹来,吹得人毛骨悚然,忙问:“青果儿哥,是什么不好?”
琬琦儿雪琦儿姐妹俩的动作,也惊醒了火堆中的火精儿,他敏捷地耸身一跳,一蓬火星儿顿时随他蹦身而喷发出来,流光溢彩似的在夜空中闪烁。
火精儿急问:“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青果儿感到窘迫。本来,他听神虎说有人用童男玉女炼天阳地阴丹,潜意识把金刚儿与炼丹联系起来。不过,尽管这样想,却不敢把这耸人听闻的心里话明白告诉弟妹们。
他吱吱唔唔地说:“是这样,有人在那边炼丹,我想过去看看。火精儿,烦你照顾一下琬琦儿与雪琦儿,都呆着别动,等我来。还有,金刚儿回来,也别让他走,”
火精儿说:“咦,青果儿哥,你真神啊!好事都让你摊上了,阴泉洞学艺是你,这又沉又怪的神剑得主是你,打地鼠精耳括子是你,动用飞蚁同道婆斗还是你。大哥,这回能不能让小弟开开眼界,说不定也能发一注财,寻一身光鲜的衣服呢!”
火精儿阴阳怪气的话,说得青果浑身不舒服。他本是憨厚人,又不擅言辞,心里真是左右为难:让弟妹们去罢,前途未卜,或许那丹房里孕藏着意料不到的灾难,怎么能将幼小的弟妹们朝虎口里送呢?若不准去吧,又恐弟妹们伤心。
神虎说:“青帝,你弟妹们身手不凡,相伴同去,或许会有好处的。”
青果儿略一沉吟,点头说:“你们想要去,就一起去吧,免得火精儿净说些见鬼的话。不过,我先说下,到丹房去不会有人用饭菜招待你们,或许是用剑用火来对付你们,你们心里得有个准备。”
琬琦儿雪琦儿都乐得跳起来。打从五神湖来,她们难得与哥儿们在一起呆上几天,心里寂寞得猫抓似的难受。这一回,她们说什么 也不愿与青果儿分手。于是,她笑说:“只要青果哥让我们去,我们什么都 不怕,在落凤山,我们也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说不定能帮你们抓挠抓挠呢!”雪琦儿说着,真的学着猫扑鼠的样式:“喵,喵”地轻声叫着,逗得众人都欢笑起来,火精儿笑说:“真真是一个活宝,学戏似的,把人肚子都笑疼了。”
笑闹一回,琬琦雪琦和火精儿自是骑上虎背,青果儿随后,一齐望喷剑光的山坳出发。虽然,林暗树密,荆棘满地,黑夜如磐,可神虎是夜行惯了,竟如履平地,在林间小径上,竟如林中的风,山中的水,毫无阻挡。神虎虽不叫啸,但虎威凛凛,早就惊动一林禽兽,顿时,整个林子如同炸子锅,野雉扑楞,猿猴啼兄叫友,肥狼奔突,鹤群远飞,喜得火精儿直拍手:“好玩,好玩!虎儿,你再叫上几声,好吗?”
神虎果然叫啸几声,啸声起处,山摇地动,狂飚顿飞,一林树木,都扑簌簌颤抖起来,千百种兽呀禽呀也一齐呻吟起来,如同演奏世纪末的交响悲乐!琪娃们初次感受到天籁的力量,那神韵是多么浩瀚,是多么惊心动魄!
山回路转,越过几条峡谷,涉过几条清溪,青果儿们终于来到那闪烁光柱的地方。那是山间一大方平地,平地上有数幢青石砌就的庙宇。庙宇的四周,清溪环流,水声潺潺,给人一份清雅圣洁的感受。那光剑便是从庙宇后几幢房间里透射出来。神虎悄悄地对青果儿说:“青帝,你瞧,那就是丹房。”
青果儿对火精儿说:“你就在这儿呆着,我先飞进去看看,再来接你们。”
火精儿说:“我也要去。”
“听话。”青果儿说:“你不能任意胡闹,万一金刚儿被他们抓在里面,你打草惊蛇,岂不坏了事儿?”
