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孙万群的头像

孙万群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06/12
分享
《五个琪娃》连载

第五十一章 大胜小憾


森林老者毕竟是得道精怪,而不是凡人,他呛了几口海水,虽然呛得他头晕目眩,昏头昏脑,但不大功夫便缓过劲来。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回被青果儿擒回葫芦岛,可算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又不甘心自己失败,他准备伺机报复。当青果儿集中注意力与阴泉剑子谈话时,他悄然暴起,伸手卡住青果儿脖子,试图拼命一搏,以解困境。他对阴泉剑子嚷道:“剑子,看在师兄弟面上,你快放了我。你若是不答应放我走,我就卡死你这傻徒儿。”

阴泉剑子哈哈大笑:“老贼,你就卡吧。我告诉你,你是卡不死我的徒儿的,你永远卡不死他。这一回,我决不会放过你。为了天真可爱的孩子,为了无辜受你毒害的师妹,我一定要为师父清理门户惩罚你!”

青果儿只不过是个娃儿,岂会卡不死?森林老者不相信,他真的使出平生最大的法术最大的力气,使劲卡青果儿脖子。青果儿脸色被卡得青紫,神虎,乔白都慌忙逼过去,一旦危急之时,便出手相救。只有阴泉剑子安之若素,毫不惊慌。

森林老者象个疯狂的赌徒,吼道:“快答应放了我,不然这小子可没法救了,你要后悔的。”

“我不答应。你别逞狂,你一定会失败的。”阴泉剑子凛然说。

森林老者催劲拶卡,正在这时,忽然“嘭”的一声响亮,森林老者被震飞起来,重重摔在几米开外的地上。原来,冰美人赠送给青果儿的金丝避邪服甚有灵异,森林老者本是牲牲精,是以他一旦修侵犯青果儿,那金丝避邪服便鼓出强劲力道,将毒邪道怪震飞出去,保护主人的安全。

说时迟,那时快,森林老者刚想爬起身来逃跑,那知神虎疾如流星,腾身飞扑过去,一下子将森林老者叼咬在嘴里,得意洋洋地跑到青果儿身边。

阴泉剑子笑道:“老贼,我说你卡不死,你就永远卡不死吧。”

森林老者冷笑道:“这不公平。你看,我是一只手卡他,如何有劲?”

阴泉剑子笑问:“你还有一只爪子呢?”

森林老者举起血肉淋漓的无手右臂:“你还笑。都是被你宝贝徒儿削到海里,早就喂鲨鱼去了。不然的话,我这堂堂正正的一个门派首领,岂能被小儿戏弄如此?我岂能下手竟然卡娃娃都卡他不死?此是天丧我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却不想这样。青果儿,我恨你,我恨你!你也许不知道,我也曾经私心爱过你,那是在山庄中厅,我为了欺骗你们,给自己少服了一点毒,装扮成受伤垂死的样儿。当时,你二话不说,又是为我解毒,又是为我输气,又是为我按摩,真是尽了人道主义。那时我心里想,你这娃儿真是个好娃儿,神娃儿,是一个练神功的好苗子,只可惜你是阴泉剑子这糟老头的徒弟,若是屈尊做我的徒儿,经我点拨点拨,那才会出神入化,成为惊天动地的一代伟人呢。”

阴泉剑子最怕人染指他的徒弟,闻言不禁怒火中烧:“你放屁!青果儿,快打他耳括子。”

青果儿抚抚脖子,也怒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说混帐话。我知道,你是想同我扯热乎,拉关系,让我再发慈心救你一命,你快死了这份心吧。我把你从海上拖回来,是要问你二件事儿。你若是说真的呢,我就给你个痛快。你若是说假话呢,我就随他们生剐活剥,铁板烧炙,那才叫活受罪呢。”

森林老者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他刚才说的话,一方面说的是真心话,另一方面也的确想甜甜青果儿心,拖延时间,盼望有个意外救助。可是,青果儿非常机敏,很快就识破了他的花招。他当然知道生剐活剥的滋味,他不想受那份凌辱罪,于是,他说:“你问吧,我答应你。”

青果儿问:“黄风怪怎么同你拉上关系啦?”

