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儿仔细审视岛主,发现岛主生命受到两方面摧残,一是胸部受人一掌,但见掌形黑紫宛然可见,说明内脏已被击伤,存有淤血;一是受到毒气侵袭,正在向全身扩散。青果儿不暇思索,赶紧取出药圣王临走时送给他的灵药,喊道:“拿水来。”
雪琦儿转身奔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寻来半瓢洁净的水。青果儿请果月师太帮忙撬开岛主的嘴,他将一丸药握在手中用力震成粉末,便倒进岛主的嘴里,用水灌下,轻轻地将岛主身体放平, 替他推宫过血。
乔白与神虎见势紧急,各吐出阴阳珠,那阴阳珠甚是灵异,自动环绕岛主上下翩飞,左右回旋,结成祥瑞的气幕,紧紧笼罩着岛主。
不过多久, 岛主身上内毒外发,一丝丝黑气从皮肤中透发出来,被阴阳珠的祥云瑞气打散出去 。
青果儿不敢稍懈,依然将强劲内力打入岛主经络,加速排除淤血,散除毒气,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那岛主忽然张口,喷出一口紫黑色的淤血来,喷血过后,他便悠悠醒来,软弱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看四周陌生的人,想要挣扎,终是无力动弹,无可奈何地垂下手,叹了一口气。
青果儿看岛主已经灵魂返体,越发加劲催功,直弄得汗流浃背。阴泉剑子和果月师太怕青果儿发功有伤身体,便都将手掌搭上青果儿灵台、命门、大椎诸大穴,将强劲的内势源源不断地输进青果儿身体,滋补着青果儿,使得青果儿越发如虎添翼。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经过青果儿、阴泉剑子和果月师太的抢救,岛主尽排内毒,愈合内伤,神清气爽,一如常人。
岛主是一个清癯的年过花甲的老人,举动稳健,神态慈和,看上去绝不象是饲养毒蛇号令毒蛇的人。
稍微休息一番,岛主翻身离榻,神色哀凄。他不知道从何处摸索出一根荆条来,跪在地上, 双眼泪流,哽咽不能作语。良久,他颤巍巍地向青果儿等众人磕头致谢,说:“岛人无状,得罪远方来客,特地负荆请罪,望不吝鞭笞,以示警戒。”说罢,他双手虔诚地捧起荆条,恭恭敬敬地呈献给青果儿。
阴泉剑子不解,嚷道:“岛主,这从何说起,你与我们素不相识,怎么一见面就来负荆请罪? 莫不是你老眼昏花,认错人了么?”
青果儿说:“师父,他没有认错人,岛主是为了曾经派毒蛇围攻我们,来负荆请罪的。”
青果儿此言一出,众皆愕然相顾。岛主更是惊奇:“小哥儿,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你是如何知道我负荆请罪,是为了派毒蛇攻击你们的?”
“这是你的蛇们告诉他的。”雪琦儿代替青果儿回答。
“哦,我的蛇?蛇会说话?蛇会告诉你么?”岛主似乎不相信,认真地审视青果儿那仿佛初 出茅庐的娃娃脸,摇摇头:“不,我不相信。我养蛇养了三十多年了,蛇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什么。是啊,蛇又不会说话,怎么会告诉人呢?”
雪琦儿说:“你不懂蛇语,怎么指挥蛇咬人呢?”
岛主答:“这有何难?养蛇就如同养鸡养鸭养狗一样,饲养久了,你一声吆喝,一个手势,甚至一个眼神,畜牲们也会懂的,会照你的意思办的,决不会弄错。”
青果儿说:“岛主,蛇的确是有蛇语的,我就会蛇的语言。所以蛇告诉我,说岛主让它们来包围我们。由于我同蛇们谈了心,蛇相信我,给我消息,给我带路,就到你山庄来了。”
岛主闻言,眼中闪忽过一丝惊异恐惧且仇恨的神色,青果儿看在眼里,也没有往深处想去。随后,岛主笑道:“既然如此,你是知道我为什么负荆请罪的道理了。请你们拿起荆条,狠狠地抽打我吧,狠狠地惩罚我吧。”
青果儿将岛主高举的荆条接过来,默默地看着。岛主也默默地闭上眼睛,苦苦地等待惩 罚。乔白对青果儿的举动感到难以理解,悄悄地对青果儿说:“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想抽打这位老人几鞭子?我看就算啦,既要笞人,何必救人?”