琬琦儿扯了扯火精儿:“你就让青果儿哥先进去吧,我们呆会儿再去也不迟的。”
火精儿不吭声,也不再坚持。
青果儿象鸟儿似的,轻盈地飞了起来,无声无息地向庙宇院落里射去。这庙宇不算太广,只有两重院落,前院颇阔,数株松柏,也葳蕤森森。青果儿飘身树上,低眉看去,大殿里黑森森的,寂无人语。偏殿里灯火通明,殿中八仙桌旁有二人在饮酒,靠厢壁有两红衣少女弹奏琵琶,用以佐酒。琵琶声忽而低回,忽而高扬,低回中有如曲径通幽,禅房院深;高扬时天明日丽,百鸟翔集,连青果儿也好象身上披着灿烂霞光,轻松万分。
忽而,琵琶声断,上首一青衣老者举杯劝酒:“来,师弟,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这一别算是太久了。今日尽情一醉,以快慰平生。”
左首一白发老者淡然作语道:“森林兄,三十年一会,我可算是死而无憾了。小弟乃是山野之人,不善饮酒,这酒还是免了吧。”
白发老者此语一出,青果儿大惊:“是师父,阴泉剑子如何来此?”
青衣老者抚髯大笑,笑声格嗄嗄的,听上去内含一种兽性的咆哮。笑毕,他说:“剑子,你的桃花梦还是没有做完罢?都过古稀的人了,还追求什么冰美人?当然,对老兄这样至诚至信,我是钦佩不已。不过,人以识时务者为俊杰,谁家少女不爱少年郎?还爱缺牙掉齿的白发老翁么?听我斗胆劝剑子兄一句,你最好死了这份心吧!”
阴泉剑子闻言,一掌拍在八仙桌上,只听得”叭”地一声,八仙桌竟硬生生被他拍碎一角。他怒发冲冠,恨恨地说:“我曾说过,今生今世不爱她,就杀她;不杀她,就爱她,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哦,”被阴泉剑子称着森林师兄的老者,轻抚着酒友之背,笑说:“老兄,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再来一杯,我也不会醉的!”阴泉剑子被激怒道。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再干上一杯,祝老兄爱情有成!”森林老者立即给阴泉剑子斟上一大满杯。阴泉剑子豪爽地一饮而尽。
森林老者笑说:“老兄,你走两条路,一条路爱她,一条路是杀她,其它真是无路可走了么?你再想想看。”
“是的,我已经把六十年功夫磨了上去,现在没法回转了。”
“好吧,我来帮你走这两条路。”
“你?你帮我?”阴泉剑子醉眼朦胧,不信任似的说:“你别是净吹牛皮吧,你那几手功夫,还不尽在我肚里摇摇。”
“是真的,当然,在拳脚上,我功夫是不及你,你是名播天下的大侠,我是三脚猫的功夫,只够混饭吃。”青衣老者又给阴泉剑子斟上酒:“不过嘛,智者千虑也有一失,愚者千虑也有一得。你且听我说。你不是爱冰美人么?你凭良心说说,象你这样老皮老骨的,见了她,她一定会一见锺情么?她会爱上你么?”
阴泉剑子反问:“怎么爱不上?听说她也有几千岁年纪了,算来,我这把年纪比起她来,还算是一个小弟弟呢!”
森林老者不禁大笑起来:“你老也没羞!你真没听人说过,冰美人尽管有几千岁年纪了,但她是雪山冰川之神,人似一支梨花那么娇艳,那么白嫩,那么轻盈美丽。你要想爱她,只有生着法子,先把自己变成一个又白又嫩又俊又年轻的小伙子。”
“傻子!”阴泉剑子叫道:“你是痴人说梦吧。人只有少变老,那里见过老变少的?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全是鬼话。”
“唉,你呀,脑筋怎么不开窍?”森林老者说:“你相信不?我炼成一种丹药,可以使百岁老人返老还童,变成十八岁的美少年。”
“我不相信。”阴泉剑子伸出手来:“若是你有,你拿来给我看,让我吃上两颗丹药,看是不是返老回童。如果我头发变黑了,面皮变细嫩了,我就信服你。”
“老兄,我跟你有着好几年师兄弟情谊,我岂会对你说谎吗?这丹千真万确,前二炉丹给王真人吃了,立即变成娃娃脸,竟得道升天去了。现在,我手中没有这丹了,到哪儿拿去?”