森林老者说:“黄风怪抢夺了一个漂亮姑娘,想要她做老婆,那姑娘死活不肯从命。黄风怪认为主要原因是自己长得太丑,不入人眼,他到处寻找灵丹妙药,想把自己变俊俏一些,可是苦于寻不到。一天,他遇到雪狐,雪狐告诉他,说我可以炼天阳地阴丹,老可变少,丑可变俊,只是要娃儿做药基,特别若是采用五神湖来的五个神娃,那丹功力更强大,更神。黄风怪一听,十分高兴,他决定支持我,为我找娃儿炼丹。”

青果儿说:“这么说,他就把百来个娃儿送到这岛上来,全交给你啦?”

“是的。”森林老者说:“他的确是好手段,百来个娃儿从千里外山上提到我这海岛上,居然一个没有死,这手段还不神奇么?”

“你把娃儿们关到哪儿啦?”

“青果儿,我把娃儿关在一个极秘密的地方。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你不杀我,放我走,我将来再也不干这炼丹的事儿了。我遁迹深山野岭,苦心修炼,脱胎换骨,从做新人。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关押娃儿们的地方。是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上百个娃儿,该是多么高的浮屠,多么大的德性啊。当然,假如你硬要杀我,这一百多个娃儿可被活活关死了,这可是你的罪过啊。青果儿,你想一想,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可真是一本万利呢。”

阴泉剑子喝道:“你还做梦呢。这些娃儿全被我们寻找到了,现在我傻徒儿的弟弟妹妹们,正在那洞子里看守着。你那些不中用的徒弟,早就被我们收拾得差不多了。”

青果儿惊喜:“真的吗?师父?”

“当然是真的。这老怪做得真绝,你知道他把娃儿们藏在哪里?”

“我不知道。”

“这葫芦岛实际上是一座大山,山下有一个大洞,洞子很高,约在葫芦山上半截,要到达关娃儿的洞,必须经过一段石梯,石梯下有一个小山洞,这老贼在小洞弄个活门,一端可以开门进水,一端可以开门出水。他把人关进大洞后,便关闭出水门,打开进水门,于是小洞里一派海水,将进大洞的梯道封闭得严严实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大海塘呢。据他徒弟们交代,这是他存心设计的关娃儿的仓库,老贼,你说是不是?”

森林老者闻言,知道大势已去,便就瞑目不言。神虎在一旁开始磨擦牙儿,那声音如同万把针锥,弄得森林老者浑身颤憷,刺痛难受。他喊道:“青果儿,你别折磨我,快给我一个痛快,你说话是要算数的。”

阴泉剑子说:“老贼,你还会笑吗?”

“笑?死到临头了,谁还笑?”

阴泉剑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豪放苍劲,很有魄力:“老贼,我想起你说过的一句话,笑在最后的人,才算是胜利者。怎么,你笑不出来了?”

森林老者默然无语。青果儿说:“师父,就给他一个痛快吧!”

“当然会给他一个痛快。神虎,你咬紧他,送给岛主。我杀他还污脏了我的手呢。他欠岛主几十条人命债,岛主会知道怎样对付他的,让岛主报个仇吧。”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青果儿决定先去看看娃儿们。阴泉剑子在前,青果儿与乔白携手相随,神虎咬着森林老者殿后,一行人顺着曲洞走。那水洞的进水门早已关闭,出水门早已打开,洞中无水,只是湿漉漉的,一汪汪小水坑里,有一些小海鱼在浅水坑里蹦跳挣扎着。一行人拾级而上,行而未远,果然看见大洞。金刚儿,火精儿,琬琦儿和雪琦儿在看守着洞门,防备残余的牲牲精来行凶作恶。青果儿放眼看去,洞中娃儿们经过黄风怪惊吓与风云折磨,大多气息奄奄,躺了一地。

青果儿感到担心,问阴泉剑子:“师父,这娃儿还能救吗?”