“你说得对,我们费尽心血救活了岛主,就没有理由再鞭笞他。”青果儿说罢,“嗖”地一声,将荆条扔得远远的。
青果儿悄声说:“不过,乔白,我在怀疑这山庄仿佛有一个迷案。”
“什么迷案?”众人感到吃惊,争相问。
青果儿皱着眉头说:“我感到弄不通,我们同岛主前世无仇,后世无怨,为什么岛主要痛下杀手,驱动群蛇围攻我们。如果我们没有老爷子解毒药,岂不是都要昏迷不醒,被群蛇吞噬么?这是迷案之一。迷案其二,这山庄上众多人都被杀光了,血案仿佛就发生在我们登岛后不久,这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 这血案同我们上岛究竟有没有关系?迷案其三,那上百娃儿,众多牲牲精一忽儿都钻到哪里去了?丹炉在什么地方?对这些迷案,岛主能否向我们宣示其中真情?”
岛主眼珠儿骨碌碌转动几轮,脸上肌肉也不禁抽搐了几回,随后便堆下笑来:“小哥儿,你真是聪明得紧啊。你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岛人祖居淮扬一带。三十年前,因受仇家陷害,只身飘泊海上,看此岛林木茂盛,水泉清冽,气候宜人,可以安居乐业,便在岛上开荒辟地,耕读为生。岛人有一嗜好,爱养毒蛇,从大陆上带些蛇来,天长日久,蛇儿繁殖越来越多。这岛乃是海鸟栖息之地,且海边上鱼虾鳖龟,不计其数,有足够饲养蛇的饵料。由于我日日与蛇为伍,熟悉蛇性,所以我能够指挥群蛇。我用蛇每日在海岸巡逻,守卫海岛,目的是防止仇家突然袭击。前二年,有森林老者和他的弟子不知用什么方法,突破蛇阵,到我岛上来,我看他不是仇家,而似过路远客,便尽地主之谊,尽情款待。后来,他们师徒在后山上寻了一个洞穴,在洞穴里住了许久,也不知道鼓捣些什么,我也未曾过问。不过,他每隔一段时间便来饮酒品茗赏花,豪论天下之事,同时也观看我饲养群蛇,指挥群蛇。岛上人稀,难得高人,因此我敬仰他博识,他赏识我忠厚,两下里也就相居无事。后来,他留下一些门徒守洞,自己与另外一些门徒返回大陆去了。前不久,他与一些门徒又回到海岛来,未曾与我谈些什么。今日,他突然仓惶而来,说有我仇家从大陆上追杀而来,要我指挥群蛇围剿仇家。我自然害怕,便指挥群蛇去了───也不过是例行巡逻而已。待到我从蛇场上遣发出蛇群,回到山庄来一看,我的一家人和仆人们全都被这老怪杀光了。我欲待理论,这老贼却是一言不发,狞笑一声,突起一掌,打得我五脏皆裂,跌倒在地。随后,他把一种毒药朝我脸上一洒,我便昏死过去,人事不知, 若不是你们鼎力相救,岛人恐怕也追随家人拜访阎王去了。岛人愚昧,有眼无珠,有辱恩人,虽万死不泯之罪,岛人再望恕罪。”
阴泉剑子劝道:“岛主,你且别痛苦,论起苦来,你这点苦楚算什么?我受的苦山藏海量,比你多得多了。你看,我这眼睛,我这胳臂,我这腿子,都飞掉了,你苦守海岛,我藏匿雪山地洞,你不过三十年,我已过六十年,我不照样乐呵呵的,活得挺有滋味。人嘛,就要有个志气,越苦越要笑,越穷越要斗,这才表现你的价值,你的才能,你的英雄气概。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嘛。老弟,你说是吗?”
岛主无语与对。青果儿、乔白、雪琦儿闻言,都好象受到灵魂的洗礼,仿佛一下子领悟到人生的真谛,都有一种精神升华之感。 唯独果月师太悄悄伸指点了阴泉剑子一下,嗔道:“看你净是耍贫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讲长篇大道理。说不定牲牲精们正躲藏在暗处,窥探着我们哩。”
阴泉剑子忽然醒悟过来:“是的,森林这老家伙是十分狡猾的,他会偷偷地窥探我们的,咱们寻找他去。”
岛主慌了,连忙伸开双手拦住阴泉剑子:“恩人,你们千万别走。你们千辛万苦,来到荒岛,我一来未曾尽地主之谊,欢迎你们,二来未曾敬一杯薄酒,以谢救命之恩,这太说不过去了。我恳求你们千万留步, 请允许我敬献诸位几杯水酒,如何?”