“哈哈!”阴泉剑子得意地笑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是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
“不骗我,你就立即升炉给我造丹来。”
森林老者冷笑道:“剑子,你以为丹是好造的么?这炼丹要七七四十九天,九九八千一百回转,才能炼成。更重要的是要讲火,讲药,特别关键的是药,药质的高低好坏,直接关系到丹是否成功。”
阴泉剑子感到好奇:“啥药?这么精贵?”
“这药你有!”森林老者出奇不意地说。
“你真混了!”阴泉剑子肆无忌惮地骂道:“你也知道我是山中野人,一无所有,怎么想出这个馊主意,打起我的秋风来了?”
“哈哈!”森林老者不急不躁不恼不跳,他清楚阴泉剑子的脾气,反倒笑着说:“剑子,你先别急嘛,几十年了,还是那份火爆的性子,一点就炸。我说你有药,你就有药,只要你把药拿来,我负责给你炼丹,丹一旦成功,你就会返老还童,再去爱冰美人,冰美人看你嫩且潇洒,说不定也会一见锺情的。剑子,你乐意吗?”
“这......”阴泉剑子颇感迷惑,不知所措。
殿外,青果儿也是感到奇怪:他是阴泉剑子的徒弟,阴泉别墅空空如也,青果儿也从未发现其中有过什么药。再说,师父是练武之人,也未见他学着药农,在山里种植过什么药材。不错,师父曾在教他练武间隙,让他帮着在山崖边掘过一些黄精,茯苓,山药,也采摘过灵芝,女贞子,枸杞子,但那是师父日常粮食,是当饭吃的,莫非这就是森林老者所要的药物么?!——也太是稀松平常了。
正遐思着,忽听后院一阵乱响,有铁器呛啷啷的撞击声,有人恐怖的叫喊声。有一壮汉急匆匆跑来前院偏殿,禀告森林老者:“师父,那娃儿挣断铁栅笼,跑出来了。”
森林老脸一凛,青果儿看得分明,这是一张三角脸,三角眼,眼细珠小,如同绿豆,脸皮儿也是黄皱皱的,如同娃儿生气揉皱的一团黄腊纸。森林急问:“他手脚锁着的铁链挣断了没有?”
“还没有。”那壮汉说:“不过,娃儿虽小,但他力量却大得惊人,那铁镣被他弄得咯吱吱直响,怕是要断了呢。”
森林这才放了心,拍拍手轻松地说:“别杞人忧天倾,睡觉摸眼睛珠子——小心过了,一个娃儿有什么了不起,别怕,他虽说是神娃,但是力量毕竟有限。去吧,你再给他灌些迷药,让他再醉睡一会儿。”
“若是他不喝不闻呢?”
“不喝不闻,就砍他的头!反正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扔进炉子里去了,活扔死扔都算是一个样儿。”森林老者生气地一拍桌子,冷森森地喊道。
青果儿不由得心上一凛,他已经清楚铁笼里关的一定是金刚儿,他紧握古剑,准备出击。这时,忽闻阴泉剑子拍案而起:“且慢!”
那壮汉呆了一呆,竟僵僵地钉立着不敢动弹。
阴泉剑子醉眼朦胧中,听说是一个娃儿被锁着,马上联想到青果儿:是的,天下娃儿多,但能挣破铁笼的,阴泉剑子认定只有他徒儿青果儿一个。青果儿飞出去几天了,害得阴泉剑子坐不安卧不宁,只得山南山北到处找寻,却是寻不着踪迹。莫非青果儿被森林老者捉到丹房里炼丹去?想着,他暴喝道:“你慢着走,你先得告诉我,那娃儿是不是一个男娃?”
“是的,他不是女娃。”壮汉答。
“是不是上身赤膊?”
“是的。”
阴泉剑子疾风般的飞跃起来,跃到那壮汉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告诉我,他是不是下身围着一块野猪皮?”