阴泉剑子沉呤道:“救,还是可能的。据我看,这些娃儿们受尽苦难,元气大伤,需要调养一些时日,用一些滋补元气的食物如米粥肉汤来喂养,娃儿们或许会恢复神气的。”

青果儿很是兴奋:“只要能救,就千方百计救他们。米粥,我想岛主那边多的是,至于肉,就难说了,这孤独的海岛,虽有山林,却少小兽,哪儿找寻到肉来做肉汤?”

乔白笑道:“你这就是外行话了。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海里鱼虾海兽还能少?你知道吗?能滋养人的海里动物不可胜数,有海参,黄鱼,海龟,那些小海兽,如海豚,海豹,鲨鱼,这些动物的肉熬出的汤来,绝对又鲜美又腴嫩。再说海鸟,一飞一大片,成千上万呢。鸟蛋在海岛上遍地都是。有一种金丝燕,用海里鱼肉加上自己的唾液粘合成一种栖身的小窝,人称为燕窝,是人间高档名贵的滋补品呢。”

青果儿喜道:“到底是龙太子,说起海货来,如数家珍。好,乔白兄,就按你说的办,咱们猎海豹捕海龟网黄鱼摘燕窝去。师父,请你到山庄去一趟,把猪大叔叫过来,想办法在这洞顶上敲个眼儿,把娃儿从洞眼口吊上山去,再载运到山庄去,我想更快捷一些,你说好吗?”

“好,这办法好。我这就去。”阴泉剑子说罢,急着要走。

“慢。”青果儿拦道说:“你腿子不便,就骑上神虎出洞吧。虎兄,劳驾你送我师父走一遭吧。顺便把森林老贼送给岛主,随师父或岛主怎么处置。”

神虎点点头,让阴泉剑子骑上虎背,口中咬着一动也不动的森林老者,风也似的穿越洞道,从一条极隐蔽的旱道跑出洞去,来到山庄。

阴泉剑子和神虎的到来,惊动了山庄里所有的人。果月师太,岛主与野猪王师徒,早已将山庄里血淋漓的尸体都掩埋到后山去了,又将庭院厅房打扫得干干净净,使这小小的山庄杀气消弥,恢复一种祥和的气氛。可是,众人心里毕竟不踏实,好象笼罩着一种寒黪黪的阴影。因为大家不知道青果儿等五人下井后,情况究竟如何。岛主一直是心有余悸,害怕逃脱的森林再冒出来;果月师太担心的是百来娃儿们的安危;大勇与野猪王师徒害怕的是洞中再冒出一个黄风怪。因此,那一夜谁也没有睡,只在厅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在漫漫长夜中等待青果儿他们的消息。

恼杀人的黑夜渐渐消溶,光明缓缓漫来,当太阳慢慢爬上中天时,屋里人越发焦灼不安,人们纷纷挤上庄边一个高耸的望海楼,向山林观望。性急的野猪王与大勇几次想从水井井栏跳下去,想去援助井下的青果儿他们,但都被果月拦着。

果月师太说:“你们都是不会水的,下到水肚子里去,自己都摸索不着头高头低,救自己还来不及,如何救助他们?再说,他们这些人水功都好,武功也好,青果儿神术多端,剑子剑术高超,还有龙太子和神虎保驾,他们若是办不成功的事儿,你们去又有何用?我看,还是耐心等待吧。”

大勇与野猪王被果月师太劝了下来,又等待一会儿,有了望的野猪精在楼上喊:“来了,有一只猛虎来了。”众人惊喜不已,纷纷跑出庭院,尚未到达庄门,神虎已经飞过竹桥,来到众人 面前。

阴泉剑子乐呵呵地跃下虎背,笑道:“成啦,大功告成啦!”

果月师太欢喜得笑容满面,关切地问:“剑子,你们都没受惊吧?”

“没有。”阴泉剑子说:“相反,我们满是乐趣。师妹,你知道吗?我们全都在炼丹炉里煎熬过一回了,洗一把火澡,还不够快乐吗?”

“你净是耍贫嘴,一个个大活人,怎么会洗火澡?进炼丹炉煎熬?”