阴泉剑子道:“酒不必多,来点饭菜来充饥是正经。”
野猪王听说有酒,不禁馋涎欲滴,忙道:“若是有上好的酒,多来一点也是无妨的。”
岛主不禁喜笑颜开,连忙将家人和奴仆的遗体拖入一个房间, 将偌大的大厅扫刷得一干二净,排开了桌椅。阴泉剑子、乔白、果月师太、雪琦儿、大勇、 野猪王、青果儿和神虎坐了一桌,野猪王的徒弟们坐了另一桌。岛主忙不迭地上下张罗,进厨房端出菜肴,捧出美酒。青果儿想起果月师太的话,对外面有些不放心,想出庄去瞧一瞧,万一牲牲精真的躲藏在暗处,只要瞧破,也好有个准备。想着,便起身说:“师父、师太,乔白兄,你们先请吃吧,我出去看一看就回来。”
岛主想不到青果儿要出去,不禁慌了,千作揖万哀求,想劝青果儿喝上一杯酒。青果儿说:“岛主,你也不要劝了,我素来不胜酒力,是不能喝酒的,请你谅解。”
岛主说:“小哥哥少年英雄,豪气勃发,英气逼人,岂有不会喝酒的?莫不是怕我酒中下毒,小心着不敢喝?”
青果儿说:“不是,我真的不会喝酒,药圣王逼我勉强喝了一杯,还喝得晕乎乎的呢。若是能喝,我一定会喝上几杯的。”
岛主也是无可奈何:“既然不会喝酒,岛人不敢相劝,只是你该吃点饭菜再去,你这样饿着肚子走,我心里好生不忍。”
阴泉剑子拉拉青果儿衣襟:“你就坐下来用一点饭吧,别抹杀了岛主的好心肠。外面有人窥探,怕他什么?他看他的,我吃我的,吃完了饭,咱们来干!”
青果儿还是不放心,他倒不是怕森林老者,而是怕黄风怪。假如黄风怪还在岛上窝藏着,一旦突然袭击,将一屋子人施法端了,那就惨了。因此, 他坐立不安,说:“师父,你们先吃吧,我转一下马上就来。”
神虎说:“青帝,我陪你去,速度也快些。”
青果儿与神虎闪身出了大厅,岛主拦也拦不住,只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马上对坐客们大献殷勤地说:“各位恩人,你们是等小哥来再开席呢,还是现在就喝酒用饭呢?”
阴泉剑子道:“我们慢慢地喝酒吧,反正我这傻徒儿也不会喝酒。”
岛主闻言,十分高兴,连忙斟上醇香的老酒,野猪王也不打话,端杯饮个罄尽,咂咂嘴,称赞道:“好酒,好酒,真是难得的好酒。”听说酒好, 阴泉剑子,乔白,大勇都举杯相邀,干了杯。唯有果月师太和雪琦儿滴酒不沾。
却说青果儿出了大厅,走出庄门,展目四顾,发现四周高岗,这山庄仿佛是聚宝盆,那山上泉水奔流下来,欢活地注入庄边一个碧绿的潭里,便一下子温柔起来,好象是少女温馨的秀目,甜蜜地注视着这白云蓝天,这青山秀林。山上,林子茂盛,峭岩突兀,洞穴明明暗暗,令人细看去,又觉得险恶丛生,仿佛有万千魔鬼,在洞穴中潜伏着,在冷冷地狞笑。青果儿这一看, 更觉得有巡查的必要,便仗剑走上山去。这时,有物毛茸茸地磨蹭着青果儿的腿,在青果儿身后蹿来蹿去。青果儿低头一看,原来是岛主的大黄狗。
青果儿用犬语问:“黄狗,你来干什么?”