那壮汉陡见一腿一膀一目的白发老者飘然而来,那独目射出的精光能射穿人心,不禁骇然,他哆嗦的身子好象小鸡一样,被阴泉剑子拎了起来,在空中滴溜溜地直打转儿。
他舌头几乎僵硬,但还是不得不挤出话来:“是......他......穿......围一张......猪皮......”
“叭”地一声,那汉子被重重摔下地来,不曾吭出一声来。青果儿从树上看去,在偏殿的灯火中,那汉子早被摔成一摊人泥了。
森林勃然大怒,咆哮道:“你发什么野风?你怎么摔死我的徒儿?”
阴泉剑子须发皆张,愤怒得象个刺猬似的,吼道:“你为什么关了我的傻徒儿?”
森林老者打个楞,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阴泉剑子凛然道:“你痴笑些什么?”
森林老者语气平和起来,说:“剑子,来,坐下来,咱们再喝一杯酒,谈些正经事儿。咱曾是师兄弟,都知道各人的脾气儿。说句剑子不太中听的话,我劝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关了你的徒儿,是为了你好!”
阴泉剑子又跳了起来:“什么,你关了我的徒儿,还是为我好?!哈哈,真真是奇谈怪论,骗子放屁还洒香水。”
“剑子,我看你还稍安勿躁。我知道你有一番神功,但是性子一急,需慎防走火入魔。我且问你,你六十年的生命,六十年的精力,六十年的愿望都消磨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是不是想见冰美人,爱她或杀她?”
阴泉剑子被一语捣中心窝痛处,老脸不禁抽搐两下,默然不语。
森林老者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来寻找你徒弟的,我更知道冰美人是你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圣。打开窗户说亮话,我向你要药,药就是你的徒儿和他的弟妹们。我听说过,这三男二女五个娃儿,是半人半神,用他们童男来炼天阳丹,玉女来炼地阴丹,二丹相合,就可以阴阳和合,让人吃了长生不老。你也从此年轻一百岁,变成漂漂亮亮让冰美人一见动情的美男子。告诉我,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阴泉剑子说:“你先放了我的徒儿。”
森林老者答:“你徒儿不能放,你徒儿一放,其它四个娃儿就难捉了。我把你徒儿关在这儿,就象是一个诱饵,引诱得其它四个娃儿前来救他,我好一网打净。”
阴泉剑子说:“你好毒辣!”
森林老者狞笑说:“无毒不丈夫。告诉你,你答应也行,不答应也行,反正他们娃儿逃不脱我的手掌心。假如,你肯帮忙,为我擒下小娃儿,我将给你阴阳丹,让你好去找冰美人。假如你不愿意帮助我,你想见冰美人,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死了这颗心吧。”
阴泉剑子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神色黯然。
是的,他陷于矛盾之中。一方面,他为之奋斗半个多世纪的事业将微露曙光,只要能返老还童,就有时间实现自己的理想,这个阴阳丹诱惑力太大了。他虽然不十分相信森林师兄的话,但滋补人体令人延年益寿的功力,阴阳丹或恐还是有的。另一方面,他那个傻徒儿,的确是百里挑一的好徒儿,身子骨天生就是一份武侠的身躯,脑筋灵,心地善良,他寻找一辈子方才寻上这么个够格的好徒儿,岂能让森林活活送进炉子去炼丹?!”