“哦,你真的不相信了。我知道你不相信,森林老贼还没有死,你可以去问他。森林这老贼对我们太恭维了,把我们诱骗进炼丹炉里,那炉里满天满地,都是好红亮的火啊,火舌蹦着卷着舔着推着压着我们,着实将我们炼了一炼,那滋味好极了。”

阴泉剑子越是夸耀,果月师太就越是不相信:“不,我不信,你净是说傻话笑话给我听。把人扔进炉子里,十分钟就让你化为一缕青烟,岂能容得你在这儿卖呆?”

“师妹,我说真话实话,你却硬不相信。我可从来没有说假话,对你,我更是不敢说假话。唉,怎么让你相信呢?青果儿还没来,好了,你问一问神虎吧,好吗?”

众人这才惊愕地注意到,神虎嘴里衔着森林老者。这牲牲精已全然失去往日的神气与狡诈,断手的短臂兀自渗出血液,失血的猴脸一派死白,无力的肢体在虎口两边垂挂耷拉着。

旁人犹可,惟有岛主一见,双目睁圆,须发怒张。他踉跄着老步,跌跌撞撞地跑到神虎头前,使出平生力气,朝着森林老者瘦骨老脸“啪”地掴了一掌,骂道:“老贼,你也有今天?!”

森林老者眼皮微微动了一动,却是没有睁开,头仍旧耷拉着。是的,他被咬在神虎两排钢牙之间,是比世界上什么酷刑都要酷的,因为神虎惯于磨牙,他夹在两排钢牙间被搓揉了半天,早已气息奄奄,对外界几乎失去了知觉。

岛主忽而扑地跪倒在阴泉剑子面前:“好老爷子,好大侠,老朽谢谢您哪!谢谢您为我报了全家之仇,谢谢您给我捉来这个不共戴天的杀人老贼!我,我,我甘愿下辈子做您牛马......”说罢,岛主老泪纵横,哽咽难语。

阴泉剑子一脸羞红,俯身扶起岛主:“你起来,不用谢我,我也不领情的。告诉你,这老贼是我徒儿识破的,也是我徒儿从海上捉回来的。我徒儿就是的慧眼慧心,识得你是真岛主,识得老贼是假岛主,若不是我徒儿,你这冤仇就永远不见天日了。你要谢,就谢谢他去。”

岛主泪如泉涌,再拜阴泉剑子:“老爷子,你能不能把曲剑借我一用?”

“用它干嘛?”

岛主咬牙切齿道:“我要手刃这个老贼,为我全家报仇!”

阴泉剑子解下曲剑:“很是,很是,你就放心干吧。”

岛主接过曲剑,走向神虎,凝聚平生力气,对准下垂的森林老者,劈手一剑,但见寒光闪处,鲜血喷溅,森林老者一颗血淋漓的脑袋早已滚飞开去。岛主撒开曲剑,一把抓住老贼的头颅,跑上后山。那边,有一排几十座隆起的新土坟墓,埋葬着岛主一家人及庄仆们。岛主放声大哭,跪在地上,双手捧起森林老者的头颅:“苍天,苍天!您开眼啦,您终于给我报仇啦!亲人,亲人,你们安息吧,恶人终是有恶报啦!......”

阴泉剑子本来对懦弱无用的岛主十分看不起,这会儿看他如痴如狂的样儿,倒是觉得懦弱人自有懦者的苦楚,心里不禁少了一份厌恶,多了一份同情。他叫道:“岛主,哭哭鼻子就算了,人死不能复生,净哭有什么用?爬起来吧,跟我们干事儿去。”

岛主连忙止住悲泣,爬起身来:“老爷子,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

阴泉剑子与岛主等人回到山庄中厅,分宾主坐下。阴泉剑子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娃儿们全部找到了。”

大勇惊喜,急问:“娃儿现在在哪里?”

“就在牲牲精洞子里,洞子曲里拐弯,很不好运输出来。娃儿们受尽折磨,身体虚弱,不能动弹。青果儿说,要在山头打个洞,把娃儿们从洞里吊出来,再运山庄来。他说这打洞运人的事儿,野猪王可以做得。”

野猪王很是兴奋,他站起来,招呼徒弟们说:“走吧,让我们大干一场去,好显显我们的威风!”