黄狗答:“我陪你走一走。你能说犬语,我觉得你是非凡人,一定有很大的本领,我非常敬仰你。”
青果儿笑笑:“好,你就领路吧。”黄狗摇摇尾巴,高高兴兴向前走去。这一回,有黄狗领路,寻秘觅洞是快捷得多了。大凡细小的洞穴,青果儿与神虎不必钻进去,只命黄狗进去查看一下就是了。一般洞穴都很浅很浅,藏个兔儿鼠儿还可以,就是藏不得人的。走到南丘陵上,青果儿耳尖,微闻杂树丛中有人喘息,便与神虎悄悄逼了过去,拨开繁枝,但见树丛中有一藤蔓隐掩的洞穴,那人的声音就是从这洞穴中发出的。也许是听到异样的声音, 那洞中人立即隐忍着不再喘息,洞边唯闻风声树声夹杂着绵绵不断的海涛声。
青果儿暗地心惊:洞子藏着的是谁?
青果儿朝神虎点一点头,神虎会意,翻身复作猛虎,果然神骏,金光灿烂。 神虎一声长啸,山摇海动,他直扑进洞,洞中有人失声惊叫,叫声未落,那神虎已经衔出一个人来,一摇首,将那人摔在青果儿面前。神虎又复变成人。
青果儿放眼看去,不觉大吃一惊。原来那摔在面前的人,竟然是慈眉善眼的岛主。这岛主似乎孱弱得很,经不住吓,经不住摔,已经昏迷过去。
神虎说:“怪事,怎么又冒出一个岛主来, 莫非这岛主就是山庄那岛主的双胞胎兄弟?”
青果儿问黄狗:“你的主人有没有亲兄弟?”
黄狗摇摇头:“没有。”
“你来看看,这人是谁?”
黄狗走近一瞧:“他是我的主人。”
青果儿不胜惊诧:“黄狗,你是看见的,庄上那个岛主正在招待我们吃饭,这里又冒出这一个岛主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我们上山这一霎时功夫, 庄上那个岛主竟逃到这儿来吗?”
黄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神虎说:“依我看,这个岛主是假的,是妖魔变的。”
青果儿问:“你这一说,证据何在?”
神虎说:“道理很清楚嘛。那山庄岛主受人毒打,这山洞岛主寸伤全无;那山庄岛主身中内毒,危在旦夕,这山洞岛主分明身体无毒;那山庄岛主恭谦待人,闻过则改,负荆请罪,这山洞岛主却故作昏迷,企图蒙混过关。显然,那山庄岛主受苦受难,是真的,这山洞岛主不知打什么主意,是假的。”
青果儿思考一番,说:“不管他真假,先救活他,再审问他。若是假岛主, 随你怎么处置。”青果儿说罢,将手搭上山洞岛主的大椎穴,微微一拧劲,那岛主便“嘤”的一声清醒过来。
山洞岛主爬起身来,颤巍巍的回看四周。 他发现眼前只有一个英俊的少年和一个红脸汉子,没有斑斓的猛虎,遂放下心来。这时,黄狗摇摇尾巴走上前来,这山洞岛主直如见了亲人一样,蹲下身去,抱住黄狗,怜爱地抚摩着黄狗光滑的皮毛,亲昵地说:“虎儿,虎儿,你怎么来啦?”
黄狗“汪汪”地叫了几声,算是作答。
青果儿冷眼看着,冷丁问:“你是岛主吗?”
老者答:“我是岛主。”
“你认识我吗?”
岛主抬起昏朦的老眼,仔细盯着青果儿看了许久,仿佛在寻觅什么,终是在记忆中没有什么印象,便摇摇头:“老朽未曾拜识小哥,恕老朽眼生。”
青果儿问:“你既然就是岛主,应该堂堂正正呆在家中,怎么贼也似的猫躲到这山洞里来啦?”
岛主闻言,不禁老泪泉涌,竟然象个孩子似的哭个不休。良久,他说:“大难临头啊,大难临头啊!”
神虎问:“难从何处来?”
“就是那个森林老者。”岛主老眼瞪圆,咬牙切齿地说:“他对我说,有仇人攻上岛来了,让我去指挥蛇阵围攻仇敌。我遣蛇出阵后,从地洞里钻回山庄,看见老贼和他的一伙人将我全家人杀个精光。我是有家难归啊,只好逃到这山洞里来。岂知祸不单行,刚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只猛虎来咬住我。这岛上从未见过猛虎,不知道虎从何来,真是莫名其妙。”说罢,老头儿又哭了,如同寒风中的瘦马,孤苦伶仃,寒意瑟瑟,让人见了感到可怜兮兮的。说罢,他摇摇头,又回身抱住黄狗,痛苦地说:“祸不单行啊......”