正沉思间,庙院外火精儿突然大呼:“还我哥儿来!”喊声刚入耳,但见庙院墙外飞进一物,直朝后院飞蹿而去。森林与阴泉剑子尚不知是何物,树间的青果儿却分明看见是火精儿三兄妹骑着神虎,怒气冲冲地直朝后院闪去。青果儿大喜,有火儿们进去救金刚儿,那些森林的愚徒儿自是不能对付的。他仍然蹲在树间,来对付森林老者。
这森林老者原是牲牲精化生的,牲牲原本就有一张人面脸,身子团团如同野猪,喊声恰似小儿一般啼叫,兴奋起来,也能以人的语言同人说话。这森林老者乃是二百年之老牲牲,本来处于哀绝之际,一日,忽逢白雪公子驱兔,牲牲精一时性起,也帮着捉,遂相识成为好友。经白雪公子点化,牲牲精越发精壮起来,举动间也能幻化人形。牲牲大喜,自号为森林老者,潜心修炼,人形愈为坚实,自此不复再为牲牲,他遍游江湖,每逢稍有武术者,他都拜师学上一手,功不见精,却也颇杂。他与阴泉剑子就是这样五十年前同拜一师,结为师兄弟的。其后,他自睹其面,老而不堪,发誓要返老回童,又遍访名师,潜心炼丹,也不知从哪本经书上见过,说是只要用水银伴同童男炼,加之太阳的精华,便成天阳丹;用水银伴同玉女炼,加之月亮的精华,便成地阴丹,每日子时服天阳丹,午时服地阴丹,阴阳互根,就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甚至能够成仙得道,白日飞天。于是,他就闭门谢客,一门心思扑在炼丹上。可是,虽说曾用几十个童男玉女炼过十几炉,但效果总是不太理想。
前日,森林老者接到白雪公子派人送来一信,信中告诉他,要炼丹需选上药,就是要选有神力的童男玉女,否则丹的内力就不大。目前,五湖神的子女正在这一带,这些娃儿内力蛮足,属于天赐地赠的极品丹药,切勿坐失良机。须知,其中大神娃就是你的师弟阴泉剑子的徒弟,你只要向阴泉剑子索取就行,要识五琪娃模样儿,只需知道赤膊围猪皮的,便是男娃;穿羽衣的便是女娃,五神娃只要捉住一个,其余便会自投罗网。森林老者接信大喜,连忙派人满山遍野撒网,告之凡是身围猪皮的男孩,身穿羽衣的女孩,都把他们抓了来。他自已也到森林里转悠。昨日下午,森林老者果然看见一个身围野猪皮的男娃---是金刚儿。
森林老者迎上前去,假惺惺地笑问:“你是谁家的小娃儿?林子里怪多兽多,都是吃人不眨眼的魔头,你不害怕吗?”
“我不怕!”金刚儿勇敢地说:“我能打兽捉怪!”
“哦,你真神勇!”森林夸奖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五湖神的儿子,娃儿对不对?你给我说实话。”
金刚儿自是不知道森林老者的险恶用心,他感到在这深山老林里,这个模样儿很是丑陋的老头儿,竟能一下子知道他是五湖神的儿子,可真是他乡遇知音,不免平添几分亲热。金刚儿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五湖神的儿子?”
森林“呵呵”笑道:“娃儿,你不知道吧,我和你们父亲早就是老朋友了。你们出山游玩也不告诉五湖神,他们都很焦急,赶到我们这儿来找你们五个娃儿。”
五湖神能赶来找五琪娃,这对金刚儿来说,当然是个喜讯。他忙问:“五湖神真的在你这儿?你不会骗我吧。”
“当然,我这么这大把岁数的人了,岂能诳骗你娃娃?再说,我骗你什么呢?你有钱吗?你有宝贝吗?你有迷人的东西值得我骗吗?你若是不相信,就随我看看去,五湖神十分想着你们哪!再不相信,就随你了,我就走啦。”
金刚儿暗想:去看看也不妨。假如五湖神真的在这儿,我就立即回林子里叫哥哥妹妹们来,也好让他们高兴高兴。如果没有五湖神,这老头儿诳骗我,我也不怕,因为我的拳头打山山裂,打墙墙碎,这老头儿能有几个脑袋,经得住我练拳?这么想着,金刚儿挺爽快地说:“行的,我相信你,你也不敢对我使滑,否则,我的拳头不认人的。”
森林老者心里暗暗好笑:天下牛皮吹得也多,却没有吹过这娃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竟然在练武几十年的老拳师面前吹起拳术来,岂不是肥皂泡儿吹嘘能够炸破太阳一般令人好笑么?森林老者就这样笑着,亲亲热热地把金刚儿引进一间厢房里,命人点上一支香,又给金刚儿斟上一杯香茶,说:“娃儿,你父亲们都在后山,你先喝茶,我给你请他们。”
金刚儿说:“不用你烦神,我随你一起去。”
“哦!”森林老者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知道,后山有我们家的神殿,是一个极秘密的所在,不能轻易让小娃们进去的。你只是在这儿喝一杯茶,我就陪五湖神来。哦,是了,也许你胆子太小,在这空房里,没人陪,想是害怕了,对不对?”