阴泉剑子请神虎给野猪王师徒们带路。大勇早已坐不住了,也急着要去。阴泉剑子有些不高兴,挥挥手:“你一定要去,你就去吧。不过,小心一点儿。”

大勇答应着,忙同神虎,野猪王师徒们上山去了。

果月师太的眼睛一直未曾离开阴泉剑子,待神虎野猪王师徒大队人马走后,她不禁疼爱地说:“剑子,你真的在炉子里呆过了,我现在相信了,因为你的头发,你的衣服全都烧烤焦了。不过,万幸的是,这炉火还不算大,如果炉火真的升起大火来,那可糟糕了。”

“唉,你又不知道,那炉火烧得黑天瞎地的,连老厚的铁板都烧红得发亮,还说火不大。老贼早就作好准备了,几乎与我们拼命,岂能烧小火玩玩?”

“这,我真不懂了,既然是大火,你们又不是火精儿,如何能够全身而退?”果月师太似乎大有疑问。

阴泉剑子道:“你还是不相信,是不是?我们在炉子里炼了好长时间,这是真的。而大火又没有烧着我们什么,这也是真的。你也许不知道,神虎有一颗阳珠,龙太子有一颗阴珠,这两颗神珠只要珠联璧合,莫说老贼烧的是炭火,就连那五关神奇的阴阳五味真火阵里,神珠也能辟出清凉的天地来,我们呆在这清凉的神光里,还怕火吗?”

果月师太与岛主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抚掌笑道:“善者,这才是炉火烧人不死的道理了。”

阴泉剑子说:“岛主,我这衣服已经成灰片片了,一碰就掉,穿不得了。你这里衣服恐怕有的是,拿几件给我遮遮羞吧。”

“噢,老爷子,请宽恕,我疏忽了,一气愤就昏天瞎地的,把老爷子身上忘记看了。我这就去拿。”岛主说着,跑进内厅,不多时,捧出一大叠崭新的衣裤来,递给阴泉剑子:“老爷子,就先将就穿一穿吧,这里布多的是,待我有空时,专替你做几套合身些的衣服。”

阴泉剑子翻看了银灰色亚麻布质的衣服,笑说:“这就挺好的,不用多费心了。一个山野野人,也不需要打扮的,只要能遮体就可以了。”说到这儿,他望了望果月师太,忽而老脸一红,挺不自然地讪讪地说:“师妹......我想,能不能请─你─转─过─脸─去?我要换衣服了......”

果月师太忍俊不禁:都快九十多岁的人了,还小伙儿一般的一本正经。她笑着跑出了庭院,来到庄前,仰看不高的葫芦山上,野猪王师徒们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便信步朝山上走去。

原来,阴泉剑子与神虎走后,青果儿便作了布置:乔白到海上去驱鱼罗龟,琬琦儿,雪琦儿与火精儿在洞中寻了些布袋子,一齐随乔白到海岸边网鱼拾龟捡鸟蛋。青果儿与金刚儿留在洞里,寻思配合野猪王打洞的方法。

青果儿仔细观察山洞,发现山洞光照很好,密密的阳光从岩缝间透射出来,含烟茹雾,形成一方奇幻灯而迷朦的光柱。青果儿想,能透光柱的地方,一定会有透顶的缝隙。他悠悠飞起,沿着顶壁飞,认真观察每一块岩石,仔细察看岩石缝隙的宽度。他发现有些洞穴再扩大一些,是可能起吊人。这时,金刚儿喊:“青果儿哥哥,你下来吧,有人找你。”

青果儿俯身一看,原来是神虎和野猪王师徒,便说:“猪大叔,劳驾你上山去,我在这儿指引,指到哪儿,你就在那儿开洞劈石。”

野儿王师徒应诺去了。青果儿,金刚儿与神虎怕落石伤了孩子,三个人你搂我抱,把百多孩子挪到安全地带。

野猪王在山上喊:“青果儿,你看在哪儿打洞啊?”