青果儿心地软了下来。 他实在不敢想象这样面貌慈和的悲苦的老人就是吃人魔鬼,他问:“岛主,象你这样高矮这样年纪这样面貌的岛主,究竟有几人?”
岛主惊奇道:“只有我一个啊。我是扬州人,哥哥们全都死于仇家之手,我也成了朝廷追捕的钦犯,万不得已,只好亡命到这荒无人烟的海岛上,成家立业,忙时耕耘,闲时养蛇,这岛上怎么可能会有象我这等面貌的岛主呢?!”
青果儿与神虎会心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感觉老者说话似乎是诚实的,好象没有诈骗的成份。青果儿说:“岛主,你也许不知道,就在这时, 你的山庄里有一个跟你长相一模一样的岛主在给我们摆酒设宴,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岛主好象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些目瞪口呆地喃喃说:“你, 你莫不是弄错了吧......这不可能......不,这怎么会,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神虎试探着说:“岛主,我们带你去见识见识那岛主,怎么样?”
“不,不不。”岛主连忙摇手,脸都吓黄了。
神虎意味深长地看了青果儿一眼:“为什么不敢去?是假的害怕真的么?”
“不,不,他不是真的岛主,我才是真的岛主。 真的岛主除了会养蛇会耕耘会读书外,武功是一点也不会的。我害怕那假岛主是妖怪变的。”
神虎笑道:“你这话说得可差劲了。 既然森林老者已经杀光了你们家里的人,妖精还变成你的模样儿干什么?莫不是你的模样儿俊俏么?”
岛主说:“也不是我的模样儿俊俏,我怕妖精变成我的模样儿,是想引诱别人上当,坑害别人。”
岛主此言一出,青果儿心中不禁一凛。他想:老者此言也有道理,若那山庄岛主真是妖精───或许就是森林老者,就是黄风怪───变的,那么,这一变,显然是想对付他们这批不速之客的。如果情况真的是这样,那么,师父师太和乔白雪琦儿吃了他的酒菜,岂不中毒?假定山庄那岛主是真的,那么身边这岛主必定是假的,也许他也是森林老者变的。也许,森林老者知道自己是青果儿和神虎手下败将,他自思武斗不过,便采用诈骗方式,来诱导青果儿离开他,使他有机会金蝉脱壳。面对这疑案丛生的情况,青果儿一时也真假莫识。他害怕山庄发生问题,急于要赶回去。但是,一时又不能放过身边这山洞岛主,真感到左右为难。他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了。
青果儿说:“虎兄,我们得赶快回到山庄去。现在,想请你也来凑个热闹,你按这位岛主的相貌,变一个岛主来。”
神虎不解:“我变他干什么?”
青果儿说:“我知道,现有两位岛主肯定是一真一假,我们要保护真的, 打 击假的。你变成岛主后,就紧随着这位岛主,若是他假,你就吞了他。若是山庄里那一个是假的,他可能会杀人灭口,因此你要保护真的岛主。”
神虎高兴地说:“妙着!”他仔细看了岛主的衣饰、身材和相貌,然后跃身一变,果然变出一个老态龙锺的岛主来,连山洞岛主看去也惊喜不已,拊掌笑道:“象,象,真的象极了。”
青果儿说:“岛主,你不要害怕,跟我们回山庄去。若那岛主是假的,要害你,我们这一位虎王就会一口吞了他。”
听到此处,山洞岛主方知这位红脸大汉原来是神虎变的,不觉壮了几分胆, 眼眸放出光来:“好,好的,我随你们去。”
青果儿又说:“且慢,为了防止搞错了,请岛主口袋里放上一段松枝,虎王口袋里放上一粒石子,一旦需要,你们掏出来,便于识别。”
神虎和山洞岛主都称赞这办法好,依言办了。一行人向山下走去,黄狗在前,二位真假岛主随后,青果儿作殿军。不多时,三人复回山庄中厅。
中厅上,众人因为连日疲劳肚子饿,早已吃了酒饭。 阴泉剑子和乔白都是海量,饮了几杯也不十分醉,他们喝的是文酒,脸色烘热酡红时,便不肯再多喝。野猪王师徒们喝的是武酒,一个劲地喝水似的灌,不一会儿便酩酊大醉,一个个东倒西歪,洋相百出,或狂歌,或酣睡,或猜拳。酒乱本性,他们多露出猪的嘴脸来,引逗得雪琦儿和乔白笑个不休。阴泉剑子见了,也不禁莞尔笑了起来。