金刚儿经森林老者激将法一激,顿时豪壮起来,又想到人家神殿岂是随意乱蹿的?于是,他慨然答应着:“好,我就在这儿等你,你快一些来,可别慢慢腾腾的,我还要去打兽!”
森林老者阴沉地一笑,轻轻走了出去,反扣上门。厢房里,香烟缭绕,芳味馥馥,金刚儿又喝了半杯茶,看墙上有一幅画儿,画上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扎着羊角辫儿,手里拈着一朵花,甜甜蜜蜜地直朝他笑。金刚儿欢喜起来,醉眼开始朦胧。他哪里知道那香那茶全都是迷药,能迷人魂魄,让人昏迷的。于是,金刚儿不禁伏桌呼呼大睡起来。这一睡,一直睡到子夜时分,他醒了过来,发觉被人关在一只只有一人高的铁栅笼子里,笼子里满是针钩倒刺,同时,他的手脚均钉上铁镣。
金刚儿知道受了老头儿骗,非常愤怒:“呔!你们怎么关我进铁笼子里?”
这是一间丹房,丹炉里红彤彤燃着炭火,火焰熊熊,从丹房窗子透出去,直剌云空。炉旁有几位忙碌的汉子,他们都是森林老者的三等徒孙。这些汉子们一边忙碌着添炭,打风箱吹火,一边互相调笑着,没有人回答金刚儿问话。
金刚儿抓住铁栅,呛啷啷一阵乱撞:“呔!你们怎么不回答我的话?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关进笼子里?”
“娃儿,”一个长着马猴脸的汉子戏谑地说:“你先别急,关在笼子里还算不错,再过两个时辰,把你投进这丹炉里,你还舒服快活呢!”
“什么?”金刚儿骂道:“你混蛋!把你扔到炉子里去!”
“哈哈哈!”汉子们都嘻笑起来:“娃儿,老实告诉你吧,这叫炼丹炉,懂不懂?你就是丹,丹就是你,你不用急嘛!”
金刚儿哪里能忍得住这怨气?他微一使劲,只听得“格叭叭”几声脆响,那铁笼子栅条被他硬生生扳断了,他从笼子里打将出来。汉子们从未见过这样神勇的孩子,慌忙之中,一汉子飞快跑进前殿去禀告师父,其余汉子都在仓猝中拿起剑来,团团包围着金刚儿。
金刚儿手脚被铁链镣着,他怒上心头,双脚一跺,两手一挣,叭叭几声,拇指粗的链条儿全都支离零碎开来。
汉子们越发惊奇,齐声呐喊着,互相助威。因为他们实在没见过这样神奇的孩子,竟能够一下子弄断铁笼栅手铐脚镣,这是在场的所有汉子们都没法干到的事。于是,汉子们如临大敌,他们按照剑阵要领,一时舞起剑来,但见剑光闪闪,将金刚儿全都罩在剑幕中。
金刚儿没有学习过剑术,他此时只是满腔愤怒,他觉得自己受那老头儿骗了,老头儿说带他去见五湖神,其实是要关他进炉子里,要用他来炼丹,这是何等的可恶!怒气中,他舞起铁镣链,也不懂进退章法,挥手向一汉子砸去,那汉子”呀”地一声惨叫,顿时脑浆四迸,剑锋断为两截,倒地而亡。金刚儿不让他们喘息,又抓到一个汉子,挥手朝丹炉里扔了进去,丹炉里顿时喷出一股油烟,那汉子化作熊熊火焰,声也未曾哼出一点来,便一命悠悠赴黄泉去了。
金刚儿连杀两人,动作快似电光火石,使这些自命为英雄侠士的汉子们惊呆了。这时,他们方才觉得低估了这小娃儿。于是,他们呐喊着,左呼右应,上下齐击,那剑群竟密如雨箭般的向金刚儿扑来。金刚儿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躲不得,避不能,只觉得脸上,脖子上,胸脯上,肩膊上,腿上同时剌上了剑锋。
金刚儿心里叫苦:“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