青果儿飞上顶壁,选择了一个大些的缝隙,喊道:“猪大叔,你就在这儿打吧。你先顺着穴缝洞眼儿穿插一根藤条下来,看位置是不是,我若说是,你就顺着藤条垂直打下来。”不一会儿,野猪王果然摸索着,将一根系着石块儿的藤条沿着洞眼儿垂下来。青果儿很是高兴,忙道:“就是这儿,你就照直打吧。”说罢,他飞身闪了开去。

“砰─砰!谷──隆隆─!砰─砰─砰! ”野猪王师徒们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洞,一时间大石小石一齐乱坠,尘土飞扬。这葫芦山上岩石原本不太坚硬,属于风化石,野猪王师徒都有开山劈石之功,他们轮流作战,一时间捣石之声不辍,搞了半天,一个二米方圆五米之深的洞道打通了,天光直射进洞来,大洞更显灿亮。大勇趴在洞口,朝洞里探着头,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分明。他喊:“晓英,你在哪里?”

青果儿说:“孩子们都很危险,没有力气回答你。大勇哥,你赶快去让岛主准备竹筐麻绳绞索架和担架吧,把孩子们先救回山庄去再说。”大勇闻风而动,立即跑下山去了。他是猎人出身,知道用哪些救急工具。不长功夫,山顶洞口便架上绞索架。野猪王将竹筐兜紧麻绳,慢慢地沉下洞去。他喊:“青果儿,开始救人喽!”

青果儿,金刚儿和神虎忙将孩子一对一对地抱进竹筐,让野猪王用绞索扯提上去。孩子一出洞口,大勇和果月师太便将孩子平卧在竹担架上,让野猪王徒儿们抬回山庄去。这样,天近黄昏时分,百多娃儿全部营救出洞。金刚儿爱与神虎戏嬉,骑神虎从洞道驰回山庄,而青果儿则被野猪王用竹筐吊上山头。

山头上,只有野猪王与两个徒弟,果月师太早就忙着下山救护娃儿们去了。

青果儿拂拂身上的尘土,感到很是轻松愉快:“猪大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 听了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野猪王有些疲惫的眼睛,放出了光彩:“是什么好消息?快说,让我高兴高兴。”

青果儿说:“这一回,你一生都不用害怕了。───雪狐已经被神虎生嚼下肚了,这会儿,恐怕早就变成粪土了。”

野猪王听了,起初愣了一愣,继而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渐而变吼,吼声渐渐低沉下去,变成一种男低音的哀泣。他喜极乐极痛极,是的,他太痛恨雪狐了,他想起在蛟龙潭畔,他被雪狐药拘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炼人言,浑身每个毛孔都透发出苦憷。若不是青果儿舍身相救,他恐怕早在潭边化为一堆白骨了。因此,当他听说雪狐被神虎生嚼下肚时,一时悲喜交集,难以控制。

这时,林子深处也有个人放肆地哭出声来,哀哀泣泣,如怨如诉。青果儿不禁疑惑地问:“那边是谁在哭?”

“那是猎人大勇。”

“他为什么要哭?”

“他说,娃儿里面没有他的儿子。”

“怎么会?”青果儿懵了:“怎么会没有晓英?”他三步并作二步冲进密林,抱起蹲在地上哭泣的大勇:“大勇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会没有晓英?”

大勇摇摇头,抽泣难语。

青果儿说:“你先放宽心吧。只要晓英在这大队里,总会找到的。也许你看花了眼,一不小心就弄混了过去。孩子瘦了,多是一个模样儿,是不容易分清楚的。走,下山再查查去。”

大勇无可奈何,只好随着青果儿和野猪王师徒来到山庄。

山庄里,整个后厅和中厅都躺着病恹恹的有气无力的孩子。果月师太很是细心,她吩咐人烧足了热水,为孩子们洗干净身子,又熬了喷香的米粥,与琬琦儿,雪琦儿一起喂饱了孩子。就这样,她们一直忙到半夜,才将孩子们送入梦乡。乔白打来许多肥鱼大龟,火精儿捡来一大袋鸟蛋,果月师太亲自率领琬琦儿,雪琦儿姊妹下厨,烹调了一桌可口的饭菜,大伙儿饮酒吃菜,大家都为今天的胜利欢呼着干杯。只有大勇失魂落魄,不吃不喝。青果儿心里也是难受,因为下山来,他曾陪同大勇再一次检查,果然是没有晓英,看来真是凶多吉少了。

“大勇哥,你在网儿洞,到底看没看到晓英?”