青果儿、神虎和山洞岛主走进中厅时,众人都不禁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惊奇地打量着他们。
阴泉剑子嚷道:“傻徒儿,你怎么领来两个象一个模子脱的人来? 连这屋里一个,现在三个岛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果月师太说:“世界真奇妙,竟有如此一模一样的三个岛主。青果儿,你要小心些呢,这其中恐怕有诈。”
乔白不语,只是微微地冷笑。
果月师太话音未落,山庄岛主直朝刚进屋的二位岛主扑来,挥拳便打,口里骂道:“你们这些牲牲精,岂敢变成我来骗人......我跟你们拼了。”山庄岛主气势汹汹,怒发冲冠,眼中射出仇恨阴鸷的冷光,直把山洞岛主吓坏了, 他脸色苍白,直朝神虎变的刚强岛主背后躲避过去。这样一来,刚强岛主可遭殃了,身上中了不少山庄岛主的老拳。刚强岛主故意痛得直叫唤,装得痛苦的样儿:
“哎哟哟,别打了,再打就打出人命来了。你这假岛主,你这假东西,怎么打起老子来了?好吧, 我跟你拼一拼吧。”说罢,刚强岛主反手撸住山庄岛主的胳臂,
两人厮撸着。 青果儿看得出,山庄岛主的确很是有一份膂力的。
两位岛主刚开始角力斗架,阴泉剑子便对山庄岛主大呼:“岛主,使不得,使不得, 你不能动火。你有一份内毒,一上火就反了,你不要命啦。”
雪琦儿也是焦急:“青果儿哥哥,你赶快拉开他们,真的要出人命啦。”
青果儿口中故意叫道:“两位岛主,你们有话好说,千万不要动武。”其实,他身形纹丝不动,根本没有拉架的意思。
两位岛主在厅中厮撸得团团转。那山洞岛主害怕得直哆嗦,战战兢兢,远远地闪身在一旁,那架势仿佛是稍有动静,便立即脚下抹油溜之大吉。这时,神虎幻变的岛主玩儿似的竟然把山庄岛主轻轻一把抓了起来,举手便掷了出去。众人“呀”地一声惊呼,眼看着,山庄岛主一条小命就算完了。正在此时,乔白凌空飞起,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曲线,一手托起山庄岛主,飘然落地,姿式轻雅,众人的心方才落地,齐声叫好。与此同时,阴泉剑子独掌一按,从桌边飞起,凌空便抓刚强岛主。那刚强岛主也没见怎么反抗,便被阴泉剑子抓在手中。阴泉剑子如同鹤立一般,一手擒着刚强岛主,一面回顾果月师太,笑说:“师妹,你看我给你报仇。”
果月师太急道:“剑子,你这是干什么?”
阴泉剑子道:“师妹,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你想一想, 真的岛主没有练过武功,怎么会有这样的膂力?怎么会把人扔到空中去?这是假岛主啊!当他们两人一交手,我就算定了,力气大的会武功的一定是假岛主。你说,假岛主不是他会是谁?”
果月问:“你说他就是森林老贼?就是牲牲精?”
“不,不,他不是森林老贼,他不是牲牲精。”有人喊着奔了过来,扯着阴泉剑子的衣服:“老哥,你千万别杀他,他不是牲牲精。”
众人不禁愕然,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怯弱的山洞岛主。这时,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反手指着乔白身后的山庄岛主:“他才是假岛主,他才是牲牲精。”
这真是令人莫名其妙的怪事!三个模样儿一致的岛主,都自称是真岛主,都指称对方是假岛主,是森林老贼。更奇的是,一个岛主竟然护卫着另一个岛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阴泉剑子、乔白、果月师太、 大勇和雪琦儿都时而盯盯这个,时而看看那个,三个岛主身材衣着嘴脸眼睛全都一模一样,还真的分辨不出丝毫,直把人搞糊涂了。阴泉剑子听了山洞岛主的话,一时愣愣的, 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乔白身后的山庄岛主仿佛很是痛苦,他慢慢地向懦弱的山洞岛主逼了过去, 边走边说:“你胡说,你胡说。”当他逼近山洞岛主时,突然眼中爆射出精光,一改病态神情,敏捷的手闪电似的向山洞岛主头上按扑下去。
众人又爆发出一声惊叫,看来,真假岛主要拼个你死我活了。