大勇说:“我是没有亲眼看到,一时也寻不出来。”

“那么,你怎么知道晓英就一定在洞子里?”

“在温泉山,我贴在岩壁上不能动弹时,我好象听见晓英在孩子队里,大声喊我爸爸,我想,这一定是晓英,没错的。”

雪琦儿叹息一声,说:“青果儿哥,我想起一个孩子来了。”

“是谁?”

“猪大叔,你还记得么?在蛟龙潭瀑布边,有一个孩子被迫同你为雪狐炼人言,那个孩子就是雪狐从网儿洞取来的。”

野猪王尚未答语,大勇却是跳将起来:“告诉我,那个孩子是不是叫晓英?是不是?”

“不是。”野猪王说:“我记得,那个孩子名字叫李剑。”

“李剑?”大勇惊喜道:“李剑就是晓英啊。我姓李,儿子的官名叫李剑,乳名叫晓英。告诉我,李剑现在在哪儿?”

大勇这一说,青果儿雪琦儿都颇感惊喜,随即神色全沮丧起来。他们一时无言以对,他们当然不能对大勇说,小李剑被一只挺凶恶的九头鸟叼走了。

大勇嚷道:“你们告诉我,李剑在哪里?你们是知道的,你们一定会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说,你们想欺骗我啊。我求求你们,快告诉我呀!”

青果儿说:“大勇哥,你新体验静一些罢!小李剑是一个很勇敢的孩子,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只是时日未到,你就再耐心等待一些时日吧!”

大勇摇摇头说:“我不听,我不听,这些全是假话,是安慰我甜甜我的── 我不想听。我只想知道,李剑究竟到哪里去了,我的儿子李剑......”

果月师太怜悯地说:“雪琦儿,若是你们真的知道孩子的下落,你就告诉他吧,不然会急疯了的。”

雪琦儿依言,对大勇说:“大勇哥,实话对你说吧,你不要焦急,急也没有用的,你应该镇静下来,想办法寻李剑去,若是急坏了身体,你怎么寻找?”

大勇说:“好妹妹,我这心胸里象是烧着一把火,又象给人摔成了八瓣儿,你快施恩,快告诉我吧──小李剑在哪里?”

“他被九头鸟抓走了,至于去向,现在还不清楚。”

大勇惊愕,无言,欲哭无泪,只觉得残灯无焰影憧憧,天惨地暗。

阴泉剑子看不上这种忸怩软弱的妇人态,他十分震怒,“啪”地一声,将曲剑拍击在桌子上,震得杯儿碟儿碗儿一齐叮当乱响。众人闻声不禁一凛,大勇也从昏沉中警醒过来,茫然地望着阴泉剑子。

阴泉剑子恼怒道:“哭,哭,你哭个什么,你还有没有男子汉味儿?我遭受那么大难,泪珠子也不曾抛洒一个,你却如同妇人一般,这驴尿淌弄得大伙儿心地阴惨惨的,真不快活。我看,你连娃儿都不如的。我傻徒儿和他的弟弟妹妹们比你小多了,他们经历了那么大风险,饱受了那么多苦楚,你几曾看见他们嚎嗓子洒驴尿的?青果儿踏破千山万水,救了这么多娃儿,他小小年纪干了这样大事,你应当欢喜才是,而你却这样没有骨气,为了自己一个娃儿,你这么大年纪的人,竟然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人,你有什么权利责问埋怨人家孩子?你自己也有一双手,你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象你这样没有骨气的人,就不应该做男人,不佩称大勇的。你再哭,我就让傻徒儿撒下你不管了,你自己找去。嘿,真是气死我来,岂有此理,一个大汉子竟向一个娃儿追要自己娃儿,还似乎理直气壮,这世界还有没有羞耻二字......”

阴泉剑子说的虽是气话,言语也粗鲁,但是内含的骨子,却是让人颇为玩味。大勇本来头脑如同一团浆糊,迷糊糊的,失去了理智,经阴泉剑子一言刺中心窝,猛然惊醒,只觉得羞愧难言,满面惭赧,细想也是,自己这么大年纪也保不住自己娃儿,有什么权利向一个如同自己娃儿年纪的青果儿和雪琦儿发火示威?想到这儿,他心里一松,芥蒂全无,说:“青果儿,雪琦儿,你们不要生气,做哥哥的急糊涂了,有什么冒犯的事儿,请你们原谅。”

青果儿温婉地说:“大勇哥,你不要急,我知道你的心,我们再慢慢寻去。也许会有结果的。”

果月师太也来说笑儿:“剑子,你说话口没遮拦,直如放枪弹一般,扫得我,琬琦儿,雪琦儿东倒西歪,让人好不恼怒?”

阴泉剑子说:“怪,我哪里惹上你们哪?”

果月说:“你还说没有惹上,你什么尿的,骂我们比什么都狠毒的。”

“我没有骂你们。不信,你问青果儿。”

“好,我问你,世界上除了男人,还有什么?”

阴泉剑子脱口而出:“还有女人。”

“好,你说的是。你刚才说了,‘你这样没有骨气的人,就不应该做男人’ ,不做男人做什么,难道做女人,做女人的就这样没有骨气?你一语骂遍了天下女人,还不是骂我们?”

阴泉剑子细细一想,果然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果月师太逮住了尾巴。他是个极爽快的人,一有错,忙道歉说:“妹妹,琬琦儿,雪琦儿,你们别生气,你们都是有骨气的人......”

“这么说,我们都是男人.....”

“啊,不,不,你们是女人,女人也多是有骨气的。”

看阴泉剑子又作揖又道歉的样儿,果月师太笑道:“你呀,也算是个没有骨气的人,怎么一个女人一咋呼,你就忙不迭地拜倒在石榴裙下呢.....”

阴泉剑子直羞得脸红,忙捧起白胡子掩着自己脸,连说:“厉害,厉害,我不同你辨了......”

众人都开心地大笑起来,连大勇也笑出声来。

为了等待百来娃儿康复,五个琪娃,阴泉剑子,果月师太,大勇,乔白,神虎与野猪王师徒们不得不在葫芦岛多呆些时日。每天,由果有师太负责调理娃儿们的生活,为娃儿们洗洗涮涮,煮米粥、肉汤给他们喝。阴泉剑子懂得些药性,率领金刚儿,火精儿上山采药,熬些汤药给孩子们喝,也居然使垂危的孩子恢复了健康。

乔白回龙宫去了几次,曾盛情邀请五琪娃与神虎去龙宫游玩。青果儿是见过龙王的,怕若麻烦;雪琦儿对老龙有着强烈的厌恶情绪,不肯去;金刚儿,火精儿和神虎本想到龙宫游玩一番,但看青果儿雪琦儿坚持不肯去,也感到没有意思,便没有去龙宫,终日在海滩上林子里撒欢玩耍。琬琦儿成了真正的护理员,忙碌着帮助果月师太做饭烧菜。过了几天,娃儿全都神气起来,在山庄里撒欢奔跃,一个个精神抖擞。

青果儿说:“世上人常常说: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乡,我们还是走吧。一来我们急于西进大漠,找黄风怪算帐,救妈妈去;二来这些娃儿离家久了,家人一定想得慌,得早些送他们回大陆。”众人听说,很是赞成。

岛主也不想再在海岛呆了,一个人呆在这儿又孤独又痛苦,决定仍旧回到大陆去。于是,他把值钱的什物打包装箱又在门前平地上扎上十几只竹筏子,放进河里,让众人都上竹筏子,顺溪流漂流向大海去。众人第一次坐上这平平的竹筏子,在水上静静地漂流,都感到十分有趣。岛主说:“你们先走一步,我马上就来。”

十几只竹筏,连翩在碧水上缓缓地飘流着,方走里许,琬琦儿忽然叫道:“ 咦,哪里来的烟火?”

众人抬头看去,果然,山庄那边冒出了浓烈的烟火来,大家都惊呆了。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